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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梁山跑腿的日子—— by南方赤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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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没说完,晁盖眼一瞪。
“这不是害人么!不成!我不答应!万一传出去,教江湖上怎么看我梁山!怎么看我托塔天王晁盖!”
吴用见势不妙,慌忙端一盏酒:“兄弟说笑,说笑,怎么可能真的去做。”
晁盖还没消气:“加亮先生,我知道你智计过人,但做人要有底线,以后这种‘妙计’,再也休提!”
“小弟明白。随便想想而已,锻炼一下脑子。”吴用语音诚恳,“以后对付敌人,没准用得上呢。”
晁盖转怒为喜:“对对,武功要练,脑子也要练。军师操劳辛苦,来,多吃几块肉。”
可话又说回来,今日不少兄弟都跟扈三娘交了手,有胜有负有平。那胜了的,平了的,都叫着要把这积分算进自己的排名里。可是扈三娘本人若是不参加排名,这可怎么算?
晁盖脑子乱套,“蒋敬兄弟?”
没人回应。旁边喽啰说,蒋敬大哥已经出山满十二个时辰,耳鸣不能忍受,刚刚回去闭关,有事十天后再去找他。
晁盖:“……”
干一天休十天,这福利能给寨主也享受一下吗?
没办法,人家是专业人才,莫说梁山仅此一位,全天下怕是也找不出第二个。他还偏偏就有任性的本钱。
正懊糟,来了个救星。
“这个简单,”阮晓露拎条凳子,插到晁盖吴用中间,吴用赶紧往旁边挪了挪,“咱们梁山成员,参加的是核心排名;扈三娘这种江湖人士,虽非梁山头领,但也可以邀请成为……嗯,比如叫梁山会员、梁山之友……请军师起个响亮的头衔,让她们参加咱们的邀请赛、友谊赛,结果计入编外排名,不占天罡地煞的名额,但是凭借已有的战绩,经过权重计算,可以跟山上好汉们横向比较……”
一桌子领导听得有点头晕,但主要是被其中的技术细节砸懵了;回过神来,剔除她这段话里听不懂的部分,组合一下,倒真是个不错的提议。
随着梁山发展壮大,江湖声望节节攀升,影响力辐射四方,跟附近的一些绿林团伙及个人,都建立了良好的关系,称兄道弟,礼尚往来,逢年过节交换一点赃物。
还有柴进、朱仝、宋江、史进、李俊、穆弘穆春……
这些“梁山人民的老朋友”,虽然都是我辈中人,但都散落在天南海北,各自有着光明的前途;要让他们集体跳槽入职,不太现实;但如果都能吸纳到排名系统里来,定期请他们过来旅游一番,打上几架,排个名次,传到大江南北,那可是江湖上从未有人实现过的壮举!
这个想法,当初阮晓露刚刚提出“积分赛“概念的时候,不少人就隐约想到,如果这个点子可以发扬光大,绝对是个享誉江湖的成就。
但凡事要循序渐进,不能一口吃个胖子。所以先从梁山内部开始尝试。经过几个月的完善磨合,已经开始稳定运转。眼下又有扈三娘的契机,正好把排名系统推广到梁山之外。
吴用立刻问:“可是这些‘盟友’,既然并非身在梁山,可参加的比赛数量,想必也是不可多得。即使场场取胜,总积分恐怕也甘拜下风……怎样才能确保排名准确呢?”
“邀请赛的积分规则可以适当修改。”阮晓露照搬现代体坛经验,立刻答,“若击败比自己排名高的梁山好汉,排名相差越大,战斗用时越短,奖励积分越高。这样一来,他们即便偶尔来打一次,如果自身实力过硬,也可以迅速上分,算出尽量准确的排名信息。此外,过去的成绩不能代表现在,倘若有人的武功进步或退步明显,也需要引用引入时间递减系数。年代久远的赛事,积分随时间而减少;越新近的场次,积分权重越大……”
至于具体怎么计算这个“系数”、“权重”,怎么把这些花样体现到积分表里,等蒋敬上班,一股脑丢给他就行。
就算此时暂时没有相关的术语和公式,根据阮晓露此前的经验,只要自己稍微比划解释一下,蒋敬马上就能领会。
专业的事就让专业人干。阮晓露不操这个心。
聚义厅里火光耀眼,无数人喝着酒,吃着肉,有的只知饕餮,有的在偷瞄美人,有的眼中只有兄弟……有的却在抓紧时间思考。
到底怎样,才能将扈三娘变成“梁山人民的好朋友”呢?
酒过三巡,扈三娘再次提出,请梁山英雄们尽快盘点货物,她好回家复命。
“当然,当然。”吴用面露难色,“但是货物入库,向来是掌库喽啰周老三负责。周老三已经醉倒了,旁人也没有钥匙。没奈何,只能请娘子多留一日,明天再议……”
略施小计,把扈三娘在山上留了一天。
晁盖在后头欲言又止,最终默许了吴用的说辞。毕竟又不是把人“逼上梁山”,只是留个客,不算缺德。山寨还包她吃住呢。
扈三娘没办法,只能住进客馆。条件还不错,直追扈家庄的客房。
第二天,喽啰导游团热情相邀,以介绍梁山物产、方便贸易往来的名义,请她 参观了丹房、大炮、酒窖、菜畦、农田、果树、鱼塘、水上活动基地……
扈三娘大开眼界。不觉半日过去。到了下午,趁着阳光正好,断金亭又开了赛事,这次有杨志出场。享誉江湖的杨家枪是一定要观摩一下的,于是又留下来看。
看着看着,就被观众的口哨声送上了场,打了几场友谊赛,天又黑了。
第三天,断金亭校场暂停开放,值日喽啰清理垃圾,平整场地。
阮晓露想带扈三娘去旁听吴用的扫盲班,但是码头边上的“梁山公益”忽然来了活,只能先让她随便逛,自己去上工。
到了接待处,看到一个不认识的银发老婆婆。但见她病容明显,脸色枯黄,双眼凹陷,正哭得伤心,一颗一颗的泪盛在脸上沟壑里。
阮婆婆在一旁劝慰,也跟着抹眼泪。
那是西溪村的李大娘,丈夫早丧,唯有一个女儿,在乡绅家里帮佣,挣她母女吃穿。某日来了个远房亲戚,说到东京城的官宦人家做婢女,比这里多挣好几倍,吃的是精米细面,穿的是绫罗绸缎,万一被主家郎君看上,还能麻雀变凤凰……花言巧语,哄得母女俩心动。正好女儿契约期满,就辞了工,跟着那亲戚去另寻高就。
这一走就是几个月,别说家用,连家信也没捎回一封。这李大娘到处托人寻找,终于有人告诉她,好像在东平府的西瓦子花街里,看到过那个眼角有痣的姑娘,正在被老鸨用鞭子打呢。
李大娘听到晴天霹雳,忧而成疾,转眼病重。不知从谁那里听说,水泊梁山的英雄们能帮老百姓排忧解难,当即强撑病体,一步步捱了过来。
老婆婆泣不成声,袖子里取出个破巾帕擦脸。
“主人家说这是丑事,不让俺寻,就当她死了。可她是俺身上掉下来的肉啊!就算死,也不能死在那种地方……”
“作孽!这种人不得好死!”阮婆婆跟着落泪,朝外大叫,“老二老五老七!”
片刻之间,不止三阮,几十个好汉闻讯赶来,抢着接这个英雄救美的单子。
李大娘摇摇晃晃,扑通跪下,接着哭道:“老身病重,恐时日无多。唯一的念想,就是再见女儿一面。家贫无以为报。只求英雄将吾儿带出火坑,老身死而瞑目。如不嫌弃,情愿让吾儿服侍恩人……”
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可把在场几十个光棍给哭傻了。半天才想起礼貌,抢着把老婆婆扶起来。
按理说,英雄救风尘,美人托终身,这该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能写进戏里的佳话。
可李大娘偏偏来了这么最后一句。在场几十人看着,自己若是抢着接这活儿,那不是成了目的不纯、趁人之危?如何算得上光明磊落的好汉?
虽然大伙心里仍旧蠢蠢欲动,但是在兄弟们面前,谁也不敢显得太积极。
晁盖正好在水寨里打牙祭吃鱼汤,马上听说了这事。
“急公好义、救人于水火,这是我们绿林豪杰的分内之事!”老大哥赶来发话,“这姑娘要救,但是要送回家!谁都不许打她主意!”
大家赶紧点头称是。
可是有那心眼多的,又想:这李大娘分明是瞒着旁人找来的。就算把姑娘救出来,原先的主人家必定不肯继续收留,让她靠什么生活?嫁人呢,姑娘已经被卖进火坑,接客接了几个月,有哪个清白人家肯娶?也就咱们当土匪的不嫌弃。人家李大娘不是说着玩的。顺势把闺女嫁给救命恩人,也算让她有个归宿。就算有流言蜚语,她未来的老公一身肌肉,背景全黑,应该也不难摆平。
老婆婆辛苦了一辈子,还是颇有人生经验。
照晁盖大哥说的,把她救出来,又让她回去被指指点点,被主人家所不容,万一再闹出人命,这不白忙一场吗?
大家左右为难,不约而同,看向全场的智力担当——
吴用不在。看的是阮姑娘。
阮晓露顶着压力,沉吟半晌,道:“情况特殊,不能马虎。照我说,你们谁都不能去。人家姑娘已经够难捱了,再让陌生男人看到自己的窘境,万一想不开,咋办?——这事得派个女的去办,不易打草惊蛇,也容易获得受害者信任。”
晁盖一拍大腿:“就是啊!咱们梁山也有女中豪杰啊!”
而且这样一来,姑娘也不用“救命之恩以身相许”,所有人完美避嫌。
“那就这么办。”阮晓露抄起一杆笔,开始填表格,“济州府管辖之外,闹市救人,该是个地煞级难度。嗯,我看看——地煞里头的女将,只有我、孙二娘和花小妹。孙二娘前天跟扈三娘打擂,扭伤了脚——那就我和花小妹组队,当仁不让啦。我们外出的时候,李大娘就留在寨子里,烦请各位女眷照顾……”
安排得明明白白。眼看军功在向自己招手。阮晓露微笑环顾四周。
任务分配公平合理。众好汉也只能点头称是,带着遗憾离开。
“六妹且慢。”
忽然,角落里有人出声。
阮晓露一个激灵,往角落里看一看,嬉皮笑脸:“二师兄,你不是女的,不能抢这个单子。”
武松朝她点点头,道:“我过去在东平府治下的阳谷县做都头,对那里的情况也了解一二。东平府的花街瓦子,向来由当地帮派把持,且和官府勾结,家家门口几个壮汉守着,不会容你随意来去。不是我轻看你,你和花二小姐同去,怕是都要吃亏。”
阮晓露一怔,“那……”
别人泼她冷水,也许还是别有用心;但武松向来耿直,本事又摆在这儿。武松说她不成,那是肯定不成。
军功诚可贵,小命价更高。生死攸关之事,必须听劝。
武松:“这个单子,该是天罡级难度。你再努力练练吧。”
说毕起身就走,表明自己不捡这个漏。
阮晓露被晾在屋里发愁。
不说“你再找个人吧”,而是“你再练练”,还真瞧得起我啊?
问题是,我多练一天,人家李姑娘就多受一天罪,李大娘就多一日以泪洗面,整个梁山就少一分急公好义的声名。
正一筹莫展,有人敲门。
吴用笑容满面,把扈三娘带了进来。
“扈姑娘与小生在门外听了许久。”吴用轻摇羽扇,笑道,“阮姑娘不必为难。那位可怜姑娘的救星,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扈三娘一骑绝尘, 纵马下山,日月双刀熠熠闪耀。
她行前一再强调,绝对不是帮梁山做事, 而是纯粹路见不平,行侠仗义。
东平府就在梁山以东不远。大家翘首企盼。
五天以后, 孙二娘酒店派人来报讯, 让山寨派人来接。
扈三娘神采奕奕,将双刀交给喽啰, 自己接过一碗接风酒,一饮而尽。
孙二娘大笑喝彩:“好女子!我辈翘楚!”
扈三娘翻身下马。双脚落地的那一刻, 忽然有些踉跄。
孙二娘赶紧去扶, 心疼:“哟, 受伤了?”
细看才发现, 扈三娘不止一处受伤。脸颊扫出一小片红肿, 胳膊上扎了细布, 全身都是药味。走路也一瘸一拐, 皱着眉头。
赶紧让喽啰抬轿, 一路直上聚义厅。晁盖亲自出来迎。
扈三娘很有江湖范儿的一拱手,汇报道:“人救出来了!就在后头车子里!还有那丧良心的亲戚,当时正好在, 也让我一并捆来,给你们发落!其余花街人等, 有地头蛇罩着,没尽数杀死,但也都吃我打得痛快!”
虽然多处挂彩, 但她面若春花,意气风发, 隐隐笑生双颊。
不少头领闻讯赶来。林冲很快注意到:“这是□□之伤!那东平府里,难道有厉害角色?”
扈三娘冷笑一声:“那州里的兵马都监名叫董平,原是个风流常客。我去的时候,正好撞上这人在花街照顾生意,冲撞了片时。无妨!养几天就好!”
有那见多识广的,当即肃然,低声议论:“双枪将董平,有万夫不当之勇,不少江湖豪杰都丧生在他枪下。”
于是对扈三娘愈发敬畏。
阮小七是老江湖,又关心另一件事:“那你可曾泄露身份?”
扈三娘笑道:“武松大哥教的窍门,让我换了男装,蒙了面孔,又穿了双男靴,从头到尾不出声。那董平跟我过了十几招,口口声声管我叫‘兀那贼汉’,想必是不曾认出我真面目。”
众人大笑:“还有呢?”
扈三娘有些莫名其妙:“就带着人回来了啊。”
笑了一会儿,有那胆大的问出来:“没顺便 ……带点别的什么回来?”
这大姑娘闯了一遭销金窟,没顺便取点钱财?找不到银钱,勾栏里那么多细软首饰,随便抓一把回来也行啊。
既然是欺负人,那不如欺负个痛快。反正都犯法了,那不如犯个彻底。就算被抓,也不过是加几个月刑期的事儿。
对于梁山好汉来说,这都是刻在骨头里的本能。
但扈三娘完全没这根弦,两袖清风,一文钱也没带回来。
大家神色复杂,暗自摇头,不敢出言置喙。
那救出来的姑娘名叫李瑞兰,身段纤细,清秀可人,果然眼角有颗痣。她惊恐未定,拜谢了扈三娘及诸位好汉,赶到老娘病榻之前,母女俩抱头痛哭了一场。李大娘见女儿无恙,心愿已遂,当即安详睡去,没再醒来。
梁山上下,无不动容,百千铁汉落泪。晁盖派一队喽啰,将李大娘送回西溪村安葬。
李瑞兰挂孝已了,跪下哭道:“奴家一时糊涂,被坏人算计,污了身子。如今无颜回乡,只求留在山上,给各位大王当牛做马,以报救命之恩!……”
大家神色复杂。母女连心,想的都是一般。
扈三娘立刻澄清:“我不是这山上大王。”
晁盖也赶紧道:“我们也不要你当牛做马!更不用……咳咳……”
最后齐秀兰发话:“先住山上!谁都不要扰!过阵子再说!”
张罗把李姑娘带去客馆将息,叫来几个上年纪的女眷陪着。但有好事之徒接近,一律骂走。
至于那个人贩子亲戚,被押到聚义厅正中,屁滚尿流地爬在地上。扈三娘还待痛陈其人罪状,刘唐跳出来叫道:
“不耐烦听那鸟事!这等腌臜烂货,砍了干净!”
一刀下去,那人身首异处,血流一地。
扈三娘倒吓一跳,瞪着刘唐,神色微有不满。
贼寇还是贼寇,杀人如此随便。不送官就算了,也不审一下,也不验明正身,也没问问还有什么其他案底……可谓草菅人命。
吴用在远处静静围观,轻微叹口气,给小喽啰使个眼色,令去收尸。
扈三娘跟梁山的“友情”,大概建立得差不多。再让她在山上待下去,让她见识到各种土匪恶习,怕是适得其反。
晚间酒席时,军师礼貌征求扈三娘的意见,问她愿不愿意跟梁山结盟,进入“编外排名”。以后梁山举办江湖邀请赛,请帖寄到扈家庄,欢迎到时参加。
这必须先跟人家说好了。江湖险恶,不能随便攀关系。
有些刚出道的萌新,喜欢胡乱给自己攀后台,一会儿说我帮武松打过虎,一会儿说方腊是我干舅舅,一会儿又说梁山寨主跪着请我上山聚义……吹牛一时爽,万一让正主发现,那就是腥风血雨,悔不当初。
所以,要把扈三娘的名字写进聚义厅的排行榜,必须得到她的同意。
扈三娘在山上待了三日,所见皆是英雄豪杰之事。纵有些微不快,也是细枝末节。又刚刚做了一桩侠义之事,心情舒畅已极,思虑片刻,当即一口答应。
“好!我等着下次来讨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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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库喽啰姗姗来迟。从独龙冈带来的这批货物,此时终于交割完毕。
除却少数损耗和计算错误,此次扈家和梁山的贸易额达到了两千三百余贯,大部分是以物易物。此次试水顺利,等过两个月,庄稼收割后,还能继续扩大规模。
扈三娘带着几车梁山物产——大部分是蒸馏酒,满载而归。
梁山的蒸馏酒虽然举世罕见,但在大宋律法约束之下,寻常百姓都不许私酿,别说土匪寨。
偷偷酿一点点,自己喝一喝,小酒店里卖几碗,官府懒得管;可若是要成批成坛的私卖,那就是挑衅律法,挑衅皇权,就是在张叔夜的府衙门口蹦迪。
所以梁山的“仙人酿”一批批出窖,基本上都是内部消化、给人送礼为主,不指望拿它赚大钱。
直到一个月前,扈成表示,扈家庄家大业大,自从三代以前,就持有朝廷认可的酿酒售酒许可。如果梁山有多余的蒸馏白酒,可以悄悄送过来,他们帮忙倒卖,给了个挺漂亮的价钱。
领导当即一致同意。
扈三娘还代兄询问,能不能重金购买“仙人酿”的生产步骤和设备图纸。对于这个请求,所有人不约而同的摇头。
“想喝,来买便是!俺们的秘方不给人!——哎,偷也不行啊,哈哈哈!……”
扈三娘也知道这个要求太过火,一笑置之,回身跟梁山朋友们告别。
数日之后,蒋敬结束闭关。小屋门开一条缝,伸出一只脚,把门口堆积如山的工作文件扒拉进去。
过了半个时辰,“编外排名”的算法设计完毕,丢了出来,被小喽啰捧到聚义厅。
按照这个更严谨的新算法,扈三娘在梁山短短三日,打了二十八场友谊赛,所显露的武功水准,可以比邻天罡第三十五。
当然现在的天罡第三十五另有其人。小喽啰一笔一划地把她的名字写在了旁边。
大伙回味伊人身姿,唏嘘出神。
江湖上八卦传得快。扈三娘离开没几天,朱贵的水亭号箭就射了过来。
“报!”传令喽啰喜气洋洋,“山下来了三个好汉,自称是杨林、焦挺、韩伯龙,听闻江湖上有个女侠参加了梁山的编外排名,也想来讨教一二,看看自己实力!”
晁盖大喜:“正好今天校场空着。快请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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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山本来就是北方江湖老大,以前就时而有人来拜山切磋。但一般是打一场,喝一顿,来个一日游,下山就走,给自己的江湖资历加点谈资。
而“编外排名”推出以后,拜山的更是纷至沓来,而且目的明确,就是要刷江湖排名。
开始来的都是邻居。东溪村的闲汉,西溪村的混混,杏花村的街溜子……
然后越传越远。郓城县、济州府、甚至东平府、东昌府的江湖豪客,也一个个踅摸上来。
江湖上不乏聪明人,很快有人弄清了积分规则——打败越强的对手,积分给得越多。
于是这个要跟林冲打,那个要跟武松打,大有把梁山好汉当成练级工具的架势。
领导们商议之后,赶紧推出新规,白纸黑字贴在每个酒店和码头里:
友谊赛每月初一开场,每场三天,欢迎江湖朋友准时前来切磋。
大布告下面,不知被谁歪歪扭扭地加上几句:有偿使用山寨食堂和客馆。请带足银两,自备被褥,带走垃圾。否则拳脚伺候。
每月对外开放三天。其他时间,大伙关起门来过好日子,抢抢银子,种种田,做做公益,不能老放游客进来。
即便如此,在“友谊赛”当天,来拜山的各路好汉蜂拥而至,还是非常挑战梁山的接纳能力。
寻常人不敢坐帆船,都坐手摇船,水寨里的船只个个满载。客人们抱着身上的救生衣簌簌发抖。
食堂做不出那么多酒菜,只能端出白米饭和面片汤,豆酱和腌菜旁边自取,照样被吃得盆光碗净。
客馆住不下那么多人,临时加了床,小喽啰伺候不过来,早上打水也得排队,从五星级降到三星级,依旧人满为患。
而且江湖上鱼龙混杂,什么烂人都有。山上访客一多,就有寻衅滋事的。
这日阮晓露晨跑到一半,就听到水边有女人哭声。
扈三娘从东平府救出的被拐少女李瑞兰,此时端着一盆蔬果,美目睁大,手足无措地慢慢往后退,眼看就要踏进水。
她对面,歪斜立着个不认识的黑皮壮汉,一脸猥琐笑,伸手挑李瑞兰下巴。
“敢问小娘子,是山上谁的眷属啊?——都不是?嗳,这不太好吧,听说梁山好汉都是不近女色的英雄,养你这么个美貌姑娘,却是几个意思呢?”
李瑞兰张张嘴,想替梁山说句话,不知如何开口。
“哥哥我今日孤身拜山,正好缺个游伴。来,小妹妹,陪哥哥一天,哥哥给你银子,好不好?”
嘴上征求意见,手上可没闲着,笑嘻嘻的搂了上去。
李瑞兰吓得花容失色,盆里的蔬果全掉在地,惊叫:“你住手!”
这可惹恼了黑皮壮汉。他眉毛一竖,污言秽语开始骂人。
“哼,一看就是行院出身的烂货,还敢拒绝老子!你知不知道老子在江湖上的异名叫什么?嗯?……”
一条胳膊横在他面前。阮晓露挺胸抬头,盯着这不知死活的货。
“既然是拜山的,懂不懂礼貌?”
黑皮壮汉见又是个女眷,压根没放心上,喷着唾沫叫道:“见了晁寨主、吴军师,俺当然会参拜,让俺干啥就干啥。怎么,凭你们几个臭婆娘,也有资格让俺礼貌?”
阮晓露当即火冒三丈,身边捡起一根鱼叉。
曾几何时,梁山上的风气也这么恶心。但在她上山之初,就抓住白胜打老婆的事,跟齐秀兰一起,大大闹了一场。再加上一些运气使然,才慢慢形成了相对健康的精神风貌。如今山上虽然也脱不了大男子主义余毒,虽然也会有人冲女眷犯贱,但大家都知道,那是不对的,会挨白眼、挨拳头、挨蒙汗药、挨领导批评……
如今再看这种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德性,就显得格格不入,一点也不想忍。
阮晓露一手拎鱼叉,一手指着他鼻子:“给这姑娘磕头道歉!否则……”
“你算老几!”黑皮壮汉勃然大怒,“老子今儿非要摸她一摸不可!”
一个烟花女子而已,就算占她点便宜,梁山上的英雄豪杰还能跟他一个客人计较?说不定直接成人之美,送他呢。
这人欺软怕硬。见阮晓露个子高(其实也没高过他,只是比寻常姑娘个大),又矫健(其实也远不及他壮实,但估计也有些气力)——决定先不惹她。把她的鱼叉扒拉开,径直去捉那弱不禁风的李瑞兰。
阮晓露被一推三五步,见这人力大,也不硬刚,手指抵唇,一声唿哨。
哗啦一声,水底下钻出来十几个喽啰,个个精赤着上身,腰间缠着负重袋。
“姑娘!五哥让俺们训满一个时辰,这还没够数呢!你要是有事……”
阮晓露伸手一指,“今儿换个项目练。给我上!”

第123章
黑皮大汉被摁进水里, 七进七出,淹个半死,趴在一个臭水沟旁边喘气, 死样活气地哀鸣:
“俺是客人啊……有这么对待客人的吗……呜呜呜……”
李瑞兰在旁边泪如雨下。几个喽啰笨拙地围着安慰:“没事没事——哎,这人干啥了?惹你了?”
阮姑娘一声令下, 大家不分青红皂白先揍人, 揍完了才想起来问问缘由。
阮晓露简略说了。
这一听不要紧,兄弟们当场怒从心中起, 心里都是一般想:梁山上虽有单身姑娘,俺们自己都还不敢瞎唐突呢, 轮得到你一个外来的渣滓祸祸?
于是拳头脚尖齐上, 又把这蠢汉揍到吐血。
阮晓露鱼叉压着那人喉咙, “道歉。”
“俺道歉, 道歉, 是俺犯贱, 冒犯几位姑娘, 以后不敢了, 不敢了,女侠饶命,别杀俺……”
“杀你?”阮晓露嗤笑, “脏我的手。”
她收了鱼叉,命令众人:“给艘船, 给包药,把他送出泊子去。几个酒店都通知一下,这个人拉黑名单, 一年不许来拜山。”
如此“待客之道”,自然不足为外人道也。大伙围一圈, 齐齐盟誓,谁都不许把这事往外说,就当这人是自己从半山腰跌下去的。
大伙欣然应和,分头去办事。
阮晓露气还没消,拉过李瑞兰:“跟我走。”
李瑞兰整理衣裳,顺从地跟上。
过了许久,才鼓起勇气问:“姐姐要去哪呀?”
“找寨主。”阮晓露不假思索,“你去好好哭一番。然后我趁机提议,把咱们的寨规也抄在四方酒店里。凡是来拜山的,都得宣誓遵守,才能放进来。咱俩一唱一和,凄惨一点,老大哥会同意的。”
给山寨建言献策,对她来说是家常便饭。可李瑞兰听了,当即吓得停住脚步。
“不不不还是不麻烦了……万一大王们不愿意,嫌麻烦,姐姐不是平白吃挂落……”
阮晓露回头笑道:“那也是我挨批,连累不到你。走吧!”
李瑞兰跺脚:“那更不行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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