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席维修师—— by桃花安

“而且，比较奇怪的是，他们主动提出了一个附加条约，就是双方一旦违约，违约的一方要按照年租金的二十倍支付违约金。”
这着实是一条比较奇怪的附加条款。
就好像，KOK生怕接下来会出什么变故，怕他们许家反悔不租了。
许燃星知道为什么。
十有八九，是当时她对赵勋那番半嘲讽半恐吓的话起了作用。
赵勋怕她真的利用家里的关系，让KOK不得不搬走。
机竞联盟有硬性要求，常规战队必须要在所在地拥有比赛场地。
有钱的战队一般会有自建场馆，像红魔战队那种穷得远近闻名的草根战队，则可以跟同城市的战队租用场馆。
KOK一向自诩圈内最壕战队，万一将来真的沦落到去租场馆，那他们估计会成为圈内笑柄。
所以赵勋才自作聪明地来了这么一出。
她正要开口解释，结果听到许茂眉眼带笑，说：“这倒帮我们解决了一个难题。”
等蓝星解封的消息一公布，随着大批新洲星选择搬回蓝星，新洲星本地的房价地价肯定要跟着大跌。
许茂近期一直在物色合适的买家，看有没有人愿意接手。
那块地面积很大，想找下家并不容易。
更别提目前还带一年的租赁合约。
这个时候KOK提出续租，特别是那条古怪的附加条款，简直无形中解了公司的燃眉之急。
许茂说：“财会部门算过，等解封消息一出，那块地至少要跌30%左右，租金也得跟着跌40%以上。然后在五年到十年内缓慢回升。KOK的这份合约，不仅能够弥补损失。甚至还能从中小赚一笔。实在是意外之喜。”
许茂口中的“小赚”，至少能让KOK为此多花十几个亿的冤枉钱。
而这一切，不过是因为许燃星当时随口的一句威吓而已。
果然是意外之喜。
许燃星甚至能想象赵勋在得知消息之后，那张虚伪的笑脸一寸寸龟裂的样子。
这大概就叫聪明反被聪明误吧。
赵勋想凭借天价违约金绑死合同，殊不知被绑死的反倒成了KOK。
许茂擦擦嘴站起来：“那我先去把这个合同的事情敲定了，你们吃。”
许燃星目送他离开，发觉许茂此时连走路的步伐都透着愉悦，仿佛不是去签合同，而是去接天上掉的馅儿饼。
许茂一走，许老爷子专注的重点瞬间回到了许燃星的身上。
许老爷子抬抬下巴：“来，说说看，你昨天晕倒是怎么个情况？”
许燃星：“……”
她默默啃了一口虾饺压压惊。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但这事她自己也解释不了，含含糊糊解释半天，老爷子被绕晕了，摆摆手：“算了算了，我替你约了你张爷爷的时间，下午两点你就去向导中心让他帮你做一套全身检查。”
早饭吃了个半饱。
许燃星想起苦茶哥还在线上等她，于是站起来说自己先上楼，有事还要跟导师商量一下。
爷爷点点头刚要放人，忽然想起来：“对了，一会儿有客人来。你忙完了就下楼，跟着一起见见吧。”
许燃星：“客人？”
爷爷：“据说是你爸爸的部下，这次替他回来探望我们。”
许燃星沉默。
她爸爸。
老实说，她对爷爷口中的“爸爸”毫无记忆。
所有的印象都来自于爷爷奶奶的口述。
他们说，她爸爸叫许盛，是军人。
小时候她一直跟爸爸一起生活在蓝星。
蓝星沦陷时，她被爸爸送到了爷爷奶奶身边，而他自己选择留在那里，坚守阵地，跟蓝星共存亡。
临近解封，许盛还有军务在身，无法即刻过来。
于是就派了部下过来一趟，没别的意思，就是传达一下解封的确切消息，然后询问他们是否有回迁的想法。
如果有，那他会在那边做好准备，迎接他们。
许燃星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许燃星上了楼。
许家大宅一共三层，爷爷奶奶和许茂夫妇住在二楼。
许燃星和大伯家一双儿女，三个小辈住在三楼。
他们姐弟俩平时也不住家里，整个三楼都空着。
许燃星回了自己房间。
许久没回来，房里跟她走时一样，干干净净，纤尘不染。
房内布置得简简单单，床、衣柜、小沙发、书桌书架，除此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
要说有什么东西跟这房间格格不入，大约就是房间一角摆着的一台模拟舱。
许燃星直接打开舱门进去。
模拟舱的内部构造跟机甲的驾驶舱有点相似，但相对简单很多。
主要是肢体感应装置，也有精神网，但精度很低，同步率相对也很低。
许燃星快速登入《机甲之光》。
【系统：欢迎回来，Eli！】
登录界面云腾雾绕。
登陆成功后流云散开，显露出了《机甲之光》的主城——一座极具现代感的繁华都市。
城市内地形高低错落，几处主要的建筑设施都建在了高处，非常有辨识度，一眼就能认出来。
比如竞技场，比如荣誉殿堂，比如拍卖行，比如机甲学院等等。
许燃星抬眸看了一眼。
随即眼前刷新了一条系统消息。
【系统：你的好友[不要苦茶]向你发来了机甲[二老婆]的编辑器共享权限，是否接受？】
不要苦茶正在线上蹲守。
一见她上线，立刻发了道编辑器共享权限过来。
许燃星：“接受。”
下一秒，她面前自动打开了对应机甲的所有编辑器。
编辑器内的机甲系统分类精密而复杂，被分为十大内外核心系统，比如骨架系统、能源系统、武器系统、传动系统等等。无数经过精密计算的数据交织在一起，牵一发则动全身。
许燃星打开自己的后台记录，给这套机甲的编辑器跑了一遍检测程序，顺利找出了苦茶哥手欠修改过的几个小地方。
动手修改的同时，不要苦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嘿嘿，大佬~我跟你商量个事儿呗？”
许燃星一心二用，顺手开了变声器，选了个常用的中性音色。
“什么？”
苦茶哥说：“你看前两天阿波罗战队的比赛了没有？他们近战手用的风刀好像是新研制出来的武器，你有没有办法复刻一个差不多的给我？价钱随你开。”
不要苦茶是《机甲之光》里出了名的富三代，有钱有闲，平生最大的爱好就是收集机甲，和各种机甲武器。
可惜绝大多数顶级机甲和武器都被各大机竞战队垄断。
有价无市，想买都买不到。
苦茶哥苦闷多时，直到认识了Eli。
Eli负责设计机甲，他负责出钱，两人一拍即合，合作愉快。
如今三四年过去，Eli已经成了《机甲之光》里炙手可热的机甲设计师，产量有限，每次一有新品基本都被各大战队抢购一空。
苦茶哥已经很久没有新武器了。
苦茶哥心说自己受不了这个委屈，人家有的他也想要！
“……不是价钱的问题。”许燃星说，“阿波罗那柄风刀就是我设计的。”
行内规矩，同样的设计买断之后就不能再卖给别人。
苦茶一听，心都快碎了。
“不！！！”
“怎么会这样！！！”
“我今年一件新武器都没有！天呐！再买不到新的，我的容貌我的身材，还有我的那些美好品质！都要消失了！”
许燃星：“……”
许燃星冷酷道：“本来就没有的东西，消失就消失吧。”
苦茶：“……”
苦茶：“大佬你今天好暴躁。”
许燃星心说，谁一大早碰上你这么个糟心玩意儿，谁都得暴躁。
这人简直比郗行的戏还多。
两相对比，郗行都被衬托得顺眼了起来。
起码他没这么莫名其妙。
说话间，机甲的bug修复得差不多了。
她将编辑器后台的一部分编辑权限锁掉，以免这货哪天又手欠乱动。
她面无表情地交代道：“为了你老婆能长命百岁，你最好跟编辑器保持好距离。”
苦茶哥：“QAQ，嘤，知道了。”
他发誓，再也不乱看那些编辑器科普帖了！
呜呜呜，什么自己动手丰衣足食，都是骗人的！
许燃星关掉后台，退出共享权限。
她朝苦茶哥摆摆手：“走了。”
话音落下，又是一个十万维修费用爽快到账。
苦茶哥欢快道：“恭送大佬~！”

她没有久留，立刻登出了游戏。
推开模拟舱门的时候，卧室里的光落进来，她却觉得眼前一阵阵的发黑，浑身上下更是没来由的酸乏。
真是奇了怪了。
从昨天起，她就觉得身体哪里出了问题。
可是她却说不出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她抬手确认了一下时间。
爷爷说帮她约了下午两点。
还有四个小时的时间。
她慢慢呼出一口气，直接就近往床上一倒。
不管了，先睡一觉养足精神才说。
许燃星再醒过来时，已经是大中午。
窗外天光大炽，正午的暖意透过阳光照进来。
许燃星看了一眼时间，都快下午一点了。
这时候她才恍惚想起来，之前爷爷似乎说过，家里要来客人，她得去见。
估计客人早就到了。
她翻身从床上坐起来，起身去浴室洗了把脸。
收拾起一身困倦的睡意，这才沿着楼梯往下走。
刚走到二楼楼梯口，就听到楼下客厅里传来模糊的对话声。
“……看来你们这些年在蓝星那边很艰难啊。”
是爷爷的声音。
许燃星停下脚步，侧耳倾听。
她听到另一道清朗的声音含笑道：“也还好。有希望，就总能走下去。”
许燃星微讶地抬眸。
这声音她可太熟了。
从昨天到今天，她听过好几次。
不是郗行是谁？
他怎么会在这？
然而下一秒她就明白过来了。
是啊，不是他还会是谁呢？
当年只有蓝星的军人留在蓝星坚守故土，很显然，郗行既然留在蓝星，十有八九就是参了军。
只是她没有想到，他居然阴错阳差成了她爸爸的部下。
巧也是有点巧。
这时候，爷爷又问道：“他还有别的话让你转达吗？”
郗行从善如流地答道：“噢，当然，他还让我代他问问你们身体可好，九年不见，他非常挂念你们。”
这答案似乎并不能令许老爷子满意。
他哼了哼，摆出威严的气势，又问道：“还有吗？”
郗行：“……”
他茫然了。
还能有什么？
临行前许盛只说了让他代为转达蓝星和自己的情况，也没交代别的什么啊？
难道是他说得太不够细？
郗行想了想许盛之前提过的家谱，知道除了父母之外，还有个哥哥。
他试探性地说：“……哦对，他还说要问问大哥过得如何。”
这话一出，许老爷子的脸瞬间沉了下来。
郗行：“？？？”
楼梯口的许燃星倒是知道爷爷为什么生气。
似乎是因为许盛半句都没有提到她。
父母都问了，连大哥也问了。
就是没问她这个女儿。
的确是有点过分了。
果不其然，老爷子一拍桌子，愤愤地控诉道：“他对亲生骨肉不闻不问！许盛那小子什么意思？”
郗行错愕：“等等，亲生骨肉？”
家人他不都已经提到了吗？
老爷子吹胡子瞪眼，只差要把桌子掀了：“还有他女儿啊！！他怎么半个字都没问他女儿！？”
郗行：“……”
楼梯口，许燃星没什么情绪地心想：没事，毕竟这九年来，她连爸爸的脸都没想起来，扯平了。
而郗行有点错乱。
等一下，不对啊。
许盛哪来的女儿？
特战队上下都知道，许盛是队里出了名的光棍，没老婆没孩子。
如果非要说的话——
九年前倒是很短暂地有过一次。
想到这个，郗行的呼吸一下放得很轻。
当年……
蓝星沦陷得毫无预兆，政府和军方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即便第一时间派军队对抗，依然无法阻止这场灾难。
他们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将蓝星人民转移到别的星球。
当时风行基地所在的大区是异种密集的重灾区。
等到军方终于腾出手救援时，整片大区已经不剩什么活人了。
许盛作为特战队的中队长，带了一支小队进入那片区域搜索幸存者。
正好碰上带着妹妹狼狈逃出来的郗行。
那时距离天灾发生，已经过了将近一个月。
没人能想到，一个十六岁的少年，究竟是怎么做到能够在那样惨烈的噩梦中，带着另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女孩突出重围，艰难挣扎着活下来的。
唯一的解释，大概就是因为郗行是S级哨兵。
刻在他基因里的强大本能，帮助他们一次次惊险地死里逃生。
虽然活下来，付出的代价也相当惨烈。
两个孩子都身负重伤，伤痕累累，要不是遇上他们这支搜救的队伍，恐怕也坚持不了多久。
当时蓝星的环境已经恶劣到普通人根本不可能生存下去了。
政府撤离的星舰一艘艘地离港，很快最后几班星舰也要离开了。
许盛将他们救回军部大本营。
斟酌几天，等郗行醒转，跟他商量军方高层的一个提议。
蓝星现在缺少能够对抗异种的力量，郗行身为S级哨兵，绝对是军部不可多得的一大助力。
作为交换，许盛许诺他，一定会将伊莱平安送到新洲星。
还保证一定会给她一个安稳的生活，不会让她被当成孤儿送去福利院。
他会让他的家人把她当成他的亲生女儿，代为妥善照顾。
当时伊莱重伤昏迷多日。
她的年纪实在太小了。
郗行不忍心让她继续留在蓝星，跟他过朝不保夕的日子，于是接受了许盛的提议。
但万万没想到。
当年还没来得及将伊莱送到许家人的身边，她和当时送她过去的一名特种兵在半路上遭遇异种袭击，死在了路上。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是这么以为的。
郗行茫然地回过神。
这么说，当年伊莱其实已经被平安送到了许家人的身边，安全离开蓝星了？
郗行怔怔地说：“可是……我查过很多次，离港的人员名单里，根本没有我妹妹的名字……”
“我一直以为她没来得及离开……”
许老爷子听完郗行的话，也怔忪了片刻。
良久，他长长叹了口气。
“当时，那名特战兵刚把那孩子交到我们手上，还没来得及细说，下一秒星舰停泊的港口就遭遇了袭击。我的另一个孙女……也因此没了。”
即使万分悲痛，他们也不得不顾忌情况危急。
通讯被截断，他们联系不上许盛确认情况，只能临时做主，让这个身份不明的孩子顶替了他们孙女的身份，跟他们一起去了新洲星。
郗行此刻觉得自己仿佛被巨大的惊喜笼罩了。
失而复得。
伊莱竟然还活着。
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问道：“那她现在……在哪里？”
爷爷点头：“她在家呢。现在——”
话音未落，郗行和许老爷子先后转过头。
楼梯的方向，响起缓慢的脚步声。
许燃星一步步从楼梯上走下来，站定后，抬眸看向郗行。
四目相对。
他们俩不约而同地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复杂的情绪和心理反应。
万万没想到，他们会以这样的形式重逢、相认。
许燃星：“……”
郗行：“………………”
他们的眼神实在太复杂了。
复杂到，精明如许老爷子，一时间也看不懂他们俩的眼神里究竟在交流什么。
他看看郗行，又看看许燃星，打量了半天，什么都没看出来。
“咳咳……”他清清嗓子，站起来，默契地给两个年轻人留下空间，“你们聊，我出去走走。”
许老爷子一走，空气跟着安静下来。
许燃星和郗行，两人一站一坐，僵持着没动。
也没人说话。
许燃星：“……”
郗行：“…………”
许燃星：“……”
郗行：“……………………”
过了一会儿，许燃星慢慢地走过去，淡定地在郗行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
她不知道此时此刻郗行的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反正她只有一个想法：
短短二十几个小时内，见了四次。
要说他们之间要是没有点什么莫名其妙的孽缘，她自己都不信。
只是没想到，这缘分居然还带往前追溯的。
郗行望着她卡壳了半天。
倒不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而是一肚子的话不知该从何说起。
话到嘴边很多次，又被他默默咽了回去。
反倒是许燃星率先打破了沉默。
她开口问道：“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郗行：“……”
他迟疑地看着她的脸，安静好半晌，才缓缓开口：“……你长大了，名字也改了，所以我才没认出来。可你……为什么也没认出我？”
许燃星坦然答：“我失忆了。”
她没打算藏着掖着，直接说了。
“关于蓝星的事全不记得了，我醒过来时就在新洲的医院。爷爷告诉我我叫许燃星，于是我就成了许燃星。”
准确来说，是她借用了许鸾的身份户籍。
名义上，算是许茂的女儿。
许家人以为她真的是许盛的女儿。
许盛从小特立独行，进入特殊部队之后更是跟家里聚少离多，四五年不回一次家。
就算有了一个家里人并不知道的女儿，似乎也没那么奇怪。
于是爷爷做主替她改了户籍，将她的户籍转到了许盛的名下，然后将她的名字改成了许燃星。
许家对外只说是借许鸾缅怀许盛，让他好歹也有个女儿。牵强是牵强了点，但至少让她名正言顺地成为了他女儿。
郗行这才明白过来。
他张了张嘴，最后只是点点头。
“……不记得也好。”
他知道她为什么会失忆。
她当时脑子受过重伤。
当年沦陷在重灾区里的那一个月，无论对任何人来说，都是惨痛刻骨的记忆。
他足足做了两年的噩梦，才慢慢从阴影里走出来。
失忆何尝不是一种身体自我保护的机制？
不然她当时一个才十岁的小孩子，又怎么撑得下去？
两人又沉默了一会儿。
郗行平时多能讲啊，多尴尬的情况都能面不改色的小嘴叭叭叭。
但此时此刻，他忽然就腼腆了起来。
大约是近乡情怯吧，他想。
话说不出口，他只好眼巴巴地看向许燃星。
试图从她的脸上看出点青梅竹马历尽千帆久别重逢的脉脉温情来。
结果什么也没有。
他家伊莱看他的眼神，依然冷若冰霜。
……机竞圈冰山美人，果然名不虚传。
但许燃星觉得，这也不能怪她。
她什么都不记得了，现在突然告诉她，她跟郗行曾经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她总要有一个适应的过程吧？
要知道，在这一刻之前，郗行在她的眼里就是个陌生人。
还是个有点莫名其妙，有点深不可测，有点容易给她带来霉运的陌生人。
让她热泪盈眶跟他来个拥抱吗？
不，这种事她干不出来。
幸好，许家奶奶这时候出现了。
她出现的时机刚刚好，恰到好处地打破了这尴尬的沉默。
奶奶：“差不多该吃午饭了，小郗，你也留下一起吃吧？”
说完，她看看两人之间诡异的氛围，疑惑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许燃星站起来，正要敷衍一句没什么。
此时就见郗行扭过头，瘪瘪嘴对许奶奶委委屈屈道：“奶奶，星星她不肯接受我。”
许燃星愕然扭头看向他：“？？？”
不敢置信。
他怎么还带找家长告状的啊！？

郗行摆出一张泫然欲泣的忧郁脸，小媳妇似的低头坐着。
爷爷奶奶欲言又止瞅他好几眼，最终默默地扭过头，用谴责的目光看向自家孙女。
叙旧就叙旧，怎么还欺负人呢？
许燃星：“……”
她现在只觉有苦说不出。
究竟谁欺负谁啊？
郗行这人，骚操作简直一套一套的。
简直让人防不胜防。
他有毒吧！！！
奶奶果然心软了，不自觉地哄他说：“你们俩肯定就是太多年没见了，所以有点生疏而已，多相处相处就好了。不必担心这么多的，顺其自然吧。来来，先吃饭。这些菜都是我们吃了几十年的家常菜，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
郗行这时候嘴甜得不行，扬起一副笑脸说：“习惯的，这些都是蓝星上有名的菜式，我小时候也爱吃。只可惜这些年在蓝星没什么机会吃。”
这么一说，二老不由得更加心软了。
奶奶给他夹菜：“喜欢就多吃点。要说味道，奶奶敢打包票，全首都的餐馆都不如我们家这一桌来得味道正宗。你这回准备在新洲星待多久？这段时间找好住的地方了吗？不然住到我们家来，正好每天尝尝家乡的味道。”
不可否认，郗行长得好。
不笑的时候眉眼俊美，扬眉一笑起来，整个人有种阳光灿烂的气质，很干净很清爽。
显然正中绝大部分长辈们的喜好。
郗行扬起一张讨巧的笑脸，说：“这次过来主要就是帮许叔叔来看二老的，顺便再替部队里的其他人办点事，差不多会留半个多月吧。要是到时候您二位决定了要回迁，我就多留一段时间帮把手。可能帮不上什么大忙，但你们回去这一路上，我能帮你们联系军部行个方便，争取最快的速度到蓝星。”
一开始他还称呼许盛为许上校，这会儿已经张口闭口许叔叔了。
奶奶笑眯眯道：“这已经算是帮了我们大忙了。”
郗行也跟着笑：“能帮上忙就好。”
许燃星默默扒饭。
算了……他们高兴就好。
一家“四”口其乐融融地吃完了一顿午饭。
末了，奶奶忽然说：“正好，一会儿星星要去向导中心做检查，小郗啊，你要是没事，不如陪她一起去吧。”
不等许燃星拒绝，郗行就满口答应下来，关切地问道：“检查？什么方面的检查？”
许燃星敷衍说没什么，结果奶奶替她答了：“从小到大的老毛病了，体质不太好，精神力反应微弱，平时生活没什么问题，就是偶尔会突然晕过去。向导中心那边也查不出究竟是什么问题，只让她要定期去检查。”
郗行暗暗将这事记在心上，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检查约在两点，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二老将两人送出了门。
他们目送着俩孩子的身影渐行渐远。
爷爷看向老伴儿，问道：“你就真放心让星星跟他走啊？就不怕他把星星拐跑了啊？”
奶奶白他一眼：“拐跑？怎么拐？还能拐到哪里去？你以为星星那么好骗的么？”
爷爷讪讪摸摸鼻子，辩解道：“我是说，咱们对那年轻人也不了解。看你那意思，是打算让他住家里来，趁这段时间跟咱们星星培养培养感情？”
奶奶说：“人家那是正正经经情同兄妹的青梅竹马，培养培养感情难道不应该吗？听小郗那意思，他和星星的亲生父母都没了，要我说，他们俩也算是他们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当年阴错阳差的让他们分开这么久，现在好不容易相认了，我当然希望他们能和小时候一样好好的。再说了，星星多一个哥哥照顾她，难道不好吗？”
爷爷心说那当然最好。
不管星星究竟是不是许盛的亲女儿，他们俩都拿她当亲孙女看待。
自然希望她什么都好。
爷爷感慨地看着两个年轻人背影消失的方向，喃喃说：“我只是担心，星星那性子，对外人一贯是冷冰冰的，连半个字都懒得说。郗行那孩子怕是会觉得灰心。”
“这你就不懂了吧。”奶奶笑道，“你没觉得星星在他面前，看起来表情都丰富多了吗？”
他们关上院门，挽着手往回走。
年纪大了，不自觉地就开始回忆往昔。
奶奶想起刚带着许燃星到新洲星那会儿。
那时候她一直昏迷不醒，高烧不退，甚至医生还下过两次病危通知书，在医院里住了一年多才出来。
住院的那一年，她几乎没怎么开口说过话。
很多时候就整天沉默地看着窗外。
医生诊断说，那孩子可能患上了情绪缺失症，算是失忆的后遗症之一，对外界抱有不信任的拒绝态度。
当时把他们老两口心疼得不行。
即使后来基因检测显示她和他们许家任何人都没有血缘关系，他们也从没想过去怀疑她究竟是不是许盛的女儿。
“怀疑她干什么？”奶奶说，“怀疑她还不如怀疑那个臭小子究竟是不是我们的儿子。”
爷爷立刻帮腔：“我跟你说！我怀疑几十年了！搞不好真的就是当年抱错了！咱们两个这么文质彬彬又顾家的性格，怎么可能生出那种十几岁开始就成天打架不着家的不孝子？”
老两口越说越气，你一句我一句，把许盛狠狠骂了顿才消气。
远方的许上校“哈秋”一声：“？”
向导中心距离许家不远。
就在黑塔内。
黑塔是联盟辖下专门负责管理哨兵和向导的特殊机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