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双枝—— by鹭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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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倒确实,他上不上朝,请不请假,根本没有大臣会关注。
她无奈地叹了?声气?,并未拒绝:“那你?骑马小心些,眼睛看路,别?看我。”
“知道啦。”他漾着笑意,将视线看向了?前方。
马车继续行驶。
穆怀山在上京城的北方边界处,那里依山傍水风景极佳,因此前朝时期便在那里建造了?一座行宫,皇族们偶尔会被那里度假。
听?说那里的初雪都比其他地方要来得早些,穆怀山下完雪的一周后,皇城里才会下雪。
卜幼莹对此很是期待,刚好她离开皇城时已?是夏末,只要再等一个秋季,便能见到?雪了?。
这两日的路途不算颠簸,他们行驶得慢,一边赶路一边欣赏沿途的风景,因此去掉休息时间,他们花了?四十?八个时辰才到?达了?穆怀山。
这座行宫里只有六位宫人,其中两位宦官,四位宫女。许是提前得到?了?消息,他们将行宫上下打扫得非常干净。
卜幼莹一行人便在此处住了?下来。
萧祁颂并不着急回皇城,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与卜幼莹单独相?处,他决定在此处多留几日。
这座行宫与皇宫比起来自然算不上大,但也是花费了?一个下午的时辰,卜幼莹才把它逛完。
之后几日他们又去了?周围风景不错的地方,听?说山上有一处天然温泉,于是这晚,卜幼莹便拉着未央一起来泡温泉。
自从?住进这里,她的心情肉眼可见的好了?许多,相?比之下,未央倒是时不时面露担忧。
她看着卜幼莹高高兴兴地哼着曲子,一边给?她抹上皂角,一边出声问道:“小姐,您打算何时回去啊?”
曲子停了?下来,卜幼莹不答反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现下已?快秋季,奴婢只是担心若是住得久了?,便只能冬日里与太子殿下成亲,那时婚礼不好举办。”
未央旁敲侧击的话让她有些不悦,撇了?撇嘴,模棱两可地说:“看心情吧,此处风景甚好,我们想去哪就去哪,你?不喜欢这样的生活吗?”
“奴婢只是一个下人,谈不上喜欢不喜欢。”她回道。
卜幼莹倏忽转过身来,面对着她浅浅笑着:“但你?在此处可以不用把自己当作一个下人,没人会管你?,更没有人会说你?不守规矩。”
未央愣了?一愣,她还是第?一次听?见这种话。
“对了?,你?知道我以前有个贴身婢女叫春雪吗?”卜幼莹忽然问道。
她摇了?摇头:“当初殿下只是派奴婢来您身边伺候,并未同奴婢说其他的事情。”
“说不说也无所谓了?,春雪是小时候阿娘买来陪在我身边的,与我一同长大,我一直当她是姐妹,从?未把她当过下人,你?也可以这样与我相?处啊。”
“……未央有些犹豫,“这不合规矩,若是让太子知……
“他不会知道的。”卜幼莹打断道。
她拿走未央手里的皂角,将她身子转过去,也给?她的背抹上:“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他。况且,就算他知道了?我也不会让他罚你?,只要你?不背叛我。”
未央从?未被人如此对待过,身子略微有些僵硬。可她清楚,自己心里对这番话是有些期待的。
她从?未有过朋友,更别?说什?么姐妹,她只知道,自己的使命就是完成殿下给?她的任务。
殿下让她伺候保护卜幼莹,自己便无论如何也要护住她,这就是自己的使命。
至于做不做朋友,她从?未想过,不过既然殿下没有说过不可以,那便是可以吧。
想罢,她并未拒绝卜幼莹方才那番话,两人像寻常姐妹那般一起沐浴,互相?清洗。
直到?夜色渐深,她们这才穿好衣服离开了?温泉。
自从?住进这座行宫后,卜幼莹便不用邢遇和?未央守在自己门外了?,她赐予了?他们房间,让他们每晚都回自己的房间歇息。
此刻卜幼莹正回到?自己的房间准备歇下,却?不想她刚迈进房门,便有一双有力的臂膀从?身后抱住了?自己。
“回来得这么慢,我都以为你?要被山林野怪吃了?。”萧祁颂不满地在她耳旁嘟囔。
她无奈地笑了?笑,转身看着他:“所以这就是你?吓我的理由吗?”
“谁吓你?了??”他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吐出:“我只是想你?了?才过来的。”
卜幼莹一边往卧室走,一边回他:“可我们这几日不是日日都见面吗?”
他跟在后面:“那也不妨碍我想你?啊,还是说……你?不喜欢?”
不等她回答,他立马又道:“你?若是不喜欢,我现在就可以走。”说罢,直接转身便往外走,一句废话都不带说的。
“诶。”他赶忙上前拉住他,“你?这是做什?么?我还一句话都没说呢,好端端的为何又生气?了??我这回可没惹你?。”
萧祁颂蹙着眉,嘴唇紧闭并不搭话。
他也不知自己为何突然有些生气?,只是见她对自己的想念并无任何特殊反应,心里一下子就窜上了?一股火气?。
“我不喜欢那句话。”他说。
“哪句话?”
“就是你?反问我,我们不是日日都见面吗那句话。”
卜幼莹不解:“可我说的是事实啊,我们的确日日都见面,不是吗?”
他蓦地转身看向她,因她这句话,刚按下去的情绪倏然又窜了?上来。
不由得语气?激动道:“每日都见面便不能想念吗?阿莹,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以前只要我说我想你?,你?便会回复我同样的话,还会安抚我的情绪。可为何自从?你?生了?一次病之后,就变了?这么多?”
卜幼莹垂下眼眸,避开他直勾勾的眼神,低声回道:“祁颂,不是我变了?,是我想通了?。”
“何意?”
她叹了?声气?:“我现在只想让自己快乐,除此之外,其他一切事情对我来说都不重要。”
萧祁颂微微愣住,张了?张唇:“我也不重要吗?”
“不是你?不重要,你?对我当然很重要,但现在我不想考虑那么多的事情,我觉得很累。我只想让自己每天过得快乐一点,这段时日我们住在这里很开心不是吗?祁颂,你?不想看到?我开心吗?”
“当然不是!”他立即反驳,“你?开心我自然也会开心,可以这样一直逃避下去不是办法,我们总得面对吧?”
卜幼莹有些烦躁了?:“一定要面对吗?你?一定要在此时此刻跟我谈论这些吗?我从?那座牢笼里出来,不是为了?走进另一座牢笼的,我为何就不能开开心心,无忧无虑的享受当下呢?”
萧祁颂还想说什?么,她却?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了?,转身冷言道:“你?出去吧,我今日想一个人待着。”
“阿莹,我不……
“萧祁颂,我说了?我今日不想谈论这些,为何现在连你?也不尊重我了??”
她喊了?他大名。
萧祁颂不是木头,自然能感觉到?她此刻的情绪异常烦躁,但他却?无法理解,为何不能谈论这些事,为何一提到?这些事她就烦躁?
若她心里只有自己,又怎会因为自己想寻求她的承诺而烦躁呢?
除非……她是陷入了?令她十?分纠结的关系当中,因为无法选择而感到?烦躁。
此刻他很想张嘴问问卜幼莹,问她是否欺骗了?自己,问她是否对萧祁墨动了?真心,又或者是已?经?爱上了?他。
可他站在原地静默半晌,终究是转身离开了?她的房间。
他打心底里,不敢得知答案。
卜幼莹醒来时,萧祁颂像个没事人一样,一如往常端着水盆进来服侍她洗漱。
自从?住进这里,未央的活便被他全包了?,甚至他服侍卜幼莹时比未央还要细致。
今日他依旧伺候着她,仿佛昨晚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卜幼莹悄然瞧了?一眼他的脸色,很正常,不像是生了?隔夜气?的样子。
看着他这般模样,她心里不免漫起几分愧疚,于是冲他笑道:“祁颂,我听?说果园里的果子熟了?,我们等会儿去摘果子好不好?”
他牵了?牵嘴角,回了?声好。
洗漱完毕后,趁着日头不高,二人便挎着果篮去了?行宫里的一处果园。
她特地没带邢遇和?未央,为的就是让萧祁颂心里舒服些,好好哄哄他。
昨日她的情绪确实有些过分了?,现在想想,其实他也只是没有安全感而已?,自己不应该对他那么烦躁不耐,应当好好同他说话的。
于是趁着摘果子的间隙,她便出声说道:“祁颂,昨日是我不对,你?别?生气?了?,我下次一定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没什?么”他看着正在采摘的那颗果子,声音不冷不淡:“阿莹只要答应我一件事情,我便以后什?么都不提了?。”
“什?么事情?”
萧祁颂将摘下来的果子放进她的果篮里,直视着她道:“答应我,无论何种境况,我都不是你?会抛弃的那一个。”
卜幼莹怔住,心脏止不住砰砰加速。
他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经?知道自己对祁墨……
还是说他其实不知道,只是心里怀疑,所以故意用这种话来套自己的话?
不行,无论是哪一种,自己都不能轻易回答他。
“……卜幼莹移开视线,神情明显有些慌乱,“我听?不太明白你?在说什?么。你?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你?又没做什?么伤害我的事情,我自然不会与你?断绝关系。”
“阿莹听?不明白吗?”他高大的身躯靠近一步。
她感到?了?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从?未有过的压迫感,这让她喉间发涩,不自觉吞咽一口。
但没想到?,他只是轻飘飘吐出一句:“听?不明白就算了?。”
他们初到行宫时已经是夏末, 在行宫住了十日之久便迎来了秋季。
时间过得?很快,自从那日?萧祁颂说听不?明?白就算了,之后他便再也没有提过关于他们三人之间的事情。
卜幼莹回到了最初那段开心的日子, 每日?想做什么做什么, 想出去就出去, 想去街上逛就去街上逛。
没有人再?去管她, 也没有人再?告诉她应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更没有人去传播一些莫名其妙的谣言。
她觉得?这段日?子, 是赐婚圣旨送到他家以来, 她过得?最开心的一段时日?。有时甚至会想,要是永远都?能这么开心就好了。
可有些事情她总归是要面对的,有些人,她也是必须要见的, 比如萧祁墨。
秋季过了一月时, 这座行宫迎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彼时卜幼莹正?在与萧祁颂打闹, 正?玩得?开心时, 门口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何事让阿莹如此开心?”
二人齐齐望去, 卜幼莹在看见来人的刹那, 笑容顿时僵住了脸上。
她连忙收回放在对方膝盖上的腿, 站起身道?:“祁墨,你怎么来了?”
“一月多不?曾见你,我?当然要来看看你过得?如何了。”萧祁墨走过去,看也不?看一旁的男人一眼。
只弯眸望着她:“你在这里?过得?可好?怎么都?不?写信给我??我?在皇城忙了一月,才敢请几日?假过来看望你, 阿莹不?会怪我?吧?”
一旁的萧祁颂切了一声:“我?们在这里?过得?很开心,就不?劳烦太子殿下担心了。”
卜幼莹瞪了他一眼, 随即望着萧祁墨笑道?:“我?在这里?过得?很开心,你不?用担心。离开之前你并未嘱咐过我?要写信给你,所以我?以为不?用,要不……你回去之后我?给你写?”
“我?回去之后?”萧祁墨愣了一下,“阿莹这意思,是不?打算此次与我?一同?回去了?”
她干笑了两声:“我?这才住了一个月,还没玩够呢,你让我?再?多玩一段时间嘛。况且,流言哪是一个月便能被忘却的,待到下初雪了再?回去也不?迟。”
虽然这里?地处北方,下雪下得?早,但等到下初雪至少还得?两月。
也就是说,她还要在这里?再?待两个月。
萧祁墨的脸色有些微难看。
他本以为将卜幼莹接回来一事会很顺利,最多会拖个几日?,但没想到她一拖就是两个月。
若是两个月之后,她仍然不?愿意回来呢?那岂不?是还要再?拖三个月,甚至半年、一年?
若早知她存了永不?回来的心思,当初自己就不?该放她搬来行宫。
一旁的萧祁颂看出他脸色不?对,怕他迁怒于卜幼莹,便出声说道?:“芸沐被送去南边还没多久呢,谁知道?她有没有将此事传给身边其他宫人,这几个月内我?不?会让你带她回去的,要回去你自己回去。”
“这跟你有何关系?”萧祁墨本就心情不?悦,偏偏他此时还要来惹怒自己,便难得?说话冲了一次。
卜幼莹见情况不?对,连忙中断道?:“好了好了。祁墨,这几个月内我?的确不?会回去,我?在这里?很开心,我?想再?住久一点,好吗?”
她说话轻声细语的,虽然意思很坚定,但却是在用商量的语气跟他说话,在祁颂面前给足了他面子。
萧祁墨也不?是软硬不?吃的人,既然她给了自己面子,他自然也会回报给她,她想要的。
于是扯了扯嘴角,浅浅笑道?:“好。”
事情定好后,萧祁墨便也在行宫住了下来,不?过他住不?了太久,最多住两日?便要离开。
当晚,他直接住进了卜幼莹的房间。
虽说怕她为难,他依旧是避开萧祁颂才进入房间的,但他没想到,自己走进她房间后并未看见她的人,反而看见了他以为已经睡着的萧祁颂。
他蹙了蹙眉:“你在这里?做什么?”
萧祁颂本在桌边坐着,听他说完便站起身来,也蹙眉道?:“我?还想问你呢,都?这个时辰了你过来做什么?”
“我?来自是有事有说,阿莹去了何处?”
萧祁颂白了他一眼,又坐了回去,慢悠悠地喝着茶:“阿莹每三日?便要与未央一起去山顶泡温泉,很晚才会回来。”
“那你在这干什么?”萧祁墨问道?。
对方嗤笑了一声,故意反问:“你觉得?深更半夜,我?在两情相悦的心上人房里?能干什么?”
他十分?清楚说什么能激怒萧祁墨,而对方也正?中他下怀,火气一下子便窜了上来。
上前一步揪住他的衣领,怒道?:“萧祁颂,你别太得?寸进尺!”
他嗤笑一声:“这就叫得?寸进尺了吗?你深更半夜潜入她的卧房,这种行为又是什么?这就是你说的和平共处?别太可笑了!”
萧祁墨一时无?法反驳。
当初他提出和平共处时,是为了阿莹的情绪和健康着想。阿莹既然不?想让祁颂知道?他们之间的事,他自然也会尊重她,不?会将此事告知祁颂。
所以之前那段时日?,他都?是等到祁颂离开东宫后才去她的房里?,与她同?睡。
但在祁颂的眼里?,和平共处就是不?会再?斗来斗去、争风吃醋,也不?会再?让阿莹感到为难,所以萧祁墨理应跟阿莹保持距离。
可现在他深更半夜潜入她房里?算怎么回事?
萧祁颂扒开他揪着自己衣领的手,理了理衣襟,冷冷瞥了他一眼:“既然是你先?打破的协议,那便没资格问我?为何在这儿。”
萧祁墨理亏,但又不?能将自己与阿莹之间的事情告知于他,只能说一句随便你,便坐到另一边等待卜幼莹回来。
二人谁也不?理谁,幸好卜幼莹回来得?很快,她和未央一起走进屋内时,不?禁愣住。
“你们两个怎么在这儿?”她问。
可二人谁也不?先?答话,脸色都?难看得?很。
卜幼莹眼珠子一转,立刻便猜到发生了何事,旋即干笑了两声,道?:“看来你们似乎都?找我?有事啊,那不?如明?日?再?谈吧。今日?已经太晚,我?想先?歇下了,如何?”
这次倒是萧祁颂先?站了起来,朝身旁人丢去一个不?屑的眼神,随后望向卜幼莹笑道?:“那阿莹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
说罢,便抬脚离开了房间。
萧祁墨依旧坐在那儿一动不?动,见对方走了,他便以为自己可以继续留在这里?,但没想到卜幼莹疑惑的视线却看向了他。
仿佛在问他,他怎么不?走?
他微怔了一下:“阿莹也要我?离开吗?”
对方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自然。我?说了我?想歇息了,你若有事明?日?再?找我?说吧。”
萧祁墨略微有些惊讶。
要知道?自从两人同?床共枕后,她便再?也没有拒绝过自己进入她房间,与他同?眠,更别说像现在这样赶他出去了。
这让他心里?的不?安感逐渐放大。
为何来了一趟行宫,住了一段日?子,她便有了这般变化?
难道?是与萧祁颂有关吗?
可现在显然不?是询问的时机,于是他只好也站起身,说了一句好好歇息,便也离开了房间。
房门关上,他看见萧祁颂就等在不?远处。
对方看见他出来,向他投去嘲讽的眼神,嗤笑了声,什么也没说便转身离开了此处。
他握紧了双拳,自己与祁颂相争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落了下风。即便以前卜幼莹还不?喜欢自己时,他也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为何现在却变了个模样?这段时间,他们在行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带着这样的疑问,他也离开了卜幼莹的房门前。
听见两人的脚步声都?走远后,卜幼莹拉着未央的手嘱咐道?:“未央,今日?我?得?麻烦你帮我?守门了。我?想一个人睡,千万别让任何一个人潜入我?的房间里?,尤其是太子。”
她之所以加最后那句话,是因为未央是萧祁墨的人,她怕萧祁墨像往常那样,在深夜里?进入她房间时未央不?会拦他,所以才特地嘱咐了这么一句。
未央果然愣了一下:“太子殿下也要拦吗?”
“当然,他们两个都?不?是老实的。这次让祁颂撞见祁墨来我?房里?,他肯定会留个心眼注意着我?房间这边的动静,若是祁墨再?像以前那样,那我?届时该如何解释?”
“……未央点点头。
但很快又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想同?卜幼莹说些什么,但又觉得?自己没有立场,或是有些僭越,便不?大敢说。
卜幼莹注意到她的表情,出声道?:“你想说什么便说吧,我?不?会怪罪你的。”
未央抿了抿唇,问道?:“小姐,您这样一直纠结在两段关系里?,不?会觉得?累吗?比如今日?睡个觉,还得?担心太子殿下会不?会进您房间,又会不?会被二殿下发现。”
“累啊。”她没有逃避对方的问题,大大方方的回答她:“我?早就累了,尤其是在经历的这么多事情以后,我?忽然对这样的关系生出了一种厌烦感。”
“那既然您已经厌烦,又为何不?做出一个选择呢?”未央又问。
卜幼莹叹了口气:“人生不?是什么情况下都?能做出选择的,他们两个都?与我?从小一起长?大,我?选择其中一个,那便必然会伤害另一个,这是我?不?愿看到的,所以我?宁愿就这样过下去。”
“可是您早晚得?做出选择的,不?是吗?这样的生活虽然快乐,但却不?可能一直这样下去,待到您与太子殿下成婚时,不?就要做出选择了吗?”
卜幼莹这回沉默了。
说实话,当初自己病重时,祁墨对自己的爱意的确让她非常感动,所以才说出了那番话
可病好之后又经历了太多事,尤其是父母回乡以及芸沐的事情,即便有他们二人陪伴在身边,她也感觉到了深深的孤独感。
以前她觉得?祁墨能理解自己,祁颂会尊重自己,可如今才发现,这个世界上只有她自己最能理解自己,旁人不?会明?白她的处境。
他们两个从始至终,都?只想要把她捆在他们身边而已。
认清了这一点后,卜幼莹便不?再?将希望放在他们身上了,这也是她为何坚持要离开皇宫的原因。
她不?想被捆在任何人的身边,她只想做她自己,拥有她自己的生活。
而他们,可以陪伴在她身边,也可以与她一起快乐,但绝不?能用一种关系来束缚她的自由。
绝不?能。
翌日?。
萧祁墨一夜未眠,今早起来时明?显精神萎靡。
可当卜幼莹关心他时,他思考了一夜的疑问,忽然问不?出口了。
他很想问问她,是不?是不?打算与自己成婚了,也不?打算回皇宫了,可真当话要问出嘴边时,他又有些害怕。
害怕听到自己不?想听的答案。
所以最终他什么也没有问,只是如往常那般在行宫与她度过了两日?,之后便坐上了回宫的马车,离开了穆怀山。
萧祁墨走后,卜幼莹的生活又恢复了往常的平淡。
她很喜欢这样的平淡,每日?都?与祁颂待在一起打闹,时不?时跟未央说说姐妹之间的体己话,偶尔还会看邢遇与祁颂比试切磋,好不?快哉。
而且自从萧祁墨走后,祁颂便像变了个人似的,再?也没有提起过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两人都?非常享受当下,每日?夜里?都?会一起玩耍。
她快乐,他便也快乐,甚至变着法的让她更快乐。
日?子就在这样的快乐中一天天过去,很快便到了立冬,天气越发寒冷。
“祁颂,再?过几日?是不?是就要下雪了呀?”卜幼莹望着满是阴云的天空,问道?。
寒风将她的裙摆与发丝吹起,萧祁颂站在她身后,为她披上一件雪白的狐裘。
“应该是吧,听说穆怀山下雪一向是比皇城要早的。”他回道?。
“那太好了。”她高兴道?:“下了雪我?们便有新的东西?可以玩了,我?们可以堆雪人、打雪仗、还可以吃雪酒。”
他笑着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你啊,就知道?吃酒。”
卜幼莹嘿嘿笑着,反问他:“难道?你不?喜欢吗?小时候每次两家聚在一起,你总要偷萧伯伯的酒喝,有一次你还醉倒在书房呢,你忘啦?”
“怎么可能会忘,那次可是被我?爹狠狠打了一顿,不?过后来我?便不?怎么喝了。倒是你,跟个小酒鬼一样。”
“嘿嘿,我?也喝得?不?多,我?酒量又不?好,喝个一壶便能醉了。”
“那你这次吃雪酒是要醉还是不?醉?”
她扬起笑脸,眼眸晶亮:“当然是要醉啦!”
两人的笑声顿时响彻周围,像一对无?忧无?虑的神仙眷侣,又像是成婚较早的少年夫妻,言语间充斥着天真烂漫。
可就在这样的笑声中,萧祁墨一身银色大氅,拾级而上,对上他们还未来得?及收敛的笑容。
这几?个月内, 萧祁墨每个月都会来探望她一次,待上两日,最多三日便得回宫。
只是往常都是在月末才过来, 这次却是?在月初便过来了?。
卜幼莹略微有些吃惊, 但?仍是?领他进了?屋内, 将自己的汤婆子递给他。
随后问道:“你前些日才刚过来一次, 我还以为要等一个月才能再见到你,怎么这次月初便来了??”
萧祁墨浅浅笑道:“听说?穆怀山的雪下得比上京城早, 我想和你一起看初雪, 便同父皇提早请了?假。”
“嗐, 初雪而已,这有什么好看的。”她说?着,双手抱住他拿汤婆子的手,关?心道:“我记得你最怕冷了?, 一到冬日手便冻得像冰块一样, 这么冷的天你应当在宫里好好待着的, 皇宫里有地龙呢。”
行宫除了?几?个下人外, 常年无人居住, 自是?没有地龙可烧的。
卜幼莹不是?个特别怕冷的人, 所以有没有地龙也无所谓, 只是?萧祁墨自小体温偏低,到了?冬日便比旁人要怕冷些,想必这一趟过来他的手早已成了?冰块。
果然?不出她所料,她刚握上去,便被冷冰的温度刺了?一下, 忍不住开口:“你看吧,我就说?你的手肯定冻死了?, 冬季就不要过来了?嘛。”
看着关?心自己的卜幼莹,萧祁墨唇角不自觉漫上弧度,声音轻柔:“可是?不过来的话,我会想你。”
“那想我还能比自己的身?体重要吗?”她抬眸看着他,眨了?眨眼。
他毫不犹豫地点了?下头:“嗯,见你很重要,非常重要,是?最重要的事。”
卜幼莹蓦地笑了?:“怎么一段时日不见,你越发?的油嘴滑舌了??”
“阿莹不喜欢吗?”
她摇摇头:“喜欢啊,我是?个俗人,就喜欢听好听的话。”
说?完,她笑着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唇。
这几?个月卜幼莹的心情?调理得不错,萧祁墨自第一次过来后,之后每次来看望她都不会提起让她回去一事。
而陪在她身?边的萧祁颂则更加懂事了?,再也没说?过以后如何如何,更是?再也没问过她是?否喜欢祁墨。
总之,这几?个月的时光是?她迁居上京城以来,最快乐的时光。
天气越发?寒冷了?,萧祁墨这次为了?陪她看雪,特地多请了?几?日假。也算是?天公作美,他住到第三日时,夜里终于下起了?雪。
彼时他们五个人正在屋里推牌九,邢遇不会,只能靠在窗边看着他们打。
突然?,他发?现窗外似乎落下一枚小雪花,伸手接了?须臾,果然?又有一枚雪花落在他袖口上。
“小姐,下雪了?。”他淡声道。
卜幼莹正自摸呢,一听这话,连牌也顾不得了?,连忙跑上前:“啊?哪里哪里?”
邢遇袖口的雪花化得很快,她没看着,于是?干脆走出门去,举起两只手臂去接。
初雪愈来愈大?,她的毛绒大?氅上接了?好多枚洁净的雪花。
“真的下雪了?!”她惊喜地睁大?眼眸,唇角漾起满满的笑意,回头看向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