我来继承你的遗产—— by山有青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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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毛:“……”
黄毛他妈:“……”
第11章
一家四口在知道纪瑞身份的时候,想过他们说坏话的这把大刀会落下来,但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落下来。
她是小学生吗?懂不懂人情世故,为什么这么理直气壮地当面告状?!
寂静无声中,谢渊放下刀叉,银器和瓷器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谢明连忙站了起来,身后的椅子因为他动作太大,在地上拖出刺耳的长音。
“那什么……阿渊,误会,都是误会,我们怎么可能说这种话呢。”他陪着笑脸,忍不住擦汗。
孙芳娟也跟着站起来:“是呀是呀,都是误会,我当时戴着蓝牙耳机打电话呢,可能是骂别人的话被她听见了,她就以为是在说她了,我们做长辈的,怎么可能这么说一个小姑娘。”
谢丘看不惯爸妈谄媚的模样,顿时皱起眉头:“爸,妈,你们能不能别这么没骨气,明明他们也不干……”
“不什么不?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谢盈盈一巴掌拍在谢丘脑袋上,黑着脸让他闭嘴。
谢丘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自己的亲姐姐,一时间虽然憋屈,但还是老实闭嘴了,一时间屋里寂静无声,谢明和孙芳娟站起来后就没有敢再坐下。
气氛有些冷凝,连纪瑞吃甜品的动作都放轻了,谢渊却仿佛完全不受影响,重新拿起刀叉分割还带着血丝的牛肉。
肉被利落切开,锋利的叉子直直扎进泛红的肉里,谢明眼皮一跳,后背顿时出了一层冷汗。
许久,谢渊才抬起眼眸,不解地看着罚站的二人:“怎么站起来了,不合胃口?”
“没有没有,”谢明连忙拉着孙芳娟坐下,“谢家的饭菜怎么会不合胃口,我这一天天的就惦记这口了。”
“那就多吃一点。”谢渊微笑,轻轻揭过他们骂人的事。
纪瑞告状纯粹是图个开心,也没打算让小叔叔给自己主持公道,闻言该吃吃该喝喝,还趁谢渊不注意,偷偷把他的甜品顺走了。
一顿饭吃得仿佛死了人,谢明和孙芳娟几次想开口,都被谢盈盈用眼神堵住了。纪瑞吃得差不多了就开始研究这几个人,发现一家四口也就谢盈盈自己有点心眼。
但也不多,不然就不会在谢家的地盘,顺着蠢弟弟的话编排谢家的人了。
迟来的午饭一直吃到快五点才结束,谢明试探地提出告辞,谢渊奇怪地看他一眼:“晚饭还没吃呢,大伯急什么。”
“不急,我一点都不急。”谢明干笑。
谢渊扬了扬唇角,没什么笑意地拄着手杖就离开了。纪瑞跟这一家子也没什么好说的,见他走了也赶紧要跟,结果刚走两步就被谢丘拦住了。
“聊聊?”他笑得阴沉,显然还在记恨刚才她害他们一家出丑的事。
纪瑞一脸冷淡:“我跟你有什么好聊的。”
说着话,她就要绕过他,谢丘却在她与自己擦肩而过时突然抓住了她的胳膊。
“不聊的话,你可是会后悔的,”谢丘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你刚才在三楼跟谢渊干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纪瑞顿了顿,抬眸与他对视:“刚才的风是你啊。”
“聊吗?”谢丘放开她,让她自己选择。
纪瑞沉默了。
谢明几人注意到二人之间不同寻常的气氛,以为谢丘在找纪瑞麻烦,正要开口劝阻时,就看到纪瑞点了点头。
谢丘登时笑了,漫不经心地跟家人摆摆手:“放心吧,我们就说说话。”
他说完就主动往外走去,纪瑞默默在后面跟上。
五分钟后,一楼客用洗手间门前的走廊上。
纪瑞抱臂靠着墙,无语地看着面前的黄毛:“就不能找个没人的屋子聊?选在洗手间门口是什么癖好?”
“你愿意去洗手间里聊?”谢丘反问。
纪瑞一脸膈应:“谁要跟你一起去洗手间?”
“那不就得了,”谢丘脸上闪过一丝怨恨,“谢渊不准我们家进谢宅任何一间屋子,除了这里没有别的场地可用。”
“这样啊,”纪瑞一脸同情,“他都这么欺负你们了,你们还每个月来吃饭,到底是有多馋啊?”
“谁稀罕他谢渊的饭!要不是他拿我家公司作威胁,我们不来就各种找麻烦,我们才不会眼巴巴地来谢家受羞辱!”谢丘冷笑。
纪瑞无语:“他为什么要用威胁的手段叫你们来家里吃饭?”
“心理变态呗,”谢丘轻嗤,“你看过宫斗剧没有,他就跟里面的老太监差不多,自己一个亲人也没有了,就看不惯我们这种……”
“你找我是要聊什么?”纪瑞打断他。
“聊吃饭的事。”谢丘想起正事。
纪瑞:“……”可以啊小伙子,在洗手间门口聊吃饭,品味果然独特。
“你去跟谢渊说,让他取消家宴,以后也不能因为这件事为难我们。”谢丘懒得绕圈子,直截了当地提要求。
纪瑞觉得他莫名其妙:“凭什么让我去说?”
“你还装傻?刚才你跟谢渊在沙发上那点事儿,我可都看见了,”谢丘面露不屑,“平时连个女伴都没有的男人,竟然跟自己侄女搞上了,要是消息传出去,也不知道谢氏的股价会跌多少,那些老古董股东会不会找他谢渊的麻烦。”
纪瑞眼皮一跳,总算明白他为什么要找自己‘聊聊’了。
见她不说话,谢丘放缓了语气:“你放心,只要你能说服他取消家宴,这件事我可以烂在肚子里,以后随你们怎么乱来,绝对不往外说一个字。”
神经病。纪瑞无语地看着他,却还是问一句:“我凭什么相信你?”
“我马上就要出国留学了,只要你能说服他,之后三年我都不会再回来,按我的记性,三年时间足够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谢丘说起自己记性差的事还颇为得意。
纪瑞嘴角抽了抽,不知道该回什么好。
“现在就去,我他妈一顿饭都不想在这儿吃了。”谢丘把路让出来,冷沉沉盯着她。
纪瑞无言片刻,乖顺地低着头离开了。
洗手间门前很快就只剩下谢丘一人,他长舒一口气,心情愉悦地靠在墙上掏出烟盒,正准备点一根烟庆祝一下一家人脱离苦海,一抬头就看到本该上楼说服谢渊的纪瑞,拿了条围巾出现在和他隔了一整个客厅的对面。
谢丘:“?”
他呆滞地叼着没点燃的烟,看着纪瑞拖着一把椅子到门廊下,踩着椅子把手里的围巾一扔……咻,围巾利落地挂在门上,她把围巾打了个死结,然后把脑袋伸了进去。
谢丘:“……”
“瑞瑞!”
刚进门的管家一声惊叫,然后就是一片兵荒马乱,谢丘整个人傻在原地,嘴里的烟掉了也不知道。
瑞瑞小姐要上吊的事一瞬间传遍整个谢家,等谢渊从楼上下来时,纪瑞正委屈兮兮地坐在沙发上,管家气红了脸,叉着腰跟谢明一家理论。
“他年纪小不懂事?我们瑞瑞年纪就大了?用这么恶毒的谣言攻击一个小姑娘,简直是丧尽天良!要我说就该报警把他抓起来,让你们公司的门户网上都挂道歉信!”
“钟老你消消气,你千万别生气了,这混小子脑子不清醒,我这个当爹的一定好好教训他!”
“你们要是好好教训,也不至于长成现在这副德行!我就说赖瓜秧子结不出什么好果来,他这种流氓习性真不知道随了谁!”
“你什么意思……”谢丘一听暗讽他爸了,蹿起来就要找管家算账,谢盈盈和孙芳娟赶紧拦住他。
“怎么着你还想打我啊?”管家瞪眼,梗着脖子要往前,“来来来你打你打,我倒要看看你能嚣张到什么地步。”
纪瑞赶紧去拉他,但因为力气太小被扽着往前走了两步,余光瞧见谢渊下楼了,赶紧跟他打招呼:“小叔叔快来,谢丘要打管家伯伯!”
那边一家四口面色一僵。
“小姑娘别胡说哈哈,谢丘怎么敢打长辈呢。”谢明干笑着擦了擦汗。
谢渊面色平静地走过来,原本挡在路中间的谢盈盈赶紧拉着谢丘到一边去。
一片安静中,谢渊的视线扫过众人,最后落在纪瑞脸上:“怎么回事?”
纪瑞立刻把谢丘威胁她的事说了出来,当说到他怀疑他们叔侄俩不清白时,谢丘冷哼了一声,气得谢盈盈脸色铁青伸手就要揍,孙芳娟见状赶紧把儿子拉到身后。
“就是这样,”纪瑞呜咽一声捂住脸,“小叔叔,他这样侮辱我们的关系,我真的不想活了!”
“不至于不至于,一点小事,怎么能寻死呢。”孙芳娟赶紧劝。
“一点小事,”谢渊眉眼沉静,无视那边演得格外投入的某人,“也不知道在大伯母眼里,什么才是大事。”
“你够……”谢丘张嘴就要反驳,却被孙芳娟捂住了嘴。
“我设家宴,不过是尊重爷爷和父亲在世时的习惯,既然大伯你们这么不情愿,以后不办了就是。”谢渊握着手杖,轻轻敲击着地面。
谢明忙道:“怎么会不习惯呢,谢家肯照拂亲戚,我们感激还来不及。”
“是呀,我们心里很感激呢。”谢盈盈也赶紧赔笑。
谢丘看到自家人这么窝囊就冒火,扯开孙芳娟的手冷笑道:“你们够了吧,他办家宴到底是照拂亲戚还是刻意侮辱我们,难道你们看不出来?”
“谢丘!”谢明呵斥。
“我真是受够了!”
谢丘猛地朝前走了两步,纪瑞下意识挡在谢渊前面,谢渊眼眸微动,握着的手杖无声落在地上。
“我真是受够了,”谢丘因为忌惮大厅内多出来的保镖,停在了距离谢渊还有一定距离的地方,“是,我爸以前是想接管谢氏,但当时你爹妈死了,你也未成年,我爸妈是好心想帮你一把才会这么做,你不感激也就算了,还因此记恨上我爸,每个月拿这个狗屁家宴折磨我们,我告诉你,老子七月就去英国留学了,你别想我像我姐一样,国外上学还要每个月飞回来参加这个破家宴!”
“谢丘!你胡说什么!”谢明呵斥。
谢家出事时,谢丘才几岁大的孩子,关于过去那些恩怨,全从自家长辈口中得知。
谢渊勾唇:“原来你听到的是这个版本。”
谢明忙道:“阿渊,你别跟他一般见识,我就是……”
“爸!你能不能有点骨气!”谢丘怒了,“我们又不靠他吃饭,凭什么要受他威胁,从今以后我们不来了他又能怎么样,我就不信他在周城能一手遮天……”
清脆的一巴掌,谢丘半边脸肉眼可见的红了,整个人都陷入不可置信中。
“小丘!”孙芳娟心疼地扶住谢丘,看向谢明的眼神里充满抱怨,却又不敢吱声。
谢明深吸一口气:“滚,你给我滚!”
谢丘眼睛泛红,黑着脸直接离开了,孙芳娟担心他出事,赶紧拉着谢盈盈去追。谢明看也不看他们,苦笑着跟谢渊赔不是:“谢丘年纪小,也缺管教,阿渊你是哥哥,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你也走吧,今天的晚餐,我没心情吃了。”谢渊平静赶客。
谢明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最终叹了声气扭头离开了。
刚才还热闹的大厅,转瞬之间静了下来,谢渊垂着眼眸站在原地,脸上什么神情都没有。
气氛不太对劲,纪瑞也不敢演了,揉了揉眼睛正要逃走,一抬头对上管家期盼的眼神。
她:“?”
管家眉毛动动,不断示意她去安慰一下,纪瑞无辜摊手,心想她也爱莫能助啊,管家才不管这个,一直示意她去哄人。
纪瑞无奈,只好走到谢渊面前:“小叔叔。”
谢渊抬眸,眼神淡漠。
纪瑞咽了下口水:“你知道谢丘刚才跑走的时候变成什么了吗?”
谢渊静静看着她,没有接话的意思。
“变成了什么?”管家负责化解僵住的空气。
纪瑞:“变成了谢乒乓乒乓乒乓乒乓……”
管家:“……”
空气好像更加僵硬了,并且迅速凝固砸开地板坠入更深的地心,已经到了管家都救不了的地步。
在绝望的寂静之中,谢渊缓缓开口:“这个烂梗,准备很久了吧。”
“……嗯。”
虽然梗又烂又冷,但好在还算有点用,谢渊轻描淡写地扫了纪瑞一眼,转身往楼上去了。
纪瑞和管家并排站着,默默目送他的身影沿着楼梯缓慢往上移动,直到彻底消失在拐角处,二人才同时舒了一口气。
“小叔叔腿脚不方便,为什么不在家里装部电梯?”纪瑞望着空无一人的楼梯。
管家也继续看着同样的方向:“少爷念旧,不喜欢家里有太多变化。”
“这算不算是一种强迫症?”纪瑞问。
管家扭头看她,纪瑞也回头,两人四目相对,管家:“少爷是这个世界上最健康最……”
“……喝杯奶茶暖暖胃吧。”纪瑞强行打断施法。
管家:“外卖还是自己煮?”
“有速溶的,凑合喝两口得了。”纪瑞提议。
管家想想觉得也可以,两人便一个烧水一个拿杯子,配合着沏了两大杯奶茶。
热腾腾的奶茶泡好了,纪瑞和管家各自占据一张沙发,一人端着一杯慢慢啜。
“那家人走后,家里空气都清新了。”管家感慨。
纪瑞不懂:“既然这么讨厌他们上门,干嘛不劝劝小叔叔,让他直接取消家宴?”
“我为什么要劝他?”管家奇怪地看她一眼,“你知道那些人对他做过什么吗?”
“知道呀,伯伯你之前跟我说过的。”纪瑞点头。
管家扯了一下唇角:“那一家子笑面虎,以前老爷子和先生在的时候,一个比一个会演,就差把少爷当亲儿子看了,结果一出事,他们不仅不帮忙,还试图用抢少爷监护权的方式谋取谢氏产业,这事现在说起来轻描淡写的,当时差点把少爷给逼死,我可怜的少爷刚没了爸妈……”
他说着说着眼圈红了,手里的奶茶也不再香甜。
纪瑞赶紧凑过去拍拍他的后背,安慰说一切都过去了。
管家看着甜甜的小姑娘,叹息着擦了擦眼角:“有些事是过不去的,既然动了歪心思,就得付出代价,一个月两次的家宴不管是刮风下雨还是外地出差,都得给我风雨无阻全员出席,否则……”
管家咬了咬牙,剩下的话没有说。
纪瑞盯着他看了片刻,恍然:“所以你也知道小叔叔让他们来参加家宴是刻意报复啊。”
之前口口声声说什么少爷顾念亲情,才会花时间延续家里的老传统,合着不是他真实想法,说出来就是为了唬弄她。
当然,她也没信就是了。
管家没想到自己不小心把真心话说出来了,轻咳一声就要转移话题,好在厨师及时出现,一脸苦恼地问:“那几个人怎么说走就走,晚餐做了那么多可怎么办啊。”
很显然,一直忙着做饭的厨师先生,并不知道外面已经变天。
管家立刻站起来:“没事,瑞瑞可以多吃点。”
“可我不饿。”纪瑞举手。
“不饿也要吃,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你不要让我失望啊。”管家说着,就拉她往小餐厅走。
纪瑞连连抗议,却还是被按在了厨房门口的餐桌上。虽然肚子还有些发撑,但看着圆圆的大理石转桌,她还是感慨道:“还是这里吃饭更有家的感觉。”
刚才在那个大会客餐厅吃饭,总感觉像在参加什么商务会议。
“那你赶紧开始吃吧。”管家笑眯眯招呼。
纪瑞看着面前突然多出的饭菜,顿时头大如斗……一个多小时前才吃完午饭啊!
面对管家和厨师期待的目光,纪瑞清了清嗓子,不动声色地把面前的盘子往外推了推:“厨师先生也来点?”
刚吃过的厨师:“啊,突然想起还有个汤没好。”
纪瑞幽怨地看着他转身离开,又扭头看向旁边的管家。
“你吃,我老人家肠胃不好,就不陪你一起了。”管家立刻摘清自己。
“肠胃不好就少喝两杯奶茶吧,”纪瑞吐槽一句,又继续刚才的话题,“所以……那一家子为什么会乖乖听话?难道真像谢丘说的一样,用他们家公司作要挟?”
“他们家那个小破公司,有什么资格让少爷费心?”管家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少爷那么善良,怎么可能那种会用下作手段威胁人。”
纪瑞面无表情看着他,就差把‘无语’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真的,”管家被她盯得有些心虚,但还是初心不改,“你跟少爷相处这么久,难道没发现他很善良?”
“说实话,没发现。”纪瑞一脸真诚。
管家:“……他比较内秀。”
“哈,可能吧。”纪瑞识趣转移话题,“所以小叔叔没用他们家公司作威胁,他们为什么还这么配合?一个月来吃两次饭不算什么大事,但真坚持起来也不容易,我刚才听谢丘的意思,他姐在国外读书的时候也得回来?”
要是周边国家还好,如果隔着大洋,那每次来回的路程都要耗费不少时间,要是再赶上个头疼脑热考试开会……啧,这跟定期坐牢有什么区别?
“少爷真没威胁他们,只是说如果他们全家如果有任何一次缺任何一人,那这家宴就终止了,”管家轻哼,“他们家那个公司是做建材承包的,算是中间商,那些生意全靠人脉往来,这些年的生意大头,全是谢氏的合作伙伴赏的,真要是终止家宴,叫人知道他们跟谢家没一毛钱的关系,你看谁还卖他们这个面子。”
纪瑞恍然:“合着还想靠谢家吃饭啊,那还装什么受害者。”
“所以啊,我说少爷心善,你还不相信,”管家轻哼,“少爷看在两家过去几十年的情谊上,不仅没对他们赶尽杀绝,还让他们继续扒着吸血,让他们一个月来请两次安也不行?他们要真不喜欢,大可以不来啊。”
“没错!”纪瑞表示认同,并随手戳了个葡萄吃,“只是这样一来小叔叔也不自由了吧,他们要来,他不得在家等着?”
“他们也配?少爷有空了就见见他们,没空他们就自己吃,怎么可能会为了他们专门腾出时间来。”管家轻哼。
纪瑞半边脸被圆圆的葡萄撑得鼓了起来,闻言啧了一声:“不愧是小叔叔。”
管家好多年没有提起过去的事了,今天一提起就想起谢渊当初可怜的模样,十分钟里眼圈就红了八次。纪瑞努力解决盘子里的小羊排,一抬头就看到他沉浸在悲伤之中的脸,一时间欲言又止。
许久,她还是忍不住开口:“那个……”
管家看向她:“什么?”
“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说吧怕伯伯生气,不说吧我又憋得难受。”纪瑞一脸无辜。
管家失笑:“想说什么直说就是。”
“怎么说呢……伯伯,您与其花时间可怜小叔叔这个年纪轻轻就实现财富自由的资本家,不如可怜可怜五十岁还要当全职管家二十四小时待命的自己。”
管家:“……”
“是,我知道小叔叔有一段时间很可怜,爸妈去世,亲人朋友双背叛,公司也风雨飘摇,但一切都过去了呀,他今天戴的那块表价格三百多万,而这样的表摆了一整个柜台,其他奢侈品就更不用说了,”纪瑞叹气,“相比其他一辈子奔波劳碌、生了病都没钱治的普通人,他其实真的不需要谁去可怜他。”
管家张了张嘴,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他直觉纪瑞在偷换概念,可偏偏被她诡异的视角攻击得脑子发懵,以至于悲伤的情绪散得一干二净,想酝酿都酝酿不起来了。
“我……我先去休息了,你慢慢吃。”管家稀里糊涂地站起来,一抬头看到熟悉的身影,当即点头问好,“少爷。”
纪瑞闻声扭头,就看到谢渊正朝这边走来。
他没有拄手杖,拖鞋走在地板上近乎无声,他们俩才迟迟没有发现他。
“小叔叔这套休闲服,好像三万多呢。”纪瑞小小声,飞快地说一句。
管家嘴角抽了抽,心情复杂地离开了。
谢渊缓步走到餐桌前坐下,随手拿了块可颂:“刚才聊什么呢。”
“什么都没聊,”纪瑞眨了眨眼睛,低头不去看他,“小叔叔,你不拄手杖的话,走路会不会很辛苦?”
自从谢渊车祸之后,他的左脚就好像成了所有人的禁忌,这还是第一次有除了医生以外的人问他旧伤的情况。
厨师本来端着汤要出来的,结果听到纪瑞的声音又吓得缩了回去,趴在厨房门上支棱起耳朵。
一片安静中,谢渊漫不经心地抬眸,看向正在努力吃饭的她。
他静默片刻,道:“不至于,就是有点不稳。”
纪瑞想起他刚才走过来时是有点跛,于是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那小叔叔你在家不拄手杖就算了,出门的时候还是要的,不然摔倒了就不好了。”
说完,她不等谢渊回应,便匆匆站了起来,“我吃饱了,小叔叔你慢慢吃,我先上楼了。”
谢渊一顿:“不吃了?”
纪瑞背对他摆摆手,脚步轻快地消失在楼梯上。
厨师趴在门上听了半天,确定风平浪静后才端着汤出来,结果就看到谢渊一个人坐在那里吃饭。
“她回房间了。”谢渊见他面露疑惑,就缓缓开口解释。
厨师顿时遗憾地啊了一声:“她今晚吃太多东西了,我特意熬了促消化的汤,不喝一碗的话估计夜里会难受。”
谢渊看了一眼纪瑞盘子里剩的小羊排,伸手接过他托盘里的汤盅:“我给她送过去。”
厨师愣住了,等回过神时,谢渊已经端着汤盅往楼上去了。
纪瑞刚来谢家的时候,住的是二楼最小的一个客房,住了两天确定自己不会被赶走后,就悄悄往大一点的那个挪,发现谢渊没有反对,就又挪了一个更好的,如今这个更好卧室房门轻掩,谢渊一只手端着汤,另一只手握住门把,轻轻一用力就推开了一条小缝。
然后就听到了屋里压抑的啜泣声。
她在哭。
谢渊推门的手突然停下了。
走廊里亮着落日一样柔软的光线,谢渊静静站在门口,垂下的眼睫在脸上倒映出小小的阴影。他没有进门,也没有离开,只是安静地听着她的哭声。
这一刻好像很漫长,又似乎很短暂,好像真实存在,又好像只是他的幻觉。有一个人,在与他只隔了一道门板的地方低低地哭,他好像也知道她哭的原因。
哭声在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渐渐停歇,谢渊松开门把正要离开,房门下一秒突然开了,双眼红肿脸颊湿漉漉的纪瑞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他面前。
纪瑞显然也没想到他在外面,一时间呆愣在原地。
“刚才还跟管家说不要可怜我,现在就哭成这样?”谢渊听到自己的声音问。
纪瑞眼底瞬间又盈起泪光,轻哼一声别开脸:“我就知道你偷听我们讲话了。”
谢渊静默不语,只是平静地盯着她的脸看。
纪瑞被他盯着看,有点难为情,又有点说不出的难受。
“我要是……要是能穿越到更早之前就好了,我、我一定要阻止那场车祸,即便阻止不了,我也要陪着你……一直陪着你……”
她说不下去了。
谢渊静静站着,能清楚地感觉到她的眼睛带来的潮湿,他觉得有点奇妙,又感觉不太理解,站了很久很久之后,没有端汤的手尝试着抬起,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汤要冷了。”他说。
纪瑞胡乱擦了擦眼睛,眼睛肿得更厉害了。
谢渊盯着她的脸看了半晌,道:“虽然你今天为我哭了一场,但如果四月没有下冰雹,我一样是要把你赶出去的。”
纪瑞:“……”
被谢渊这么一打岔,什么悲伤气氛都没了。
纪瑞揉了揉眼睛,控诉:“我不会让你得逞的,等着吧,一定会下冰雹的!”
“那我拭目以待。”谢渊眉头微挑。
纪瑞轻哼一声?,视线落在他手里的汤盅上:“这是什么?”
“厨师给你做的汤,说可以促消化。”谢渊解释。
纪瑞:“你专门给我送汤来了?”
“不然呢?”谢渊反问。
纪瑞突然笑了,还红肿的眼睛泛着光亮,又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谢渊看着她讨好又欠揍的模样,唇角也跟着扬起。
折腾这么久,汤已经凉了,纪瑞接过来一饮而尽,长长地舒了口气。
“怎么样?”谢渊问。
纪瑞:“更撑了。”
谢渊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我就说以毒攻毒不现实。”
“……那你还让我喝?”纪瑞无?语了。
谢渊:“不试试怎么确定我是对的?”
纪瑞沉默了。
三?秒之后,她真心求问:“小叔叔,你总是这么讨嫌,就没人?想打你吗?”
“公司每个员工应该都想,”谢渊高贵冷艳地看了她一眼,“可惜了,所?有人?都指着我发工资,也只能心里想想了。”
纪瑞扯了一下唇角,给出?的回应是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谢渊唇角弧度更深,静了片刻后又敲门。
“干嘛?”纪瑞恶声?恶气开门。
“别忘了把汤盅送厨房。”谢渊说完,转身?离开了。
纪瑞气得扑腾两下,又一次把门关上了。
讨人?厌的亲戚一走,家里又恢复了之前的清净,只是在小叔叔说了如?果?不下冰雹就把她赶出?去的话后,纪瑞心里却不清净了,虽然坚信四?月的周城会有一场冰雹雨,但还是时常梦见自己流落街头,连低配版煎饼果?子都吃不起的惨状。
接连几天穷困潦倒的梦境之后,她在四?月初的一个夜晚,拦住了准备回房休息的谢渊。
“小叔叔,我前几天被你吓到了。”她撇着嘴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