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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美丽少年—— by芦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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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样一说还有几个人有心思玩,纷纷说要一起走,一时之间,刚才还热热闹闹的地儿,瞬间变得冷清极了。
陈子明喊他,“你是去学校还是回家?”
“我……”许君乐说不出个所以然。
陈子明走过来搭他的肩,讨好地说:“学霸帮我复习呗,不用做梦,明天纪萧笙就来跟你谈恋爱。”

“咔嚓。”
许君乐饼干吃出了薯片的效果,一旁正对着电脑抠脑阔的陈子明朝他投来仇恨的眼神,“你真的没什么论文写了?很闲的话可以帮我写。”
“你管我……”许君乐眼神都没从书上离开半分。
陈子明哐哐用头撞了两下桌子,抢了他手里的饼干,“我但凡有你这专注力……”
什么专注力?许君乐寻思,你们需要的或许是一个每天都督促你写作业的纪萧笙。
纪萧笙……
许君乐试图重新将注意力转移到书里,读了没几页,桌上的手机响,他心烦意乱地扫过去,随即抓起手机,"我出去接个电话。"
现在是接近凌晨,男生寝室灯火通明,空气里都蔓延着一股学习氛围,许君乐慢慢走过一扇扇门,停在走廊尽头,接了电话。
"你还在学校?"
纪萧笙声音有些疲倦,许君乐没有马上说话,他很努力的想表现出一些厌烦的情绪,或者冷漠一点,说一些很不好的话,他酝酿了许久,最终失败了。
"马上期末了,我和同学准备通宵复习。"
"这么用功?"
"嗯。"
"太晚了。"纪萧笙说,"再怎么你也得睡觉,我去接你吧。"
许君乐呼出一口气,"不用这么麻烦,我在寝室随便凑合一晚就行。"
"好吧。"纪萧笙稍作停顿,"可是我想你了,怎么办?"
许君乐心倏的被拨动,他用额头抵住窗户玻璃,"那没办法,你自己看着办吧。"
纪萧笙在他耳边轻笑,"明天你来见我吧,沈鹤说想请你吃饭。"
"可以不去吗?"他问。
"为什么?"
许君乐静默多时,才说:"你的朋友们都不喜欢我,连你的猫都不喜欢我……"
他明明很平静,他在陈述一个事实,但说着又显出两分的委屈来。
"你能期待他们有什么眼光。"纪萧笙哄他,"你不需要在意这些人,他们其实都嫉妒你。"
他的声音越发的温柔,"不跟沈鹤吃饭,那和不和我吃?"
身后有脚步声,许君乐回头,见张盛一边往这边走,一边叼着烟,手拱着在按打火机。
许君乐对着手机"嗯"了一声,说:"我有同学来了,明天见吧。"
张盛将左边的窗户完全推开,窗外鸟鸣阵阵,远处天际,月亮隐藏在云层里,无风。
张盛很快解决了一根烟,有些垂头丧气,"这个地球究竟哪里没有论文和考试?"
"疯人院吧。"许君乐说。
"是吧?多好的地方。"张盛低下头开始点第二根烟。
一夜都没怎么睡,许君乐灰头土脸的逃离学校去找纪萧笙。
高大建筑的门外远没有上次来时的盛况,只有少数胸前挂着相机的人,三三两两的站在一起聊天。
门卫处的墙外趴着那只闯过祸的小黄狗,见到他还跑过来蹭了蹭许君乐的裤腿,许君乐头一次感到动物对他的善意,从书包里掏出一根火腿肠喂给它吃了。
电梯里除了许君乐还有几个人,随着楼层上升,最后只剩了他一个。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许君乐走出来,他直接走到录音室门前敲门,没人应,他施了一点力气将厚重的门推开,里面人有些多,每个人都很忙,交谈时都停不下匆匆的脚步。
他没有看到纪萧笙。
"请让一下。"
许君乐转头,一个齐刘海女孩靠着门边,皱了眉对许君乐堵在门口的行为表示不满。
他立刻向后退了一步,跟着问了一句:“请问纪萧笙不在吗?”
齐刘海女孩不满的神情里多出一种不耐,她很快移开了眼神,抬起手,一把关上了门。
许君乐站了一会,干巴巴地拿出手机,正要点开通话记录时,偶然听到一阵很清晰地钢琴声,很流畅,只弹了一段就停了。
他分辨了一下钢琴声传来的方向,收了手机往那个方向走。
靠墙的都是一些员工的储物柜,上面都写了名字。另一侧是一排练习室,许君乐往前走了一小段,拿不准到底是哪间。
"好了,停,你提琴的声音太硬了,b调再来一遍吧。"
纪萧笙的声音经由空间的消耗,传到许君乐的耳朵里时已经有些失真,但许君乐还是听了出来。
干净的地板上晕着一圈头顶上的灯光,许君乐往前跨一步时,有种走进了一条河里的错觉。
他踩着光晕,跟着那阵断断续续的提琴声往前走,越来越清晰,清晰……
最后,他站在了一扇开着的门外。
里面的两个人背对着他,站着的那个人躬身指着乐谱说着什么。
许君乐听到声音觉得这分明就是纪萧笙的声音,可潜意识里他一直在否认。
只因他看见纪萧笙低了低头,单手按钢琴,他的发丝有一秒钟与坐着的那个人的头发非常短暂的触碰了一下……
不知为什么,许君乐觉得这一幕熟悉极了,不知是在哪里曾经发生过一模一样的事。
他目光转向那个坐在钢琴钢琴前的人,刚好露了一个侧脸给他,那无疑是一个长相极出众的男生,漫画里的美少年一般的人物,皮肤看起来好极了,年纪很小。
"化妆化的跟个小丑似的长笛手露出自己的腿,引诱她的克雷默尔……"
这是《钢琴教师》里面的句子,就这样无预兆的跳进了许君乐的脑子里。
他竟不知自己把这书记得这样的熟,几乎可以背诵出里面好多的句子来。
许君乐觉得自己肯定是疯了,他脑子里全是那本书里的话,正深切的与许君乐的人生产生互文,致使他第一次这样强烈的感受到生活与文学的关联。
小说里,那位钢琴老师将一团故意打碎的玻璃用手帕包起来,放进了那个长笛手女孩的大衣里。长笛手女孩的手被割碎,沾满了鲜血,滴在大衣上。
许君乐无法控制的,疯狂的进行一种代理满足。
他从没有这样深刻共情过一个小说人物的嫉妒之情,冲进去不由分说的将这个人从纪萧笙身边推开,打一顿,这样地想象完全满足不了他……
必须得是恶毒的,更恶毒的想象。
很快,他又重新恢复了冷静,地板上的光晕一片又一片的晕染荡漾开来,无限延伸,仿佛是他体内正在不断在流失地情感。
许君乐从这座金碧辉煌的建筑里走出来,大街上的风吹在脸上是热的,他脸上,身上正在不停的出汗。
昨天他几乎已经说服自己,不管怎样,不管纪萧笙生命里曾经出现过多么令他深刻的人,纪萧笙现在爱的人还是许君乐。
纪萧笙大他十岁,就像沈曼茹说的,他不能要求纪萧笙完美,他不能要求太高。
可是他刚才又被提醒到,这世上比许君乐聪明,比许君乐好看,比他年轻的人多的是,纪萧笙的爱是这样不确定的事。
里尔克说,被爱是经过,是消逝。
他被纪萧笙爱过,且终究会被纪萧笙经过。
纪萧笙会爱新的人。
从来没有什么东西是稳定的。
他此时才明白,或许他一直嗤之以鼻的血缘,亲情才是这世上最稳固的情感。
大概也不是嗤之以鼻,只是自己没有也不可能得到,所以要踩上一脚罢了。
朝代更迭,冷兵器,热兵器,战争,战争,政治,国家……
一切的一切到今天的街道,建筑,吹来的热风。
从古至今,这个世界一直是这样的,没有稳固的东西,什么都会消逝,无法改变,更无需抗争。
这才是事情的真相。

第186章 你让我痊愈
纪萧笙从洗手间走出来,就听见沈鹤站在廊下对着小歌手耳提面命,一整个走廊都是他的声音。
"你一来,我就感觉自己像是幼儿园老师,天天啥事都不干,净处理你的破事了,我问你,跟同屋的人打好关系很难吗?你都快成年了,能不能……"
他说到这里,余光中看见纪萧笙往这边走,看面前的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头疼,说不下去了,便挥挥手,"去跟笙哥打个招呼,回学校吧。"
纪萧笙回琴房取了手机,沈鹤在他耳边抱怨,"这郑同周真被他爹养废了,以前多灵一小孩啊,哥,你还记得……"
他说到一半,看纪萧笙对着手机看的认真,他凑过去瞥了一眼,是一个地图页面,里面一个红色地图标正在移动。
沈鹤稍稍疑惑,很快明白过来,"我去,哥,你还给人小孩装定位?查岗吗?没必要看这么紧吧?"
纪萧笙没理他,退出页面拨电话。
他等了许久,电话才接通。
"是不是快到了?"
杂音很多,其中许君乐说:"我在学校,好不容易抢到自习室的位置了。"
纪萧笙很微妙的停顿了片刻,许君乐站在公车站有种感觉,纪萧笙大概知道自己在撒谎了。
"是吗?那你还来吗?"
许君乐抠了抠手机边缘,现在想来,只是动作过程中两人的头发非常短暂的触碰了一下而已,连肢体动作都没有,他究竟在敏感些什么劲?
他绝不承认自己是一个小气的人,但纪萧笙不可以,就算是头发丝……
是的,就算是头发丝,他妈的就算是台风来了,纪萧笙的头发也必须好好的在原地待着!
与别人的头发,特别是比他好看的男生的头发相碰这种事就是天崩地裂的大事,那几根不守道德的头发,不赶紧剪掉扔了还留在纪萧笙脑袋上等着干嘛?
就算纪萧笙以后会爱别人,但至少现在,许君乐拥有处置纪萧笙不道德头发的权利!
纪萧笙没等到他的回答,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许君乐回过神来,恶狠狠的,"现在就去,你洗好你的头发给我等着!"
电话被挂断。
纪萧笙不明所以,看着手机,有些疑惑。
沈鹤见他打完电话,问:"来了吗?他喜欢吃什么,我让人订餐厅。"
"上次许君乐见你,你是不是对他说什么了?"纪萧笙突然问。
"什么?"沈鹤愣了愣,很快开始跳脚,"他跟你告状了?我还被他指着鼻子骂畜生,我说什么了?"
纪萧笙看了他一会儿,想起昨晚许君乐在电话里说的话。
"你的朋友都不喜欢我,你的猫也不喜欢我。"
真是听的他难过又心痛。
"最开始我确实有些怠慢他,但是……"沈鹤摸摸鼻子,"他挺有种的,想想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还在玩泥巴呢。"
沈鹤抱了个拳,"respect!"
纪萧笙看着他目光渐渐不满起来,"改天让lulu跟你约个时间谈谈终止合约的事吧。"
"不会吧。"沈鹤惊呼,"哥,别啊,我错了……"
两人聊着,电梯门打开,纪萧笙第一时间望过去,就见许君乐气势汹汹地走出来,他四处望了望,一眼锁定纪萧笙,雄赳赳的走向他,"纪萧笙,车钥匙。"
沈鹤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许君乐直呼他哥大名了,还是有些适应不了,想了想,正打算跟他道个歉缓解一下关系,就看许君乐跩的要命,对着纪萧笙发号施令:"跟上。"
然后他哥还真就跟着走了。
他在心里吐槽,也大着胆子喊纪萧笙,你这样,看起来真的很不值钱。
许君乐开着车一言不发,呼啦啦的直往前冲,纪萧笙跟他搭话,许君乐就横他一眼,"别打扰我开车。"
“滴滴滴”的几声,许君乐开了门,换鞋的时候恨不得将两只鞋子甩出太阳系,东一只西一只,隔了十万八千里远,然后踩着拖鞋进了洗手间。
纪萧笙跟在后面将鞋子捡起来变成挨着的一双,摆放整齐。
没多久,许君乐终于在厨房找到了一把剪刀,面无表情的指着沙发,“坐。”
纪萧笙被他这阵势搞得一头雾水,“到底怎么了?”
许君乐向他展示右手的剪刀,“殉情,纪萧笙,殉吗?”
纪萧笙听完这话很神奇的没那么慌了,他照他的话坐下,“然后呢?”
许君乐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发,回想了一下是哪个位置,他挑起几根,又想,不会误杀其他的头发吧。
他感到自己疯疯癫癫的,心里那种巨大的虚无感一阵又一阵的涌来,他扔了剪刀,抱住纪萧笙,“你爱我,对吧?”
他不等纪萧笙回答,往后退了一步,反手开始脱身上的衣服。
纪萧笙拉他的手都被他甩开了,最后纪萧笙站起来,困住他的两只手,问:"到底怎么了?"
许君乐挣扎了几下没挣开,仰起头说:"不知道,可能欠操吧。"
纪萧笙看了他片刻,"是沈鹤说了什么吗?"
沈鹤算个屁,许君乐想,他才不在乎什么沈鹤。
纪萧笙放开他,帮他把衣服拉好,摸他的头顶,"怎么了?你可以说出来,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他感到纪萧笙手指在他发间的重量,他说:"我要是说了,你做不到怎么办?"
"你可以试试。"
《传道书》里写:凡事必有时,得失,保存,抛弃,撕裂,缝补,沉默,发言,一切自有其时机。
许君乐想,现在他进行到哪个阶段了,撕裂得撕裂多久,沉默得沉默多久,现在是发言的时刻吗?
他缓缓垂下手,看着纪萧笙说:"我想成为你最重要的人,我希望你没了我活不下去……"
纪萧笙笑了笑,"你已经是了。"
"还不够。"许君乐说,"还不够,纪萧笙,你得因为我痛苦,因为我流泪,因为我感到疼痛,因为我生病,因为我发疯,不要我说我爱你,你只是沉默……"
"不要我经过你的生命了,你只是这样笑笑,毫无波澜。"
他说到这里,纪萧笙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反常。
纪萧笙问:"陆之妤,是因为她对不对?"
许君乐看着他,眼眶渐渐变红。
"傻瓜,怎么有人能比得上你,"纪萧笙摸他的脸,"你让我痊愈,让我重生。"
他坐下,将许君乐拉到自己腿上,抱住,"那天你认出陆之妤了,对不对?"
许君乐点头,"陆之禾说你是因为我像他姐姐,才跟我在一起。"
"你信了?"
"我原本不信,但你因为她那么伤心。"
纪萧笙侧脸挨着他的手臂,又往前,贴住许君乐的胸口,“我已经好很多了,三年前,我回国扫墓,在我爸的墓前碰到她,我的病就又复发了……”
“就因为这个,Lulu一直不让我回国,我不愿再见她,可这次,乐乐,因为有了你,我好像可以面对她了。”
这番话听的许君乐心里惴惴不安,他要打开那扇门了吗?
鲜血,尸体,他准备好了吗?
他能接受纪萧笙曾经深刻的喜欢过别人吗?
他提着一颗心,问:“不会她原本跟你交往,然后又劈腿你爸了吧?”
许君乐问出来都佩服自己,真得感谢那些狗血电视剧的滋养。
纪萧笙闷闷地笑,“你真好,许君乐。”
“我跟你说了,我从高中就确认了,圣巴斯蒂安殉教图,记得吗?我喜欢男生,怎么可能跟她交往?”

纪萧笙给他讲许多青春里的故事,讲到他的乐队时话会格外的多一些。
他的乐队发第一张专辑时就有两首歌上了榜单,他们因此接到了洛杉矶的一个大型音乐节的邀请。
"我们没准备去,因为鼓手才谈恋爱,离不开女朋友,主唱家里不同意,不过最重要的原因是穷,至今他们每个人都欠我一大笔钱没还……"
纪萧笙说到这里是笑着的,脸上,眼中都有一种属于青春的光彩。
主办方不厌其烦的跟他们沟通,让几个高中生开始有些飘了。
他们在伦敦演出都接不到几个,难道在北美红了?
或许北美才是他们的应许之地,品味高雅的美国人民才是他们音乐的伯乐?
几个人做着白日梦登上了飞机,想象中被粉丝围追堵截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品味高雅的美国人民压根不认识他们。
是陆之妤代表主办方去接的机。
陆之妤当时还在UCLA读电影,大四,她在接机时就表达了对他们音乐的喜爱,连乐队每个人的喜好都了解的很清楚。
"后来我才知道,我们当时全部的支出都是她个人承担的。那次演出之后,她也一直在为我们争取在美的演出机会,几乎成了乐队的经理。"
纪萧笙从小练琴,参加各种比赛,为了反抗自己地父亲所以加入了学校的乐队,也因为遇到了乐队的这些朋友,才渐渐拥有了创作意识。
"我找到了一种新的生活方式,乐乐,我脑子里有好多的,新的东西涌现。"
纪萧笙说道,"我彻底抛弃无用的重复,也不再想要与我的天才哥哥一较高下,昨天的创作满足不了我今日的需求,要么发展,要么死去。"
许君乐感觉纪萧笙故意在这段着墨许多,他反反复复地告诉许君乐,人是无法被束缚的,永远有新的阶梯可以去攀登。
学业渐渐忙碌起来,乐队凑不齐人,纪萧笙写了一堆的歌,没人录音就是一堆废纸。
于是他开始花很长的时间去写赋格艺术难度级别的曲子,他忘却了许多,变得平静下来。
纪萧笙的表述很动人,他说音乐是人试图诉说神的名字。
"没有别的意义,是一个藏着谜底的护身符,你拆开它,你会看到上面写着贝多芬的名字。"
暑假,纪萧笙和朋友结束了毕业旅行后独自飞往洛杉矶,因为他的父亲纪元璋当时的乐团结束了巡演,好不容易想起来自己好像还有一个儿子。
他在洛杉矶与陆之妤见过几次面,那时他们已经很熟了,纪萧笙给她看最近写的歌,陆之妤对他说了很多好话,让他务必一定要将这些歌发出来。
"庆功宴上,我坐在台下,看纪元璋骄傲的搂着我哥,他的首席,我哥……我听见好多人说这对父子非常charm。”
“真是可笑,根本没人认识我,我姑姑还拉着我上台一起合照。纪元璋听见我的名字,用一种很陌生的眼神看了我好半天,他重复了一遍我的名字,问我取了这么个好名字,有没有好好学音乐……"
纪萧笙微微抬头,眼中似乎闪过当时的决绝,"那一瞬间我是真想杀了他,真的。”
“我从小到大,每一次的比赛,不管大小,我外婆都会非常认真的给我录像,然后回家和我一起发送给他们,每一次!我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恨意卷土重来,姑姑手中还没打开的香槟被我抢了过来,砸在了他的脑袋上。"
许君乐寻找到他的手,紧紧地抓住。
许多的苦,许多的委屈,许君乐可以感同身受,一切的不幸皆源自于缺乏爱。
后来纪萧笙被父亲认为缺乏管教,而纪萧笙渐渐开始出现一种自毁倾向。
他开始和朋友做很危险的运动,抑制脑子里出现的一切积极的渴望,想写歌了就去喝酒,想听音乐了就去飙车。
他让自己出了三次车祸,受伤让他感觉很好,医生给他的身体注射麻醉剂使他感到兴奋。
乐队的朋友察觉到他的反常,就整天和他混在一起,讨论下一张专辑。
然后就是沈鹤来找他,那时他父亲因为心脏问题,在国内修养。纪萧笙决心不想让他好过,他跟沈鹤签了约。
很凑巧的,纪萧笙在回国的飞机上纪萧笙碰到了陆之妤,这次她将自己写的东西给纪萧笙看,她说自己最近开始在学填词。
纪萧笙没给多少评论,他只看得懂部分英文。
不过后来他的歌找作词人时,纪萧笙想到了她。
纪萧笙好像很抗拒聊到这一段,说的明显没有前面那样详细了。
"我和她一起合作了很多首歌,从来没想过歌词问题,我非常信任她,她写什么我唱什么,我只需要我的歌流行起来,最好能让纪元璋听见……"
到这里,他说的有些累了,闭了闭眼,"第三张专辑发布之后,我开始了第一次巡演……"
"你不想说就不说了。"许君乐打断他,他好像隐隐能猜到什么,也有些不太敢听下去。
"不,我以前觉得让你知道这些事情很丢脸,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而我从头到尾像个傻子一样……"纪萧笙自嘲的笑笑,"对你隐瞒这些是不对的,你就当我在对着你祷告了。"
片刻后,他继续说道:"有一次演出结束后,陆之妤明显很不开心,一句话都没说,只默默喝了许多的酒,我中途去洗手间抽烟,出来时听见她在打电话,哭的很厉害。"
"我怕她觉得尴尬,打算装作没看见,经过她时听见她对着电话大喊,你听到那些歌词了吗?那都是我想对你说的话。"
"当时我没多想,甚至后来还借这事调侃过她,我问她歌词究竟是写给谁的,可以请他来看演唱会,我帮她表白。”
“她像见了鬼一样,支支吾吾的话都说不清楚,我当她不好意思,没再提这事。"
"然后就是那晚,我姑姑非让我晚上回家吃饭,事实上,我爷爷家我好多年没去了。"
纪萧笙有些语无伦次,几句话反复说了几遍:"停车时在车库看到了陆之妤的车,我不确定,走过去看车牌号,然后……"
许君乐听不下去了,鼻头泛酸,心脏都在抽搐,他猛地抱住纪萧笙,"别说了,别说了……"
他恨不得捂住自己的耳朵或者纪萧笙的嘴。
别说了,对不起。
"是的,陆之妤和我爸在做那事,她写的所有歌词全部是写给纪元璋的。"
许君乐抓着纪萧笙后脑勺的短发,心疼的快无法呼吸了。
"我写的曲子,我唱的那些歌词,在录音棚,在演唱会唱了那么多遍,大街小巷随处可听见的那些歌,居然全部是写给……"
许君乐这才明白之前纪萧笙说的不相信文字了是什么意思。
“陆之妤是故意接近你的吗?”他问。
“是,从我第一次见她开始,她从高中起就爱上纪元璋了,可她没想到我那个爸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她在我身上用了那么多心思全是白费。”
“对不起。”许君乐无比愧疚,“我不该说什么你要因为我感到疼痛这种话,对不起……”
纪萧笙拍拍他的背,“我以前想到这些事就觉得恶心,他当时还没和我妈离婚。”
“可我现在跟你讲起这些,我感到了一种一种扩展到我的过去的温情。因为你,许君乐,因为你爱我,所以你身上带有的那种温情在不断美化那些我很憎恶的过去。”
“我的记忆,我的青春,被重构了。”
纪萧笙微微笑了笑,“所以乐乐,当你说你爱我时,我并不是无动于衷,每一次我都对自己说,我从你那里得到了很多,所以我一定要爱的更多……”

纪萧笙与心理医生说起车上他看到的那一幕时,每一次都描述的非常仔细。
自虐一样,一次又一次的回忆。
他父亲,这样一位从出生开始就受最好的艺术教育,成果斐然,受人爱戴,拿了一辈子指挥棒的人,用他的手,那只干枯发黄,俨然已是暮年的手,死死攥住那样青春的肌肤……
纪萧笙有一瞬间都忘了他们正在干什么,只觉得他父亲过于老朽的身体似乎正在蚕食一个年轻生命的蓬勃与热情。
很恐怖。
不像是情事,倒像是一部恐怖片。
这一幕是对纪萧笙冲击很大,他总是不厌其烦的跟他的心理医生反复描摹,那种隔着岁月的,非常丑陋的性,他说一次,然后恶心好久,下一次心理咨询还要再说。
当时他在想什么呢?现在想起来很多细节都已经在记忆里流失了,有时候想起来会觉得很不真实,像是某个午后做的一个梦,或者是一个电影里的场景。
可那种从筋骨里散发出的麻麻的感觉一直在提醒纪萧笙,这是真的,这样的场景是真的在他的生活里发生了。
然后他第二次产生了弑父的冲动。
他是这个男人的副产品,他的身体里难道也存在这样丑陋的东西?
杀了他,必须得杀了他。
车窗碎片划破他的手背,留下一道红色的血印。
纪萧笙看着里面惊慌失措的两个人,男人的怒斥声,女人的尖叫声,车辆发出的警报声……
所有声音一齐交错在他的脑子里,他意识开始变得不清晰,整个人陷入一种臆想里,在那里他准确的将自己手上的棒球棍挥向了他的父亲,他甚至能看到父亲那张脸被自己砸的面目全非,带着温度的鲜血溅在他手臂上……
这是他近几年最为详细的表述了,他的倾诉对象是许君乐,这个没有父母,又那样渴望父母的小孩。
将这样惨烈的亲子关系解剖给这样的小孩看,纪萧笙觉得自己很残忍。
“第二天醒来,我仍然觉得我杀了他,我感到精神振奋,一种充沛的生命力在我身体里发生作用。”
“我杀了我父亲,可能会受到惩罚,但我不认为我犯了罪,我当时想,从今天开始,我是我自己的父亲,也是我自己的母亲,我很完整,而且自由。”
“从那天起,我开始戒烟戒酒,准备过一种很清净的生活,我要排除一切让我身体变脏变臭的东西,抽烟喝酒会使人气味难闻,牙齿发黄,还会腐蚀人的精神,让我慢慢变成我父亲那样的人。”
“我要远离这些,我还要去工作,但再去唱那些歌是不可能的,我不会再容许别人在我的曲子里添加任何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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