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美丽少年—— by芦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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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萧笙当然明白,只是他过去一直在逼许君乐,他后悔吗?
他不后悔,但他无法原谅自己。
他做了他认为对的事,但后来回想起来他都觉得是错误的。
爱许君乐很难,但其实也是很简单。
其中的错综复杂,哪里是可以说的清楚的。
他做什么都对,又好像做什么都不对。具体应该怎样做,纪萧笙早已无计可施。
他心中惶惶,“再说吧。”
许君乐跟着纪萧笙的脚步走,纪萧笙步伐迈的很稳,不像他,总是急躁,他自己二十岁了,好像还是没有成为像纪萧笙这样的大人的迹象。
纪萧笙想必已经知道他的心理咨询情况了。
想到这里,许君乐在心里叹气。
他总觉得自己缺些什么,想了想,看了看前面的两个人,又转头看沈鹤。最后下定了决心,螃蟹似的横着移动,走近和他隔了十万八千里的沈鹤,"喂"的叫人家一声。
"干嘛?"沈鹤瞥他一眼。
"你停一停。"许君乐跟做贼似的,眼睛左右瞟,小声说,"我有话对你说。"
"你的话谁敢听啊。"
"我都给你台阶了,你就顺着我的梯子下来不行吗?妈的我几天前才刚自杀了,你有没有一点同情心?"
沈鹤无语,这惨卖的,这道德绑架的,真是开眼界了,他的脚步慢下来,"有话快说。"
许君乐彩虹屁先吹起来,"用显微镜看,你还是挺善良的。"
说罢,他声音放的更轻了,"那个,你身上有烟吗?"
沈鹤感觉自己眉毛眼睛都抽了抽,这人这么问估计是笙哥不准他抽烟。沈鹤心里瞬间绕了几万个心眼子,甚至连被害妄想症都临时发作了,怀疑许君乐一定是想要坑他一把。
他说:"有也不能给你啊,让我哥知道了,他准要跟我解除合约,我哥不给我蹭热度了,我拿什么赚钱?"
"你不说我不说,他怎么会知道?"许君乐怂恿道。
沈鹤看他,眼里都是防备,"我要是给你烟了,到时候你要是病情加重了或者死了,我不会是嫌疑人吧?"
许君乐闻言人都麻了,青天大老爷明鉴,他只是想抽根烟而已,万万没想到还有这出。
"……你给人一根烟,人家还得给你签一个免责声明?"
"算了。"许君乐重新与沈鹤拉开了十万八千里的距离。
几个人在病房简单吃了些,四个人数许君乐吃的最多,他甚至还解决了纪萧笙只喝了两口的汤。
纪萧笙一边和纪明语聊天一边不停的给许君乐投喂水果。
许君乐埋头吃的专心,手臂突然被撞了一下,许君乐从食物里抬起头,看见沈鹤低着头小声对他说:"你出来一下。"
医院走廊。
沈鹤掏出烟和打火机递给许君乐。
"你少抽一点,别哪天抽死了,还害我当犯罪嫌疑人。"
沈鹤将烟盒塞到许君乐手上。
"我们找到你时你都不知道你躺在地上有多吓人,连我都被吓傻了,开车跟着救护车手都抖的不行,闯了好几个红灯。”
“我都被吓的不轻,更别提我哥了……"
"你住院我哥拿着你的手机都没通知一个你的家人,我大概猜到你的情况,可你不是有我哥了吗?反正,好好活着吧,别想着死了。"
许君乐想说谁要你同情啊,带着你的烟滚远点。
可他有些哽咽,最后凶巴巴地说:"管好你自己,再欺负纪萧笙我还会骂你。"
到晚上,许君乐凭借洗澡的借口,坐在马桶盖上点烟。
今天心理咨询时,许君乐很明显感觉那个医生一直在往他的童年的创伤上引导,他借此回忆了许久,小时候的记忆中根本就没有一个叫萧珩的人。
那么,萧珩这个名字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他仔仔细细的回想,一根烟烧完,还是没有任何的线索。
许君乐开了换气扇,脱光衣服,在花洒下站立许久,觉得还是得尽快出院,他需要回他的地下室看看。
他关了水龙头,擦身体时才发现自己是真的瘦了许多,都有些吓人了。
前几天,纪萧笙帮他洗澡,给他擦身体,喂他吃饭,恨不得上厕所都代劳了,也没见纪萧笙对他有什么反应……
他们好似已经超速提前步入某种老年伴侣的生活,死亡的阴影,消瘦的身体,疲惫的眼神,惊恐的精神,消失的欲望……
水龙头刚关,浴室的门被敲响,纪萧笙在外面问:"洗完了吗?"
许君乐穿上衣服,“嗯”了一声。
门被打开,纪萧笙站在门口,"给我看看你的伤口,沾水了吗?"
许君乐走过去举起手,笑了笑,"我一只手洗的。"
纪萧笙没忍住,捧住他的脸亲吻,唇舌交缠间,他问:"你抽烟了?"
给许君乐吓得一个趔趄,腿都有些软。
纪萧笙扶他一把,干脆将他抱起来往外走。
许君乐不知怎么解释,语无伦次。
"这世界真奇怪,发明了烟又不让抽,说抽烟有害身体,无语,那当初就别发明烟这种东西啊。”
“关键是这东西还上瘾,纪萧笙,你说奇不奇怪,我只是一个人啊,我有什么办法?诱惑太多了,那么多容易上瘾的不好的东西,亚当都偷吃禁果,人类怎么能控制自己,不是吗?太奇怪了,这个世界。"
他被放在床上,纪萧笙咬他的喉结,"我没有要你解释,许君乐,别害怕。"
纪萧笙拿干的毛巾帮他擦头发,掌心覆住他之前被撞过的地方,"还痛吗?"
"早就好了,我全好了。"许君乐将额头放在他的手臂上,"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你这里,"纪萧笙低头亲了亲脑袋,"轻微脑震荡,里面有一点血块,所以要住院观察。"
"可是十天也太久了。"
纪萧笙想了想,"这样吧,明天再去照ct,等你的体检结果全部出来了,我们就出院。"
"什么啊?"许君乐笑着扭过头大惊小怪,"你怎么这么好说话了?"
"你今天有好好吃饭,喝水,吃药,我很开心。"
"连这也开心,你改养猪了?"许君乐摸了摸脑袋,钻进被窝里,"我要是被撞傻了,真的变成一只猪就好了。"
"猪也挺可爱,"纪萧笙笑道,"可惜,我男朋友只能变成苏格拉底了。"
许君乐闭上眼,小声说:"不想变成不开心的苏格拉底。"
他想着许多的事情,等纪萧笙洗完澡从洗手间出来,关了灯,在许君乐身边躺下。
许君乐在黑暗中翻身,慢慢抚摸纪萧笙的嘴唇,纪萧笙握住他的手腕,拢住他的肩膀,掌心抚过脉搏,曾经那样微弱的脉搏,仿佛不够似的,又贴上心脏……
很长的时间,他们都在相互抚摸,相互纠缠。
许君乐想,爱的终极形态大概就是纠缠,心的纠缠,灵魂的纠缠,肉体的纠缠,然后是痛苦的纠缠,委屈的纠缠,愉悦的纠缠……
纠缠没了,爱也就没了。
纪萧笙将他推倒在身下,用亲吻代替抚摸,两人的呼吸喘息都变得潮湿。
许君乐搂住纪萧笙,脸埋在他的颈间,有什么流下来,不知是泪水还是汗水。
终究是爱赢了,许君乐想。
不是我们,不是爱人,而是爱。
"纪萧笙,你放心。"
"嗯?"
"你说的没错,我是一定要死一回的,真正死过才会发现,死亡也没什么,很无聊很简单,而且解决不了任何事情。"
纪萧笙感受他手腕上的脉搏,"什么意思?"
一阵沉默后,许君乐说:"亲,这里有几个版本可供你选择,哲学版本,童话版本,文学版本还有人文历史版本,你选哪个?"
纪萧笙选择困难症又犯了,"有推荐吗?"
许君乐掐他的腰,"快点选!别磨叽!"
"那……童话吧。"
"童话啊,让我想一想。"
纪萧笙将他翻过来,他们亲吻彼此,然后停下。
"从前,有一个叫小许的人,他给一家人打了五年的工,合约期到了,主人家给他算工钱,给了他一大块金子。于是呢,小许就上路了。"
漆黑的空间只余许君乐的声音,"他走啊走,走的好累,在路边歇息时遇见一个骑马的人,于是我们小许用那块金子跟人家换了一匹马,走着走着,他又用马换了驴,驴换了猪,猪换了鸭,用鸭换了剪刀,最后,他用剪刀换了石头。"
"他背着石头走啊走,石头很重,压的他很累,但那是他换来的石头啊,只能背着上路。
“终于在一个下雨天,他连人带石头翻进了山沟里,石头的重量从他身上消失了。小许开心的流了泪,一身轻松的赶往回母亲家的路上。"
许君乐问:"现在呢?你懂了吗?"
夜已深,月光倾泻在窗前,时不时可以听见小鸟扑腾翅膀的声音。
纪萧笙听完许君乐的话,没有马上说什么,只默默抱紧他,说道:"我希望你能快乐一些。"
"快乐是不可能单独存在的,必须有痛苦才有快乐。"许君乐说,"或者我这样问,你能想象一个只有快乐的世界吗?"
纪萧笙笑了,"那么快乐也不能称之为快乐了吧。"
“是的吧。”许君乐说,"纪萧笙,你不觉得人间有苦难这个设定,比人类能想象出来的任何一种世界设定都来的巧妙吗?你想啊,历史上任何伟大的壮举或者人类矛盾又复杂的人性本身,都是因为个体感受到痛苦,所以才有动力去做些什么改变现状……"
“不要再祈祷神的拯救,也别想空手套白狼,什么天界,地狱,天堂,伊甸园,世外桃源……只有人间才是最值得的!”
纪萧笙都不敢确定了,"你真这样想的?"
两人在黑暗里对视,过了一会,许君乐反应过来,"我才自杀过,连院都没出,现在说这些话是不是很像是疯了?"
纪萧笙笑着亲他的脸,说:"是,不过没关系,你疯了也很可爱。"
他闹得许君乐也笑起来,他没想到纪萧笙能开这样的玩笑。
一个又一个的禁忌被打破,有些看起来很可怕的单词说出来其实也就那样,是我们太擅长于制造恐怖。
"你也是,你一直都很可爱。"许君乐说。
他又补充,"不过,我是真的这样想的,你知道我醒来看见你之后感到多么大的狂喜吗?当时我觉得自己冲破了痛苦,就像童话里的小许,必须有一个契机,你才知道石头原来是可以卸下的。"
"人可以卸下石头,可以渡过苦难之河。童话里的小许还在路上,他依然会背负很重的石头,可是下一次他就知道了,他可以卸下那个一直压迫他的石头……"
纪萧笙将他抱到身上,"是,你说的没错,你真是这样想的?我可以相信你,是不是?"
许君乐答非所问,"我今天有说我爱你吗?"
"你没有。"
"好吧,那么,纪萧笙,我爱你。"
两人聊天聊到很晚,睡前许君乐抱住纪萧笙说晚安,"不要再担心我了,今晚做一个好梦。"
夜是那样安静。
许君乐想象鸟儿正在肆意的飞翔,先动左边的翅膀,然后是右边的……
这样挤在一张床上拥抱,互诉衷肠当然是好的,太阳照常升起,到明天,他们打开这扇门,生活会继续。
窗前的月光被热烈的太阳代替,两人还在沉睡,手机铃声大作。
许君乐被惊醒,伸手摸到手机,没怎么细看就划了接听。
"哥,看到热搜了吗?"
许君乐拿开手机费力睁眼看屏幕,是沈鹤。
"什么热搜?"
沈鹤愣了一下,"怎么是你?我哥呢?"
许君乐打了一个呵欠,"睡着呢,你有屁快放。"
"我哥在医院被拍到了,整整两分多的视频,里面还有你。"
"那……全世界是不是都会知道纪萧笙和我在一起了?"
言语间竟然是隐隐的兴奋。
沈鹤不能理解他的脑回路,烦道:"滚蛋,让我哥接电话。"
"谁的电话?"
纪萧笙睡的头发乱翘,伸了手将许君乐整个人抱在怀里,声音犯懒,"今天没事,再睡一会,"
许君乐呼吸间全是纪萧笙的味道,他将手机放在纪萧笙的耳朵上,"沈鹤找你。"
没有懒觉睡,一大早就跑来公司努力工作的沈鹤当然听了个全程,捏着手机,人都快碎了。
纪萧笙赖了几秒的床,坐起来,拿着手机掀开被子下了床。
"什么事?"
声音明显的不爽,沈鹤心说,你倒也不必双标的这么明显。
纪萧笙进了洗手间。
许君乐翻了个身,闭上眼睛继续睡。
"乐乐……"
许君乐听见有人这样叫他,他揉了揉眼睛,"嗯"了一声。
纪萧笙站在床边,"我们可能今天就要出院,可能会有粉丝过来……"
这两个字精准的激活了许君乐的大脑,他睁开眼睛,目光灼灼,"出院?"
纪萧笙好笑的揉他的脑袋。
许君乐从床上一跃而起,往纪萧笙身上蹦,双手双脚环住,"我可以出院了?"
纪萧笙没穿上衣,皮肤凉爽,许君乐贴的很紧,"这是什么天大的好消息!"
他的兴奋传染了几分给纪萧笙,明明是被拍了这样很烦人的事,纪萧笙抱住他,声音里也按耐不住笑意,"嗯,带你回家。"
这院出的实在很突然,许君乐坐在车上给汪雨婷打电话。
汪雨婷很担心,"那我请假来接你吧,你不准一个人住,以后就住我这里,还有纪先生,你这个朋友真是没话说,你得好好感谢人家。"
她又开始替许君乐发愁,"纪先生看起来什么都不缺,得想个有诚意的……"
"我以身相许怎么样?"许君乐嘴里含着棒棒糖,说话含糊,"够有诚意吧?"'
"少贫嘴,算了,这个再慢慢想,你自己要放在心上。"
许君乐手里捏着棒棒糖的棍儿,"好了,雨婷姐,我有事想问你,你记不记得小时候我们孤儿院有一个叫萧珩的人?姓萧,有吗?"
汪雨婷想了半天,"没有吧,这姓这么特殊,如果有我应该会有印象。"
许君乐有些失望,难道不是童年时出现过的人,总不可能他胡乱编出这样一个名字吧。
"你打听这个干什么?我说的你听见没,不要觉得别人对你好是理所应当的……"
许君乐打断她,他认真的说:"不用了,雨婷姐,上次没告诉你,其实,我和纪萧笙在一起了,我们在谈恋爱。"
电话那头是汪雨婷一整个凌乱的不成语句的话,
许君乐只勇了这么几秒,抱歉的说:"对不起,我应该早一些告诉你……"
"你们……那个,你们两个不像啊。"汪雨婷终于凑出了一句话。
“许君乐,你不要在这种事情上赶时髦,你之前不是还喜欢优悠吗?”
许君乐怔了半晌,也不知说什么,对着电话说:"下次见面再仔细跟你说,先挂了。"
许君乐对着手机发了一会呆,然后点进微博搜到沈鹤说的那个视频。
视频里他与纪萧笙两人面对面站着聊天,准确来说一直是他在说,纪萧笙在听。
许君乐觉得自己身上带着一种小地方来的人的印记,有时过于沉默,有时又过于滔滔不绝,他可能永远也无法做到像纪萧笙那样收放自如。
比如这个视频里的他,有些过于手舞足蹈了。
但是视频里纪萧笙脸上的每一个部位都像是在笑着,他注视着浮夸的许君乐,很专注。
车门被打开,纪萧笙一眼看见他腿上的书,又开始他重复他的禁止条款,"不准在车上看书,也少看手机。"
"你可以先送我去我那里吗?"许君乐将糖咬碎,拇指摩挲着书页,"我想回去看……"
最后一个字被纪萧笙的吻堵住,由浅至深的碾磨一番,纪萧笙放开他,拇指扫他的嘴角,表情费解,“可乐味的糖?”
许君乐毫无抵抗之力,张着嘴看他,不说话。
纪萧笙替他系安全带时,点了点下颚,轻声说:“把嘴闭上……”
很快,车开进大道汇入车流中,纪萧笙问:"你看到的那个人,长什么样?"
许君乐想了想,"不知道怎么描述……"
"无法描述啊……"纪萧笙望着前方,语气很平淡,"连长相也要都输了。"
他故意说着这样的话,许君乐无法,如同一个机器人,不带感情的说:"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是吗?听着不像呢。"
正好是红灯,许君乐笑出声,与他的手交握,"是,远超我的想象。"
太久没回去,开了门,地下室一股潮湿的味道迎面而来。
许君乐有点担心,堵在门口问:"你不会又过敏吧?"
纪萧笙推着他进门,"我挺喜欢这里的。"
许君乐环顾四周,厨房水池前,书桌旁,沙发边,他与萧珩这样真实在这个空间里谈天说地,怎么会是假的呢?
他径直走到最北边的那间房门前,这是他想象里萧珩的房间,可门把上居然有一层很厚的灰尘……
许君乐在门前久久的伫立,物质存在的真实朝着他的想象投掷了一枚炸弹,粉尘飞舞,他重新感到一种恐怖。
他好似无限的膨胀起来,过了一会又变得很小,缩成很小的一团,存在于一个子宫里,他在那里长成一个婴儿,在某个深夜被遗弃在台阶上,再也无人将这个婴儿抱起过。
一只干净漂亮的手握住那个满是灰尘的门锁,轻轻拧开,门锁发出响声,门开了……
"别害怕……"纪萧笙在他耳边说道。
许君乐望向房间里面,黑洞洞的。
他心跳的很快,身体里有什么他无法压制的东西跑出来。
许君乐摸到开关,灯闪了数下,然后逼仄的房间被照亮。
这是一个堆放杂物的房间,一切东西被关在这里,经过时间的流逝而逐渐失去了光彩,灰扑扑的,被遗弃。
许君乐知道这里,里面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物品,大多数是楼上咖啡店淘汰下来的东西。一切与他刚住进来时其实没什么两样。
除了角落的那几个纸盒。
许君乐走过去打开,也只是他的一些不要了的书而已。
纪萧笙随手拿起一本,还没翻阅,里面有一张长方形的照片掉出来。
灯光在照片表面打出一圈光晕,那是许君乐高中的毕业照。
纪萧笙从地上捡起,立刻在照片最后一排的男生里找到了许君乐。
"你的毕业照吗?"纪萧笙新奇地问,"这是穿着校服?"
他又看了一会,"还有其他的照片吗?你小时候的?"
许君乐摇头,"没有了吧,我不太爱照相。"
纪萧笙有些可惜,"那你能把这张照片送给我吗?"
许君乐耸肩,"没什么是不可以送给你的,我可不像你那么小气。"
说的是在曼城许君乐找他讨照片的事被拒绝的事。
回来这一趟除了更加确认萧珩这个人是他想象出来的以外,没有任何收获。
到要离开锁门时,许君乐看见了一只不知从哪里飞进去的白蛾,白点逼近,他侧了身体让了让,目送着那点点白色飞走了……
许君乐心里忽的一轻,门被锁上,许君乐觉得胃里很空,他对纪萧笙说:"今天能吃麦当劳吗?"
他们回到车上,纪萧笙将那张照片放好,神秘兮兮的,"我可不是白拿你一张照片,我正好也有礼物要送你。"
许君乐喜欢收礼物,原本有些低落的人立刻兴奋了,问:"是什么?"
说完又想起那一阳台的花草,怀疑的问:"不会是猫吧?"
纪萧笙也不表态,就笑了笑,勾的许君乐心痒的不行,这那的猜了一路。
很快,许君乐就知道了,纪萧笙送了他一幅画。
他在书房里拆画的包装箱时简直暴力,当那幅画的全貌露出来,许君乐彻底失语。
是一幅很典型的花鸟画,许君乐脸都恨不得怼到绢布上,喜欢的不得了。
纪萧笙蹲下来,说:"上次在纪明宇家,你看这个画家的画,来回看了五次,我猜你喜欢……"
"你知道吗?这幅比明宇哥家的那幅更好。"许君乐目不转睛,"清代的画家,挺难弄到的吧?"
"这个画家没什么名气,也没人炒,更没人跟我抢,朋友说差一点就流拍了。"
许君乐将画放好,欣赏了片刻,"你看这些花草的颜色和线条,一点也不像其他的宫廷画那样富丽堂皇,反而……很温柔,很沉静。"
他靠在纪萧笙的身上,"就跟你一样。"
许君乐闻到一股花香,他将画仔细放好,走去阳台看自己照顾的花草,许久没见也还是绿意浓密如漆。
彼时太阳已经隐匿,花丛间飞过的蜜蜂用力的煽动翅膀,近乎透明,没多久,雨滴就落下来了,砸在被炙烤过的土地上"咝咝"地就蒸发了。
"下雨了,进去吧。"
许君乐抬头看檐下的纪萧笙,他突然想起雨婷姐的话。
花香夹杂着泥土的气息被他抛在脑后,蜜蜂嗡嗡的叫,那声音不知从哪一条缝隙进入他的身体,一切都雾化成一股热气几乎扑出他的身体。
他站起来走到纪萧笙面前与他深深的接吻。
许君乐想,下次他要跟雨婷姐说清楚,他没有追求时髦,面对纪萧笙他永远有一种献出自己的冲动,永远有一种无法抑制,也无法填平的,对于爱的渴求。
如果这不是爱,那什么是爱?
他喜欢这样,不管是肉体联结,或者是精神联结,他希望他们是联结在一起的两个人。
第214章 焦虑
暑假的最后几天,纪萧笙每天都抓许君乐一起去工作室,然后一起回家,许君乐觉得自己仿佛变成了纪萧笙的一个小跟班。
最开始听各种合唱团还有乐队的录音许君乐还觉得挺神奇,久了之后又开始无聊起来。
还好假期结束的飞快,许君乐迎来了大学生涯的最后一年,也是最焦虑的一年。
陈子明将他拉进了一个据说消除焦虑很有效的群,里面聚集了很多他们学校人文社会学科的学生,群里每天都是大型卖惨现场。
里面学文学的,经济学的,考古的,人类学的……每一个都在说自己学的专业没什么用,而且致力于比拼谁学的专业更没用一些。
毫无疑问是全大学最没出息的一群人。
也不知他们这么努力的争赢了可以得奖还是怎么,许君乐甚至恶趣味的想,他要是发一个"你们差点就要收到哲学系某某某自杀身亡的邮件了",简直可以毫无悬念的拔得头筹。
但这个群就很妙,有让人想时不时点进去寻找一下平衡的魔力。
哼哼,他就知道,20岁天使不会放过任何人!
直到许君乐无意之中发现当初约好毕业一起去睡公园的同学一个个早就规划好了接下来的人生目标,许君乐才真正醒悟过来。
一切都是骗局,真正惨的真的只有他一个而已,这群骗子!
九月中旬的休息日,许君乐一大早就被纪萧笙从床上挖起来。
他没睡好,起床气发作,直想咬人。
纪萧笙牢牢扶着他的脑袋,"今天是我哥的忌日,我想带你去见他。"
许君乐这才缓缓睁眼看他,问:"你怎么不早说?"
被子落下来,纪萧笙低头吻他裸着的肩头,拇指扫过手腕上那条长长的疤痕,有些痒。
“提前说了就不能反悔了……”他说道,语气落寞。
车辆飞驰,纪萧笙整个路程都有些沉默,他们寻了一家花店选了花,沿着长长台阶慢慢往上走。
抬头就可见一大片幽幽的松林,驱散了暑气,很清净。
许君乐跟在纪萧笙的身后,见他突然停下来,转身搂住他的肩膀,直吓得许君乐连连看周围有没有行人。
"我跟他就是陌生人,在家里碰见了也把对方当空气,他小提琴拉的很好,很小就成名了,我不服气,觉得不就是小提琴吗,是个中国人就会拉……"
这突如其来的刻板印象笑话成功让许君乐扯了下嘴角,他说:"后来,他爱上了一个女孩。"
我们活着,后来爱上了一个人,这是生命里诗性的那一部分。
纪萧笙点头,"是,那女孩眼睛看不见,后来又查出骨癌晚期,我哥带着人满世界治病,可惜结果都不太好……"
许君乐惊诧,这跟他听到的版本不同,"媛媛姐说……"
"说那女孩是自杀的,对吗?"纪萧笙牵他的手,"治疗太痛苦了,病人受不了,可是我哥不肯放弃。他是我父母的第一个孩子,宝贝极了,看不得他这样糟蹋自己,浪费时间,可我哥怎么都不听……”
”那天他应该是和病重的女友吵了架,他一气之下回家了,吃饭时我又故意找他的茬,差点打起来。"
"女孩给他留了遗书,那天也是我见他最后一面,他一个字也没留,就跟着他爱的人走了。"
"他去世后我才认真听他的演奏,外表看上去很冷酷,很不耐烦的人,拉琴时你能感到他的音乐里快要溢出来的自由与浪漫……"
"他是天才,人们说的没错。"
越往里走,许君乐越感到一种萧索。
纪萧笙在墓前站了一会,放下花,往旁边让了一步,转头示意许君乐上前。
许君乐走上台阶,发现墓前已经堆满了紫白色的鲜花,前面还有一整排绿色酒瓶。
“乐迷来过吧。”纪萧笙说,“大家都知道他最爱喝这种酒。”
许君乐抬眼,很简单的墓碑,上面只有寥寥几个字。
倏的,几个字进入他的眼帘,许君乐盯着那它们,如同见了鬼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