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河神—— by折枝发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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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一缕墨发调皮的随着风轻轻的摩挲乔五味的脸颊,莫名的有种说不出的亲昵,乔五味伸手想将去拂去,风向忽变,她抓了个空。
为掩饰尴尬,乔五味只能挠了挠有些发痒的脸颊。
“没事。”
她总不能说,因为美色,忍不住多看几眼吧。
待两人来到昨夜住的院子时,孙管家先是一愣,明显没想到会是这个的地方,可想着这乔姑娘是有大本事的人,这院子就算闹鬼,那害怕的也应该是鬼。
想到鬼,孙管家脑海中就浮现出那从老夫人棺材里窜出来的怪东西,尤其是方才的那番话,他也顾不得别的,语气焦急唤道。
“诶!乔大师!”
孙管家小跑到乔五味面前,犹豫半响,才涨红张老脸开口。
“方才那黄符,可否给我一张。”
在孙管家眼中,那不是黄符,那是他的命!
乔五味早就在等这条鱼儿上钩,她故作伸手从挎包中掏黄符的姿势,见孙管家紧锁的眉头慢慢松开的瞬间,又将手撤了回去。
“可以呀,但我有几个问题想问。”
孙管家先是一愣,随即斟酌了好半会,才低头环顾四周,见没人才应道:“乔大师您尽管问。”
乔五味是昨夜来到这阿茶山庄的,对这阿茶山庄的情况一无所知,可这不是最紧要的,今日种种皆能看出来,阿茶山庄的庄主韩员外,有很多事情瞒着没说出来。
还有韩青,也不对劲。
不过,除去杨镖头等人外,茶庄中所有人都有可能是殇魂寄生的宿主。
这就像是在一羊群中,寻找那头披着羊皮的狼,并将其猎杀。
乔五味直接开门见山问道:“韩老夫人是怎么死的。”
孙管家在听到韩老夫人这四个字后,脸色瞬间变的难看起来,可为了那张救命黄符,还是缓缓开口。
“老夫人……老夫人她就是枉死的。”
孙管家想到老夫人的死状,就忍不住打个寒颤,随即在乔五味的注视下,将茶庄前些日子所发生的事情缓缓讲述出来。
大约是在七天前,老夫人不知怎么的噩梦连连,整宿整宿睡不好,最诡异的是,老夫人每天晚上的梦境内容竟都是相同的。
老夫人梦见自己睡在床榻上,却觉得自己是醒的,甚至能瞧见床榻上的自己,还有候在旁边守夜的侍女,但不知为何,却无法动弹。
随着夜色越深,一声凄厉的猫叫声响起,紧接着老夫人瞧见窗外出现一只猫儿的影子,只是眨个眼,那猫儿就从窗外跃到了屋内。
为何孙管家知晓那么清楚,是因为那日老夫人抓着韩员外的手诉说这一切时,他刚巧站在外面。
乔五味好奇问道:“老夫人的死跟这只猫有关系?”
她不由想起师傅一个好友,就是专门帮别人解梦。
这位大师说,梦境有好有坏,皆代表不同的意思,不过最奇妙的还是预示梦。
预示梦简而言之,就是梦见以后或者将要发生的事情。而越久远的事梦境内容越模糊,只是在某一刻,你会发现这个场景,你感到十分熟悉,似是曾见过,经历过。
其次就是胎梦。
韩老夫人本身是女子,属阴,年纪较大,故此八字较轻,才会一直做预示梦。
孙管家先点点头,后又摇摇头。
半响,他才开口继续道。
“老夫人说,在梦境中,进屋的猫儿全身漆黑,可诡异的是那眼珠子竟血红血红的,那只猫每夜都会走到她的枕边,然后掏出锋利的爪子,将她一双眼珠子给活生生挖出来,张嘴吞进肚子里头去。”
“邪门的是,就在三天前,天还未亮,伺候老夫人的侍女一声惨叫声惊醒所有人,等我赶过去时,就看到老夫人已经断了气……只是……”
孙管家想起那日的画面,只觉得瘆的慌。
“老夫人的眼珠子不见了,眼眶如两个黑窟窿,脸上满是干涸血迹,无比骇人。”
话音落后,乔五味猛的想起来那日在村口讨水喝时,有一名疯癫女子,神秘兮兮的问她可有瞧见老夫人的眼珠子的事。
她忍不住问道:“那侍女是不是吓疯了?”
孙管家轻“嗯”了声,那侍女是第一个发现老夫人的人,也不知是瞧见老夫人那副恐怖的死状吓疯的,还是看到别的东西给吓疯的。
听完老太太死亡的前因后果,乔五味十分疑惑道:“既然老夫人死的如此蹊跷,你们家老爷为什么不去报官,反而办起了丧事呢?”
今日这韩员外可是一副大孝子摸样,难不成是装出来的?
孙管家幽幽的叹口气:“主子怎么想,哪是我们做下人能去猜疑的。”
乔五味突然问道:“那老妇人的眼珠子找到了吗?”
孙管家摇摇头。
这下人们之间曾有人嘀咕,会不会真的被那只黑猫给吞到肚子里头去了。
乔五味不由紧蹙眉心,老夫人梦境中的那只红眼黑猫似是与今日,从棺材里头窜出来地那只黑猫几乎相同。
难不成是有人趁大家不注意,将黑猫塞进棺材里头,并取走棺材盖上的一颗钉子,故意将棺材做成汇阴聚魂之地?
但这一切都只是乔五味的猜测,事实如何恐怕只有死去的韩老夫人知晓。
孙管家搓了搓手,语气奉承道:“乔大师,那这符……”
乔五味倒也信守承诺,边低头从挎包中翻找黄符,边不经意开口问。
“除了韩老夫人这事外,茶庄中还有发生别的奇怪事情吗?”
孙管家接黄符的手微微一顿,他似是想到什么,脸上神情瞬间变的难看起来,他迅速把黄符塞进怀里,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
“乔大师……我……我只是个下人,你就不要再为难我了。”
说完,孙管家就急忙忙跑开,那摸样似是身后有什么追赶他似的。
乔五味也不生气,抬头看了眼站在旁侧中看不中用的宋滇之,随即伸手捂嘴,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我要进屋睡一会,你别乱跑。”
许是怕出什么意外,乔五味低头从挎包中拿出一把黄符,她没怎么细数,直接塞到宋滇之的手里,嘴里则小声嘀咕着。
“拿着防身。”
宋滇之的眼底露出一抹错愕,目光沉沉的盯着手中那厚厚一叠黄符,他瞧的出来,这里头可是一张废符都没有,微凉的指腹下意识摩挲手中的黄符。
半响,才轻声开口。
“都给我?”
声音略有些低沉与沙哑。
乔五味轻“嗯”一声,还以为宋滇之是嫌不够:“只能给你这么多防身,余下的我还要自己用。”
话音落后,她又忍不住打个哈欠。
乔五味昨夜可是趴在桌上睡一宿,压根就没休息好,她边哈欠连连地朝厢房方向走,边叮嘱宋滇之。
“你可别乱跑。”
乔五味倒也不是好心,只是想着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被困在殇魂的地盘,她怎么可能安心睡个好觉,可若有宋滇之守着那就不一样,虽他失忆什么都想不起来,但有自己给的黄符,就算那殇魂过来,也是能对付几下子。
那对付几下子发出的声响,足以让乔五味从睡眠梦醒过来。
沐浴在阳光下的宋滇之依旧垂眸盯着手中那叠黄符,他蹙紧眉心,眼底掠过一丝迷茫,可似是又想起什么不好的事,宋滇之的身上突然散发出深戾阴冷的气息,那双狭长的丹凤眼竟是冷意。
宋滇之将手中的那叠黄纸塞入怀中,转身朝屋内走去。
乔五味已经躺在床榻上睡的正香,此时和煦的阳光透过镂空细花的木窗,洒在那水晶帘上,落她的身上,宋滇之眸色深暗的走上前,居高临下的打量着这个女人。
睡着的乔五味显得很安静,不似醒来时候的那么鲜活,许是睡的太沉,那小小的翘鼻正发出轻轻的鼾声,粉嫩泛着水光的嘴唇也微微敞开一点空隙。
宋滇之逆光而站,将落在乔五味身上的日光挡去大半,他神情淡漠盯了许久,最终转身坐在厢房内那张圆形木桌前,唇角下压,那张俊美无铸的脸上第一次露出烦躁的神情。
生死契,杀不得。
沉浸在睡梦中的乔五味很快就人吵醒,她听着耳边传来“嗡嗡”的声音,她烦躁的蹙紧眉,伸出手将起赶走。
还未彻底清醒过来的乔五味只觉得手被谁给紧紧的抓紧,在手腕接触到对方那冰冷肌肤触的瞬间,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并不由自主的想将手抽回来。
直至耳边再次响起那“嗡嗡”的声音,乔五味才不情不愿的睁开眼,随即撞入宋滇之那幽深的目光中,那一瞬间,乔五味彻底清醒过来,她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目光挪到被宋滇之进握的手腕上。
“有……有事吗?”
宋滇之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眼底却一片冷意,他松开那散发热意的手腕,开口道。
“有人找你。”
乔五味瞥见摆放在圆形木桌上的食盒,见宋滇之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她连忙爬站起来,有些落荒而逃的赶到厢房外。
院外,两名年纪较小的侍女正规规矩矩的站在那,稚嫩的脸上露出担忧的神情,此时正低着脑袋凑在一起,不知道在嘀咕着什么,在瞥见乔五味出来后,两人直接跪了下来,开始哀求起来。
“乔大师,求求你,也给张黄符我们保命吧。”
今日众人见乔大师用黄符降住从韩老夫人棺材中爬出来的邪物,大少爷又以百两的价格买下十张黄符,想着那黄符定是有威震邪祟鬼怪的作用,故此下人们商议一番后,决定派两人过来求符。
两名小侍女正想着若乔大师不愿给他们黄符,该怎么办时,却听见一声“好”,她们神情一怔,随即不可思议的抬起头。
乔五味良心不多,也不做亏本的生意。
“我想知道一些事,你们得诚实回答。”
两名小侍女犹豫许久,最终点头。
她们身上都是生契,并非死契,总不能为了主子家的那点秘密,把自己命都给赔进去吧。
乔五味被阳光照的不由眯起眼,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两人,有些不舒服。
“你们先起来。”
两名小侍女连忙起身,眼巴巴的盯着乔五味。
乔五味问的问题其实很简单。
“这茶庄中经常有野猫出现吗?”
两名小侍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左边那名小侍女犹豫的半响,才将声音压得很低很轻说道。
“我听厨房烧火的阿婆说,阿茶山庄坐落阿茶山的半山腰,早之前茶庄周边是有许些野猫的,可后来不知怎么就都消失不见,茶庄中有人说……”
小侍女停顿片刻,继续道:“说是胡娘是个修得人身的狐妖子,半夜去茶庄外觅食,那茶庄外的野猫野兔都进到她的肚子里去了。”
乔五味闻言,神情略微有些诧异,心里忍不住嘀咕这阿茶山庄还真是卧虎藏龙,不过那胡娘是妖狐子也只是下人之间的流言蜚语,不一定是真的。
但阿茶山庄周边的小动物突然消失却有些奇怪。
乔五味似是想到什么:“你们老爷夫人还有胡娘关系如何?”
这豪门之中,夫妻关系,家婆关系尤其复杂,兴许能从中找到一丝有用的线索。
而让乔五味没有想到的是,两名小侍女几乎异口同声道。
“夫人她是个很好的人。”
两名小侍女侧目,相互看了彼此一眼,随即左边小侍女才轻声解释:“夫人待人极好,从不苛待我们。”
乔五味却抓住要点:“那山庄有人苛待你们?”
方才说话的小侍女脸色瞬间苍白如纸,疯狂摇头。
乔五味见状,也不再为难这名小侍女,既是下人,定不敢说太多主子的坏话,她话锋一转:“像你们这样的下人有多少人,夜里住宿是多人住一起?”
小侍女连忙道:“茶庄的下人近百,十人住一间大通铺。”
乔五味低头从挎包中掏出十张黄符递过去,开口叮嘱:“贴在门后面,一张就够了,余下分给其他人,用完明日再过来取新的。”
似是想到什么。
“待会能让人送些热水过来吗?我想沐浴。”
两名侍女来之前期望能求一张黄符保命,不曾想眼前的女人会如此大方,一下子给十张黄符不说,还让她们明日来取。
那这样,厨房内烧柴的瑛婆婆还有同乡的阿申哥也能有符护着。
两名侍女脸上立即露出感激的神情,双手发颤的接过黄符的瞬间,只觉得鼻子酸的厉害,并带着哽咽的声音道。
“乔大师你等着,我马上就送热水过来。”
而在两人离开快要离开院子时,左边那么年纪较小的侍女突然停下脚步,然后小跑到乔五味的面前,小声道。
“韩老夫人生前曾被一只体格很大红眼黑猫给吓晕过去,这只红眼黑猫我曾在大少爷的院中见过。”
小侍女将深藏心中的秘密说出来后,只觉得整个都轻松了许些,随即转身离去。
乔五味着实没想到会获得这样的消息,红眼黑猫出现在韩青的院中,可好巧不巧,韩老夫人生前被一只红眼黑猫吓晕过去,随后夜夜噩梦,噩梦中那只红眼黑猫生挖掉她的眼眼珠子,并将其吃掉。
而没多久,韩老夫人死了,眼珠子不知去向。
而死后也不得安宁,谁也没有想到,这只红眼黑猫竟躲在她的棺材里,啃噬了尸骨不说,还差点成精怪酿成大祸。
不管怎么想,都觉得韩青有很大的问题。
那他会是殇魂所寄生的宿主,是导致这场雾气的罪魁祸首吗?
没多久,两名侍从提着两桶热水,两桶凉水过来,还有两名侍女手中拿着崭新的褥单与布衾,四人脸上皆带着感激的神情。
待乔五味痛痛快快洗个热水澡,换上一套干爽的衣裙,那带着湿气的秀发则随意披散在身后,她单手撑着下巴,蹲坐在厢房门前台阶上悠哉的晒太阳,在听见屋内传来宋滇之沐浴的水声后,巴掌大的小脸羞的通红。
这时韩青突然怒不可遏的冲进院中,他将手中的十张黄符狠狠地砸在乔五味脸上。
“你竟敢骗我!这些符根本就没用!”
第24章
十张黄符凌乱的散落在地上, 面对韩青的怒火,乔五味的脸色不是很好看?,她也不惯着这?狗东西, 她站起身, 从挎包中直接掏杨镖头给的钱袋子, 狠狠的砸过?去。
许是没想?到乔五味会用钱袋子砸回来,韩青一时没反应过?来,那重?重?钱袋子便直接砸在他那张较为秀气的脸上。
钱袋子中有二十两碎银,小大半是串好的铜钱, 故此还是有些重?量的。
脸部传来火辣辣的疼痛让韩青差点以为鼻梁被人给砸断了, 他单手紧紧捂着鼻梁,目光凶狠的盯着眼?前女?人。
韩青语气阴沉的厉害:“你竟敢砸我?”
乔五味站在台阶上,平视韩青眼?中的怒火, 巴掌大的小脸上露出厌恶的神情, 并?极其嚣张道。
“怎么!砸你还要挑个黄道吉日不成!”
宋滇之沐浴出来,便听到这?样的话,他站在屋内的阴暗处, 神情淡淡的抬眸看?向屋外的对峙,还带着湿气的长发随意散落在宋滇之的后背与胸前, 凝聚的水珠顺着发尾滴落,打湿身上那套松霜绿云锦长袍。
屋外,局势剑拔嚣张。
韩青死死的盯着乔五味, 一字一字道:“你在找死!”
他扬起手,准备给这?个女?人一点教训瞧瞧。
乔五味怎会给韩青动手的机会, 她冷声威胁:“韩公子确定要与我动手!”
话音落后, 五张黄符应声漂浮在乔五味的背后。
韩青怎会不知这?黄符的威力,扬起的手迟迟不敢落下, 眼?底露出一丝畏惧的神情,他压抑内心的愤怒,不甘道:
“乔大师,十张废符卖一百两,可是将我当?傻子耍不成。”
闻言,乔五味故作诧异,声音拔高:“谁说这?是废符的。”
韩青见乔五味装傻,他气的后槽牙都快给咬碎。
“我一个一个都试了!不是废符是什么!”
这?话让乔五味十分?确信,韩青有问题,她并?未打草惊蛇,而是蹲下身捡起一张黄符,将其夹在食指与中指中间,在起身后,无名指小拇指半弯,这?是乔五味最常用的手诀。
“八方符灵听我令,御雷凝箭!”
风起,将乔五味那披肩的长发朝后吹去。夹在拇指中间的黄符被她朝左侧丢去,只见黄符被点点星火吞噬,紧接着一道紫色雷电凝聚的羽箭迅速钻出来,只是还未落入地面,便消失不见。
这?就是废符!
威慑力,攻击力都没,但可以?唬一些门外汉。
比如?眼?前满脸不可置信的韩青。
乔五味抬起头,极其得意的胡说八道起来:“有时候多想?想?自己自身的原因,是不是念口诀声不够大,手诀姿势不够标准。”
“亦或者你想?用它做什么坏事?”
最后一句话让韩青脸色瞬间苍白?,他不由自主的双拳紧握,似是觉得眼?前这?女?人窥见自己所做的那些事。
韩青压抑内心的恐慌:“那一百两算是小爷赏你的。”
说罢,他几乎是落荒而逃的离开这?间院子。
乔五味神情凝重?的看?着韩青离去的背影,半响,才走?过?去将地上那钱袋子给捡起来,边轻拍上面的灰尘,边小声呢喃着。
“这?二十两还挺重?的。”
乔五味将钱袋子小心翼翼放回自己的挎包中,转身就瞥见宋滇之站在屋内,那双狭长的丹凤眼?正盯着她。
阳光落在宋滇之那套松霜绿云锦长袍上,将宋滇之衬托的宛如?九天之上的谪仙。
清冷,矜贵,不染凡尘。
乔五味那双圆溜溜的葡萄眼?眨了眨:“方才你都听见了?”
宋滇之抬头跨过?门槛,与乔五味比肩而站的瞬间,轻轻的“嗯”了声。
让他感到意外的是,那人竟轻易的被忽悠走?。
宋滇之垂眸,目光落在乔五味那带有细微绒毛的侧脸上,随即垂下眼?眸,让人瞧不清神色如?何。
乔五味正弯着腰,边将散落在地上的废符捡起来,边开口道。
“你说那韩青用这?些符做什么?看?样子又不像是是被殇魂寄生的宿主?”
殇魂很聪明?,它只会躲在暗处,而不是像韩青大摇大摆在她与宋滇之面前晃悠。
没等宋滇之开口,乔五味反倒是在那自言自语的嘀咕起来。
“肯定是被我说中了,拿我的符去做坏事,才会心虚的落荒而逃,好在我有先见之明?。”
她将散落在地上的黄符捡起来,在瞥见其中一张黄符的边角处沾有一星点黑褐色颜料时,眉心不由蹙紧,她将其放在鼻尖闻了闻,脸色微变。
那不是颜料,而是血迹。
乔五味忍不住脑洞大开,这?韩青怕不是杀了人,想?用自己的御雷符毁尸灭迹,结果没成功吧。
她也懒的询问宋滇之,问了也回答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待将所有的黄符捡起来后,乔五味才想?起侍女?送过?来的食盒,连忙转身进屋。
屋内,圆形木桌上的食盒正散发阵阵的食物香气,乔五味将手中的九张黄符放在桌上,抽出当?中的平安符塞进挎包内,随即用木簪将长发盘到脑后,才动手打开食盒盖子。
食盒上一层摆放两荤一素,下一层是三碗米饭。
乔五味侧目看?向正过?来的宋滇之,她其实知道宋滇之是不需要进食的,但还是开口问道。
“你要吃吗?”
宋滇之清楚乔五味的食量,这?些饭菜对她来说是绰绰有余,他勾起唇角,轻声道。
“自然要吃。”
乔五味:……
早知道不问了。
饭后,乔五味神情严肃的站在桌前,除了银钱外,她将挎包中其他东西皆掏了出来,还好穿书前黄符纸与朱砂买的够多,完全不用担心不够用。
只是能用的黄符不多,若真?要碰到殇魂,怕是半点胜算都没。
乔五味幽幽的叹口气,拿出朱砂与黄符纸,开始认命且虔诚的挥动着毛笔。
直至月影遍地,树影娑娑,她才甩了甩酸痛不已的右手停下来,乔五味侧目看?着多出近百张可用的黄符,才感到安心。
在这?段时间里,宋滇之一直站在院外,他似不会感到疲倦,抬头看?着苍穹之上,看?着月升日落,待乔五味舒张着筋骨走?出来,便瞧见那清冷的月色宛如?一件银色的轻纱,笼罩在宋滇之的身上。
她不由看?愣住,待回过?神后,只觉得宋滇之像是在深夜中盛开的昙花。
月下仙人,留梦三更叹。
察觉到身后略微灼热的视线,宋滇之侧身看?向乔五味,那双狭长的丹凤眼?中明?明?是一片冷意,可声音却十分?温和道。
“阿乔还不睡?”
乔五味总觉得宋滇之是知晓自己要做什么,却又在明?知故问,她不由自主的扯了扯挎包中的带子。
“白?天睡够了,晚上得干活。”
白?日警告阿茶茶庄所有人夜里别出来,一是为保障他们的安危,二是好方便行事。
比如?,先去掀了韩老夫人的棺材盖。
乔五味抬起头,目光紧紧盯着宋滇之,那巴掌大的小脸露出灿烂的笑容。
“宋滇之,你得跟紧我。”
两人脚踝上还连着那破链子,不能分?开太远,只能一人去哪,另一人跟着。
宋滇之眸光微微颤了颤,随即对上乔五味那黑白?分?明?的眼?眸,以?及眼?底的蠢蠢欲动,沉默半响,他挪开目光,故作担忧道。
“阿乔就不怕我拖累你。”
乔五味十分?认真?的点点头:“怕呀!所以?你要跟紧我,别乱跑。”
那叮嘱的语气,似是在像哄小孩子,让宋滇之不由陷入沉默。
此时夜色深沉,万簌倶寂。
可位于半山腰的阿茶茶庄,又是春夏之际,理应能听见虫鸣声,但眼?下四周静的只能听见轻微的呼吸声。
乔五味思索片刻,拿出朱砂小罐子,右手食指沾了些,便将食指抵在眉中间,由上而下,一条红痕缓缓出现在眉中间。
天眼?开启的瞬间,乔五味只觉得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更是顺着后背朝上爬去,让人头皮发麻。
那水银般的水迹铺满整座院子,延绵不断的朝着院外蔓延。
乔五味甚至觉得,整座阿茶茶庄几乎都被这?水银般的水迹给占据,这?地方怕已经是殇魂的老巢,她深深的吸了口气。
想?活命,就不能胆怯,更不能畏畏缩缩。
此时开天眼?的乔五味只觉得悬挂在夜空中的玄月正散发幽绿的荧光,倒映在地上的树影开始扭曲舞动起来,她右手紧紧挨着挎包,左手则攥着宋滇之的衣袖,抿着唇朝放置韩老夫人棺材的大厅方向走?去。
宋滇之低眸,看?着紧攥自己衣袖的手,长如?蝶翼的睫毛微微颤了颤。
不知为何,夜里通向大厅的这?条路走?的格外漫长,若不是开了天眼?,乔五味都怀疑是不是鬼遮眼?,亦或者鬼打墙。
而系在树梢与柱子上的白?布随着夜风起舞,亦如?幽魂般环绕两人身侧。
乔五味犹豫半响,右手捏手诀,轻声道。
“八方符灵听我灵,起!”
五张黄符迅速从挎包中钻出来,呈圆形漂浮在乔五味的身后,随时待命。
待两人抵达到放置韩老夫人棺材大厅时,只见厅内一片漆黑,且充斥惶惶不安的气氛,还未走?近,一股浓烈且作呕的尸臭味便迎面袭来。
乔五味连忙从挎包中拿出两张黄符纸,不顾形象的将其中一张撕成两半堵住自己鼻孔。随即抬眸看?着蹙紧眉心的宋滇之,将另一涨黄符纸递过?去,声音瓮瓮道。
“需要吗”
宋滇之沉默片刻,摇了摇头。
乔五味忍不住嘀咕:“都臭成这?样,还有什么好在意的。”
黄符纸堵住鼻孔之后,那股做呕的尸臭味倒也没那么强烈,她走?上前嘴中默念“符灵借火“,手中所持的黄符瞬间被火苗点燃,待将四周烛火点燃,乔五味便瞧见滚落在地面上的棺材盖,她先是呆愣片刻,随即开口骂了句脏话。
“这?韩老夫人诈尸了!”
她忍不住蹙紧眉心,白?日以?雷箭处置那只差点成精怪的红眼?黑猫,就相当?于破了那北斗星阵的残局,按理来讲,韩老夫人是不可能诈尸。
除非,自己是遗漏了什么。
乔五味骂骂咧咧的走?上前,她踮起脚尖查看?棺材内部,只见铺在棺材内部靛蓝丝绸被褥已被黑褐色的血液浸染,上方还沾有骨肉残渣,尤其是左下角有一处黏膜的东西略为奇怪。
就像是……
乔五味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猛的朝后退了几步,却不想?脚背撞到翻落在旁的棺材盖,轻微的碰撞声在这?死寂的大厅内逐渐扩大。
宋滇之难得开口,声音清润而低醇:“可发现什么?”
在昏黄的烛火下,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庞显得温柔几分?。
乔五味目光紧紧的盯着棺材盖内侧,看?着上方带有血迹的抓痕,细看?还有破碎的指甲镶嵌其中,眉心蹙的更紧。
“发现韩员外不让我查看?韩老夫人尸首的原因。”
半响,她抬眸看?向宋滇之,语气很是迷茫:“可是宋滇之,我想?不明?白?。”
乔五味想?不明?白?韩老夫人被活着封进棺材中,为何死后还要恳求自己,救救韩家子孙。
可她想?不明?白?的事情,身为罪仙的宋滇之又怎会明?白?,无论是仙君还是罪仙,寿命都是枯燥而漫长,凡人在他眼?中更是亦如?蝼蚁。
这?高高在上的神明?又怎会低头与蝼蚁共情。
乔五味很快就收拾好情绪,她边叹气边念叨着。
“麻烦!麻烦!全是麻烦!”
棺材内侧那还没有巴掌大,似黏膜的黑褐东西,并?不是韩老夫人身上落下的碎肉,而是胎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