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无今夏—— by眷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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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缘知:“这样。”她也能理解,毕竟是女孩子, 商英可能就是想穿个好看点的衣服。
朱欢寅和陈缘知吐槽了张基翎许久,直到教室里有女孩子出来喊她进去继续排练。
陈缘知那时没再多待下去, 上楼回了班级里,继续做题。
但连她也没料到的是,第二天晚上, 这个积压已久的矛盾便宛若火山喷发一般, 猛然爆发了。
当时正是晚自习期间, 离下晚修还有半小时,张基翎把参加朗诵比赛的其中几个人叫了出去。
因为动静不小,陈缘知便抬头看了一眼,顺便看了眼墙上挂着的钟, 才继续低头复习。
不过十几分钟,陈缘知便听到了窗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正往教室门口来。
陈缘知顿时停笔抬眸, 恰好看到赵晓金冲上讲台, 当着众人的面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开始掉眼泪的一幕。
长相普通的女孩有一把天生的好嗓子,此刻她站在讲台上抽泣着, 眼泪沿着脸颊一滴滴地滚落,声音里满是拥挤难堪的哭腔:“我想和大家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我做得不好,我不会说话不会沟通,把组长搞生气了……”
“我就不应该有意见,我提的建议都是不必要的,没有用的,我就应该闭上嘴按别人说的去做,管他对的错的,反正我也给不出更好的方案啊!”
“呜呜呜呜呜……我以后再也不会参加这种比赛了,我参加这个比赛到现在我觉得一点也不开心,我只觉得我一点用也没有……”
陈缘知愣了很久,回过神来之后她第一眼便是看班里其他人的反应。
果不其然,所有人都和她一样,被眼前这副场面震住了。
赵晓金颠三倒四的一番话让班里的大家既震撼吃惊又满脸茫然,在座的学生们面面相觑,不敢吭声,对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仍是摸不着头脑的状态。
而台上的赵晓金说到情动之处,已然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眼泪流了满脸。
她一边狼狈地擦着眼泪,一边哭着重复刚刚那些没头没尾的话。
教室里一时间陷入漫长无尽的沉默之中。
陈缘知看着台上的赵晓金,她大概猜到是因为张基翎又说了什么难听的话,刺激到了赵晓金。
多日的相处下来,陈缘知已经基本摸清了宿舍里人的性格。
洛霓大方明媚,内核稳定,平时看似随和,但其实为人独立且有主见,不轻易被他人话语左右判断,情绪化表现极少;
而与之相反的则是梁商英,外表行事强势头脑聪慧,但实际上却是一肚子小女孩心思,怕鬼怕黑爱漂亮,男朋友一句话说错都能让她生一整晚的气;
柯玉杉性情乖顺,但为人格外多规矩,表里如一的守成派,最不喜欢显眼出格和做出改变,最容易在细节上心生不满,有时显得有些斤斤计较。
赵晓金和陈缘知的接触不多,留下的印象基本上是外表天真烂漫,说话直率坦然,行为略显跳脱和无拘无束,很容易让人觉得这个人没什么城府和内核,只会嘻嘻哈哈过日的傻家伙。
但陈缘知从第一眼看到赵晓金的时候,就觉得她不止是一朵傻乎乎的大太阳花。
此时此刻陈缘知看着上面正在抹眼泪的赵晓金,终于明白了那种每次见到赵晓金都会盘桓心底的怪异感是什么。
——是强烈的反差带来的冲击感。
和表现出来的阳光灿烂的外表不同,赵晓金的内核是极悲观的。这种悲观体现在偶尔进行的思考和日常讨论之中,早就让陈缘知窥见一二。
陈缘知记得赵晓金提起过她家里人,每次提起,她都是一脸的漠然。
此刻赵晓金站在台上,这种反差感猛烈到很难再忽视。
陈缘知这样想着,轻轻敲着桌面的手指顿了一下。
她身旁坐着的洛霓忽然站了起来。
长卷发被甩在肩后,洛霓掠过一排排课桌,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她毫无迟疑,疾步走到了讲台跟前,伸出一只白皙的手,递给了赵晓金一包纸巾。
洛霓的声音很温柔,轻声细语时,宛若一双温暖的手臂抱住了赵晓金。
“晓金,别哭。”
那一刻,陈缘知恍然觉得洛霓变得透明了几分。
洛霓站在讲台边上,等赵晓金颤颤巍巍接过自己的纸巾之后,她一边拍着赵晓金放在讲台上的手,一边哄小孩子般安抚赵晓金的情绪:“没事了,说出来就好了。”
“不要难过了。来,擦擦眼泪。”
赵晓金看向洛霓,她用纸巾擦了擦眼泪,朝洛霓用力地点了点头,开始泣不成声,一边擦着眼泪一边难以自抑地抽噎着。
直到晚自习下课的铃声终于响起,只有赵晓金和洛霓两个人一上一下地站在讲台旁边的局面才被打破。清脆铃声仿佛是一道解除定身魔法的咒语,许多人一下子涌了上来,围着赵晓金嘘寒问暖。
“晓金你别哭啦,没事了啊没事了。”
“所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啊?是不是张基翎那个王八蛋东西又骂你啦?”
也有和张基翎还挺熟的男生在旁边劝慰,“你别介意啊,张基翎那个家伙就是这样的,他人其实还可以的,就是嘴毒,然后鸡毛事贼多。”
“晓金晓金看我看我!略略略~~~开心一点了嘛?!”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林你别太好笑了啊啊啊啊!”
赵晓金也被逗笑了,女孩眼眶还是红红的,嘴角却翘了起来,眼底的阴郁伤感减少许多。
陈缘知也跟着围了过去,但每轮得到她出言安慰赵晓金,赵晓金似乎就已经被安抚得差不多了。不过陈缘知本来更在意的也不是她。
陈缘知看向洛霓,洛霓此刻正挽着赵晓金的肩膀,两个人姿态亲密,仿佛多年好友一般。
不出陈缘知所料,洛霓和赵晓金的关系从那一晚后迅速升温。赵晓金开始频繁地到洛霓的位置上找她聊天,两个人在宿舍的交流也逐日增多,有时候陈缘知下晚自习会和朱欢寅,黎羽怜一起走,时常能看到赵晓金和洛霓结伴而行。
陈缘知理解。那时在一片凝重和呆滞中走上去给赵晓金递纸巾的洛霓,在赵晓金眼中,一定是闪闪发光的存在,足以温暖她很久很久。两个人的关系因此变好,无可厚非。
但……赵晓金也就算了,为什么梁商英和洛霓的关系也开始突飞猛进了?
“很正常啊,”朱欢寅叼着一根棒棒糖,含糊不清地解释:“就是军训的时候,你在那边休息离得远,不知道我们训练期间中途发生了很多事。洛霓有帮过梁商英几次,比如上次梁商英训练到一半因为低血糖差点晕倒在训练场上,她周围的人都没发现,是洛霓注意到了扶她去医务室的。”
“反正我感觉梁商英是越来越喜欢找洛霓一起玩了。”
陈缘知趴在教室走廊外的阳台上,不远处楼层略低的连廊上,洛霓正在和赵晓金,梁商英二人聊天。陈缘知本来只是学累了出来溜溜眼睛,没想到会发现她们。
她趴在阳台栏杆上,看着赵晓金和梁商英收起了书本开始往教室这边走。她们刚刚似乎是在讨论某道难题,现在已经讨论完毕了。
陈缘知懒懒地看着洛霓落在后面,一个人整理书本。
直到一个令陈缘知意想不到的人,走到了洛霓身边。
戴胥刚好从洛霓身旁伸出手,帮她拿起摆在连廊阳台上的书本。
洛霓愣了一下,转头看到来人是他,表情一下子生动起来,抿着唇朝那人露出一个明媚的笑颜。
陈缘知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等到上课铃响,洛霓回到陈缘知身边坐下之后,陈缘知忽然问道:“洛霓,你和戴胥认识吗?”
洛霓意外,“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你刚刚看到啦?”
陈缘知没有遮掩,点了点头,“嗯。”
“怪不得。我和戴胥是初中同学啦,之前初中还一直在一个班里呢。”
陈缘知收起了心底荒谬的猜测,笑着接了一句:“原来如此。”
洛霓,“啊,对了缘知,明天就是清明了,你回不回家呀?”
许临濯刚刚发了一条短信过来,也是问的同一个问题。陈缘知想起没回许临濯消息,开始从书包里掏手机,顺便应洛霓的话,“回。我家离得不远,放假不回说不过去。”
“嗯?”洛霓心细如发,怎会听不出陈缘知的言外之意,“你不想回家吗?”
陈缘知,“不太想。”
主要是,陈缘知几乎可以想象到回家以后会发生的事情。
她十分矛盾,既不想呆在学校里捂着发霉,也不想回家里被父母百般敲打。
陈缘知握着手机,面对着来自许临濯的短信的回复框思考了很久很久,才终于慎而重之地打下“回去”两个字。
许临濯似乎一直在等她的消息一般,没过多久就发了新信息过来。
“那到时候要不要一起走?”
陈缘知看着短短的一行字,呼吸逐渐放轻。
她抿了抿唇,眼底滑过一丝笑意。
“好。”
终于到了清明这一天,虽说拢共只放了一天的假期,晚上内宿生还要在宿舍门禁时间前回到宿舍,但很多家在本市的学生都选择了回家。
陈缘知回到家里之后,才吃了顿午饭,马上就后悔了。
就不该回来。
陈缘知默默地夹着桌子上的菜,饭桌上除了她,还有黄烨和陈文武。
本来氛围还算好,虽然陈缘知基本不说话,但至少情绪稳定,眼神平和,而黄烨和陈文武聊着天,一个医生,一个天天出差的商人,一个住校高中生,三个忙得找不着北的人难得齐聚一堂吃个饭,气氛还算得上温馨。
而这一切就在陈文武的一声叹息之中结束了。
“哎,我突然之间就想到了林总他家女儿。你说林总的学历也不怎么样吧,大专毕业而已,也基本上没管过他家小孩。但是因因的成绩一直都这么好,在东江中学都能读到重点班。你说人家小孩怎么就这么省心呢?”
“难不成真的是他平时做好事积了德?”
黄烨虽然也一直担心陈缘知的成绩,但她此刻也只是瞅了陈文武一眼,语气里带着淡淡的斥责:“吃完饭再说这些行不行?”
陈文武:“吃完饭她又回房间里呆着了,整天不出来,怎么说?我也不想吃饭的时候说这些的,搞得大家吃饭都吃不好。”
陈缘知笑了笑,放下碗来,碗底磕在木桌上,发出沉闷而又浑厚的一声轻响。
她笑容浅淡,嘴里吐出来的话却不客气:“那你可以不说。”
空气一时静寂无声。
黄烨也放下了碗,她一只手捂住额头,另一只手无力地抵在桌子上,上身前倾,闭上眼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叹息。
陈缘知最讨厌母亲做出这样的姿态。仿佛她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而她母亲看着她,一面痛苦地觉得她已经无可救药,一面又不明白为何她呕心沥血地教导却只教出了一个一身反骨的女儿,既叛逆又不懂事。
好像全世界错的人只有她一个。
陈缘知的脸色沉了下去,这时陈文武开口了:
“爸爸没有要说你的意思,但是你有没有觉得自己的学习态度不够端正呢?”
“缘知,现在已经不跟你还读初中时那会儿一样了,你还不努力,就会变成别人的垫脚石,到时候别人就踩着你往上爬,你怎么办?还觉得自己那点小聪明,舒舒服服地躺着就可以拿到第一?”
父母实在太懂得如何激怒她,陈缘知默默按下心里上涌的气,却还是忍不住回击:
“你凭什么说我学习态度不端正?你知道我在学校一天学多少个小时吗?你知道我连军训的时候累得腰酸背痛腿发麻都坚持每晚熬夜背单词吗?你知道我这学期做了多少题写了多少本练习册吗?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凭什么说我不够努力,凭什么指责我?”
陈文武打断了陈缘知的话,看上去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仿佛他接下来说的话就是一记绝杀,他认定了陈缘知无力反驳:
“我是不知道你在学校学习什么样,我也不管那么多,我就看你结果。你的结果就是你努力了这么久还是考个二十多名!你的努力到底有几分实几分虚,还要我说得更明白吗?”
“我就不懂了,你哪来那么多道理,你要真是下苦功拼了这条命也要把书读好,我就不信你还继续考这个成绩,陈缘知你要是够努力,鬼神都会为你让步!你现在的名次你跟我说你够努力了?你不觉得可笑吗?”
陈缘知看着陈文武,眼底翻涌不息的怒浪海潮在那一刻褪去。
她依旧双眼漆黑,可是漆黑之中,再无其他,寂如一滩死水。
黄烨闭着眼沉默,陈文武语气铿锵言之凿凿,陈缘知睁着一双黑洞洞的眼,嘴角挽起冷笑。
“是啊,你们一直是这么觉得的。觉得我所有的成绩只是侥幸,觉得我只会凭小聪明,觉得我不合你们的心意,觉得我考差了不会哭是因为不在意,觉得我没在你们面前因为学习吃不好睡不下是因为我不够努力。”
“对啊,我怎么没学死在学校里面?这样你们不就满意了吗?”
“我舒舒服服地拿第一?我舒舒服服地拿第一!?你真厉害啊,一句话就能把我曾经的努力全部抹消!”陈缘知的语气逐渐激烈,“我是没学到提心吊胆学到废寝忘食,我真是犯下了滔天大错啊!我就当你说得都对,所以呢?然后呢?你就可以随便侮辱我为了成绩付出过的一切吗?!”
“陈缘知!你怎么说话的!”
“我就这么说话怎么了!?”
陈文武横眉倒竖,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黄烨从刚刚开始便一直没有说话,却在这一刻“刷”地站了起来,敏捷地拦在了陈文武面前,“你干什么?有话不能好好说吗?!”
陈文武满脸怒火,“你看她想好好说吗!?你还护着她!?”
“真是慈母多败儿!!”
陈缘知低着头,闻言嗤笑了一声,有讽刺,也有疲惫至极的悲凉。
她满身尖刺,自以为百战不殆,刀枪不入,但她的内心早已千疮百孔,鲜血淋漓。
她的父母向来懂得怎么伤害她。
陈缘知喃喃道:“真好笑啊……我跟你们没什么好说的了。”
“是我错了。我就不应该回来。”
她当初为什么会选择回来呢?
也许是因为心底那一点点的希冀吧。
她太久没有见到父母了,而回忆总会自动美化他人的面目可憎。她心里还是想着这个家,想着这里也许是她的依靠。她已经改变许多,一切都在向好,她想着她的努力和付出,她身上的不同于往日的变化,他们一定能够看见的吧。
谁叫她这样天真,若非她主动凑上去,也不会挨这响亮的一巴掌。
陈缘知忽然抬头,声音缓慢,“——你想看结果对吧?”
“那你看好,”陈缘知死死地盯着陈文武,一字一顿地说,“一周后就是期中考。请你一定看好了——看我到底能考到一个什么样的成绩。”
说完,陈缘知再没有犹豫,她拿过房间门口挂着的书包,转身走出了家门。
清明回来之后,洛霓逐渐发现陈缘知比上一周更努力了。
如果说之前的陈缘知还会花些时间用来看风景和跟朋友聊天,那么现在的她就是几乎封闭了自我,除了必要的交谈,她几乎是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备考期中考试上面,全心全意地准备着这场考试。
但洛霓却莫名有些担心她。
洛霓某天中午提早回宿舍打算洗头,发现陈缘知已经在宿舍的床上学习了,她一问之下才得知对方最近中午都是吃的小卖部的面包和泡面,为了多挤压一些中午的时间用来学习;
同时,陈缘知早上起床的时间也越来越早,洛霓一开始还能和她同时起床,到后面洛霓发现她起床的时候陈缘知睡的床铺早就已经空了。
而这一担心在她偶然的第二次起夜,看到陈缘知在浴室学习的身影时,达到了顶峰。
洛霓那时斟酌了数次,才十分小心地询问道:“缘知,你最近是不是都晚上起来学习了?”
“你最近睡眠还好吗?这么晚睡——”洛霓借着灯光看了一眼手表,上面赫然显示着1:10分的字样,她重又抬眸看向陈缘知,眼里满是担忧,“还这么早起,你上课时精神不会很差吗?”
陈缘知听了她的话,却只是笑笑,似乎并不在意,反倒耐心地安抚她。
“我没事的。放心吧,我就是临近考试才这样,等期中考试考完,我就不会学到这么晚了。”
“我清楚我自己的身体,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很晚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陈缘知的异常太过明显,连最迟钝的朱欢寅都看出她不对劲。
一向毒舌傲娇的朱欢寅难得露出了欲言又止的神色,即使方式很别扭,却是真心实意的关心话语:
“……你,努力学习归努力学习,不要忘记好好吃饭啊!别老是为了省时间吃泡面了。”
陈缘知意外地看向朱欢寅,几乎把对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朱欢寅瞪过去:“干嘛?我、我不能关心你吗?!”
陈缘知笑了,圆钝的眼型笑起来时宛若秋水明月,“我可没这么说。”
“总之,欢寅,谢谢你。”
陈缘知当然明白朋友们为何会突然开始担心她。
陈缘知当然明白。
因为她这一次,确实是在勉强自己。
朋友们真正地关心她,又和她朝夕相处,是瞒不住的。
但是许临濯和她只在周六日见面。
期中考前最后的一个周六日,陈缘知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去见许临濯,全程表现得和平常一样。
在她的刻意伪装之下,许临濯果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
陈缘知对所有人都撒了谎。她确实最了解自己的身体,可她恰好也最擅长逼迫自己。
只有这次,她是真的想试试自己的极限。她心里有了一个执念,她今天拼其所有,是为了日后不会再耿耿于怀。
为此,一些牺牲,不足为道。
期中考试的日子就这样,在流水般飞逝的日常中,缓慢从容地到来了。
陈缘知刚考场里走出来, 闻声抬头望去,人流拥挤,黎羽怜挥着手朝她这边走过来。
“你待会儿去饭堂吗?”
黎羽怜挽住陈缘知的手, 两个人一同朝楼下走去,陈缘知摇头, “不了, 不想去挤。我去小卖部随便买点东西吃。”
黎羽怜,“诶, 也对,现在过去人应该已经好多了。那我也不去了。对了缘知, 你觉得生物遗传题最后那几个空难嘛?”
陈缘知,“难。”
黎羽怜叹气, “我也觉得好难……它那个杂交我算的好混乱啊,到最后也没算出来。”
陈缘知:“我算出来了。”
黎羽怜惊讶地看过去,陈缘知紧接着补充了一句, “但不知道对不对。”
黎羽怜和陈缘知一路往小卖部走, 两个人都是考完马上对答案派, 路上几乎把一些犹豫的题目对完了,大多数黎羽怜不太会做的题目,陈缘知都能跟她分析思路,引导她找到答案。
黎羽怜眼睛发光, 她兴奋地看着陈缘知,“缘知你好厉害!连这道题都解出来了!”
“我有预感,缘知你这次一定会考得很好!”
小卖部里的人也不少, 方便面的货架旁边更是人来人往。
陈缘知闻言也只是笑笑, “可能吧。”
每一次考完试她都自我感觉良好,觉得自己一定会有进步, 但现实总会给她狠狠一击,她已经不敢再过多地期待。
晚自习的时候各科答案开始陆陆续续地发下来,陈缘知对改完之后,大致也对自己的总成绩心中有数。虽说主观题很难得出一个精确的数字,但是大概的范围还是能算出来。
但是光有她自己的总成绩是没用的。她还是无法确定排名。
陈缘知听到赵晓金在问洛霓英语选择的得分,梁商英也在旁边听,她们从刚刚开始就在互相算分,陈缘知一边听一边在心里默默算了算,发现这三个人的成绩应该都远高于她。
别的不说,梁商英的水平陈缘知是知道的。她在之前的班里就一直是前五左右。
陈缘知以为她已经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但是到了成绩出来的那一天,看着梁商英一如既往地拿着u盘往讲台上走的样子,陈缘知还是发现自己的手心出了汗。
光标点开了桌面上的文件,在表格加载的短暂瞬间里,陈缘知发觉班级内落针可闻。
大家都在等待这新班级第一次正式大考的成绩公布,既是好奇,也是期待对班级内的同学有更多的认识,故而看似按兵不动,却又各怀鬼胎。
余光里,投影屏上光芒一闪,滚动的黑体字整齐排布,陈缘知的目光从上往下梭巡,忽然在最后一行定格,一动不动。
耳边传来赵晓金特别大声的欢呼:“你们快看快看!我第四耶!”
洛霓似乎也看到了自己的成绩,低下头动起笔来,她没有说,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似乎一切都并未超出她的预想。
班级里絮语声渐起,陈缘知坐在其中,终于慢慢从那阵惊讶中缓过神来,过分的喜悦让她有些手无足措。
她低下头,发现自己的手指在轻颤。
陈缘知用力地握紧了拳,那阵轻颤被止住。她隐约感觉心底某片干涸荒凉的土地松动了,有什么尚且稚嫩的、隐秘的,慢慢破开了封冻已久的土壤,昭然新生。
压在她身上的重担被人提起,以至于到来的轻松让她感到陌生。
她深吸一口气,忍住齿间轻微的颤栗,再一次抬起头,遥遥望去,目光稳稳地落在那个串代表着她的数字上。
第十一名。
陈缘知这一刻想到的不是一个具体的人或者事物,而是很多个瞬间。
比方说无数个日夜伏案桌前时微微泛黄的纸张;
熟悉的密密麻麻的黑水笔字;
从座位边上的窗望出去能看到的葱茏绿树;
落在她锁骨上滚烫的眼泪;
从走廊眺望中楼时一扇扇散发着白光的教室窗户;
狭小的浴室里她捏着笔尖近乎泛白的手指;
周末的日落黄昏在窗外天际缓慢溶解,她和许临濯坐在窗边,任由余晖的红将他们淹没。
她深知自己是一个前途未卜的旅人,还有不知多远的路要走,攀爬已久的山巅还遥不可及。
可就算如此,就算如此,那山巅于此刻滚落了一颗石子,而她终于听到了久违的回音,宛若涤荡穿透她身体的一股长风。
她终于能够长长地松一口气。
期中考的成绩和排名都公布完毕了,而陈缘知也是在回到宿舍的时候听到赵晓金和梁商英激烈的讨论声,才得知洛霓居然是班里的第二名。
陈缘知愣了愣,她有点意外,她想过洛霓的成绩很好,但没有想过会这么好。
“恭喜你。”脱口而出的一瞬间,陈缘知忽然觉得这句话有些耳熟,她想了想,终于想起原来是前不久在得知洛霓获得优秀军训学员时,她也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我问了严谦智,他是第三,柯柯是第五,前五差不多都给我挖出来了,”赵晓金神神秘秘地说,“就差第一了!我问了好几个我知道成绩好的同学,都说不是。”
梁商英看上去有些沮丧,“你们怎么都考得那么好!只有我考差了吗?”
“哎呀你那不算考差,那叫没考出水平,别在意啦。”
“回归正题,我们班第一到底是谁啊?哎哎,你们有谁知道吗?”
赵晓金注意到了在放书的陈缘知,一砸拳头,呼道:“不会是缘知你吧?”
陈缘知怔了怔,然而还没等她解释,已经有人反应比她更快地给出了回答——
梁商英听到了赵晓金的话,一瞬间露出了匪夷所思的表情,她眉头挑起,嘴巴微微下撇,吐出一个字正腔圆的音节:“哈?”
陈缘知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她看向了梁商英。
赵晓金显然看出了梁商英反应里的含义,她愣了一下,连忙打起圆场,一张脸笑得灿烂,“商英你干嘛哈哈哈哈!缘知不能考第一名嘛!”
梁商英一时嘴快,早就在后悔,此刻连忙顺着赵晓金给的台阶下,“我可没有这个意思!我刚刚就是打了个嗝好吧,赵晓金你别栽赃我!”
梁商英说罢,还转过头,略显歉意地对陈缘知说道:“缘知我真没有那个意思,你千万别多想啊。”
陈缘知松开了拽着书包带子的手。她一向面无波澜,任谁都觉得她疏离,但此刻却勾了勾唇角笑了起来。
她摇了摇头,看上去似乎毫不在意,“没事。”
“缘知,所以你是班里第几名呀?”
陈缘知,“第十一。”
“噢噢。”赵晓金理所当然地转移了话题,“话说回来,我们班第一到底是谁啊?”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反正早晚会知道哇!”
“我就想早点知道,怎样?”
两个幼稚鬼在旁边吵嘴,一直坐在床边的洛霓却忽然开口:
“是戴胥。”
赵晓金和梁商英都愣了一下,陈缘知更是脚步一顿,回头看过去。
洛霓放下手机,波光潋滟的美目流转,她又重复了一遍,“我们班第一是戴胥。”
梁商英怪叫起来:“真的假的?”
赵晓金,“霓霓你怎么知道的啊?”
洛霓,“我和他是初中同学。他成绩一直很好。成绩一出来我就去问了他,他自己说的。”
梁商英,“不是吧?他之前在我们班也没考得很好啊,这次第一可是差一点就挤进了前200哎!”
“这么牛!”
明明基本没有交集,陈缘知却又想起了谢槿桦这个人。谢槿桦高一上学期时就是期末考试考进了前两百名,升上了次重点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