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渡我—— by歪嘴阿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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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等他清醒过来,一身白裙的夏知鸢正坐在他的旁边。
“江哥,是我把你从楼里背出来的。”夏知鸢如是说。
江渡岳看着连头发丝都没有乱一根的夏知鸢,思考片刻,轻声问道:“你一直在医院陪着我的吗?”
夏知鸢点点头,拉起?了江渡岳的小手:“是呀,我从火灾现场就?一直跟着你呢。”
真是讽刺。
连站在警戒线外面的人们都被烟熏得黑黑的,但?这个声称将自己从火光中抬出来的女孩儿却干净整洁。
但?是所有的人却都告诉他,是夏知鸢救了他的命。
这么多年里,他曾试着去找寻真相,但?是却一无所获。
但?他现在已经无所谓了,他本就?不是什么好人,多一个忘恩负义的名号也不过是在罗列的罪名里多上?一笔。
“轰隆——”
v8发动机启动时发出的声浪宛如咆哮一般,继而?驶入了浓重的夜色。
沈匀霁回到家,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便去洗了个澡。
浴室内水汽氤氲,蒸腾的热气让人觉得头晕晕的。
沈匀霁关掉莲蓬头,擦了擦镜子上?的水雾,里面便清晰的映出自己的模样?。
微挑的桃花眼明亮而?水灵,纤巧的鼻梁和红润的嘴唇让脸看起?来更加精致。
可她从来不觉得自己长?得漂亮,也很少会?照镜子。
但?今天夏知鸢说她“骚”,让她突然有些疑惑。
这样?普通的长?相在那位看起?来就?很富贵的小姐眼中竟然是存在威胁的吗?
“小霁。”
忽然,她的思绪被打断了。
她一惊,浴巾差点掉到地上?。
回头一看,原来是沈妈妈。
“妈,我在洗澡呢。”沈匀霁说道。
沈妈妈不以为意:“这怎么了,你小时候不都是我给?你洗的澡。”
她说着便走了进来,门也大敞着。
沈匀霁无法,只好自己伸手将门掩了起?来。
“有什么事吗?”
沈妈妈看了她一眼,然后语重心?长?地问道:“小霁,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妈妈?”
沈匀霁一愣,道:“没有啊。”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到底有没有?”沈妈妈的语气加重了一些。
沈匀霁被她问得有些心?虚:“怎么了啊?”
见沈匀霁如此嘴硬,沈妈妈不禁皱起?了眉头。
她掏出一个小本子,道:“你为什么要骗爸爸妈妈呢?”
沈匀霁看着那个本子,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愣道:“这是你的记账本……”
沈妈妈点点头,道:“对。”
接着,她又说:“这个月你打了两份工,按照你说的,到现在应该已经赚了一万三了,可是你这个月只给?了我们一万块,那剩下的三千哪儿去了?”
沈匀霁搪塞道:“不是说好月中一笔,月末一笔的吗?剩下的月末给?不一样?的吗?而?且家教?的钱是月末才?结账的……”
沈妈妈有些生气了,嗓门都大了些:“好,那这个你怎么解释?你说你一周只上?三次课,你昨天才?去给?人家上?过课,今天怎么又去?前些天你说不交了,那结的工资怎么没拿回来?还是说你拿回来了却没给?我们?”
面对妈妈一连串的发问,沈匀霁紧张了起?来,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
“妈,我穿好衣服和你说行不……”沈匀霁轻声商量着。
沈妈妈却不同意:“先说清楚。”
“妈……”
沈妈妈看她这副模样?,以为沈匀霁要耍赖,直接推开门喊道:“老沈,你过来!”
“妈!”沈匀霁傻眼了。
沈爸爸以为出了什么事儿,赶紧跑了过来,正好看到母女俩拉拉扯扯的画面。
“这到底怎么了?”
沈爸爸拉住沈妈妈,拧着眉毛问道。
“你问她!”沈妈妈指着沈匀霁。
“孩子,这是……”沈爸爸一头雾水。
“我……”
沈匀霁刚想开口解释,却又被沈妈妈打断了:“你女儿会?偷钱了!”
沈匀霁几乎是被连拖带拽地拖出了浴室。
她头发都没来得及擦干, 水顺着发?丝滴落下来,湿了一地。
可她没空去管这些?,她的手死死地捂着胸口的浴巾, 生怕它掉下去。
沈爸爸见她这副湿漉漉的样子,有?些?于心不忍,劝沈妈妈道:“丽璇,不要激动,有?话慢慢说, 先让小霁穿个衣服, 她也是大姑娘了……”
沈妈妈却不依不饶:“老沈, 不能让她慢慢说, 这丫头心眼子多得很呢!你给她时间, 马上她又想出什么鬼点子糊弄过去了!”
说着, 她拿出沈匀霁的手机, 拍在桌上,命令道:“现在就解锁, 打开你的银行账户给我们看看!”
沈匀霁慌了, 猛地将手抽出来,企图抢夺桌上的手机。
可沈妈妈是什么人?啊,人?称花园巷第?一斩鸡能手, 动作那?叫一个快准狠。。
她迅速地抢过手机,质问道:“你是不是心里有?鬼!为什么不敢让我们看银行账户!”
她伸出满是疤痕的手, 摊开掌心,几乎是乞求地说道:“我没有?!你把手机还我!”
沈爸爸也警觉起来:“为什么不能给妈妈看?你的钱不本来就是要转给妈妈的吗?”
沈匀霁急了, 道:“明天, 明天我就转给你!”
沈爸爸一下就抓住了重点:“这么说你的确自己存了钱?”
沈匀霁愣住了。
气氛沉寂得可怕。
沈匀霁知道自己躲不过了,她默默地闭上了眼睛, 道:“存了。”
沈妈妈的语气不容置喙:“密码告诉我,我自己来查。”
沈匀霁声音都在颤抖:“000123。”
她说不清现在她是屈辱更?多一些?,还是失望更?多一些?。
沈妈妈按开银行app,短暂的安静后,她把手机递给沈爸爸,道:“老沈,你看我说的吧。”
她用手指点着屏幕:“2万……整整2万6千元!”
接着,她又点了点沈匀霁的额头,道:“你背着爸爸妈妈存多久了?”
沈匀霁抿了抿嘴唇,缓缓开口:“四?年。”
沈爸爸失望地摇了摇头,问道:“你存这些?钱要干嘛?”
沈匀霁眼睛有?些?干涩,她轻声答道:“想等以后有?机会?了,把复大念完。”
沈妈妈和沈爸爸都愣住了。
片刻后,沈爸爸沉吟道:“小霁啊,是爸爸害了你。等爸爸走了,你就可以去读书了。”
沈妈妈一听,立刻红了眼睛:“老沈,你别这么说……”
接着,她扭头看着沈匀霁,眼里全?是惆怅:“你是不是一直觉得爸爸妈妈在拖你的后腿?”
沈匀霁垂下眼睛,道:“没有?。”
“那?你到底愿不愿意为咱们这个家?无私奉献?”
沈匀霁不语。
沈妈妈似乎很揪心:“你四?年前说过什么你都忘了吗?”
沉默良久,沈匀霁微微启唇:“没忘。”
“那?你当时怎么说的?”
“……我说,”沈匀霁声音含糊不清,“我会?把赚来的所?有?的钱都给你们。”
沈爸爸长叹一声:“你还记得就好。”
沈妈妈语气也稍微软和了下来,她拉着沈匀霁的手,道:“小霁,你愿意把这些?钱交给妈妈吗?妈妈不会?再追究这件事儿了。”
沈爸爸也说:“转给你妈妈吧,我们就当这事儿没发?生过。”
沈匀霁不明白?,她只是想存点钱,为什么现在反而弄得像个罪人?。
可她也知道,她没有?办法,甚至连反抗的底气都没有?。
她手上移植的皮肤,爸爸的肾病,都是她欠他们的。
“这些?钱是定期,需要去银行办手续才能取出来。”
沈妈妈思索了一下,然后将手机重重地拍在沈匀霁手里。
“明天早上就和我去银行,哪儿也不准去,听到没有?!”
“好。”
沈匀霁暗暗咬唇,挤出来一个字,是那?样?的无可奈何。
客厅里没有?空调,热得人?粘乎乎的,浴室里的水汽跑出来,让空气中的湿度又增加了几分。
明明是刚洗完澡,可沈匀霁身?上又出了一身?汗。
但她没有?闲心去管这些?细枝末节,她只想快些?离开父母审视的目光。
她转身?快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啪嗒一声反锁上了门。
房间里没有?开灯,沈匀霁脱力似的滑坐到了地板上。
她什么都不想说,只觉得心脏已经沉落到了谷底。
头发?还在滴水,啪嗒啪嗒,砸在地板上,也砸在她的心上。
是难过,还是无力,也许是失落,又或是不解?
她分不清。
要她眼睁睁看着这些?年来她一点点积攒起来的积蓄顷刻间归零,就好像把她的梦想抽干了一样?,她无法接受这样?的事情发?生。
可是,她要怎样?才能逃开?
躲得了今晚,躲得过明天吗?
月光洒在床单上,显得有?些?冷清。
微信的消息提示音突兀地响起。
【江渡岳:明天我在师大考试,你来送考吗?】
沈匀霁好像突然间找到了感情的宣泄口,一瞬间气血上涌,一把抓起手机,高高举起。
她不知道她在气什么,也不知道她就算把手机砸了能有?什么意义。
除了还要再花钱买一个之外,她想不到别的结果。
这时,门外又传来沈妈妈和沈爸爸的交谈声。
“这什么衣服啊?老沈,是你的吗?”
“不是啊,我哪有?这么大的衣服?是不是小霁买的?”
“这丫头!还说什么读书,我看存钱就是去买这些?有?的没的!”
“算了算了……太晚了,明天再说吧。来来来,把衣服放下,我们睡觉去……”
沈匀霁的房门没有?任何隔音效果,这些?对话就这样?大摇大摆地闯进了她的耳朵里。
她低下头,把脸深深地埋进膝弯里,挥之不去的疲惫将她包围。
世界上真的有?神明吗?如果有?的话,可不可以给她哪怕一点点喘息的空间。
手机屏幕又亮了起来。
【江渡岳:睡了?】
沈匀霁听到声音,却无力去查看。
谁知过了几秒,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沈匀霁一惊,抓起手机,条件反射一般地接了起来。
“秒接啊?那?刚才怎么不回?我信息?”
手机那?端传来了江渡岳稍带不满的声音,除此之外,还有?他那?张轮廓分明的脸。
江渡岳居然打了视频过来。
沈匀霁瞬间从地上站了起来,抓起书桌上的耳机塞进了插孔。
她可不想让门外的父母听到江渡岳的声音。
“怎么了?”
沈匀霁的声音轻得像羽毛,挠得人?心痒痒。
“复习需要你的专业帮助。”
他说得一本正经,笑?得却很坏。
“明天要考试,今天不是要早睡?”
沈匀霁问道。
江渡岳惫懒地掀了下眼皮,道:“那?是你说要早睡,我可要临阵磨枪,早睡不了一点。”
“……你要问什么问题?”
江渡岳顿了一下,道:“先让我看看你呗,视频哪有?看天花板的?”
沈匀霁不知为何,神使鬼差地竖起了手机。
虽然她的房间很暗,但外面月光皎洁,打在她白?皙光洁的肩头,半干的头发?垂在一侧,无疑是强烈的视觉冲击。
“……”
这下轮到江渡岳愣住了。
他的眼皮微不可查地跳了一下,半晌才说:“虽然洗完澡比较热,但夜里挺凉的,最好穿件衣服。”
沈匀霁这才意识到自己还裹着浴巾。
“哦。”
她脸上忽然热了起来,躁动开始蔓延,刚才已经麻木的心脏似乎正在一点点复苏。
她赶紧放下手机,扯了一件睡裙套上,然后又捧起了手机。
可她刚准备说话,就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吓得她拿着手机就裹进了被子里。
“哎,丽璇,先让她休息吧,银行卡肯定在她身?上,丢不了。”
沈爸爸的声音响起。
沈匀霁在房间里大气都不敢出。
她悄悄摸到了床头柜里的银行卡,紧紧地攥在了自己手里。
江渡岳似乎发?现了她的不寻常。
他也没有?说话,静静地等着她。
门外的声音消失了,沈匀霁悄悄松了口气。
但她不敢再从被子里出去了。
她将被子蒙过头顶,轻声问道:“哪里有?问题?”
江渡岳看着视频里她小心翼翼的模样?,不由也放低了音量。
“你还好吗?”
沈匀霁垂眸。
她想,不好。
“挺好的,但我只能小声和你说话。”
江渡岳漫出笑?声,道:“好。”
于是,被子里亮起小小的光亮,像是一颗掉进窗户的星星。
江渡岳问着,沈匀霁答着,这冗长的夜晚好像变得也没那?么难熬。
终于,在答了十几个问题之后,沈匀霁有?些?困了。
她试探着问道:“你要不要早些?睡?”
江渡岳放下笔,答非所?问道:“那?你明天来送考吗?”
“……”
回?答他的是一片沉静。
“喂……”
江渡岳刚想说话,忽然却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她睡着了。
长睫垂下来,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看起来是那?么的乖巧。
江渡岳动了动唇,无声地说道。
意外的一夜好眠。
等到天微微亮的时候,沈匀霁睁开了双眼。
她看着手里握着的手机和银行卡,做了一个决定。
她推开房门,一眼就瞅到了搭在沙发?扶手上的T恤。
那?是江渡岳借她的T恤。
她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拿回?了衣服。
接着她回?到房里找了一个袋子,将叠得方方正正的衣服装了进去。
可是当她要找可以穿的长裤的时候,却又发?了愁。
她的房间很小,没有?衣柜,只放了内衣和居家?服,还有?一些?她高中时候的旧衣服,其他的衣服都放在南屋里。
她在自己的房间翻找了好久也没找到长裤,只找到一条已经有?些?褪色的牛仔短裤。
她硬着头皮试了一下,还可以穿。
只是她已经很多年没穿过短裤了,这种没有?遮挡的感觉让她觉得很不自在。
而且这个长度太短了,说是热裤也不过分。
但是她更?不愿意去南屋拿长裤。
那?是她父母的房间。
她不想进去。
她情愿就这样?穿着。
安静的清晨,沈匀霁的家?门把手轻轻地转动了一下,并没有?激起什么动静。
沈匀霁拿着袋子,悄悄地带上了门。
时间太早,路上行人?并不多。
沈匀霁打开手机,打开了地图。
师范大学距这里有?20公里。。
她深吸一口气,迈开了脚步。
太阳逐渐爬到了头顶,师范大学的校园内也逐渐热闹了起来。
但是逸夫楼里却很安静。
这里是一处雅思考场,里面坐满了考生。
江渡岳把最后一个总结句写完,拿起答题卡仔细看了一遍。
嗯,沈匀霁的写作模板是挺管用。
但这个不重要,考几分都无所?谓,本来也是看她面子才考的。
既然已经写完,他也没必要继续待在这儿了。
于是他起身?离开了考场。
不过这个沈匀霁怎么回?事,昨晚才聊了那?么久天,结果又不回?他的信息。
这女人?怎么这么难搞。
江渡岳这样?想着,不禁烦躁了几分。。
他打开储物柜,刚碰到自己的手机,就看到屏幕亮了一下。
【沈匀霁:我在逸夫楼下等你。】
【沈匀霁:考试加油。】
江渡岳愣住了。
随即他稍稍扬眉,回?了一条信息。
【不是不来?】
他几乎是一口气冲到了楼下。
逸夫楼下的树木郁郁葱葱,绿叶盛着日光,投下一片荫凉。
江渡岳远远地就看到了坐在长椅上的沈匀霁。
今天天气很好,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想起了她那?天在大雨中的样?子。
她和那?时好像,安静、笔直,可看上去却有?些?无助。
江渡岳快步走过去,喊了她一声:“沈匀霁。”
沈匀霁听见声音,抬起了头。
阳光洒满江渡岳的肩,微风吹动着他额前的碎发?,明朗干净的眸中似乎铺上了一层光。
仿佛他就生长于光中。
今天沈匀霁没有把头发盘起来, 而?是扎了一个低马尾,束在?脑后。
她的头发又浓又密,皮筋不太能扎住, 垂下好?些搭在?脸颊两侧,让本就巴掌大的脸看上去更精致了。
江渡岳总觉得她今天有些不一样,眼睛不经意?往下一瞥,立刻怔住了。
沈匀霁今天穿的是短裤,两条白皙到快透明的腿又长又直, 和棕色的长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江渡岳顿了两秒, 然后不自然地转开了视线, 道:“怎么今天穿短裤了?不晒吗?”
“长裤都洗了, 还没?干。”
沈匀霁答道。
她怎么会不晒, 她辗转2趟车, 又走了两个小时才走到这里, 衣服早已被?汗水浸湿,又被?风吹干, 即使撑着阳伞她都觉得自己要中暑了。
“这个给你。”
沈匀霁将袋子递给江渡岳, 道:“谢谢你昨天借我?衣服,但我?还没?来得及洗。”
江渡岳接了过来,他弯着唇角像是开玩笑一般说道:“不洗最好?。”
不洗的话, 上面会留着她的味道吧。
这句话他没?有说出口,他不想让沈匀霁以为自己是个变态。
沈匀霁此刻却没?有心情去和他斗嘴, 只是轻轻地低下了头。
“你过来就是为了还我?衣服?”
江渡岳看着她问?道。
沈匀霁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因为她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要来找他,她只是不想待在?家?里, 更不想去银行?把钱取出来。
所谓还衣服只是个拙劣的借口罢了。
可她实在?想不出来其他合适的答案, 只好?说:“嗯,就是这样。”
接着,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望着江渡岳,眨了眨眼睛,犹豫着开口问?道:“你能不能帮我?买瓶矿泉水?”
江渡岳这才注意?到,沈匀霁的嘴唇干涩起皮,还有些发青。
“等我?。”
他二话不说就转身走向最近的自动?售货机。
一分钟后,他拿着矿泉水和能量饮料跑了过来。
“给。”
江渡岳拧开瓶盖,递给沈匀霁。
沈匀霁太渴了,连谢谢都来不及说,接过水就咕嘟咕嘟灌了大半瓶。
江渡岳轻皱眉梢,道:“慢点喝,不够我?再给你买。”
沈匀霁却好?像听不到一样。
她仰着头,细长的脖颈随着咽水的动?作起伏,像只许久未饮水的天鹅一样。
“昨天不是刚给了你加班费吗?怎么连瓶水都舍不得买?”
江渡岳见她喝完了矿泉水,又把能量饮料递给了她。
沈匀霁听了这话,动?作忽然一滞。
为什么呢?
可能是因为她现在?微信里没?有余额,也可能是因为不敢多花一分钱。
委屈像是浪潮一般涌了上来,须臾间让她红了眼眶。
江渡岳感到了沈匀霁的不对劲,以为是自己又说了什么惹她不开心了。
于是他半蹲在?她的面前,端着饮料,半哄着说道:“我?不问?了,我?舍得买,你想喝多少我?都给你买,不行?我?把售货机都给你扛回?去。”
“噗。”
沈匀霁猝不及防,委屈还挂在?眼角,却被?他这番认真又荒唐的话逗笑了。
江渡岳见她笑了,也笑了起来。
他眼里和嘴角都露着光,道:“沈匀霁,你说我?这试也考了,水也买了,是不是可以问?你要点小小的、合理的奖励啊?”
沈匀霁抬眸:“什么奖励?”
“陪我?吃个饭呗。”
沈匀霁轻声道:“今天不好?吧?你下午不考口语了吗?”
江渡岳嘶了一声,道:“口语考试是昨天,我?没?看通知?,错过了。”
“啊?”沈匀霁有些着急,“那你这次考试成绩就作废了呀!”
江渡岳却笑得狡猾:“没?事啊,不本来就是测测我?的水平吗?这就说明我?还需要你继续当我?家?教啊。”
“可是……”
“所以,”江渡岳打断了她的话,“我?这么辛苦准备考试却只能作废了,是不是值得被?安慰一下啊,小家?教?”
“……”
真是个死皮赖脸的家?伙。
但是,在?今天这样特殊的情境里,他的提议好?像也不是那么坏。
“好?。”
沈匀霁轻轻答道,眼里是斑驳的光影。
她站了起来,可是刚迈出一步,脚上传来的刺痛就让她顿住了脚步。
“怎么了?”江渡岳问?道。
沈匀霁没?有回?答,而?是蹲了下来。
她稍稍抬起脚跟,看到了通红的印子。
也是,她走了那么久,脚早就被?磨得不堪重负了。
江渡岳眉毛拧在?了一起,道:“你这样走了一路?”
沈匀霁点点头,旋即她把鞋跟踩到了脚下,直起身道:“没?事,这样走就不疼了——”
她话还没?说完,突然觉得脚下一空,眼前的景色忽然上升,天旋地转。
“哎!”
沈匀霁惊呼一声。
她被?江渡岳横抱了起来。
“你干嘛!”
沈匀霁有些措手不及,下意?识地搂住了他的脖子。
江渡岳看着她,眼底的笑意?杂糅着心疼:“看不出来吗?抱你去停车场啊。”
一个高个帅哥抱着一个漂亮的女生,这样养眼的画面一下就吸引了许多眼球。
沈匀霁睁大了眼睛,脸和脚跟的伤不知?道哪个更红。
“你放我?下来。”
江渡岳看着她终于有些生机的表情,勾唇道:“不放。”
“我?自己能走……”
“抱着还是背着,你选一个。”
江渡岳“民主”地让她选。
“……”
最终,沈匀霁还是妥协了:“背着。”
背着总比抱着羞耻感少一点吧。
“好?。”
江渡岳把她放到地上,然后蹲了下来,拍了拍自己的肩,侧过脸道:“上来。”
沈匀霁的双手轻轻地搭上他的肩膀,靠了上去。
然而?不等她做好?心理建设,江渡岳就搂住了她的膝弯,直起了身。
那个瞬间她的视线上移,看到了比刚才更远的天空。
一阵暖风吹来,像是吹进了她的心里。
她重新?打量着这个世界。
原来,被?人背着是这样的感觉啊。
江渡岳背着她,走在?校园里,惹得路人频频侧目。
他却毫不在?意?,反而?对沈匀霁道:“你搂着我?啊,坐得稳点。”
沈匀霁却不想离他太近,搂着也太亲昵了。
“挺稳的了。”
话音刚落,江渡岳忽然抬了一下手臂,将沈匀霁整个人都抬高了几公分。
这毫无防备的颠簸吓了沈匀霁一跳,立马紧紧地攀住了江渡岳的肩膀。
“扶着我?才稳。”
“……”
沈匀霁看不见他的脸,但从他轻佻的语调中还是能想象到他得逞的表情。
她忽然有些生气,这人怎么皮这么厚啊?
想到这儿,她手上加重了力气,拧了一把江渡岳的皮。
“哎!”
江渡岳没?预料到她会来这么一下,刚想回?头,就听到沈匀霁悠悠地来了一句。
“捏上去也不是很厚啊。”
江渡岳手上的力道紧了紧,道:“拐弯抹角骂我?呢是吧?”
听上去挺凶,可沈匀霁总觉得他话里带着笑意?。
江渡岳背着沈匀霁走到了停车场,他找到自己的车,拉开车门?,将沈匀霁放到了副驾上。
沈匀霁看着他,道:“谢谢你。”
江渡岳弯腰看着她,忽然凑近了一点。
“开心一点了吗?”
他声音很轻,像是在?哄小孩子。
沈匀霁浅浅地嗯了一声。
她觉得江渡岳好?像有种魔力,总能蛮横地把她心里那些积郁撞开,然后用他带来的情绪占领她的心扉。
“不开心也没?事,我?陪你。”
江渡岳盯着沈匀霁的脸,认真地说道,眼里的温柔快要将她困住。
空气中的热度在?上升,好?像有什么不一样的情绪在?发酵。
半晌后,江渡岳直起了身,绕到了主驾。
但在?开门?前,他偷偷做了个深呼吸。
好?险,刚才差点就想亲上去了。
天边的云朵好?似棉花糖,浮在?湛蓝的底色上,像是一幅油画。
江渡岳开着车,带着沈匀霁来到了静平区最大的商业广场。
“在?这儿吃饭吗?”
沈匀霁不常来这种地方,感到有些不习惯。
江渡岳道:“先给你换双鞋吧。”
沈匀霁赶紧拒绝:“不用,我?的鞋还能穿。”
江渡岳侧过脸看她,挑了下眉毛:“还是说你还想继续让我?背你啊?”
“……”
“我?不能没?有缘由收你的东西。”
沈匀霁很坚持。
但江渡岳早就想好?了说辞:“你昨晚熬夜帮我?补习,这个理由够不够?”
说着,他还煞有其事地算了起来:“我?俩聊了三个小时,按照你的加班工资,应该给你3600块。”
沈匀霁陷入了沉默。
“那,”她转了下眼珠,“我?可不可以先把这些钱存你那儿?”
江渡岳被?她逗乐了,这是把他当银行?了?
他笑道:“行?,那你作为我?行?第一个客户,开户有礼,送你一双鞋好?吗?”
“……”
行?吧,说来说去又转回?来了。
这个人真执着。
“那我?自己走过去,不要你背。”沈匀霁看着他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