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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梁山跑腿的日子—— by南方赤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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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晓露举目张望,参赛的选手还真多,梁山这边,除了她和梁红玉,还有戴宗、石勇、白胜、施恩、李立、孔明孔亮……
这还是在她目力所及范围之内的。
其实大多数梁山成员都跑去水边,参加那个混乱的划龙舟了。剩几个跟水不太对付的,就留在山上越野。反正是最后一天、最后一个项目,又是群众同乐的游戏型比赛,大家心态很轻松。
阮晓露看看日头,调整步伐节奏,专心投入到属于自己的比赛中。

第221章
越野赛比的不是武力。大多数武功超凡的头领, 昨天已经在校场上一决高下。今日参赛的,多是一些武功不太出挑,但综合素质过硬的选手, 实力也都不可小觑。
戴宗忙于山寨事务,大约已经连着熬了两三个通宵, 全是靠他那“睡眠调休”的特殊天分, 才能撑到现在。眼周已经黑了一圈。寻常人只道他是日行千里的“神行太保”,十个里头八个看好他, 见他跑下山路,都朝他挥手喝彩。戴宗也不好拂了观众的美意, 况且也确实享受这难得的众星捧月的时刻, 于是任由众人欢呼, 自己朝观众席挥手致意。
其余几个选手, 轻功也不是绝佳, 也没有刻意训练, 也不懂科学安排体力, 只凭着一身原始体能, 向前莽冲。
还有几个非梁山选手,阮晓露前一日也大多见过。岗哨边那三个,是少华山的神机军师朱武、跳涧虎陈达、白花蛇杨春, 以前和史进一处聚义的,接到邀请, 即刻赏脸前来,因为路途遥远,都晒得黝黑。
这几人方才一直在跟史进一块聊天。见史进发扬风格, 让出参赛机会,三人跟着热泪盈眶, 感慨没白交这个兄弟。
正在跨越小涧的三个人,是芒砀山的大王,和梁山也颇有来往,分别是混世魔王樊瑞、八臂那吒项充、飞天大圣李兖。三人约莫是西游记忠实粉丝,各自有个怪力乱神的绰号。一转过脸来,三张妖魔鬼怪的面孔,让人印象深刻。
小涧水流颇急,三个人商量:“咱们齐心合力,击断一棵树,放倒下来当做桥……”
这话让旁边值守的喽啰听见了,立刻提醒:“越野赛期间,不得破坏梁山一草一木,否则照价赔偿,取消参赛资格。”
三个人赶紧说:“那算了。”
弯腰收集枯枝,想要铺个路。
正忙着,只见旁边一个女选手快步跑来,一个提气,纵身越过那丈许宽的溪涧,把那三个大仙晾在后头。
阮晓露远远看着,忍不住大声喝彩:“扈三娘!好样的!”
扈三娘也来参加越野赛,她觉得自己的名次有点不稳。
问梁红玉:“还有哪些劲敌?”
“还有不少梁山以外的参赛选手,”梁红玉告诉阮晓露,“什么过街老鼠张三,青草蛇李四,我也没全记住名字……哦对,还有一个什么公主……”
她记得阮晓露曾经提到过一个契丹公主,叫什么答里孛的。此时不禁疑惑,难道……
阮晓露摇头:“是另一个公主。”
随后记起来:“当初见到那金芝公主时,她不是戴的青色手环,只当观众吗?怎么突然决定参赛了?她有什么相关的特长么?”
梁红玉听她解释两句,沉下脸。
“怕不是趁机来刺探咱们梁山底细的?”
梁山是北方老大,方腊集团是江南老大,双方互不服气。金芝公主带人来参赛,初衷肯定是要压人一头,在北方绿林打出个名头。
不曾想,昨日庞万春在射箭比赛上马失前蹄,不仅没拿冠军,而且居然输在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少年手里。这两位江南代表大概深以为耻,这才临时报名了今日的越野赛,怎么也得拿个名次回去。
梁山举办全运会这两日,纵然游人如织,也并未全山开放。全山各处都有志愿者守 在路口,引导游客在“公共区域”休闲观赛。至于军械库、库房、档案室、火器作坊之类的地方,自然不能让游客随便涉足。
因此,金芝公主欲借参赛之机,深入梁山腹地,看一看这个北方大寨的真面目——以小人之心来揣度,这也十分合理。
梁红玉越想越沉不住气,道:“我去盯着她,免得她往不该去的地方去。”
不等阮晓露答话,她脚下发力,几个纵跃,跟在金芝公主身后。
阮晓露落在最后,不疾不徐,沿着平坦山路,按着节奏跑动。
经过一个志愿者岗哨时,顺手抄了一碗免费的健力茶,一饮而尽。
今儿她三更半夜就出发,从驿馆一路飞奔,过五关,斩六将,地上跑,水上漂,连轴转了几个时辰,终于赶在午时正,回到了“替天行道”的杏黄旗之下。此时方才意识到,自己这一早上几乎没歇着,就吃了几口烧鸡,眼□□力已经消耗过半。
确实不是参赛的好时机。如果她能选,她宁愿先睡个长长的午觉。
但比赛嘛,各种意外突发都不可避免,何况个人状态的起起伏伏,太正常了。
没多久,就看到两个选手喘着粗气,深一脚浅一脚地跑在前头。才跑几步路就不行了,可见耐力太差。
阮晓露轻轻松松地超了过去。
还到有个参赛的喽啰坐在路边,喘粗气。原来是起跑用力太猛,出汗血管扩张,又被清凉的山风一激,抽了筋,连滚带爬地倒在路上,摔出几个血口子。
志愿者马上跟进,把他拉到岗亭里,取药包扎。这人自然也退出了比赛。
两三里路后,她已经超过了五七人。面前一双岔路。阮晓露从怀里抽出任务用信,瞟了一眼,果断选择上山的路。
越野赛的选手需按规定路线行进,按顺序在山上几个地标处——断金亭、黑风口、鸭嘴滩、菜园子、北关——前面四个地点,需要找到喽啰打卡盖章,然后到达位于北关的终点。第一个盖章点是断金亭,路牌标得明确,需要连续跑一里半的上坡,非常考验轻功……或者说,心肺功能。
阮晓露俯身,紧了紧绑腿和鞋。调整呼吸,匀速开拔。
很快,就追上了两个结伴参赛的人。这两人她昨天倒也有一面之缘,原是来自东京城酸枣门外的的两个泼皮破落户,分别叫过街老鼠张三、青草蛇李四,都生着一副欺软怕硬的面相。当年鲁智深在大相国寺看菜园的时候,跟这些混混颇有交情。今番全运会,大师念着以前那些狐朋狗友,派人往大相国寺也投递了几张入场券。这张三李四如获至宝,当即找那群混混兄弟凑足路费,过来跟大师一续前缘。
不过鲁智深忙着享受比赛,跟这两位酒肉朋友没时间多聊。这张三李四一寻思,不能白来,横竖也得带点利物回去,在东京城混混圈子里好好显摆显摆。
于是报名了看似最不需要技术水平的越野赛。不就是拽开步子跑嘛!
没跑两步,两个人就后悔了。这山路忒不好走,费腿,哪比得上东京城的大路横平竖直。
两人边跑边大喘气,见有人从后面追来,提起精神加速,不想让她超过。
阮晓露也不着急,保持落后他俩一个身位,慢慢追赶。
不同的是,阮晓露的呼吸始终跟着节奏。前面这哥俩却是越来越力不从心。慢慢的,阮晓露追上小半个身位,接着又是小半个身位。
李四悄悄回头,看到追上来的是个大姑娘,脸色复杂。又觑见左右无人,歪头跟身边张三商量了几句。
他们说的是东京口音,被喘气声切割得支离破碎,阮晓露一时没听懂。
但随后,这哥俩就忽然很有默契地改变位置,一个在左一个在右,把阮晓露的路线挡了个严严实实。她要加速,他俩就不约而同往中间凑,不让她通过;她要绕行,他俩也改变方向,歪肩耸胯,把她一点点往外推。
阮晓露乐了:“你俩挺专业啊。”
如果她是不会赛跑的新手,被这两人恶意剐蹭,超车是别想了。万一被挤下山路,至少也是个扭伤拉伤,很难再完成后面的赛程。
山路狭窄,她放慢速度,不与张三李四接近。
两个混混见此计奏效,相视一笑。
这就叫“不战而屈人之兵”。梁山上果然都是土憨憨,比不上他们大城市里出来的足智多谋。
谁让你单打独斗,没人组队。憋屈着吧!
阮晓露“憋屈”了约莫半里地,趁着速度放慢,积攒体力。
这年头也没有监控摄像头。这两位大哥如此“老谋深算”,不被人看见多可惜啊。
山路转弯变宽,路边一个志愿者岗哨。一个喽啰高声招呼选手。
“第一个盖印处还有六百步。前头小心落石!”
阮晓露骤然加速,意图从山道内侧绕过张三李四。
两人不动声色地把她往边上挤。阮晓露先礼后兵,小声提醒:“让路。俺比你们快。”
李四大摇大摆地又是一撞。她肩膀擦上侧方山石,“啊”的大叫一声。
张三李四面不改色地继续疾奔。在他们的逻辑里,是她强行超车,自己为了不跌落山下,只能占道不让。至于她擦伤碰伤,才不干自己事呢。
但跑着跑着,忽然发现身后似乎没人了!
却见阮晓露纵身一跃,抓住岩石上面一条巨大树根,收紧核心,离地三尺,直接荡了出去,来了个三维立体超车,轻飘飘落在张三李四面前。
落地后,她故意站住不动。
张三李四只见突然有人挡在自己面前,眼看就要撞上,本能地急转绕行,却忘了自己是走在陡峭的山路之上。只听骨碌碌几声响,两人失却平衡,撞在一起,先后跌落山道,滚下好几步,在灌木草丛里哀号。
“啊!你,你——你挡道!你害人!”
岗亭里的志愿者喽啰目睹一切经过,当即做出判断。
“要说挡道,是你俩先挡道的吧?俺看得清清楚楚!”喽啰理直气壮地指着两人鼻子,“俺们阮姑娘一个指头也没碰着你们,何谈害人?起来!跟俺包扎去。”
张三李四捧着脚,赖着不起来,口里嘟囔“不公平”、“护短”之类。
底下山道上脚步噔噔噔,一阵怒喝声传来。
“你们两个鸟人!这么多年了还改不了不三不四的习性!洒家都看在眼里!”
鲁智深刚刚尽兴划完龙舟,全身还湿着,身上救生衣勒的印子还没下去。刚想上山喝碗酒,就撞见张三李四在越野赛使诈。
张三李四慌忙拜:“师父!你误会了……”
“洒家有什么可误会的?”鲁智深眼一瞪,“再嘴硬,洒家没你等这样的朋友!自己找个粪窖,再跳一次!”
被鲁大师开除友籍,那可太不值当。张三李四迅速转换心态,伏在地上认错。
“是我们不好,我们本想把那姑娘挤下去,不料技不如人,反倒自己摔跌。小的们也吃了教训,师父饶了我们罢。”
鲁智深呵呵直笑:“要暗算那个女娘,你们还逊了点!走,别比了,陪洒家吃碗酒。”
张三李四苦着脸,瘸着腿,跟在鲁智深身后走了。

阮晓露朝鲁智深挥挥手:“师父, 帮俺好好教训这两个!”
鲁智深笑道:“这两个鸟人就是这般性子,当年不自量力,还想算计洒家, 跌洒家入粪坑哩!”
鲁大师护短。阮晓露也没办法。况且她也没真受伤。于是点点头,扭身重新跑进赛道。
经过这一风波, 她又回到了落后的位置。
还有四分之三的路程。她摒弃杂念, 一心一意地赶路。没多时,到了断金亭的打卡点,
小喽啰一边给她的信纸上盖印,一边悄悄通报:“三分之二的选手都已经在俺这里盖了印。最快的是浪子燕青, 已经走了顿饭工夫……”
阮晓露又惊又喜眼睛睁贼大:“燕青??他也来参赛了?我怎么没看见?”
小喽啰反而不解:“不是姑娘送他的参赛手环吗?”
阮晓露笑问:“他爹……哦不, 他主人让吗?”
小喽啰这下眉飞色舞, 道:“昨儿争交大赛, 原是那太原府的任原技压群雄, 得了冠军。都要领奖了, 那燕青才匆匆赶来, 上台要赛。规则当然是不允许, 那任原也愤怒,气他抢了自己风头,就想顺手教训一下那个小郎君。没想到被燕 青一把掀翻在地上……”
阮晓露大乐。燕青这副人畜无害的俏模样, 换谁都轻敌。
“然后呢?”
那喽啰深吸口气,口若悬河:“这下可有点尴尬, 他主人——”
“先别说了!”阮晓露没忘自己是来干什么的,收起八卦心思,笑道, “印好没有?我走了!到时候追上燕青,我自己去问!”
她折起信纸, 放回信封,揣回怀里,扭头往第二个打卡点行进。
黑风口是梁山后山的第一险要去处。断金亭和黑风口之间,只有一条山路可达。这条路上下起伏,极不好走。暴晒时土石松软,下雨时泥泞湿滑。道旁的密林里藏着凶恶的飞禽走兽,更有无数枯枝断木横亘其中。平日里,若非猎打野兽、采摘山果,或是特意进行相关军事训练,梁山人众少有涉足此处。
通往黑风口的小路,原本被几道栅栏封着,贴着“禁止通行”。每一次山洪、暴雨、泥石流过后,那告示上的字迹被冲得无法辨认,晁盖念及山上兄弟的安全,总是派人再去贴一张。久而久之,那栅栏上面像贴符文一样,密密麻麻贴了十几张“禁止通行”,令人望而却步。
此时,这栅栏上的“封皮”尽被揭去,锁头打开。旁边竖个告示,画了个大大的箭头,写着“越野赛从此入”。
这是怕有选手没听清规则,走了旁边的石阶山路,错过黑风口打卡点。
阮晓露赶到的时候,看到那栅栏前面围着数人,交头接耳地商议什么。
一瞬间,她只捕捉到没头没尾的几句。
“……这黑风口是险恶去处,梁山怕不是故意将我们陷于危险之中?”
“……他们说已经派猎户在沿途布下兽网,野兽进不来比赛路径,也不知是真的,还是讲大话……”
“……从石阶路走,先去菜园子,再回黑风口盖印,路径似乎容易些。”
阮晓露跟这几人擦身而过,旋风般跑入栅栏门,提醒一句:“盖章必须按顺序来!”
过不多时,那几个人追上来:“在下芒砀山樊瑞、项充、李兖。此处路途凶险,姑娘若不介意,可以结伴同行,我等也能保护你安全。”
阮晓露笑道:“承蒙照顾。”
这几个妖魔鬼怪倒也懂事,不管在自家山寨德行如何,到了梁山,一水儿的温良恭俭让,还知道爱护妇女,可见对梁山文化颇有研究。
从栅栏门口往里,树木杂草肉眼可见地高了起来,气温几乎立刻冷了两三度。方才还耀目的午后骄阳,此时也不知藏到哪去。视野所及尽皆晦暗,空气中裹着雾气,皮肤上滚着湿润的水汽。偶尔叶片划过肌肤,立时划出一道红印。气味也一阵怪似一阵,落叶和动物尸体腐烂在泥里,脚步落下,经常出现可疑的“踩屎感”,让人不忍细思。
这片山林自古人迹罕至。自从强人占据水泊梁山,好汉们嫌它阴气太重,不像个替天行道的地方,因此也懒得开发。
虫蚁之声呜呜嗡嗡,藏在树叶后面,藏在脚下,藏在花瓣里,藏在藤蔓中……无处不在的环绕立体声,让人忍不住毛发直立。
偶尔也能看到肥硕的野兔、彩色的山鸡,甚至憨态可掬的傻狍子,还有路边树干上系的指路用的红布条,让人意识到这里不过是泽国中的一片小小山林,是人间一隅,并非什么诡谲妖境。
阮晓露左右瞄瞄,第一时间就相中一根又直又长的树枝,撅下来握在手里。
另外三个临时队友也纷纷有样学样,手里握了树枝,警惕地看着四周。
阮晓露微笑:“我是为了行山方便。这一趟没啥危险。多亏解珍解宝两位猎户,野兽都被提前赶走了。”
其他三人喏喏应声,依旧树枝不离手。
四个人手中各有家伙,远远一看,像是准备干架。
那八臂哪吒项充想要活跃气氛,于是跟同伴们半开玩笑,道:“这里又无旁人,咱们三个大男人手持木棍,要做什么都无人知晓,人家姑娘自然紧张——哎,姑娘,你别怕啊,我们说了会保护你安全。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
他突然脸色大变,惊叫一声,如临大敌地举起木棍。
一头野猪听到人声,冲开密林,循着声音朝他扑来!
成年的野猪重数百斤,速度不逊于奔马,呲着锋利的獠牙,就连虎豹也不敢与之对抗。
野猪精强势进攻。一时间,混世魔王惊慌失措,八臂哪吒面如土色,飞天大圣丧魂落魄,迅速背靠背围成圈,摆好防御姿态。
阮晓露镇定自若,挡在三个人前面,木棍向前一举——
哗啦!那野猪离几个人尚有两丈远近,忽然平地起网,将那野猪网在半空。野猪愤怒咆哮,奈何四肢被缠,只能奋力挣扎,晃得那吊网的大树都左右乱摇。
原来此处早有野猪陷阱。这野猪奔得越快,被网得越紧,根本不可能接近路上的人。
解珍做猎户打扮,一跃而出,朝几个人一拱手:“受惊了!几位继续!”
三个芒砀山好汉面如土色,慢慢收了架势,然后互相看看,心有灵犀地发足疾奔。
这他娘的什么鬼地方,赶紧跑完赶紧离开!
阮晓露:“哎……不是要保护俺吗……”
长途越野最怕来回变速。她也就按照自己的节奏,在密林中匀速前行。行过一里地,经过一个志愿者服务岗哨。这个岗哨跟其他地方不同,里头守着五七个喽啰,均是刀不离手,还有一个人负责望风。想来此处山林险恶,连志愿者也不敢落单。
阮晓露讨个馒头嚼着,再爬两个坡,面前横一处高高的山崖。
芒砀山三人组立在悬崖之下,几个人轮番托举,始终离那崖边差着二三尺距离。三人汗流浃背,想来已经尝试许久。
阮晓露心里埋汰:“老大哥怎么设计这么玩命的路线!”
她原本是想参照铁人三项运动,设计一个比较丰富多样的竞速赛。但原始计划呈上去,经过几轮讨论表决,增加了不少难度。想来晁盖打定主意,要让选手们多吃吃苦,度过一次毕生难忘的梁山之旅。
陡峭的山坡上依稀可见些许足印,想来此前已有轻功卓越的选手攀崖而上。
要是轻功不过关,也可以绕路。系在树枝上的红布条指明方向,目测至少要多跑一顿饭功夫。
阮晓露摸摸怀里,居然摸出一双皮手套。李俊给她拎的这套比赛服,零件还真挺齐全。
她不打算绕路。别人能上,她也能上。
先简单热身,活动关节,然后轻轻一跃,抓住两瓣凸起的岩石。然后寻到一处踏点,收紧核心,用腰腹发力,将自己的身体送上三尺。
虽然她不是专业攀岩选手,但也知道一些通用的事项技巧。比如,不能仅靠四肢,要靠腰腹和腿部的力量;比如要时刻保持平衡,稳定重心;还要找准节奏,避免呼吸紊乱……
当然,作为女性选手,她也有天然优势:体重轻,能抓的岩石、树根、枝杈就多;换个两百斤大汉,怕不是抓哪哪松,踩哪哪碎,根本没法上行。
她余光微微向下看。芒砀山三人组议论片刻,决定绕过去,不挑战这片岩壁了。
随后又追来几个选手,尝试片刻,也都放弃了这条捷径。
阮晓露左右转脸,避开山崖上的杂草杂木。手指触到上层山岩,一跃而上,一个翻滚,立在了山崖之上。
崖边有个青石板,后头等着几个志愿者,笑容满面地给她盖了章。
这个悬崖攀上来,又超过好些个人。
但是,实力最强劲的那些对手,依旧和她拉着不少距离。
下一站是张青开辟的菜园子,从狂风呼啸的黑风口疾跑而下,是一大片空旷平地。这段路程纯考验速度。
只不过,从黑风口密林闯出来的选手,不论腿脚多么灵便,多么能跑,此时体力都消耗大半,因着各种攀登翻越,肌肉也都酸痛无力。要全速奔跑,几乎不可能。
阮晓露有效分配体力,此时还没觉得太疲惫。轻松超过了石勇、白胜、戴宗,然后……
跑在她前面的杨春忽然跌进一个大陷坑!
好在坑不深,底下也没有尖刺暗器。但是……
只听得杨春惊叫:“虫!虫子!”
那坑底花花绿绿,游走着十几只毛虫、蜘蛛、蜈蚣……杨春号称“白花蛇”,此时却败在一堆虫蚁之中,也不敢踩,生怕有毒,被几只蜘蛛追得团团转,最后轻功超常发挥,大吼一声,用力爬了 出来,伏在两个兄弟肩膀上骂骂咧咧。随后陈达一巴掌拍在他脖子上,原来杨春逃得仓促,带出了一只大甲虫。
旁边的志愿者喽啰提醒:“此处是梁山公孙道长所挖的‘八卦阵’,众位选手需小心通过。里面的虫蚁都是无毒的,诸位不必杞人忧天。”
几个外寨选手赶紧放慢脚步,如临大敌地检查每一处地面。
一边感叹:“我就说这块地方肯定有玄机。八卦阵哪!”
只有阮晓露差点乐出来。她可认出这地方了。这不是当初她诱王矮虎掉进去的、公孙胜挖到一半的法阵嘛!
道长上山好几年,别的没干,在山上挖了无数法阵——当然后来阮晓露套出话来,他是来挖矿的,为了炼他那长生不老的仙丹,在梁山上寻找合适的材料。
至于“矿脉”到底在哪,如何寻找鉴定,公孙胜也略有研究。经常是挖到一半,发现一无所获,于是宣布此处风水不佳,不宜列阵,应重新择地开挖。
道长到处施工,大家对此也很宽容。毕竟公孙胜自从跟着晁盖上山以来,梁山年年兴旺,屡次化险为夷,弟兄们吃得越来越饱,肌肉练得越来越大……这其中缘由,当然有寨主的英明领导,有军师的神机妙算,有各位兄弟的同心协力,还有阮姑娘这种神仙妹妹,带着女眷们一起修修补补……
除此之外,道长这些风水阵,不能说一点用处没有吧?
于是,梁山上上下下,东南西北,此时遗留着大量未完工的“法阵”,也就是大坑。
这些坑,有些影响出行,早就让人填了;有些晾在外面,边缘插了警示标,提醒人过路绕行;而有些经年累月,已经长了草,覆了落叶,被大自然慢慢地修复,远远的看不出异样。
这片“未完工法阵”,此时摇身一变,成了神秘莫测的“八卦阵”,令众选手望而却步。
阮晓露觉得,多半是吴用的主张。至少那喽啰的介绍文案肯定是他写的。
至于坑底的虫蚁……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创意。
少华山的神机军师朱武虽无本事,广有谋略,曾经略施巧计,把良家少男史进忽悠得抛家舍业,上山落草,是个经济适用版的吴用。
朱武当即制止两个同伴的脚步,就地蹲下,怀里摸出几根小棍,排出八卦阵势,开始推演。
“这里不能走,这里大凶,可以试试那里……千万不要碰那棵草……那里的虫子尤其多……”
慢慢的,不少其他山头的选手也都围了过来,虔诚地聆听朱武的分析。
就算梁山志愿者信誓旦旦“虫蚁无毒”,谁愿意去跟它们亲密接触?不如提前蹭个攻略。
阮晓露听了一耳朵,如听天书。她叹口气,自行拐弯,沿着菜畦土梗,开始绕路。
——不就是一堆深深浅浅的大坑嘛。绕过去就行了嘛。
其他人只是看了她一眼,眼里满满的不信任。
——八卦阵就够人受的了,这姑娘还敢脱缰乱走,不怕掉坑里出不来嘛?
阮晓露虽然记不住大坑的具体位置,但知道公孙胜肯定不会祸害菜地田地。否则,张青、陶宗旺这些种田型好汉第一个不干,拼着五雷轰顶,也得把道长围殴一番。
她偏离了既定赛道,不一会儿就穿过了宿舍区,跟几个熟人打了招呼。人家知道她是大老远赶回来参赛的,都不拖着她,拱个手就让她走。
“蒋教授,算分呐?对了昨天举重比赛冠军是谁?——鲁大师?不新鲜……”
“林教头!你岳丈在水边钓鱼呢!你不知道?——哎哎,慢点走,不许帮他作弊!”
“花二小姐!你……啧,什么叫为何我不去闯八卦阵,你很希望我掉虫子堆吗??”
“花将军?你怎么……”
只见花荣恹恹地坐在一块岩石上,膝头放着一张弓。他无意识地拨弄弓弦,看着远处树影婆娑,垂头丧气,与往日那高视阔步、意气风发的美少年判若两人。
挨着他坐的人,骨骼清奇,双臂奇长,竟是人称小养由基的庞万春。他端着一碗酒,一会儿喝一口,一会儿喝一口,比花荣还颓废。
两个人相视苦笑。
花荣:“一山更有一山高,江湖上后生可畏啊。”
庞万春:“你要是没有死盯着我,咱们俩各打各的,未必能让那小子占便宜。”
原本都觉得自己是箭术天下第一,雄心勃勃想要一展风采。谁知,却让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少年拔了头筹,花荣和庞万春双双怀疑人生,原本是不曾相逢的对手,现在却突然有了无数共同语言,你一碗,我一碗,喝得歪七扭八。
阮晓露轻轻绕过,不打扰这两位难兄难弟。
她想,幸亏岳飞急着回家,没有参加今天的比赛。否则,就不止花荣和庞万春被虐了,自己也得跟他们一块喝闷酒去。
她忽然又发现一个身影:“凌振!凌工!你闭关多久啦,今儿别做实验了,出来看比赛……”
凌振充耳不闻,步态佝偻地往他的火器作坊走去。
他醉心科研,“全运会”从筹备到举办,他全都事不关己,一点也没有掺和的意思。顶多是偶尔出来看看热闹,盯着施工团队,不让他们接近自己的火器试验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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