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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梁山跑腿的日子—— by南方赤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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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不仅做好事能得军功券。惩治土豪、教训宵小、击杀仇敌……这些事做了同样可以立功。但这就不必跟游客说得太清楚了。
游客听得入迷,问:“那为什么会有一道朱笔印痕呢?”
好像这军功券“作废”了似的?
店小二装糊涂,憨厚笑笑,到别处去擦桌子。
其实,好汉们用血汗换来的军功券,怎肯随意送给别人。倒是物流中心阮晓露这里,积攒了这几年来,大家委托她和她的团队跑腿办事,送来的全部军功券。每次接受委托,阮晓露都会在军功券上大笔一划,表示此券作废。
经年累月,她的办公室里,攒了几大箱作废军功券,没个用处。
有人提议:反正各人的军功都记在簿里,要么这些废券就扔了罢?
山上好汉虽然文盲居多,却敬惜字纸,这些印刷精致的花笺纸肯定不能随便销毁。
况且大多数好汉的心态是:这可是俺们辛辛苦苦挣来的功劳呀!从拿到手开始,就宝贝得不要不要的,揣怀里怕化了,攥手里怕碎了,好不 容易攒到三张,珍而重之地交到阮姑娘手里,就等她夸一句:“大哥(大姐)真能干,这么快又攒足啦!想要啥,尽管说,俺给你弄!”
尽管后来梁山创收方式越来越多,军功券逐渐开始通胀,价值没那么金贵;跑腿业务也扩张不少,阮姑娘很少亲自出来接活儿,都是指挥底下小弟,收券、记录、办事、反馈……一切流程化管理,多了许多效率,少了一些温情。
但大家对于军功券的最初记忆,还停留在那艰苦朴素的早年创业阶段的顶级硬通货。谁敢提议把这些珍贵的“历史文件”随意丢弃,甚至放在茅厕当草纸,那是要被翻白眼的。
恰逢全运会筹备,要给前来参加的游客留个梁山特色的纪念品。阮晓露灵机一动,干脆就把这些作废的军功券送出去,也给自己的办公室腾地儿。
军功券不记名,不用担心泄露山寨机密;分发给游客,他们肯定会引为珍奇之物,用心保存,强似在房间角落里发霉、虫蛀、老鼠啃……
这一招果然奏效。游客们捧着作废的军功券,惊喜意外,翻来覆去好奇地看,有些还攀比上了。
“我这张上面的笔迹比较粗!”
“我这张嘎嘎新!”
“噫,怎么都是油,换一张行吗?”
…………………………
眼看游客们有序退场,聚义厅里的领导们都松了一口气。
晁盖看着底下一群狂欢的兄弟姐妹。经此一役,他对不少人的能力性格都有了新的认识,觉得这梁山怎么看怎么可爱。
老大哥心中千言万语,特别想当场开一个总结大会。但最后还是忍住了,朗声道:“大家尽快休息,收尾工作不着急。明天——休假!”
众人欢呼雀跃。
阮小二阮小五扶老娘去休息。阮小七嬉皮笑脸凑过来,揽过自家姐妹:“走走,回去歇着。这阵子忙得四脚朝天,咱睡它个日上三竿,啥都别管。”
说完,偏头瞅一眼李俊:“你还不走呢?刚才赶游人的时候怎么没把你也赶走哇?”
“累了一天,走不动了。”李俊坦然道,“明天想吃什么?”
阮小七一愣,咽口口水,堆着笑道:“没问题,给你整间最宽敞的客房。”
阮晓露哈哈一笑,正待埋汰一句,突然全身一凛,脑袋里仿佛当头一击,酒全醒了。
“我不能留下呀!我得回驿馆!锦儿冒充我一天了!”
她匆忙抓起个排骨,最后咬一口,把上头的肉一撸到底。

第231章
原本这根弦在心里绷着, 一天到晚都不曾懈怠。就在上台领奖的时刻,阮晓露还想着,趁天色亮, 马上下山,莫要耽搁。
谁知气氛使然, 人人都在喝酒吃肉、欢声笑语, 她一高兴,差点把这事忘了!
李俊一怔:“你还回去?”
阮小七也不解:“谁冒充的你?不是那太守硬要你留在驿馆吗?你干嘛还回去?受他鸟气?”
阮晓露笑道:“一句话说不清。”
李俊问:“骑我的那匹女真马?”
阮晓露想了想, “不如陪我走一遭?”
李俊欣然起身,放下酒盏, 找块巾子抹把手。
阮小七忿忿不平:“你……”
他刚想好明天吃什么!
“你去牵马。”阮晓露心里飞快规划了一下, “我去拿身干净衣裙。”
也顾不得跟熟人一一道别, 只抓到花小妹跟何成, 让他们跟领导汇报一下, 交代工作, 然后直奔出厅。
燕青端着杯酒, 正跟她擦身而过, 惊愕道:“怎么就走了?还想向你讨教一下那个滑行的……”
“她又不是教头。”李俊一把将他扒拉开,也匆匆跟了出去,“回去自己练。”
燕青:“……”
在梁山逗留这两天, 他燕小乙人见人爱,谁见他都堆着一副笑。偏这个铁塔般大汉, 什么臭态度,偏偏还戴的是游客手环,投诉都没处投诉去。
阮晓露连抄几条近路, 跑回自己小院,拎好东西, 跑去马厩,正好李俊将她的乖宝牵出来,随后是他骑来的那匹女真马莎拉蒂,被南国的夏天热得冒汗,正不耐烦地踢马蹄。。
水泊里紧急征调一艘船,开了全帆,风驰电掣来到西山酒店。最后一丝阳光收拢,汇入地平线下。芦苇荡浩渺一片,芦花尖的绒毛映着夕阳余光,勾勒出无边孤寂。
西山酒店依旧是那个老喽啰看店。店门口无数游客脚印。
“是来领手信的吗?快点……”
两人无视那喽啰,跨上马,正待离开,忽然看到酒店里静静坐着一男一女两个客人。
“你们……”
“你们……”
四个人八目相对,才发现冤家路窄。原是金芝公主和庞万春,两人手中各拿着一张作废军功券,正在低头研究。
见是李俊,庞万春冷笑一声,晃晃脖子。
“武林大会结束了,如今不用再受那劳什子‘乡约’拘束了吧?来来,李帮主,咱们聊聊。”
李俊看都不看他:“我有事。”
昨日运动会开幕之前,几个人撞上,李俊就是“我有事”,现在依旧“有事”,敷衍得一点也不走心。
金芝公主和庞万春交换一个不满的目光。
“圣公几次宣召,你都称病不朝。安的什么心,路人皆知。”金芝公主道,“别以为攀上梁山这棵大树,你就可以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你在那几个小盐场里修筑工事,囤积兵器,也别以为能逃过圣公的法眼!现在归顺,可以封你做盐运使;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等我们接收了你那盐场,你想当个苦工力夫,也没那个机会!”
李俊冷笑。方腊集团经营数年,军事武力尚可,经济民生一塌糊涂。州县内百姓都开始捉蚂蚱吃了,还在摆臭架子。
“我有事,不多说。”他依旧耐心道,“看在咱们合作数年的面上,我好心劝一句:莫要惦记我那点盐场。把帮源洞的大内库房打开,给百姓分一分,你们那圣公兴许还能多逍遥几年……”
金芝公主大怒:“庞万春!”
两人正待抽刀,阮晓露一拍桌子,房屋震三震。
“几位,给个面子。”她皮笑肉不笑,道,“这儿还有个梁山的人呢,别当着我动刀。”
简直了。“全运会”期间,碍于乡约约束,来拜山的三教九流,不管有什么新仇旧恨,都能暂时搁置仇恨,共同比赛,彰显了十足的奥林匹克精神。现在可好,赛事刚结束,就开始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可谓原形毕露。
继而又想,何止金芝公主这些人。其余那些原本就有龃龉的江湖豪客,不知会不会携手出山,扭头就翻脸打架,让旁人平白看笑话。
她将乖宝缰绳塞到李俊手上:“别磨蹭了,走吧!”
金芝公主和庞万春两人,如果说昨日初见,还不曾知晓这姑娘是何许人也,那么今天亲眼见她越野夺冠的英姿、砸出石碑的异事,也知道这阮姑娘是梁山上有分量的一号人物。她既然强势介入,那他们也不好在此强行动手。
两人使个眼色:“回去再说。”
回去再跟这个不识好歹的地头蛇算账。
阮晓露和李俊各骑一匹快马,稍一动作,马儿如影子,飞奔上路。一路上热热闹闹,超过了不少回程的游人。
炎夏酷热,但日头一落,山林中的空气马上也跟着凉下来。阮晓露骑马奔在前面,感到劲风扑面,忍不住想:下次全运会,加个赛马!
同样一段路,去时漫长,回时迅速。夜幕降临,驿馆外火光幢幢,照例内外两层守卫。更夫行走街巷,脚步声高高低低,在寂静的夜晚里回响。
两人栓了马,两人轻手轻脚走到后院墙边,她都不用亲自动手,让李俊轻轻放倒守在拐角的两个公人,怀里胡乱掏几个钱,让他们以为是挨了小贼闷棍。
然后脚下一蹬,翻墙而入。小套房里一盏灯,有个人影在来回踱步。
“锦儿!我来啦!”
咔哒一声,门开条缝。锦儿欣喜若狂。
“我以为你把我晾在这儿呢!”
她身上还裹着个被子,脸蛋红扑扑的,声线也清亮了许多,跟阮晓露的声音有了明显区别。
阮晓露笑问:“休息得可好?”
锦儿笑道:“吃的好,喝的好,床铺也舒服。我按你的吩咐,蒙上被子扮伤风,那几个婆子果然不曾多问,唯恐传了病气。只一样,我整日提心吊胆,吃也 吃不香,睡也睡不实,也不敢让人近身伺候,白白浪费这大好一天。”
又问:“我家老相公去参赛,钓着什么没有?”
阮晓露:“这……”
锦儿心下明了,掩口而笑:“我怎么回去呀?”
时迁管摇人,可不管售后。还得想办法把锦儿送回家。
阮晓露:“我自有办法。咱俩先把衣服换了。”
换回锦儿身上的褙子长裙,再把从梁山带来的衣裙给锦儿穿了。她自己原来的那身衣裳还是越野赛穿的,历经艰苦磨难,到处是泥土划痕,直接团吧团吧,丢床底下。
房间里几句人声,那守院门的婆子被吵醒了,咕哝两句:“姑娘还不休息?你不是伤风了吗?”
两个姑娘忙躲进墙角阴影,竖着耳朵等了半天,等那婆子重新开始打鼾,才蹑手蹑脚地出来。
李俊在墙外等得久,轻敲两下墙砖。
“来了来了。”
阮晓露把锦儿用力一托。锦儿缺乏训练,双臂无力,试了好几次,使出吃奶的力气才被她送上墙,让李俊接了下去。
锦儿吓一跳:“这位大侠,我见过你吗?”
黑咕隆咚看不清楚,只见一个高大黑影,乍一看还以为是个妖魔鬼怪。
锦儿随后恍然,猜测:“阮二哥?”
李俊脸一黑。阮小二那厮跟他有半分相似之处吗?
他仰头,不满地道:“你都没跟她提过我?”
阮晓露坐上墙头,理直气壮:“我跟锦儿出生入死逃离东京的时候还不认识你呢。”
锦儿左看看,右看看,心头明了,笑着催阮晓露:“要说道回去关门说道,别带上我。我得赶紧回家。明儿还要帮娘子去量布呢。”
李俊问锦儿:“会骑马么?”
阮晓露抢着说:“给她乖宝,绝对安全——快快,打更的要转回来了。”
李俊点点头,待锦儿上了马,朝墙头挥挥手,道:“回见。”
阮晓露点点头,又忽然俯下身,改口:“不用啦。你在梁山脚下惹了那金芝公主,他们回去一汇报,方腊动怒,怕是会对海沙村动手。你赶紧回去保护大本营,别让他们抢了先机。若没把握,去梁山拉一队人,大伙肯定乐于援手。”
“我也这般想。”李俊道,“不过淮东盐场已重重设防,我让童家兄弟带人在彼防守。若再有人进犯,我的人自能对付,不会再让旁人帮我流血拼命。”
他最后一句话说得很是郑重。阮晓露想起当年在海沙村那场九死一生的战斗,心有余悸。虽说从多人口里听说,那里已经大变样,城防工事应修尽修,但她终究未曾亲眼见过,不敢尽信。
她道:“领导督战,有备无患。真要打架,你兄弟肯定希望你能去镇场子。”
李俊无话,笑道:“麻烦事接二连三,没个清净时候。”
又说:“替我向晁寨主、梁山众兄弟、还有令堂告个罪,未能当面辞别,下次一定补上礼。还有宋大哥和孙提辖,若是也居于此,替我打个招呼。”
阮晓露坐在墙头。李俊举起一只手,跟她握一握,算是告别。
李俊忽问:“你那个踩木板滑行的本事,叫什么名字,是哪里学的?”
阮晓露眉飞色舞,说:“我自己琢磨的。不过原理也不难。板子下装几个轮,就可以在平地上滑行;栓在靴子上,就可以滑雪;浮在海浪里,就可以冲浪;装个帆,就能在水面上滑行。都是一个道理嘛。非要起个名字,就叫板类运动呗。”
李俊笑道:“那你便是板类门派的开山老祖,失敬失敬。”
阮晓露得意:“我会的东西还多着呢,以后让你看花眼。”
李俊又道:“那个燕青,对你伏低做小,无事献殷勤。”
阮晓露失笑。人家是中央火炕,无差别送温暖。怎么能叫伏低做小呢?你境界不够高啊。
不过这话到口边,没说出来,改口:“可不是!嘴甜得很,你多学学。”
李俊握着她手腕,猛地向下一拉。阮晓露本就坐得不稳,从墙头倒栽下来,张口就要叫。好在记得自己身在何处,生生把那惊叫咽了回去。
惊魂稍定,才发现自己李俊把她托在半空,她膝盖稳稳的顶着他臂弯,硬是没落下去。
阮晓露“哇”了一声,看他手臂肌肉微颤,心里轻轻读秒。一、二、三……
李俊道:“你也让他学学这个?”
她真心实意地道:“这不行,他下辈子也做不到。”
不过心里还是忍不住想:又不止你一人能耐。换鲁大师在下边,他也能一手接住。
锦儿忽然咳嗽一声,声音平平的:“马儿都等急了,快把我甩下去了。”
阮晓露低头俯身,跟他碰了个脑门,睁大眼,轻声道:“给我写信。”
李俊用力一送。阮晓露坐回墙头,直起身,脚尖轻轻踢他肩膀,“磨蹭。”
李俊笑道:“谢姑娘放行。”
利落翻身上马,牵着锦儿的马走远。
墙根下两个晕倒的公人怪声□□,慢慢醒过来,发现怀里银子不见了,叫起撞天屈来。
阮晓露翻身跳下墙,奔进房门,踢掉鞋子,往榻上一滚,大被一蒙,迅速回到被软禁状态。
更夫经过窗根,又走远,更鼓敲到四更。远处一声遥远的鸡鸣。
到此,阮晓露才算真正松下气来。回想起整十二个时辰之前,自己翻墙溜走,一路狼奔豕突,拖泥带水地跑到西山酒店,幸而有岳飞帮她射了号箭,才叫来接应,穿过混乱的龙舟赛场,迟到十分钟加入越野赛。中途情况无数,因为偏离赛道,还抓到了鬼鬼祟祟来买大炮的段景住,还跟李清照赌了旋风一场,好容易来到领先梯队,为了超越燕青,急中生智,踩了个板子一路撞线,还撞出一个古董大石碑……
她嘻嘻傻笑。这一天发生的事,以后够她回味一年。
她这才意识到,这一整天里没怎么正经吃饭,肚子饿得不行,也许该起来吃个夜宵。
但这年头刚闪一闪,头脑就陷入无边的黑暗之中,两眼一闭,睡成一根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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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睡就是昏天黑地,直到第二日天光大亮,别人都忙一上午,回来吃早饭了,阮晓露还在被子里头裹着,睡得像只冬眠的乌龟。
看院子的婆子过一会儿就来瞧一下,连连皱眉头。这姑娘推脱伤风,昨天就在房里睡了一整天,送进去的吃食倒是消灭的干干净净。这婆子是顶于婆的班,昨天才来上工。结果一天下来,愣是没见这姑娘出来散一次步。
倒也怕她生重病,小心推门查看。人家姑娘生龙活虎,中气十足,只是道:“俺还要再睡,别来扰我!”
婆子心想,这怎么也得睡了有一天一夜了吧?
等呀等,终于忍不住,再一次敲门:“姑娘啊,太守已经派人来通知了,今天下午,宿太尉启程回京。太守会来送行。你赶紧起来打扮打扮,休要到时失礼。
阮晓露这才慢悠悠起床,顶着一双鼓泡眼,掀帘出门,笑道:“烦大娘给俺烧点汤水早饭。”
那婆子一看,果然是刚睡醒的模样,心里叫一声怪哉,真有如此能睡之人!
姑娘模样周正,性子也和善,就是忒懒惰,一睡就是一天一夜,谁敢娶哇?
还早饭?厨房都熄灶了!
阮晓露试探两句,见那婆子果然没发现掉包之事。不敢再多讲话,唯恐和昨天“自己”的言行对不上号。自行去烧水洗漱,收拾掉这两天的疲惫尘沙。刚梳好头发,就有人报,说太守来给宿太尉践行,教驿馆诸人都听候使唤。

第232章
张叔夜喜气洋洋地进得馆门, 宋江、孙立、阮晓露都候在阶边。张叔夜见这几人一个不少,果然按他吩咐,规规矩矩地等着, 大喜。
“昨日我相伴宿太尉,往九天玄女庙降香, 分付了御赐金铃吊挂。”张叔夜道, “今天一早,便听说梁山出了异闻, 在山中掘出了古时的玄女碑。此必为上天感我圣上之诚意厚德,因此显灵, 非同小可。宿太尉会将此事上奏天听, 我皇定然悦之。在本官的任上出现如此祥瑞, 也是本官之幸……”
他说完, 目光扫过阮晓露的面孔, 笑道:“这么大事儿, 你知道吗?”
阮晓露一愣, 配合地做出惊讶的表情:“不知, 不知!俺们梁山还埋着古董呐?真想不到!——话说,太守您是怎么知道这事的?”
张叔夜凝视她片刻,笑道: “本官自有门路。”
阮晓露冷汗刷的下来, 强颜欢笑:“那您的‘门路’还向您汇报了什么?俺昨日整天留在驿馆,也想听听山上热闹。”
张叔夜笑道:“你们自己山寨里的热闹, 你要向本官问?真是滑稽之至。”
阮晓露无辜眨眼,主打一个死鸭子嘴硬,“这不是没机会回去吗?驿馆里的驿丞管事虞侯婆子厨工……大家都看在眼里, 俺昨儿个可乖了,一步都没出去。”
她心存侥幸地想:梁山招人需要严格审核, 山寨成员中肯定不会混进官府耳目。太守多半只是派了几个心腹,扮作游客,上山观访。这些人未必识得自己的面孔。
宋江察言观色,见这一老一少似乎打起了哑谜,连忙插话:“还有这等异事?梁山地底还埋着石碑,恰好在万千游人面前现世?啧啧,此乃天意。我等所谋之事,必有所成。”
这样一打岔,张叔夜的心思回到正事,道:“借你吉言。你等做好准备,随太尉启程回京。本官已打点了一些人,但朝堂险恶,到时如何支吾,皆凭你等随机应变。我是帮不上忙了。”
宋江忙拜,说了一堆谦虚客气的话:太守能为我们做到这份上,我已经感激涕零,无以为报,云云。
阮晓露道:“那我呢?”
张叔夜口中的“你等”,应该不包括自己。别说她是一介女流,在士大夫眼里属于透明人;就算是男的,一没功名,二没官职,在官僚体系中毫无地位,就算到了东京也说不上话,白搭一份食宿钱。
果然,张叔夜道:“你不是一直想回去么?昨天本官没让你走,是不是心里委屈?今儿让你回去。但是别松懈。若有进展变故,本官自会派人通知。”
张叔夜说完,忽然微微使个眼色。阮晓露乖巧地跟出去几步。
“前夜府城里出现数桩窃案,失窃的都是城中大户,损失巨大。”张叔夜低声道,“你在驿馆,可有听到异常动静?”
几家富户同时来报案,哭诉自己为宿太尉准备的厚礼不翼而飞。案发地点遍布城中各处,一个小小的城外驿馆当然不可能听到什么声响。这话是在问,跟你们梁山有关吗?
阮晓露立刻道:“俺们山寨近来都在准备全运会。俺可以替寨主保证,绝对不会出现反而骚扰城中百姓之事。”
张叔夜点点头。这几年和梁山已经培养了一些基本的信任。阮晓露说不是他们干的,那就多半真的不是。梁山也没必要为了这点小财而自毁声誉。
“那倒是本官治安不力。”张叔夜道,“若有线索,还请不吝告知。”
这种胆大包天的大案要案,明显是绿林中有名头的江洋大盗所为。单靠官府力量查出,成本巨大,因此各级衙门都会多多少少跟□□英豪建立一点上不得台面的关系,从他们那里寻求破案线索。张叔夜这句话问得十分坦然。
阮晓露想了想,道:“来观赛参赛的各路人等,鱼龙混杂,混进一两个妙手空空,也不奇怪。”
她当然不会供出时迁,然而这话里的暗示已经很明显:是外来的高手盗贼趁机作案,能不能查清,看您本事。
这一句话的暗示,已经给衙门指明了查案的方向,省了许多工序。张叔夜微微一笑,欣然领这个情,道:“快收拾收拾走吧!替本官向山上义士们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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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梁山第二天,晁盖开了个总结大会,肯定了大伙这几个月来的优异表现,给所有在全运会上出力之人都颁发了军功。
各项比赛的冠军以及二三名,都将名字贴在里聚义厅及各酒店的显眼之处,旁边围了红绸布,要多风光有多风光。
此外,石秀带领一个工作小组,给出了一份详细的评估总结,特别是做得不够好的部分——谁无视寨规擅自赌博,谁擅离职守去上厕所,谁暗中发牢骚影响士气,谁违反规定,偷偷给新认识的女侠开后门……一笔一笔,记得清清楚楚。
洋洋洒洒说了半个时辰。最后石秀建议,点到名的这些人,都应该重罚。
厅内哗然。大伙想的都是:俺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凭什么罚?
但石秀也不是乱讲,每一桩事都不冤枉,时间地点起因经过证据证人一应俱全。大家哑口无言。
嘴皮子不管用,身上的肌肉就蠢蠢欲动。当即有人吼道:“俺不服!”
在即将动手的时刻,萧让挺身而出,说在大赛期间,他笔没闲着,记载了诸多好人好事以及感人瞬间。就算兄弟们真有过错,也都能将功折罪,两相抵消。
这才算平息下来。吴用过后悄悄找到萧让,请他把记录的“梁山好人好事”编纂成集,以后在江湖上多宣传。
蒋敬出关以后,递来账本,全面分析了全运会的经济账。此次梁山举办重大赛事,前期投入虽然巨大,但在售卖饮食和手信上回本不少。整体来说是个不赚不赔。不过,也赚了极大的吆喝,算是有所收益。
而且经此赛事,不少兄弟姐妹的武功造诣、思维见识、办事能力,都高了不止一个等级。许多大赛筹办期间的规章制度得以沿用,山寨办事效率更上一层楼。而且在大赛期间推广的“乡约”,此时也并未销声匿迹。“梁山公益”的办事员发现,在临近水泊的村落乡镇,有村中长者不知从哪弄到那写了“乡约”的扇子,以此教训子弟、平息纷争。这个“乡约”比国家律法简单易懂,比四书五经接地气,反倒成了最适合老百姓体质的“行为守则”。
大家辛苦几个月,都需要休息一下。赛后月余,山上除了派人轮流做收尾工作——清扫校场、修理船只、填埋垃圾、处理物资、改造场馆——之外,一切从简,训练、公益、生产活动和江湖寻仇都放到第二位。
此外,还派健壮喽啰出力,就在水边修了个碑亭,将那意外出土的石碑以朱砂描字,立在里面,四下装饰,立了香案,就和水泊对面的玄女娘娘庙遥遥对应。选个良辰吉日,请公孙胜主持科仪法事,把这石碑的出土过程报告给天上神仙,承接天地之灵气,造化万民之福祉。
对面村子里的玄女庙,因为频繁显灵,得到天子赞许,刚刚被朝廷加了封号,派人来表彰了一番。如今玄女庙香火旺盛,邻近乡亲扶老携幼前来拜谒。拜娘娘的时候,不免就听说,在朝廷敕封当日,梁山出了玄女碑,如今就供在水泊对岸。只是梁山上都是绿林聚啸,轻易不让游人近前。
乡亲们免不得再朝那个方向顶礼合十。有那大胆的,向村中渔民雇船,水泊中行至半途,远远看到那石碑轮廓,然后祝祷参拜,更显自己虔诚。
梁山水军见是乡亲百姓,也不拦阻,有时候还帮民船导个航,免得他们误入鱼塘和水中陷阱。
没几日,“乘船观碑”就成了石碣村的新兴产业。因着整个村子都在梁山势力范围下,也没有官兵过来收税。左近渔民赚足了外快,皆道是梁山英雄仁义,玄女娘娘保佑,让咱们百姓日子过得越来越红火。
山上英雄偶尔下山走动,都能明显地感到身边的目光友好了不少。以往虽然村民老乡、江湖同道都对梁山好汉颇为敬畏,但终究是畏多于敬。对于江湖人来说,自己的案底本来就不干净,万一不幸被梁山好汉来个黑吃黑,官府还未必给自己讨公道,岂不是死了白死;对于百姓来说,虽然梁山好汉市场进村做好事、做公益,可他们也收保护费哪!
现在不一样了。成功举办了一次全国级别的争交比赛,梁山有官府背书,整个组织显得正规多了,寻常人也敢跟他们走得近些。
梁山逻辑、梁山做派蔓延开来,带歪了不少民间风气。某日杏花村的郭姑娘跑到山前酒店办事处,哭哭啼啼地要求“梁山公益”来给评理,说族里父老办了个义学,不收费,凡是同姓的后生都能去读书认字。自己哥哥弟弟都被父母送去,盼着家里能出个读书的料;唯独自己留在家里干农活,觉得不公,闹了几次,反倒挨打。乡亲父老也都来劝,理由包括但不限于:女孩家学文化没用,读好了又不能考状元,家里孩子都去读书了谁帮家里 干活,姑娘家识了字就容易心野,嫁人以后容易夫妻不谐……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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