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求生记—— by雾家三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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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父母没有抛弃自己,也没有在医院里绝望的挣扎,没有那么多刻骨铭心的事情。
我,平淡的死在了普普通通的八岁,像一个正常人一样。
记忆在老眼昏花的时光中不再清晰,但我知道我试着去否定残破的过去,仿佛这能给现在的自己一些力量、一些勇气。
那么眼前的这一切呢,这会是我的另一个幻想吗
“弗洛····”
不,不是的。这是真实的。即使我的名字、我的年龄、我的身份、我的笑容都是假的,这里都是真的。是我编造所有的虚假,只为能留住的真实。
“弗洛夏···”
只是这里的真实完美的复制了上一世的我,没有做出任何改变带着疾病与脆弱穿越时空。但显然无法与这里匹配,比起在沼泽扑腾束缚的我,卢布廖夫美得像是童话世界里公主们才会拥有的梦境。
“弗洛夏,弗洛夏,你能听到我说话吗?”猛然间安徳廖沙地呼唤惊醒了愣神的我。
“哦,我听见了。”嗓子里沙沙的,在风中吼过的声音会带上些许嘶哑,但此刻,听起来更像是刚被吵醒,“开了好久了,忍不住困了。”
说完,我有模有样的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哦?那你做梦了吗?”安徳廖沙轻快的接着问我,看起来颇感兴趣。
“有啊。”我静静地盯着窗外,虽然几乎什么也看不到。“那是一个很美很美的地方,我和我的家人住在山坡上一栋大房子里。他们总是宠着我,给我买了很多好玩的东西,类似洋娃娃,唱片,书,画册。几乎什么都有,我的房间都被塞满了,连床都摆不下了,最后我只能睡在地上了。”
我的修辞匮乏到了极致,无法用合适的词语描述如梦似幻的场景。
“那算是个噩梦吗?”安徳廖沙分不清梦中的含义,矛盾的用词让他做不出准确的判断,“还是个美梦?”
“我也不知道,我已经忘记了梦中我的心情了。”我摇摇头,它不是噩梦也不是美梦。
如果可以,我希望它不是一个梦,这样就不会轻易结束。
安徳廖沙不能满足于模棱两可的答案,他试着搞明白一个来去匆匆的梦境的来龙去脉:“在哪里?那个你所说的很美很美的地方在那里?”
我静默片刻,郑重地吐出了安徳廖沙无比熟悉的词语。
“卢布廖夫。”
“好吧,卢布廖夫,我早该猜出你会这样说,哈,美丽的卢布廖夫。”安徳廖沙似乎瞬间丧失了检验弗洛伊德理论的热情,对我的答案失望不已。
“是啊,美丽的卢布廖夫。”
眼角划过一丝暖意,趁他还没被光明暴晒变得滚烫,蒸腾出迷乱的哀伤之前,我悄悄地抬手将它抹去
森林的湿气穿梭在发间,留下一层薄薄的雾气。绿色深重,堕落成了粘腻的黑色,不再象征着勃勃生机,反倒是迷蒙的光线,染成了虹膜里暧昧的绿极而蓝。
这里让我想起了初到卢布廖夫的那一天,第一次感受到阴郁沉闷的潮湿的空气。
平常坐车时我会把窗户打开,吹吹风。但在此刻我去不想开窗,这种感觉会让我回忆起那个时候,我傻乎乎地被索菲亚的围巾包裹住,密不透风的在鼻尖脖颈儿闷出一层薄汗。
黑暗渐渐消退,树木不再繁密地遮天蔽日,变得稀疏起来,使得光线能透过树的缝隙重新洒进车内。
景色的转换慢了下来,沉默而寂静的回归原位。终于,在格利普斯黑森林的中间一大片空地上,车子缓缓停了下来。
“我们到了,弗洛夏。”
安徳廖沙像是回到了自己的世界,他的尾音优雅的像是深情演绎的咏叹调。
Chapter 21. 玻璃别墅
我目瞪口呆的从车上走下来,仍然僵硬的四肢不怎么听话,我几乎跌到在湿软的土地里。
我想这不怪我,毕竟在我有限的人生经历里,从来没有出现过如此···如此巧夺天工的地方。
大约三十分钟的车程,就似乎已经深入了格利普斯的中央——这里脱去了黑森林一路上的阴翳,被不远处的奥涅加湖劈开了一大片空地。
奔腾的支流翻滚着生命力,聚集在平坦的湖湾。紧邻湖边而建的是四层别墅,全玻璃的外壳与金属相互切割,精准框架下的线条犀利而柔美,迷幻的流线滑行体仿佛在古朴阴郁的格利普斯里格格不入,却又被浓墨重彩的绿意渲染,消除了夸张的现代感。
目光缓慢地描绘出它的美感,它会给人一种似乎没有比它更适合这里的感觉了。无缘无故的突兀,理所当然的和谐,这座玻璃别墅是这样的感觉。
枯枝腐叶在地面沉积,形成了松软的平地。我小心地平衡着重心,努力不让任何一只鞋子陷入烂泥之中。
再往前走两步的台阶上就是平整光滑的瓷砖地面,来到这里的人大多会通过停车场进入别墅。所以我想不会有人比我更蠢了,仅仅为了想到奥涅加湖旁换换气,就让安徳廖沙将我放在这里,他先去停车。
但也许因此我是第一个以这个视角观赏奥涅加湖的人了,我的脑海里实在无法想象,那些穿着精致拖地晚礼裙,脚踩十厘米高跟鞋的小姐们会冒着瑟瑟寒风,忍耐满地的污泥,这绝对会破坏光彩照人的美感。
我的胳膊忽然被拖住,跌入安徳廖沙的怀抱。
他不等我有所反应,拉上我的手将我拽进了玻璃别墅的长廊之下:“你傻乎乎待在那里做什么?”
大概是需要经历惊讶——震撼——赞叹——沉迷——恢复正常这样的过程吧,我的大脑一向转得不快。
“等等,等等····”眼看着再过两三步我就会被安徳廖沙拽入大厅,在诺亚斯顿生活一段时间的经验提醒了我:“我的衣服,我是说我没有带上礼服。”
好吧,这是我的错。本来如果穿着平时萨沙为我准备好的衣物,即使是在正式的场合也不会太显眼。萨沙的好品味总能找到时尚与舒适之间的平衡点,既适合日常也适合稍微正式一些的场合。
萨沙通常是每天早上来到卢布廖夫为我进行服装搭配,因为她要严格的根据当天的气候进行挑选,在她眼里,天气预报不总是那么可靠。可在昨天我告知萨沙今天不用为我准备衣服了,我觉得在圣诞节的那一天,萨沙拥有休息的权利,争不过执拗的我,最终她同意了。
随后我久违的换上了熟悉的平民风格。
但现在,我不能穿着长及臀部的套头毛衣,随意套了紧身的黑色打底裤,甚至万斯的边缘还沾着新鲜湿润的泥土,就这样的跑进一个贵族的派对,这些起码的常识我还是有的。
即使不是出于我的本意,在一定程度上,我和马尔金紧紧牵连在一起。我不想因为这种失礼的行为给马尔金带来任何一点不好的影响。
安徳廖沙的表情依旧很轻松,他的手微微用上些力道,“别担心,我早告诉他们了,你是被我从回家的路上截下来的。”他接着补充道:“还有昨晚的平安夜派对早就结束了,圣诞派对还没有开始。现在是中场休息时间,无所谓穿什么。”
安徳廖沙看起来轻松又随意,似乎这里才是他真正的世界。他就像回到了深海的银眼鲷,得到舒适自如的呼吸。
玻璃别墅的内部一贯性的延续了冷硬犀利的风格,在这里,你看不到颜色艳丽的壁画,具有相似风格的摆饰,或者是任何承载了厚重的历史感。
比起严肃的风格,更像是热爱玩闹的小孩子的随心所欲之作。《洪水泛滥中的小舟》,冷抽象的银冠,特罗加诺夫画派风格的圣像,种种风马牛不相及的精致器物被随意摆进角落或者是墙壁延伸的断层之处。
安徳廖沙的话让我稍稍放下心。
我需要强迫自己参加今天的派对,安徳廖沙是为了我好,他希望我能交到适合的朋友。
也许我平静的生活方式在他看来粗糙乏味,作为一个哥哥,他想将我带入他的圈子,在他的保护下活得更有趣更富有激情的像我所处的年龄段的其他孩子一样。
再说,长远来看,我裹上了马尔金的荣耀,就需要承担起它的责任。我不能只做自己想做的事,一昧逃避现实,特别是马尔金家收养我的事情在诺亚斯顿早已不是秘密的时候。
在这一点上索非亚和马尔金先生都没有要求过我,他们觉得从小以另一种生活方式长大的我,突然要去适应礼仪繁杂规矩众多的生活方式会很勉强。
而索非亚表现的尤其明显。她将我安排在中小贵族占大多数的班级、坚持让我住在家中、不会带我去参加各类聚会更不会开派对大张旗鼓地把我推到人前。
索非亚希望我能不用承担任何压力,只要舒服地按照自己的想法去生活。
但我不能这么自私,像个胆小的小老鼠一样躲在家人的身后,理所应当接受他们的关心与宠爱。
所以,即使我的内心里更情愿回到家中,久违的和索菲亚一起吃午餐,我还是得和安徳廖沙一起来这儿。
为了不麻烦安徳廖沙一会还要花时间送我离开森林——我应该呆不了多久,我在半路上就已经给司机罗德夫先生打电话让他一个小时后来格利普斯接我。在安徳廖沙拥有驾照合法开车之前,也是罗德夫先生送他来这里,我相信罗德夫先生还记得这里的路。
我不知道我的社交恐惧障碍好些没有,也许还是无法与陌生人自然流畅的交谈。不过也无所谓,在某种程度上,寡言少语也是一种美德,多说多错少说少听看起来更适合我一些。
只要慢慢来就好。
然而,我不该这么早就放心的。当我踏入大厅之前,我以为所谓的“休息时间”意味着现在里面还没有太多的人,我穿便服应该不会太显眼。我告诉自己可以不必太紧张,稍微放松一些。
可实际上,我真是信了安徳廖沙的鬼话了。
柔和丰满的圆号衔接着大提琴的低沉浑厚,优雅的穿梭在高耸的玻璃天花板之间。
摒弃了长廊简约随意的现代感,大厅里似乎将金碧辉煌发挥到了极致,从拱顶垂坠下大约两米的琉璃吊灯,为大厅里的一切事物赋予了一层朦胧的质感,纯银的餐具,考究华丽的装饰,在流光溢彩里熠熠生辉,每一处细节里都透出细腻的奢华。
大厅里虽然不拥挤,但粗略算算也有三四十人。
入目可见女孩们繁复绮丽的长裙,随着曼妙的舞姿摇曳生姿,高贵得体的妆容更突显一张张精致的脸庞。而男性们在大多洛奥利夫考究修身的剪裁,骄傲的挺直了脊背。
我在其中深深被衬托成了一只丑乎乎的蛾子,扑棱的翅膀随时都会抖落下刺眼的灰尘。
“嘿,你可终于回来了。”我随着声音向右侧楼上看去,一个褐色头发的少年拄着双肘懒散的斜靠在大理石浮雕的栏杆上,与安徳廖沙相似的斯拉夫面容,俊美又随意。
我才发现右侧还有一层楼,虽说只是二楼,却不亚于三层楼的高度。
璀璨的灯光有些晃眼,反射出不真实的光芒,越发显得那里遥远而高不可攀。
安徳廖沙揽过我的肩膀,温柔的护着我从自觉让开一条道的人群中走过。香气裹着蕾丝裙边,丝绸顺滑的触感滑过我的皮肤,随着距离缩短,细小的低声交谈陡然加大。
“···女孩··谁··”
“马尔金家的···”
“好像···妹妹···”
“听说···不是····”
“不知道···第一次····”
被豪不遮掩的审视的目光从头到脚细细打量可真不是舒服的感觉,我不自觉的有些害怕,不自觉畏缩地低垂着头。
我还从来没有被这么多人同时盯着,虽然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但你知道他们议论的人就是你,赤/裸/裸/的视线仿佛形成了实质,灼热的刺痛感一次次在身上留下痕迹。
这时一阵温暖的气息在耳垂边舒展开来“别怕,弗洛夏,哥哥就在你身边。”安徳廖沙的手下移到我的腰间,带着些许力道。
安徳廖沙的声音像一捧清凉的泉水,稍稍抚慰了我的不安。
我和安徳廖沙靠的很近,抬起头只能看见他目不斜视地直视前方,线条优美的下颚微微抬起,他似乎漠视了两旁的有些嘈杂的人群,沉静而冷漠的揽着我走向楼梯。
两个侍者模样打扮的人取下了拦在楼梯前的天鹅绒绸面的黑色缎带后,恭敬地弯下腰。
Chapter 22. 风雨欲来
踩在深蓝色柔软的地毯上,似乎太过用力就会留下压痕。我将重心前移,近乎踮起脚尖,我得用这些事情来分散注意力。
安徳廖沙牵着我的手,他正在和褐色头发的少年抱怨格利普斯黑森林的路有多么难开,杂乱的树枝把他的车都快把他的车刮花了之类的。
我继续盯着自己的脚尖,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
突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是尤拉,你是从哪里来的?”
我第一次抬起地从上楼以后一直低垂的头,我要说些什么,出生地还是姓名,我有些分不清他想问些什么。
正在我陷入纠结时,褐色头发的少年猛地发出一声惊呼,捂着他的手夸张的喊疼:“哇唔——安徳,你有了妹妹后就抛弃了忠诚的朋友吗?”
那只手就是他刚才越过安徳廖沙的的肩膀拍向我的手。
安徳廖沙没有理他,反而转过头来叮嘱我:“他是尤拉,不过你不用特意去记,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已。”
我的大脑实在是分析不出来现在的状况,只能愣愣的点头。
不远处的沙发上突然传出了吭哧吭哧的笑声,笑声里带着嘲笑:“看来安徳廖沙是不会让你靠近他的小妹妹了,哪个做哥哥的可能都不会放心你这个人形荷尔蒙发散器。”
我朝说话的男生看去时,第一次粗略地看了看这个地方。
这里看上去比一楼的大厅小不了多少,精美的装修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碧蓝的坦桑石细碎的镶嵌在克尔弥时花纹的墙壁上,不规则分布的沙发上暗金色细线精密钩织,光彩夺目的水晶矮几随意的散落,一侧的的吧台里摆满一排排晶莹剔透的玻璃酒瓶,到处都是银色与深色的结合,我几乎快被晃花眼。
而且相比起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这里只稀稀落落的坐了六七个人。他们看到了我们的到来。
安徳廖沙拉着我离开扶栏边,将尤拉不满的抗议抛在脑后。
他带着我在人群中央站定,将我推到身前握住了我的双肩,清了清嗓子:“嗯···这是我可爱的小妹妹伊弗洛西尼亚。弗洛夏还是个小孩子,某些人需要记得注意保持距离。”
我以为自己面对这样的场面会紧张得无以复加,可事实上,我竟然配合的露出了微笑。
我没自己想的那么紧张,倒也不是淡然自若的状态。好像瞬间我感觉不到自己的害怕了。
这个发现连我都无法解释,毕竟我是那么一个容易惊恐的人,特别是在人多的场合。不知道是不是安徳廖沙的陪伴和鼓励,我似乎可以坦然的面对,不让自己看起来像个随时随地要炸毛的小松鼠。
但这不能代表我可以自如得与人交流,因为我的反应能力不取决于心情,而是被木讷的大脑控制。
安徳廖沙的介绍在我百转千回的跑神儿中结束,我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就被他扶到了沙发上。
安徳廖沙接过侍者送上来的香槟,漫不经心地和身边的人打招呼。
我坐在有着精致刺绣的沙发上,说实话我有些担心。细腻的花纹看上去很脆弱,我粗糙的裤子一个不小心可能会毁了它。
我正努力调整坐姿时,一只拿着杯子的手伸到了我面前。
“喝吧,是牛奶哦。”眼前的女孩子弯着腰,温柔的笑容和暖橘色的长发一样让人放松:“我是阿纳斯塔西娅。”
我呆呆的接过杯子,“谢谢。”
牛奶的温度刚刚好,既不会烫口,也没有变凉。凉了的牛奶的奶腥味会变重,我喝不了多少,我一口一口抿着。
阿纳斯塔西娅笑得很灿烂,她很高兴我会喜欢。
“早上知道安徳要带你来,就让人准备了牛奶,这里没有其他适合小孩子喝的饮料。”
好吧,自从安徳廖沙说我是个小孩子后,我真的被当作小孩子了,没办法,我比同龄人还要发育得迟缓的身材的确没什么说服力。
尤拉从身后走来,一屁股坐在阿纳斯塔西娅对面,“其实还是有果酒之类的儿童饮品,你想要尝尝看吗?”他诱惑的朝我眨眨眼,“绝对比牛奶好喝很多噢。”
刚刚嘲笑过尤拉的男生再次幸灾乐祸地出声:“噢,你这样是想被安徳廖沙好好教育一顿吗?我记得你可打不过他。”
尤拉不屑地摇头:“怎么可能,打架可是看起来就很粗鲁,只要使用蛮力的行为,再说了,我记得在···十···十三岁的时候我打赢了他。”
“哦?你是指安徳腿摔断了的那次吗?”
尤拉气鼓鼓地瞪着他:“······”
“他是阿列克谢。”阿纳斯塔西娅指着和尤拉斗嘴的少年,“他们总喜欢吵吵闹闹的。”
我了解地点点头。
看起来感情很好的样子。
阿列克谢没有我见过的大多数俄罗斯人那么白皙,而是健康的小麦色皮肤。但同样高耸的鼻梁,英俊的眉眼仍然属于这群人的标配。
阿列克谢接过安娜斯塔西娅的话头:“平常安徳廖沙总挂在嘴边的弗洛夏小妹妹,今天总算是见到真人了。”
接着又好心的帮我介绍四处分散坐着的其他人。
“这个你应该已经知道了,诺亚斯顿的宙斯——尤拉。”
“哎哎哎,我怎么就成了宙斯了。”尤拉好奇的叫出声。
宙斯,众神之王。
我有些疑惑,好像不是很符合尤拉的形象。
安娜斯塔西娅像是明白了似的,吃吃地笑。
阿列克谢得意地挑挑眉头,语气里掩饰不住地揶揄:“因为啊·······”
安徳廖沙忽然用双手捂住我的耳朵,语气里颇有些无奈:“你们可以正常一些吗?”
即使安徳廖沙的动作很迅速,我仍然不可避免的听到了几个词语。
“像宙斯····睡遍····诺亚····”
虽然只是个大概,我想我大概明白了。
嗯···十七岁,还算正常··正常吗?我脑海了有了过度的想象。
对于感情之类的事情我懂得不多,也从未有过感情经历,但也有过春心萌动的经历,在七岁时,对《哪吒传奇》的姬发一见钟情了,他不但是个帅气的小英雄还覆灭了商朝的残暴统治。
但说到男女之事,我的印象大概只有街头电线上的各种色情小gg,印着衣着暴露的小姐姐,配上午夜漫漫,等你来······187xxxxxxxx之类的东西了。
因为无知,所以无惧。
阿列克谢不理会尤拉“你破坏了弗洛夏对我的印象,你在诽谤我,我真的好委屈”之类的叫嚷,继续向我介绍。
“他是不好惹的西里尔,和他一起下棋的是纯血主义吉安娜。”
阿列克谢指着坐得稍远的两个人,他们一直在下国际象棋,几乎一直低着头没有说过话。
他的介绍俏皮又有趣,外号也是张口就来。
直到最后只剩下一个自始至终背对我们,坐在窗前的少年,在我的角度上,只能看见他修长的交叠的双腿。
“至于,那一位······”阿列克谢的语气里带上了莫名的恭敬,他苦恼的组织语言,似乎不知道如何对我解释。
“他是弗拉基米尔·尼古拉耶维奇·罗曼诺夫。”安徳廖沙低沉的声音震动了我的鼓膜,他一副正经的神色,似乎并不是在介绍自己的朋友,罕见的用上了全称。
弗拉基米尔·尼古拉耶维奇·罗曼诺夫,我呢喃的吐出这几个字眼,声音低到自己都听不见。
我有些莫名其妙,感觉自己像是忘了些什么,罗···罗曼诺夫?
鞋尖摩挲着柔软的地毯,还好,鞋子上的湿泥已经干掉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短暂的介绍后,阿列克谢重新和尤拉陷入了扯皮大战,安徳廖沙见缝插针的煽风点火,一旁的阿纳斯塔西娅则淑女地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
我的思维仿佛凝固了,我呆呆着盯着阿纳斯塔西亚的裙摆,垂坠的拖地裙面摇曳迤逦,未绽放的花朵在朦胧的雾面里沉醉。
罗曼诺夫?罗曼诺夫?
沉浸在自己混乱找不出头绪的思维中,我丝毫没有发现尤拉他们的插科打诨消失了,周围已经慢慢变得安静,连楼下的声音似乎都清晰起来。
等到我反应过来,将自己的目光从阿纳斯塔西亚的裙角移开时,我看见了站在我身前的他。
铂金色的头发,深蓝至黑的眼睛,高贵如神拭的脸庞与那喀索斯般冰冷的气质瞬间将我带回了雾蒙蒙的校园,身影重合,那天对他的感觉被完美复制,粘贴到我的身上。
“又见面了,弗洛夏。”清冷的声音似乎在感叹,却体会不到一丝感情。
我应该想到他会来这里,他是一个贵族,那么就非常有可能会来这里。
哪怕只是一种可能性,但只要我的险情预警系统没有被那些该死的血渍搞得晕头转向,我就能想到。
当然,我还是需要去面对现在的状况。但是起码我不会看起来像个吃惊过头的蠢蛋一样不知所措。
或者说,不只是我一人这样。
阿列克谢与尤拉停下了喋喋不休的吵闹,阿列克谢虽然没有像尤拉一样笔直地站在沙发旁,但也坐在沙发上,绷紧了身子。
阿纳斯塔西亚则连头也不抬,视线低垂,看着自己的脚尖。
甚至连西里尔和吉安娜都停止了下棋,双双侧着身子面向这边。
四周实在安静极了,这让楼下声音越发清晰,隔着老远的距离,我都能模模糊糊地听到,一个男生不好笑的笑话逗得身旁的女生咯咯咯发笑。
我不得不控制好自己的呼吸,在这样的环境里,我的呼吸声被放大了无数倍,只要稍稍靠近,就能听到像鼓风机的轰鸣一般的噪音。
我试着不发出响动的情况下清清自己的喉咙,我得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些。
无论是面部表情还是容易暴露真实情绪的声音。
即使我的内心已经复杂到堪比可基波尔巴比伦亚斯定理。
“对,对啊,又见,见面了。”天哪,我怎么就没有办法好好说出一句不结巴的话呢?我想试着补救。
“我是说,我是说······很高兴见到你。”我到底在说什么?我懊悔地咬住嘴唇。
我现在真想回到一分钟以前,然后捂住自己的嘴。
我对于自己贫瘠的语言能力已无力评价,它不止一次让我明白,“差劲”这种事情是没有底线的。
就在我身患尴尬癌末期的弥留之际,一道熟悉的声音解救了我。
“弗洛夏才刚来俄罗斯不久,很多东西她还没来得及学。”安徳廖沙语气有点古怪,他似乎在替我辩解,还有我看不懂的担忧。
大家为什么看起来都变得奇妙的谨慎,不说安徳廖沙,单看尤拉的行事作风也不像是会看别人眼色的人。
但现实是,他沉默地站在沙发旁,与刚才随意悠闲地样子判若两人,如果不是那双在我与罗曼诺夫之间来回打转,充满好奇的双眼,我会以为他是另一个人了。
罗曼诺夫向我靠近,直到我的视线里只能看见他的身体。
安徳廖沙面无表情,俊美的眉眼中夹杂难以察觉的警惕。
我仍然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了。或许安徳廖沙和罗曼诺夫吵架了,所以气氛才会这么不对劲。
我丝毫没有把整件事情牵扯到我身上,毕竟,我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女生,即使冠上了马尔金的姓氏也不会比安徳廖沙更引人注意了。
但罗曼诺夫的话也许让在座的人以为我们认识,从而使我看起来像是被夹在他和安徳廖沙之间。
只要我向安徳廖沙好好解释一下我认识罗曼诺夫的来龙去脉,这只是一个小误会,我可以轻易搞定它的。
对,这样的解释才是最合理的,要不然我的经历实在没法更好理解眼下的场景。
罗曼诺夫没有理会安徳廖沙隐隐防备的姿态,他只是一直盯着我。不论我有没有和他对视,我就是知道他一直在看我,他毫不掩饰的目光似乎有温度,我的脸都开始发烫。
毫无预兆的,罗曼诺夫突然俯下身子。
“是吗?我倒觉得弗洛夏已经学了很多了,她不是已经学会了撒谎吗?”
罗曼诺夫的脸离我很近,他在弯腰的一瞬间,柔软的铂金色发丝过我的鼻尖。他说话时的气息轻轻地铺在我的脸上。
他的味道很像我最爱的卢布廖夫雪松,在阴郁的天空下独自傲立沉寂,哪怕是干燥的时候都泛着的清清冷冷。
我的大脑被眼前的美色冲击彻底死机。不单单是因为罗曼诺夫超出常人颜值的脸庞,而是我的大脑预警又咔哒咔哒重新开始工作了,它大声地发布警告。
“哔——”
“哔——哔——”
“预警!预警!当前危险等级保守估计为三级,请立即开启防御系统!保护主机安全!”
“再重复一遍······”
在这样的情况下,我饱受诟病的语言能力彻底失效,我甚至没有弄清罗曼诺夫在说什么。
“没有,我没有。”我只能否认。我的牙齿微微用力,我越发迷惑了。
冰冷的触感抚上我的嘴角,一下一下,靠近我的嘴唇。我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是罗曼诺夫的手指。
罗曼诺夫特有的侵略性像细密的丝线,悄无声息地包裹住我的身体,连我的呼吸都受到了阻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