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凶手—— by眼镜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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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脚蹬地飞身一扑,去势凶猛如猎豹突袭,可金玉蕊大跨步向后躲去直接让叶轻舟扑了个空,趁她身子下坠一肘狠狠砸下去,她下巴直接磕在水泥地上撞出了血。叶轻舟顾不上搭理自己,身体着地的同时立刻抱住金玉蕊的脚一个转身把她带倒,金玉蕊失去平衡摔下去的瞬间从腰间抽出短刀来,被抱住的腿脚一收将叶轻舟拖到自己跟前,刀尖直直对着她的眼珠就刺了过去。
叶轻舟猛地一闪,刀刃错过她的眼睛在她脸颊划了一道,她劈手夺刀不成,反被金玉蕊连连刺伤。余闻君说的没错,叶轻舟这七七八八的功夫对付邹宇航他们还绰绰有余,可在金玉蕊这根本讨不到任何便宜。金玉蕊板着一张死人脸,只当叶轻舟是个靶子似的一股脑地捅,叶轻舟能攻击得到金玉蕊的时候越来越少了。
再这样耗下去,余闻君的诡计就要得逞了,她就赶不及救黎溯了!
可是实力悬殊,硬打她根本不可能赢,怎么办,怎么办?
妈的,老娘还有脑子呢,硬打打不过,那老娘就屈尊来耍你一回!
刀子一路刺一路追,叶轻舟一路退一路躲,忽然她好像脚下被绊了一下似的直直向后倒下去,金玉蕊瞅准机会扑上去压在叶轻舟身上,在她后背撞上地面的一瞬间手上一个狠劲急急往下一掼,叶轻舟奋力扭动身子,刀刃在她心脏边上一个擦肩,捅进了她的肋缝。
叶轻舟一声闷哼,全身僵住,随即抽魂了一样瘫软下去。金玉蕊扎偏了这一下怒上心头,拔出刀子高高举起,对准她的要害作势要再捅,而叶轻舟挨了方才那一刀,脸色瞬间惨白两眼成了一条缝,胳膊腿都不动弹了,只有进气没有出气,委实是没有任何威胁了,金玉蕊再不把她放在眼里,挺起身子势要一招彻底了结了她的小命。
叶轻舟等的就是这一刻!
受伤的人因为疼痛活动会变得迟缓,可她没有痛感,扎穿了她她也照样是一条好汉!
就在金玉蕊提刀的双臂高高举起、身体稍稍离开叶轻舟的那一秒,叶轻舟半眯的双眼豁然睁开,腰腹猛一发力,头背顶着地面双腿蜷曲弹起膝盖狠狠撞向金玉蕊,金玉蕊毫无防备之下整个人向前倒去,刹那之间叶轻舟接住朝自己刺过来的刀反手一扭,刀尖转而朝上,在金玉蕊扑倒下来的瞬间顺着她张开的嘴巴,“噗”地捅进了她的喉咙。
那双死鱼眼差点从眼眶里挣脱出来。
叶轻舟抬手把她推翻到一边,站起身来发觉自己脚软得像面条,低头一看,半边衣服都已经被血浸透了。不行,她不能倒在这里,黎溯还在等着她。脱掉外套叠成方块死死抵住伤口,袖子绕过腋下用力打上一个死结,扶着行道树跌跌撞撞地走,往有人、有灯光的地方走。
电话、电话——她现在这个样子成不了事,她要赶紧联系上爸爸才行——谁来给她一个电话!
叶予恩在简锋出事的地方,看着那一道长长的车辙。简锋是在高架桥出口被直接撞下去的,车毁人亡。
没过多久,永宁行动失败的消息也传了过来。
天气预报里那场雨终于开始下了。
就在这时他手机再度响起,陌生号码,接起来是叶轻舟。
“爸!”对面的声音虚弱又急切,“余闻君想牺牲黎溯来打倒黎成岳,我们要赶紧去救黎溯!”
然而定位器的信号已经消失了。
“定位器由南往北走,最后的位置显示在永安街和和平路的交叉口,”叶予恩问,“小舟,余闻君有没有说黎成岳可能会去什么地方?”
叶轻舟点开地图找到那个地方一路向北摸过去,过了和平路口往西拐是文娱大厦、电视台、体育公园,往东拐是医大二院、教育城、奕城二中,奕城二中的边上就是……
“爸!”叶轻舟急切道,“黎成岳要去的地方可能是东海职业技术学校!”
半地下室,狭小的窗,以及,藏在身后墙根底下的刀片。
一切都和余闻君说的一样。
这是余闻君给他,和黎成岳准备的坟墓。
黎溯嘴角带着血,笑了。
黎成岳揪着他的衣领,一对父子,一对仇人,死死瞪着对方。
“黎溯,你马上就要死了,知道吗?”
黎溯扬着头不卑不亢:“知道。”
黎成岳一拳将他打翻在地。
“很好!很好!”黎成岳狂躁大笑起来,“那些被人玩剩了的贱女人,犯了罪不想坐牢求我收留的混账,想挣钱想谋权想荣华富贵的王八蛋!一群王八蛋!背叛老子,嗯?背叛老子!全都背叛老子!我的女人!我生的儿子!老子养着你们,你们回过头来要毁我的一切!你们他妈就是这么报答老子的!去死!去死!所有妨碍老子的人都得死!”
他抄起手边的折叠椅狠狠朝黎溯身上砸过去。
黎溯忍着他的毒打,继续在背后后偷偷割手腕上的麻绳。
清脆响亮的击打声,黎溯的血,让黎成岳陷入极度的狂怒与亢奋:“我的一切——我十几年费心费力建立起来的一切——都毁了,都毁了!是我的好儿子干的!可那又怎么样呢?黎溯,你想要证据对不对?没了!没了!黎溯,你什么都没有了!你马上就要死了,可我还活着!我很快就会建起新的唐宫,新的仁山,我会有新的女人,新的奴隶!你就在地狱里熬着,睁着眼看着这一切吧!”
窗外一点噼啪声,今冬的第一场雨如期而至。
电话,又是电话。
黎成岳双眼血红,几乎要把手机捏碎:“谁!”
“黎局!”那边声音慌慌的,“不好了,阿煊突然呼吸困难,各项指标都出现了异常,不确定是不是出现了术后排异反应,现在要回山上来不及了,必须马上送附近医院!”
“送就送,你慌什么!”
“可是,”那边的人大概汗都下来了,“阿煊的证件和病例都在……在那个女人那,没有这些东西医生恐怕没法救治阿煊……”
黎成岳痛骂:“一群废物!去找!去破晓找!有人敢拦着就说是老子让的!阿煊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们统统别想活!”
一场对话全部落在了黎溯耳中。
阿煊——谁是阿煊?
术后排异反应——他做了器官移植手术?
他的证件和病例都在那个女人那,在破晓——那个女人,是凌霜?
最后的谜团在黎溯脑海中骤然转身,现了真容。
他一次一次和黎成岳作对,他折磨他却不杀他,他说,今天不是你的死期。
可一转头,立刻安排了爆破案。
他看似毫无理由地杀了年仅三岁的沈聪,凌霜为此和他翻脸。
凌霜莫名其妙来探病,还故意给黎成岳知道,她在他的病床前特地留下一句暧昧不清的话,说,孩子是一个女人最大的软肋。
孩子啊——他叫阿煊,他叫黎溯,好一对水火不容的名字啊!
他在黎成岳心中的“用处”原来是这个!
哈哈哈哈……黎溯在心底放声大笑。
黎成岳,你这个小丑!
你也马上就要死了,知道吗!
小舟,我对不起你,可我今天必须要和这个人做个了断!
黎成岳一边叫骂一边暴怒地来回踱步,踱到门边转回身来一抬头,他倏然愣住。
原本躺在地上的黎溯居然站在窗前,双手紧紧攥着,与他定定对视。
“黎成岳,你真的以为我没有证据了吗?”
黎成岳眯眼:“你还能有什么?”
黎溯笑意决绝:“你做了什么,我就有什么。”
雨滴被狂风甩在窗棂上。
“一个月前,你杀了沈燕南和钟毓秀的儿子沈聪,但你想要的不是他的命,而是他的器官——你要用他的器官去救阿煊。
“因为器官来源不正当,你没办法在正规公立医院给阿煊做手术,只能把阿煊藏在仁山。今晚凌霜的行动,就是为了背着你偷偷把阿煊带走,你一早知道凌霜来见过我,知道她要 谋反,所以你提前把阿煊转移到了别的地方,黎成岳,我说的有错吗?”
黎成岳意味不明地笑了:“那又如何?”
黎溯嘴角提起凌厉的弧度:“如何?阿煊是什么人?真是叫你煞费苦心给他取这么一个好名字!你恨我,生怕再生出这么一个跟你作对的儿子来,所以特意换了个寓意完全相反的名字——阿煊,不对,应该叫黎煊——是你和凌霜的私生子!”
“黎成岳!”黎溯眼中闪动着火星,“凌霜被指控在仁山杀人,她进了公安局一定会交代自己从前杀夫的经历,你是当年杀夫案的负责人,可你不仅帮她开脱了罪名还和她有了一个孩子!你以为你还跑得掉吗!”
黎成岳太阳穴暴起青筋。
须臾,他却又宽心地笑了起来:“阿煊当真是个好孩子。”
“你,你生下来就像你妈妈,什么都像。可阿煊不一样,他像我,他才是天生的帝王之材。只是他命不好,得了先心病,我这个做父亲的,怎么可能不救自己的孩子?说起来你真的应该感谢你弟弟,因为他你才能活到现在——一个君王不可以膝下空空,所以阿煊的病情稳定下来之前我都没有杀你。可现在不一样了,阿煊已经做完了换心手术,我会好好培养他长大让他延续我的荣光。黎溯,你发现了这一切,也好,总得叫你临死之前知道自己这个好弟弟的存在。不过别再费力气挣扎了,我可怜的孩子,你知道这一切知道的太晚了,我马上就让你带着这个秘密永远消失。”
“晚?”黎溯目光如炬,“黎成岳,你以为我是现在才知道的?”
他右手举到身前,露出一点金属的银白色:“你就不好奇凌霜去医院找我给我带了什么好东西吗?”
黎成岳遽然变色:“你是说她……”
“她早就知道你心肠歹毒,所以从一开始就做好了和你一损俱损的打算——她来找我,是为了交给我阿煊和你们两人的亲子鉴定!黎成岳,你完蛋了!”
黎溯右手摊开将手心攥着的东西往嘴里一投吞进肚子,转身撞破窗户攀上地面拔腿就向外跑去!
这个窗子黎成岳自己钻不了,等从楼梯绕出去,那个杀千刀的就要逃脱了!
他明明已经把叛徒全部杀死了,把所有的证据都销毁了!他费了整整一夜的力气才把所有事端都摆平!这个该死的东西!今晚所有的变故都是因为他,他为了冉嫣那个死女人处处和自己作对,他已经忍了他整整两年了!他是至高无上的王,他必须赢,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任何人夺权篡位!所有不肯顺服他的人都必须死!
眼见那个背影就要奔出校门,黎成岳豁然拔出手枪——
第三十一章 大结局
“黎溯,妈妈是警察,可妈妈总有老的一天,总有不在的一天,我不指望你,还能指望谁?妈妈没有别人可以托付了!”
冉嫣的神情一如当年出发前的夜晚,一如两年来黎溯的每一个噩梦。
而那一刻,她对面那个贪玩的孩子忽然变成了十九岁的黎溯,他上前一步,像两年来他一直渴望的那样,抱住了冉嫣。
叶予恩派来接她的车终于到了。
小警员看见叶轻舟一身的血吓了一跳:“小舟,你爸他们已经赶过去了,我先送你去医院吧,你脸色都发青了!”
叶轻舟扯着嗓子吼回去:“去东职!看什么看,老娘说去东职!”
车子终于往东职的方向驶出去。
快点、快点!怎么这么慢!
黎溯,等我,一定要等我。我们现在是失败了,可事情总还会有别的办法的,我陪着你一起想办法,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求求你,千万不要做傻事!
叶予恩从另一条路飞车往东职赶——可恶,凌霜那女人的确还有后招,可她的后招竟然是黎溯!余闻君也拿黎溯当筹码,他们都想要黎溯的命!
老子和你们拼了!
父女二人心头焚火一般急急往东职冲,所有可以调动的警力跟在后面一路飞驰。
然而就在眼看离东职不过百米的时候,那边赫然传来了一声枪响。
手枪的后坐力震得黎成岳虎口发麻。
黎溯奔跑的脚步骤然停止。
子弹伴着巨响穿透他的胸膛,迸溅的热血如火红的飞花,绽放,舞蹈,坠落,凋零。
那是一颗迟来两年的子弹。
两年前那一场枪战里,他拿了何东旭的枪却没有打响,那颗早就应该嵌入他身体的子弹,对他开了个天大的恩,出走了整整两年,给了一个机会让他了解真相,让他复仇,让他读懂了母亲决绝的选择,还,给他招来了叶轻舟。
他真的什么都不怨。
砰的一声,世界在他眼前栽了个跟头。
意识开始混乱,他飘飞在无数记忆片段的缝隙里,最后撞进了九月一日那天的早上。他被人压在身下打,忽然一个白影冲出来一把掀飞了那个人,他被她从地上拉起来,还没坐稳,后面猫过来一个人要偷袭,这姑娘身后长眼似的双手拄着黎溯的肩膀一记高高的后踢腿,直接把那人挑出了二里地。
这个动作让她整个人几乎扎进了黎溯怀里。
她回过头来,白皙的脸颊近在咫尺,发丝从他面前拂过,茉莉香味。
阳光刚好在那一瞬间破云而出,映得她眼波盈盈,黎溯心跳不受控制地快了起来。
然而她却盯着他的眼睛大呼小叫:“我去,帅哥,你这睫毛也太长了吧,要成精了!”
……这臭丫头,真会破坏氛围。
那丫头死皮赖脸凑过来,笑嘻嘻的:“我叫叶轻舟。”
叶轻舟。
他直到很久以后才明白这三个字的分量。
小舟,我想你了。
他的身子被人强行翻转过来,雨水打在他脸上。
黎成岳握着弹簧刀,刀尖“嗖”地弹射出来。
“逆子,”黎成岳面如鬼魅,“想带着证据逃跑?——交出来吧!”
手上一个起落,弹簧刀重重刺进黎溯的身体,狠狠向下一剜。
“把证据吞进肚子里?老子就挖开你的贼心烂肺,你永远也别想得逞!”
滚烫的鲜血骤然喷溅在脸上,烫得人一个激灵。
黎成岳愤怒得发昏的头脑一瞬间有些空白。
我在耳鸣,为什么?
是枪声——为什么会有枪声?
我明明给枪装了消音器的,什么时候被人拿掉了?
这个王八蛋……他是故意逼我开枪的?!
他手上有阿煊和我的亲子鉴定?如果真的有,他为什么不在凌霜被抓的时候直接递交上去,而是直到现在才说出来?如果真的有,他为什么不选择等待救援,反而故意在我面前炫耀激怒我然后逃跑?
凌霜真的有告诉他阿煊和我们的关系吗?如果告诉了,那他就应知道阿煊需要的是心脏,而不会说一句模棱两可的“器官”;如果告诉了,他从一开始就可以想办法做实凌霜的罪名然后牵连出我,根本不用做这一整晚的功夫了!
他没有证据,他什么都没有!
他在诈我!
前所未有的恐慌,一瞬间惊涛骇浪。
趁着还没有人发现,我现在就——
“黎成岳,举起手来!”叶予恩平举手枪疾奔而来,他的身后,穿便衣的、穿警服的人纷纷涌出,顷刻间就将他包围了。
一切无从抵赖。
黎成岳有些茫然地环顾一圈,忽然发现这里面竟然还有不少奕城市局的人。
“你们干什么,造反吗!”黎成岳顶着一头一脸的血怒道,“吃里扒外的东西!看清楚了,老子是你们的局长!你们当自己是谁的人!”
秦峥铿锵回敬:“我们是国家的警察,不是你黎成岳的警察!”
叶予恩一声令下:“带走!”
敞开的手铐咔哒一声扣入圆环,如同世间万物回到注定的归宿。
罪人被押走,叶予恩跪倒在地,他的孩子躺在雨里,血水蔓延。
他几乎感受不到那孩子的声息。
他很多很多年没有哭过了。
“黎溯,我是爸爸!”他颤抖地抚着黎溯冰冷的侧脸,“孩子,你撑一撑,撑一撑,救护车马上就到了——黎溯,你听,小舟来了!”
焦急的脚步混杂着呼唤声,越来越近。
黎溯几乎合上的双眼又微微睁开。
叶予恩迅速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黎溯身上,遮住他一身狼狈,然后退开一步把位置让给叶轻舟,站在一边默默给他们撑伞。
叶轻舟跪扑在黎溯身边,身下是一片血泊。
她到底还是后悔了。
叶轻舟,都怪你,你逞什么能非要放他走,难道这就是你想看到的!
他变成这样都是你的错,都是你害的!
她湿了眼睛:“黎溯,对不起……”
眼泪坠落在他苍白发青的脸颊,他没有任何反应。
他不理我——叶轻舟想,他生我的气了。
我太任性了,一直欺负他,他受够了。
他不要我了。
她忽然害怕得大哭起来。
黎溯,对,是我不好,我又懒又馋脾气又差还什么都 不会,可是黎溯,我爱你!我还爱着你啊!你就再给我一次机会,一次,可以吗?
老天爷!把他的伤都转到我身上来让我替他扛,让我替他受着吧!他已经受了太多折磨,求求你放过他!
求你,把我的寿命分给他一半,我愿意!把我余生的幸福全部送给他,我愿意!
老天爷,求求你成全我!!
回应她的只有无尽的雨声。
黎溯,这一次,我们真的走投无路了,是吗?
我是你的女朋友,你那么痛我却救不了你,为什么我能救下那么多人,唯独救不了你?
我们的故事,要结束了吗?
黎溯,这个故事真的好美,好美,我遇见了世上最好的男孩,我深深地为他着迷。
你也喜欢这个故事吗?在这个故事里,你幸福吗?
你的女孩也许不是最好的,但是她特别、特别爱你。
我们都已经尽了全力,我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保护好你。
她忽然觉得,她的一生,也像是要过完了一样。
未来在她的面前轰然塌陷,路没有了,只剩下望不到边的空。
她的心脏已经开始失重。
怀里的男孩身体微微抽动着,仿佛在陪着她一起地动山摇。
黎溯,我好像还有好多好多话没来得及对你说。
可我知道,你累了。
睡吧,我在呢,我就在这里陪着你。你听得到我的呼吸声,就不会做噩梦了。
她嘴唇贴在他的额头上,像在安抚一个孩子。
黎溯微微动了一下,缓缓抬起攥紧的手。
她以为他想要抚摸她的脸,刚伸出手要去扶,他的手却与她的手擦肩而过,在半空划过一道浅浅的弧线,猝然垂落在地上。
很轻,叶轻舟却听到碎裂的声音。
她不敢转头去看黎溯的眼睛。
攥紧的手指没有了力气,缓缓松开,露出了里面闪光的一痕。
那是——一枚钻戒。
本该是一对的,属于他的那枚男戒被他当做引黎成岳上钩的诱饵吞了下去,而属于叶轻舟的这一枚,他珍重地握在手里,直到最后一秒。
那是两年来他生活中唯一一个绮梦,是到了生命尽头连想都不敢想的奢望。
那就是他想要对她说的话了。
小舟,别哭。
你从来没有做错过什么,你一直都是最聪明,最勇敢的。
我没有机会继续照顾你了。
听话,我的女孩,下一次别再那么傻了,不要再爱上一个总是欺负你的人,不然等你一百岁了躺在床上,一定会生气自己吃了这么多亏。
真想看到你永远都是快乐的弘城女人。
能够和你拥有这一段故事,是我人生最大的圆满,我付出任何代价都心甘情愿,所以不要难过,小舟,我很幸福。
我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让你也这么幸福。
这枚戒指,我买了很久了,可一直没有勇气送给你,因为我知道,我等不到能给你戴上它的那一天。
故事结束得太仓促了,我们埋下了期许,却来不及还愿。
你知道我的愿望是什么吗?我曾经偷偷告诉过圣诞老人。
等一切都结束,
我想和你结婚。
(全文完)
黎成岳一案从开始审讯到尘埃落定,足足耗了大半年。
被困唐宫的女孩们大多从实交代了自己的遭遇,丛晖、靳云霏等人为了争取宽大处理也都选择了配合调查,所以尽管简锋和萧璟身上的证据都被销毁,警方最终还是将常年光顾唐宫的嫖客们一网打尽。
前往仁山支援的警察救出了卓豪,但夏澄和苏蕾都已经惨遭毒手。在仁山精神疗养中心住院的女孩大多是在唐宫表现不佳被送来这里囚禁惩罚的,以此为突破口,那些与黎成岳狼狈为奸的靠山被一一揪出。
东海职业技术学校,于黎成岳而言是个杂碎部门,他不仅利用邹宇航那些男孩子玷污女孩的清白引诱她们进入唐宫,还把这所学校当成培养杀手的基地,那些学生不停地找邱洪川他们的麻烦、不停地找各种人的麻烦就是为了贡献“业绩”往上爬,以期早日获得上面的认可,得到杀人的机会登上学校食物链的顶端。在得知第一个被允许杀人的是连湘和樊如可两个女孩时,邹宇航他们不服极了,可上面告诉他们这两个女孩只是暂时风光一下,之后是要做冤鬼的,邹宇航之流这才安静下来。可叹两个女生为了成为首批杀手拼尽全力,最后痴梦一场空,自己也成了刀下亡魂。
余闻君起初并不担心自己和父亲的处境,毕竟与东职相关的证据已经随着文件的粉碎而全部湮灭。但最终郑潇等人在国外找到了移居已久的杨利民胡晟柟的生父,简锋的丈人,胡越的前夫,唐宫首任法人。,不出所料当年他为了保全自己是带着黎成岳的把柄出国的,这其中就包括向华笙与黎成岳往来的证据,东职沦陷。
杨利民一并提交的当然还有破晓的妈妈们杀人被黎成岳包庇的证据。凌霜被捕后为拖黎成岳下水,承认了自己当年亲手杀害丈夫,是当时的主办刑警黎成岳帮她做了假证,但她拒不交代破晓其他妈妈们做下的事情。当证据摆在面前的时候,她笑了一下,精致的脸庞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卫明接受审讯时负隅顽抗,即便警方拿出黎溯生前的录音指证他杀害何东旭他还是仗着没有物证一口否认,直到更多的证据摆在面前他才终于松了口。自此,两年前的“827”案和“1104”案全部告破,嫌疑人尽数落网。
数月之后,黎成岳被执行死刑。
风波渐渐平息后,奕城几大龙头企业自发成立了基金会,维持“破晓”的运营,那些丈夫因病去世的单亲妈妈们得以继续在里面共同生活。再后来,破晓扩建,不再只接受单亲妈妈,越来越多无力照顾孩子的爸爸妈妈们把孩子送过来托管,破晓变成了真正意义上的慈善机构,以全新的面貌,再次登上了奕城各大媒体的头条。
阿煊抢救成功,被破晓的妈妈领养,他也许永远不会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做过什么。
程子昭出狱后,叶轻舟帮他联系了工作,打工的钱暂时可以维持家用。黎溯留给他的钱他收下了,但始终没有花。他和程子昀怄了好长时间的气,一直不肯跟他说话,直到程子昀最后终于改悔,亲自去黎溯的墓碑前下跪认错,两兄弟才终于重归于好。
那天阿昭在家喝酒喝成了一团泥,大骂黎溯不仗义,最后却抱着黎溯从前穿过的那条围裙,哭得一塌糊涂。
照顾奶奶的人换成了叶轻舟,她总是微笑着对奶奶说,黎溯去外地上学了,放了假就会回来的。
“唐宫”被拆除后,原址变成了公园。据靳云霏和丛晖交代,象征唐宫身份的花瓣项链,源于唐朝仕女额头的花钿,而男性成员拉链上的云纹则是来自侍卫腰牌。那些曾经把唐宫当做庇护所的女孩子们,从此没有了“侍卫”的保护,而被困其中终于逃脱的,也在慢慢鼓起勇气,回到从前的生活。
因为她们知道,也许前路并不好走,但她们毕竟还有未来。她们的未来是无数人牺牲了自己的未来换来的。
在这场浩劫里活下来的所有人都是幸运的。
一年之后,昕阳市局老局长功德圆满退了休,叶予恩荣升局长。宋美辰这个车间主任做了好几年,厂里要给她个分管领导当,被宋美辰一口拒绝了,她还是想专心刨她的木头。
郑潇冤情平反,被调任至奕城市局刑侦队,刑侦队里不排除还有黎党余孽,他的工作并不比从前轻松。
冉媛在奕城失去了两位亲人,对这里心灰意冷,盘掉了理发店离开了。先是回到北方老家安葬了冉嫣的骨灰,然后便四处穷游,总也定不下来。那年郑潇休年假的时候去了冉媛落脚的地方,陪着她逛了一个大圈,最终把她带回了奕城。
那天是个好日子,郑潇和冉媛领了结婚证,叶轻舟领了毕业证,几家子人聚在一起,张罗了好大一桌子席。桌上几乎每个人身边都有空位,都摆了碗筷酒杯,叶轻舟身边的空位属于黎溯,叶予恩左右是何东旭、万国良和简锋,郑潇那里是钟毓秀,冉媛身边是冉嫣。卓豪也留了两个位置,给仅仅见过一面的夏澄和苏蕾,他忘不了那两个女孩。
酒杯从四面八方凑过来,碰撞在一起,那是一场庆祝,所有人都有份 。
酒足饭饱的午后,叶轻舟独自在奕城大街散步。下了班的白领们刷着手机吃着便当,一对老夫妻推着婴儿车从她身边走过。树上叫不上名字的小野花被风吹落掉在孩子手里,孩子懵懂地看着,咯咯笑了起来。
安宁的奕城,是叶轻舟最爱看的风景。
这一年的时间里,她好好地活着,活得很认真,几乎一次都没有哭过。唯一的一次,是朋友拉着她一起吃火锅,那天她又穿了件白色的衣服,毫不例外地嘣了自己一身红油点,小远指着她的衣服笑道:“舟哥你行不行啊,笨手笨脚还专门爱穿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