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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水摇—— by盛晚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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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碧空山也没什么东西,半夜上山能干嘛,刚想问问,就见云映的目光一直停在赫峥身上,她明显腿脚不便,鬓发有些凌乱,那张令人惊艳的脸庞上有几分疲懒妩媚。
他耳朵一红,想到了不正经的地方去,觉得自己侮辱人家夫妻的清白,想问可又不好意思。
云映知道他在想什么,但她并没解释,而是随口道:“公子怎么在这读书?”
恰逢这时,赫峥捡了他的书扔给他,书生连声道谢,然后道:“在下家住不远处的洪到口,邻居养的大鹅成日叫唤,实在扰人,我便想寻个清净地。”
他叹了口气,道:“还有一月便是春闱,我得好生准备才行。”
原来这么快,她记得她从裕颊山离开时,连乡试都未曾开始,这么快都要到会试了。
说起来如果宁遇没死,他极有可能参加的。
云映点了点头,道:“愿公子金榜题名,那我跟夫君就不打扰了。”
“借姑娘吉言。”
赫峥又重新背起云映,这下他脚步比方才快了许多,云映道:“好快。”
赫峥道:“什么好快?”
云映道:“时间好快,我从裕颊山走时,连乡试都遥遥无期。”
赫峥道:“怎么,你也想参加?”
云映笑道:“如果我是个男人,没准会呢。”
赫峥这会倒是很配合,他道:“你女扮男装,等我父亲回来让他给你开个后门,你也去试试殿试的滋味。”
云映心想殿试可是连皇帝都要去的,这样真不算欺君吗,她道:“对了,赫阁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赫峥低着头,道:“不知道,殿试之前吧。”
云映听他语调没什么起伏,想起那日苏清芽似是而非的话,轻声道:“你知道赫阁老实际是去做什么的,对吗?”
赫峥偏头看了她一眼,目光里带着几分审视。
云映解释道:“我胡乱猜的。”
她原以为赫峥不会搭理她,但隔了一会,她听见男人道:“谁知道他去干什么。”
那是赫延自己的事,他不想去管,也管不了。
云映将脸颊贴近他,闻言头一回对他有了点好奇,她道:“夫君,你知道你娘亲是什么样子的人吗。”
她知道赫峥可能不会理她,于是她又道:“我没有娘亲,我想听你说一说。”
马就停在不远处,赫峥脚步慢了慢,想起那个固执又漂亮的女人,心里没有半点温情。
他道:“是个不太好的人。”
云映道:“因为她管你太严格?”
她听得不多,都是徐怡风说的,赫峥幼时鲜少有什么快乐日子,褚夫人对他很严格,从晨起到晚上入睡,甚至吃饭要嚼几口,褚夫人都有着固定的要求。赫峥若是不听,就让他去祠堂罚跪,一跪就是两个时辰。
出乎意料的是,赫峥只是道:“因为她对她自己太严格,他从不放过她自己。”
她要把一切做到最好,无论是操持府务,还是扶养他长大,她永远都在跟别人比,可她永远都比不上别人。

第42章 玉鱼
就跟赫峥不了解她的过去一样, 她也不了解赫家。褚夫人在她心里甚至没有一个大概的形象,她只能从平时赫家人谈话时听到只言片语。
她是个很“厉害”的人,各方面都是。
褚家嫡系一共两个女儿, 褚夫人是妹妹,也是艳冠京城的那一个, 所有人都知道她将来的夫婿不会是寻常人物,后来果然,她嫁给了赫延。
一个权倾朝野的重臣, 同她姐姐一起, 让褚氏一下稳固住了上京顶级门阀的地位,
嫁进赫家不久, 她就生下了赫峥, 然后身子受损, 从此再未生育。但有这一子已经足够, 兴许是赫峥本身就天赋卓绝, 也可能是她的严格管教起了作用, 总之赫峥锋芒毕露, 甚至连当年的赫延都比不上。
他端正守礼,忠于赫氏, 包括他的仕途在多数情况下, 也并不是因为他自己想做这个, 而是因为赫延需要。
褚夫人在世时,将赫家打理的井井有条,扶持赫延一路走到如今这个地位, 如今她香消玉殒, 府内倒很少再提起她了, 包括赫峥, 她唯一的血脉。
云映轻声叹了口气,轻声道:“……可能人生在世,总得偏执点什么吧。”
赫峥却不以为然,他淡声道:“但为情爱偏执显得尤其蠢。”
云映默默靠在他身上,心想怪不得他一直不成婚,也不愿与哪个姑娘有什么亲密的关系,原来不仅不喜欢,还瞧不起。
不过也好,正是因为他有这种想法,她才有机会。
如是想着,赫峥忽然侧眸扫了眼她,云映不明所以道:“怎么了?”
赫峥又收回目光,道:“没什么。”
云映思索片刻,又道:“那苏夫人呢,她为什么……没有子嗣?”
赫峥道:“进门就喝了绝嗣汤。”
这倒是出乎云映的意料,她就没见过哪个世家大族的掌门人会嫌自己子嗣多的,但这样一说,倒也说的通了。
苏清芽的家世比之褚夫人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就算是续弦,她当初进赫家家门也不会容易,如今来看,根本不是因为什么赫延喜欢她,而是因为她能接受妥协。
云映紧接着问:“为什么?”
赫峥道:“不知道。”
不知道,他也没有刻意去查过。
他的母亲为此汲汲营营防了一辈子,最后什么也没得到,赫延不爱她,她强求不了。这世上,也就只有他母亲会在意赫延私情上的那点破事。
云映也没有再继续问下去,赫峥面庞冷淡,他惯来是这样的神情,云映瞧不出他心情如何。
但她姑且就当他心情不好吧,云映亲了他一口,然后道:“别难过。”
赫峥:“……你那只眼睛看到我难过了。”
云映面不改色道:“我两只眼睛都看见了,连安慰你,你都不准了吗?”
赫峥面无表情道:“你怎么安慰的?”
云映又亲了他一口。
赫峥停住脚步,然后将云映放下,他神色复杂没说话,但云映能看出来,他又想骂她。
她转过身没搭理他,然后看着面前的马,沉吟道:“怎么又要张腿啊,我好累。”
这天之后,赫峥对她好像没那么冷淡了。
虽然仍同以前那样爱搭不理,但至少不会无视她。她知道赫峥还在介意那件事,没办法,错她已经犯了,他就算在意也没用。
他没那么冷淡后,云映心情都变好了几分,她心情一好,平日里便活动的多些。
府里就数她最悠闲,甚至连陪苏清芽打纸牌的次数都多了起来。
下午还腾出空来,让人整了整库房。
她平日在府中不甚活跃,为了赫峥的面子,她还得让人觉得她是闲散淡然而非好吃懒做,所以偶尔会送些精致的小玩意儿笼络人心。
泠春挑出了几个价值相当的送到云映面前,道:“姑娘,您瞧这几个如何?”
云映扫了一眼,被其中一个玉坠吸引了主意。
那是一只玉鱼,莹透纯净,姿态灵动,弯曲着身体,好像才跃出水面,鱼身后有莲叶莲花,嬉戏自如。
明明没有半点相似,但她还是不知为什么想起了赫峥。
“这个留下吧。”
泠春应了一声,她见云映这几日心情好,便不由欣慰道:“小姐,国公爷若是知晓你在这过的舒心,心里定然也畅快的。”
“奴婢听说上回您给国公爷亲手打的络子,连同那块玉佩,国公爷日日都带着。”
云映这才想起来,她问:“最近国公府有什么事吗?”
泠春道:“倒是无甚要事,就是……沈姨娘的儿子最近官职迁升,也进了大理寺,国公爷很是高兴,这下大少爷脸上无光,估计可要着急了。”
云映慢悠悠道:“可不得着急吗,仔细想想,他如今同那庶出也没什么区别。”
泠春听闻这个,不由又轻声提醒道:“姑娘,奴婢听说那个庶子初进大理寺,大少爷并不待见他,处处为难。”
她跟云映久了,下意识先考虑云映再考虑国公府,不由又道:“奴婢瞧那庶子颇有前途,要不让姑爷去说两句话,做个顺水人情。”
日后云安澜走了,国公府至少还有云映能说的上话的人。
云映心想说的轻巧,赫峥才不会去管她的事。
这人平日对她都没什么好脸色,对她的枕边风当然也不会在意。
不过泠春的话倒是提醒她了。
万一有朝一日赫峥休弃她,云安澜年迈离开,为了保住她的悠闲日子,她总得想点办法给自己扫清祸患。
云施彦打的什么主意很明显,借着她的关系攀上赫峥,让赫峥与他便利。
上次之事,因为云施彦到底是“嫡子”,就算云安澜肯帮她,她那叔父不一定同意,所以她才那样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但徐氏已走,到底今时不同往日。
这事也不着急,她不以为意道:“再说吧,兴许再欺负一阵,我去帮他更显得雪中送炭呢。”
泠春一想还真是,收买人心也是得看时机的。
晚上正是掌灯时分,云映正闲着没事看话本时,赫峥从外面回来。
云映以前没怎么看过这种东西,她读的书杂,但大多都很正经。她也不像宁遇,读书是为了净心,她本质是个俗人,所以除了看经文理义,偶尔也会对风流将军俏寡妇的故事感兴趣。
只不过村镇没有这样的闲书,京城这样的富贵地方,连消遣都比村里多样许多。
往日云映见他回来,都会迎上前,今日她被剧情吸引,只抬头看了他一眼,道:“夫君,你回来了。”
赫峥已经放弃让她改掉这个称呼,她向来厚颜无耻,多说无益。
相比之下,他更先注意到这人今日没来迎他。
他看向她手里的书,想起了上次,不由脸色黑了**:“云映,你最好别又是在看什么《倉台纪要》。”
提起这事,云映便有些伤心,她道:“那个被你扔掉了。”
“你还挺遗憾?”
云映确实有点遗憾,但她不敢说,遂而道:“没有,我对它们也不是很感兴趣。”
“这本不是那样的,大有不同。”
云映刚想把书收起来,赫峥便走上前来,仗着手臂长,一下就拿过她的书,扫了一眼。
上书:将军不由分说扛起小寡妇,往榻里一摔,就要欺身而上。可怜那小寡妇刚死了丈夫,正是心如刀割时,忆起往日恩情如漆,誓死不从,拭泪道:“我夫尸骨未凉,望官人怜爱。”将军眼里只有她横波美目,千般旖旎,哼笑一声道:“既如此,我便做你一夜夫君怜爱怜爱!”
赫峥移开目光,看向云映,到底是见过一回,这会他镇定多了:“有何不同?”
云映抿住唇,她伸手往后翻了一页,然后轻声道:“剩下的他略写了。”
倉台记要就非常详细,主人公是个俊秀公子,游历四方,每至一处都能碰见丈夫长久不归家的多情美妇,然后两人就这样一合计,夜夜上巫山。
赫峥不知道她脑袋里成天都装些什么,忍不住道:“你能不能别总看这种书?”
云映真的是个俗人,她消遣时光的时候,没办法强迫自己喜欢看那些记史经文。
她敷衍道:“那我下次不看了。”
她敷衍的样子非常明显,赫峥原只是随口说说,这会看她敷衍,心里又不高兴。
云映敏锐的注意到他的情绪,习惯以后,她已经有一套应对之策。
她把书阖上放到小几,然后垂下眸子道:“你平时不在家,我除了用这些打发时间,还能做什么呢?”
赫峥在她面前脱了外袍,随手放在一旁,根本不吃她这一套:“你能干的多了。”
云映跟上去,她从后面抱住他的腰,轻声道道:“你现在都不准我想你了吗?”
赫峥停住脚步,回头,云映就这样靠在他怀里,赫峥垂眸看她,道:“你这张嘴……”
他尚且还没问想他跟看这闲书有什么关系,云映就仰头道:“你要尝尝吗?”
赫峥抿唇,沉默。
片刻后,他低头去吻她,轻咬住她那颗小小的唇珠,然后不断磋磨,很快他便将云映抱了起来放在了桌案上。
云映微微气喘,在他肩上道:“去榻上。”
赫峥道:“为什么?”
云映蹭了蹭他的脸颊,她没有回答,只道:“求你。”
赫峥呼吸滞了一下,抱着她走向了榻,云映被他摔在床上,她才坐起身子,男人便欺身而上。
烛火未熄,外面尤有走动声,待到赫峥解她罗杉时,云映缩了下身子,避开他的吻。
箭在弦上,赫峥扣住她的后颈让她避无可避,云映的衣服轻易被褪了个半,恰是这时,她抬眼,楚楚可怜的轻声道:“别……”
赫峥动作没停,他攥着她的腿,低声道:“这时候才说别?”
身下美人眼眸潋滟,泪盈于睫,她啜泣道:“我夫君不会同意我与旁人做此事的,你放过我。”
赫峥:“…………”
他另一只手落在她盈盈一握的细腰,闻言手指缩紧几分。
隔了好半晌,他才道:“你夫君知道了会怎样?”
赫峥的手向下,云映眼睫上的泪珠便滚落下来,她身子颤抖,抖到说不出话,在男人漆黑审视的眸光下,她磕磕巴巴道:“会…会惩罚我。”
赫峥扫了眼被她放在旁边的那本书,道:“你夫君不是死了吗,怎么惩罚你。”
云映原已经招架不住,闻言还是颤声解释道:“还没死呢,他还没死你就想强占我。”
赫峥:“……”
行,这是他没想到的剧情走向。
云映已经说不出话,赫峥在她最后发出声音前弯腰堵上了她的唇,他收回手,吻从她的唇移到她的下巴,然后在她耳边道:“放心,他发现不了。”
幔帐低垂,房内昏暗。
沐浴后,云映躺在赫峥身边,男人半靠在榻上,修长的手指翻过书页。
云映看着男人俊美的脸庞,道:“夫君,我明天就给扔掉,我今天是同你说笑的。”
赫峥看都没看她,他面不改色道:“你怎么能对强占你的人如此和颜悦色,对得起你的夫君吗。”
云映知道他在讽刺她,她心想这人不是配合挺开心的吗,怎么这会又不认账了。
她道:“你别生气。”
说起这个,她忽然想起一事来,然后坐起身来,拖着疲惫的双腿走下榻,翻出了今日那个玉鱼莲坠,递到赫峥面前,“夫君,这个能送你吗?”
赫峥放下书,看了过去。
赫峥平日不喜欢这些东西,他一向以简洁为主,腰上一块玉数年不换,当初成婚时的那块玉,现在还好生的放在那里。
“是不是很好看。”
她跪坐在他面前,穿着柔软的寝衣,身披着月色,肤色雪白,乌发乖巧的垂在身后,莹润的掌心躺着枚玉坠。
他没有看玉,静默不语。
见他不答,云映仰头嗯了一声,赫峥适时避开她的目光道:“不好看。”
云映也不生气,她退而求其次问:“那你喜欢吗?”
赫峥又闻到她身上的雪兰香,无论他有多习惯她身上的味道,这雪兰香都格外明显。
他道:“不喜欢。”
云映有些失望的垂下手,抬眸小声问:“那你会要吗?”
云映其实没抱什么希望,毕竟他连她打的络子都不戴。正要收回手时,赫峥却把玉从她手中拿过来。
玉坠在月色下泛着流光,他的拇指擦过壁身,道:“鱼?你就这眼光。”
云映搂着他嗯了一声,然后:“玉鱼。”
“跟你的名字很搭,对吗?”
赫峥收拢掌心,玉坠被他握在手里,他轻笑出声,道:“这算什么搭,幼稚。”

第43章 少女
时节正是大暑, 不到卯时天边就泛起了鱼肚白,房内支摘窗彻夜开着,通风处挂了云映特制的药材, 房内不生蚊虫。
冰鉴里的冰已经悉数融化,云映昨晚睡时还躺在他怀里, 这会便因为热同他拉开了距离。
她长发铺散,因为夏日燥热,衣襟开了一半, 薄薄的衾被也被她踢到了一旁。
赫峥一动, 云映便蹙眉,然后半懵半醒的睁开了眼睛。
她喃喃说了句什么, 赫峥没听清楚。
他伸手将她粘在脸上的发丝别到耳后, 然后道:“睡吧。”
云映嗯了一声, 看得出来她已经困的不行, 但还是问了他一句话。
这次赫峥倒是听清楚了, 他道:“应该会迟点儿。”
“夏少游做局, 我得跟他们大理寺用个晚膳。”
云映全无反应, 赫峥又补充:“推脱不掉。”
云映没有回答,她又睡着了。
她的觉太浅, 赫峥每日起身都会吵醒她, 以前她还会忍着困跟他一起起身, 跟他说两句话。这段时日倒好,她也不起来了,只意思意思跟他说两句话就自己睡了。
她睡着的时候看起来很乖顺, 赫峥没忍住低头吻了吻她的唇, 然后身上帮她把衣襟阖上。
紧接着他放轻动作穿衣, 然后习惯性的去偏房洗漱, 临走时,昨晚的那个玉鱼莲坠正静置在小几上。
云映侧着脸庞趴在床上,浓密的乌发散在床榻上,她跟那只小鱼都静静的躺在那里。
赫峥看半天,然后目光从云映身上收回,上前拿起了那个玉坠。
房门打开,雾青已经在外候着。
他跟赫峥请了个安,然后道:“公子,属下先派人传膳。”
赫峥道:“不必了。”
手心里那块玉温润冰凉,他忍不住摊开手掌看了一眼。
雾青见状立即欣喜道:“公子,这是夫人送您的吗?属下看守旁人夫人库房时,见过这枚玉坠。”
赫峥冷眸扫了一眼他,云映送他物什,难道不是件极为常见的事吗,他有什么好高兴的。
雾青却不这样觉得,他作为下人,自是希望他家公子和少夫人夫妻和睦,见状又遗憾道:“可是公子您的玉已经带了有十年了……”
赫峥低头看了眼自己腰上的玉佩,这个玉佩其实没什么特殊的来历。
非要说的话,这玉是褚夫人亲自给他挑的,君子无故,玉不去身,他记到现在。
赫峥走进偏房,然后道:“好像该换了。”
雾青啊了一声,然后认同道:“确实确实,毕竟是少夫人送的。您若是不戴,惹的少夫人不快就不好了。”
赫峥发现雾青这厮的嘴越来越碎了,云映高不高兴跟他有什么关系。
而且他其实也不是很喜欢这条鱼,看着就是个小玩意儿,造工虽精巧,但并不庄重。
只是这块玉戴了十年,边角处已经有裂痕了。
他手边暂时又没有别的玉,暂时凑合一下而已。
云映全然不知赫峥已经勉强凑合一下的带上了这块玉,她一脚睡醒时,天已大亮。
房里被新添了冰,但她还是被热醒了。
用过早膳后,云映按着惯例去给苏清芽请安。
赫延走了以后,府内分明松弛了一些,苏清芽跟以往没什么分别,掌管中馈已经占了她大半精力,但好在没有子嗣,云映觉得她的日子比徐怡风要舒适一些。
云映去时,苏清芽不在正堂之内,一位嬷嬷上前道:“少夫人,夫人后院暖阁内抄经祈福,老奴带您过去。”
近日也没什么大事,更没听哪个孩子害病,那这祈福莫非是给赫延祈福不成。
云映跟着老嬷嬷走进,房内寂静,青烟袅袅,晨光照进来,能清楚的看见烟雾升腾的样子。
朦胧中,见得苏清芽半跪在软垫上,身形削瘦,细长的手指执着笔,手边已经摞了一沓纸。
云映脚步慢了下来,房中清光明亮,帘幕风微,清雅端方,不远处的紫檀案几上堆放着不少字画。
云映知道,苏清芽对丹青书法颇有研究,她曾经看过两幅她的画,但她是个外行人,对意蕴手法等一概不知,只能勉强瞧出那画的花鸟栩栩如生。
她还在想着,等她同苏清芽熟悉一些的时候,兴许可以让她照着赫峥画画宁遇。
云映款步走近,道:“夫人。”
苏清芽搁下笔,连忙回过身道:“小映,今日来这么早呀?”
云映行至苏清芽旁边,自觉给她研墨,然后道:“夫人是在为父亲祈福吗。”
苏清芽嗯了一声,道:“算是吧。”
苏清芽叹了口气,道:“希望他们可以一路平安归来。”
云映道:“除了父亲,还有谁回来吗?”
苏清芽抿了下唇,云映知道,她是有那么一瞬间想跟自己说的,但后来苏清芽不知是想起了什么,还是移开目光,道:“也没什么。”
“他这一程赶的急,算着日子,兴许还有一月就能归家了。”
那确实是快,云映原先还以为之前得年底才能回来,这么一瞧,赫延回来时,别说年底,兴许还没入冬。
她知道,赫延此行绝不可能仅是公事,云映目光扫过那一沓佛经,心道莫非是接人不成。
赫延不爱褚夫人,云映看不出他对这府里的谁有所青睐,听说他也不是什么沉迷女色的人,难道此行是去接什么心上人吗?
恰逢此时,风从窗外掠进,吹起了那一沓薄纸,云映便走上前去关窗。
窗户关上后,她垂眸,看见了紫檀案几上的那几幅画。
上面的几副一看就是刚作不久,墨迹鲜亮,真正引起云映注意的,是压在下面的一副。
画像露出一角,是一个女人的手,端庄娴静的放在膝盖上。
苏清芽还在整那一沓佛经,云映看了一眼她,继而收回目光,果断的伸出手把那副画抽了出来。
画幅泛黄,纸张翻动的声音瞬间让苏清芽回了头,她制止道:“小映!”
云映却已经看见了那幅画。
画上是个女人,确切来说,她是个十足十的美人。芙蓉粉面,章台杨柳。
她坐在椅子上,约莫十六七岁,姿态端庄,眉眼间却尚有稚气,唇角含着温和笑意,出尘脱俗。
云映手指收紧,从这张面庞上看到了熟悉的影子,是她最熟悉的长相。
云映几乎可以肯定,她就是褚夫人。
苏清芽已经走了过来,她匆忙从云映手里接过画,然后小心将之卷起道:“方才我在收拾这些画呢,堆的杂乱,见笑了。”
云映仿佛没听懂她的意思,直接问道:“夫人,这位就是褚夫人吗?”
苏清芽将画放在一旁,含糊道:“不是。”
她显然不想再提,拉着云映的衣袖道:“小映你看,你瞧哪个最好看?”
云映听说,褚氏嫡系一共只有两个女儿,这人不是褚夫人,总不至于是当年的皇后,当今的太后吧。
她没去管苏清芽这明显叉开话题的话,直白道:“那她是谁?”
苏清芽的话顿了顿,寻常人到这就不问了,她显然没想到云映这么执拗。
其实云映就算知道也无妨,她也一直都没有对云映与赫峥死守什么,褚夫人已经死了很多年了,一切都该回到正轨。
赫峥从没有追究过这些,褚家人也早就把这些事忘了,就算说了又能如何呢。
她对上云映的目光,然后道:“是……褚夫人的妹妹。”
褚夫人是嫡系最小的女儿,她没有嫡亲妹妹,这也就是说,画像上这位,是褚家的庶女。
她忽然想起方才的推测来。
赫延此去倘若是去接心上人,那岂不就是画像人这个女人?
可苏清芽无缘无故留这女人的画像做什么?
而且褚夫人都死十年了,十年后再接是不是晚了点。
云映还想再问,但苏清芽显然已经不想再多说什么,她道:“小映,那都是往事了,如今也不好再提,我也是道听途说而已。”
她拉着云映的手,道:“来,我们看画吧。”
下午,毒辣的太阳削减了几分威力。
云映非常不合时宜的收到了云施彦的信,可能是成婚这么久,见她没动静所以着急了。
信中先是一段虚伪的问候,然后委婉强调他们同是云家人,希望她不要拘泥于以前的那些小过节,云家越好,她在赫峥身边才越能立的住脚跟。
这封信让云映看的直蹙眉,泠春见状不由道:“姑娘,大少爷可是说什么了?”
云映简短道:“让我帮他。”
泠春道:“这…大少爷这是怎么说出口的?”
这其实不难理解,在云施彦眼里,只有利益是永恒的,甚至包括这京中旁人也是这个想法。云映助他上位,他将来承袭爵位,也是她的母族。
他不过是仗着自己身后的国公府,认定云映自己也在害怕云安澜离开,所以才这样提要求。
但云映对他属实已经没什么忍耐限度了,她对这种无关紧要的男人,耐心都十分有限。
泠春叹了口气,道:“您要不同姑爷说说,让他莫要因为您的面子……”
云映打断道:“我不说他也不会。”
赫峥不会管她的事,也不可能去帮她扶持那个庶子。她与赫峥就算夜夜翻云覆雨,也不能否认,他们的确不是什么灵魂相近的人。
所以这件事她从头到尾没想过跟赫峥提。
泠春道:“那要不就直接回绝吧。”
回绝也不是什么万全之策,她是他的妹妹在上京众人皆知,赫峥之前待过大理寺,夏少卿又的确是赫家门生。
无论云映有没有跟赫峥吹这个枕边风,或者说那个枕边风是否有用,都不能否认,云施彦必定从这场婚事中受益不少。
她思索片刻,然后忽然想起赫峥早晨同她说过的话来。
她手指点了下桌面,轻声道:“泠春,你帮我备套衣服,我晚上想出门一趟。”
她的想法其实非常简单。
如果这场婚约真要有一个受益人,那也不可能是云施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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