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无今夏—— by眷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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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霓却并不意外,“他比较偏科,之前学全科,被其他科目拖累了吧。”
陈缘知走到阳台边上,柯玉杉刚好洗漱完毕走进房间里,此刻只有她一个人站在阳台上。
她打开了自己的手机,短信箱里躺着一封未读信件。
她点开。
“结果如你所愿吗?”
陈缘知看着那几个字,停在漫开白光的屏幕上,很轻很轻,但她却知道,不如说她和对方都知道,那简简单单的几个字里蕴含的是怎样一份沉甸甸的含义。
陈缘知抿了抿唇,不再是戴着假面不达眼底的微笑,她真心实意地弯起唇。
“如我所愿了。”
千言万语化作清风拂面的寥寥几笔,却诉尽衷肠。
之后的几天里,周思瑜在班里说了期中考试的情况,但没有颁奖,她提到了一周后将会开展的东江中学高一家长会,班里的同学或喜或忧,也有人浑不在意。
四月中旬,清明已去,陈缘知终于摆脱了淅淅沥沥的雨天,迎来了久违的体育课。
“啊!终于见到太阳了!”
赵晓金站在体育场的台阶上,张臂大喊了一声,似乎是要把这几天以来积攒在身体里的怨气全部吐个干净。
洛霓,赵晓金和梁商英走在一块儿,叽叽喳喳热热闹闹地说着话,而陈缘知则是落在后面,和黎羽怜朱欢寅二人在一起。
黎羽怜就是那个发愁家长会的,“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我又考差了,我爸妈这次看到我的成绩指不定要怎么说我……”
朱欢寅则是那个浑不在意的:“我爹妈压根不会来。”
陈缘知:“我倒是希望他们不来。”
黎羽怜不解:“哎?可是缘知你这次不是考得挺好的嘛?”
陈缘知想起前不久和父母的争吵,摇了摇头,“和那个没关系。”
她只是短时间内不想和他们交流罢了。
体育课一如既往的轻松,今天比往常多了一项额外的任务,是排跑操队形。
陈缘知站在人阵里的时候开始隐隐约约觉得有点不舒服,但她没有太在意,只以为是没吃早餐的缘故,想着回教室之后就吃点东西。
后脑有些发凉,陈缘知摸了摸脖颈,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出了一脖子的汗。
奇怪,今天的天气很热吗?明明很凉快才对。
等到陈缘知感觉到头晕的时候,已经晚了。
周遭的声音在一瞬间化为一片嗡嗡嗡的鸣叫,她眼前的景象霎时间褪去,变成一片漆黑。
陈缘知在病床上醒过来的时候,病房门正虚掩着,有人交谈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陈缘知睁开眼,过了很久才适应眼前这片刺眼的白色。
她动了动手指,发现左手手背上插着一根针管,吊瓶里的药水正“滴答滴答”地顺着管子流入她的体内。
……她想起来了。
陈缘知摸了摸自己额头,她似乎是在体育课上晕倒了,应该是老师和同学把她送来了医院。
“……对,我是缘知的朋友。我听说她晕倒了,特地过来探望她。”
陈缘知原本正躺在床上神游天外,结果注意力一下子被门缝外一道熟悉的声音吸引。
周思瑜的声音隔着门传来, “……那你进去帮我看一下她,我下楼交个费。”
“好的老师。”
陈缘知听着门外高跟鞋的声音越来越远,消失在走廊尽头。
病房门被人推开。
陈缘知看到来人,眼睛微微睁大,满是惊讶的神色,“许临濯?你怎么……”他怎么会来?
许临濯合上病房门走到陈缘知床前时,陈缘知才注意到这人脸色有多难看。
陈缘知一怔,而许临濯一改往日的温和礼貌轻声细语,第一次对着陈缘知发火了:
“陈缘知,你是不是在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我今天才知道你前两周在干什么,你真是好厉害,饭都可以不吃了,觉也可以不睡了,你以为你是在修仙吗?!学习是像你这么学的吗!你想把自己的身体弄垮吗!我告诉你那才是真的得不偿失!”
陈缘知看着满脸愠怒站在她床前的许临濯,忽然开口喊他:
“许临濯。”
“周末前一天晚上两点还没睡是吧?方便面面包当饭吃是吧?到我面前还装样子是吧?你就擅长气我?”
“许临濯。”
许临濯可算发完一通火,但人还在气头上,没好气地说:“干什么?”
陈缘知看着他,那人正在生气,此刻撇开眼眉,故意没有看她,丹凤眼里怒气未消。
陈缘知垂下眼睫,似乎是思考了什么,慢慢伸出手,拉住了许临濯垂落在身旁的手。
她的掌心里,那人的手指轻颤了一下。陈缘知贴心地装作没有发现,只是眼睛里慢慢浮现出些许笑意。
她声音很轻,“没什么。”
“只是觉得,我好像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么生气着急的样子。”
第58章 梦境
许临濯面无表情地看着陈缘知, “我着急?我着急什么,又不是我的身体,累死了也和我没关系。”
陈缘知耐心十足地面对着许临濯的嘴硬:“你不着急, 你一点也不着急,行了吧?你先别骂我了, 坐下来听我解释一下?”
许临濯冷笑一声, “我不。”
“今天我不骂醒你,我看你以后还敢拿这套方法来学习。”
陈缘知抬起眼看他, 黑水潭般一片澄澈,语气带上一丝讨好, “我哪里还敢呢?你现在都这么生气了。”
“你再骂我也没用呀,因为我知道你的声色俱厉都是因为你在担心我。”
陈缘知看着许临濯慢慢缓和的表情, 心里明白这算是把他哄好了。
她没有松开许临濯的手,慢慢地开始说:“我知道我在损耗自己的身体。”
“我和我父亲吵架了,许临濯, 我差点又和他打起来。”
“我那段时间太想证明自己了, 我太需要这一次的进步, 在我心里,那时胜利比什么都要重要。”
“节省时间什么的,也许也有一点这方面的原因吧,但实际上你把食物摆到那段时间的我面前, 我也吃不下多少的,我根本没有食欲,我满心都是焦虑。”
“但是许临濯, 这次考试成绩公布的时候, 我发现我终于释然了。”
“我发现我那段时间那样固执其实只是憋着一口气想向他们证明自己,证明我可以做到, 但是我为什么要证明?我发现自己陷入了自证的漩涡里,在我意识到这一点的那一刻,我马上从那个漩涡中抽身而出了。”
“我意识到我一开始,最开始,根本不是为了任何一个人在学习。对,任何一个人,甚至不是我自己。”
“我是在为了一个尚且模糊不清晰的未来而努力,那个未来,我若想去到,首先要漂亮地赢下这一场。我还不知道我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但是我知道我该从现在开始奔跑。那才是我一开始出发的起点,我努力的初心。”
“所以许临濯,你可以相信我。我不会再以牺牲身体为代价去学习。”
许临濯目光里的雪慢慢消融。许久,他合上那双眼,轻轻叹息一声,再睁开时,青黑的眼底一树繁花,已然恢复了往常的模样,“……我知道了。”
陈缘知看着他,唇角微微挽起。
她看着许临濯开口,似乎是还想说什么,门口却传来了一阵敲门声,很整齐很有节奏的三声。
病床上下的两人齐刷刷转头看去,病房门不知何时被推开了,周思瑜倚着门站在门边,举起的手臂弧度都很随意,正如她开口的语调:
“很抱歉打扰你们,但是马上一点了,下午还要上课,还有话要说的话就留到康复出院再说吧。”
陈缘知有点意外于周思瑜这么快就回来,眼前的许临濯却很快反应过来:“好的,我也到时间该回去午休了。”
“陈同学,打扰了。”
许临濯转过身,这个动作刚好让陈缘知松开了手腕,陈缘知这才迟钝地意识到自己还牵着他的手。
陈缘知:“……没有,谢谢你来看我。”
许临濯走到门口的时候和周思瑜说了句话,周思瑜朝他点了点头,许临濯便离开了。
门被合上,病房里顿时只剩下陈缘知和周思瑜二人。
陈缘知对这位新班主任的了解一直非常有限,和偶尔会说起自己的事情和过去经历的吴名旭不同,周思瑜几乎从不提起自己的私事,也不会在课堂上提到她之前的学生,不讲笑话也不说八卦。
毫无疑问,她的教学水平很不错,教书的本职工作上做得没有问题。
陈缘知一直以为是她性格本就冷淡的缘故,有一些老师就是这样的,这种行为也无可指摘。
陈缘知捏了捏手指,但她还是很担心,周思瑜会以为她和许临濯在早恋。毕竟牵手什么的,已经不能用普通同学的关系来解释了。
等等,所以她刚刚到底为什么要牵许临濯的手?
……啊,要是她和许临濯真的是那种关系也就算了,可问题是他们不是啊!真的会觉得很冤枉!
周思瑜关上门之后居然往陈缘知的床边走了过来。
“我给你妈妈打过电话了,”陈缘知被周思瑜忽然的开口吓得头皮一麻,周思瑜在她床边翩然落座,深色长裙拖曳在地。
陈缘知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周思瑜的眉眼清尘不染,声音也很淡,“你妈妈在上班,还来不了,但她让我给你申请一间病房先住着,费用她出。”
陈缘知并不意外,不过,她这才想起问一件事:“谢谢老师一直留在这里照顾我。那个,我是因为低血糖晕倒的吗?”
陈缘知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因为低血糖晕倒的,只是她回想起那时的感受,和低血糖发作时很像。
“贫血加低血糖。”周思瑜说。
“原来如此,谢谢您老师……”
“听你男朋友说你经常不好好吃饭,吃面包和方便面?”周思瑜风轻云淡的一句话差点把陈缘知的病房炸翻,陈缘知汗毛瞬间倒竖,她刚张嘴想解释,周思瑜就懒懒地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他说的很对,牺牲自己的身体可不是什么好策略,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老师,不是这样的,您误会了。”陈缘知连忙道,“我和他只是普通朋友,不是恋爱的关系!”
周思瑜定定地看着手机,看起来毫无波动,陈缘知僵硬地坐着,就在她以为周思瑜是在逗她玩的时候,女老师忽然又开口说道:“你别担心,我不是那种爱管学生谈恋爱的班主任。”
“事实上我一直觉得早恋这种事根本管不了,还不如不管。聪明的学生自然晓得利害,有自制力的学生谈了也不会影响学业,两样都没有的学生劝了也不会听的,他们之间的爱情又不是我说三道四几句就能抹杀得掉的。”
陈缘知憋红了脸:“……老师,您真的误会了。我和他真的就是普通朋友关系,我们是之前在网上……玩游戏认识的,经常一起打游戏。我没骗您。”
周思瑜看了过来,“你们真是朋友?”
陈缘知点头:“嗯嗯。”
周思瑜转过头,看着手机“啧”了一声。
陈缘知:“?”
周思瑜忽然说了句:“没意思。”
陈缘知:“?????”没意思??您说没意思是几个意思???
周思瑜没说话了,陈缘知却对她产生了极大的好奇。
陈缘知观察着她,试探性开口:“老师,您是不是认识我朋友?”
周思瑜居然没有刻意遮掩,很直接地回答了:“元培班的第一,开教学会议的时候老提,想不认识也很难。”
陈缘知意外:“啊,原来会提到吗?”
“会。”
……真是惜字如金啊。
陈缘知看着周思瑜,周思瑜忽然也抬起头对上了她的目光,她挑了挑眉:“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陈缘知,“我听说老师之前在国外留学过?”
周思瑜,“研究生在国外。”
“是哪个国家呢?”
“英国。”
陈缘知“噢噢”两声,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她有些惊讶地问道:“那老师本科是念……?”
周思瑜教英语,难道本科读的是英语教育?
可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周思瑜沉默了一会儿,淡淡答道:“我念的是植物学研究。”
陈缘知:“!”
“……是很意料之外的专业呢。”
一个学植物的人,居然回国教英语。
周思瑜,“很多人都这么说。”
陈缘知看着周思瑜,她莫名觉得周思瑜眼睛里的情绪变淡了许多。
陈缘知想问周思瑜是不是不喜欢这个专业,为什么没有选择和专业相关的工作呢?是有什么原因吗?
但是她又莫名觉得这个问题无论换哪种问法都很突兀,似乎这个问题它生来就会伤人,最好的表达方式就是保持缄默,不让它被问出口。
陈缘知张了张口,就在这时,床头的警报声突然响起。
陈缘知还有点发愣,周思瑜已经反应过来,看了眼吊瓶,伸手按了床头铃,“药水吊完了。”
护士来得很快,她非常熟练地帮陈缘知把针拔掉,一边戴手套还一边问:“感觉好点了吗?还会不会头晕?”
陈缘知摇摇头:“已经没事了。”
“那就行。”护士的眼睛一转,“那你们交一下费用,直接出院吧,她的主要问题还是低血糖,这葡萄糖吊完就没事了。贫血也不是躺在医院里可以治好的,还得靠饮食调理。”
“谢谢您。”
陈缘知最终还是没能问出她心底的问题。
还是在那间病房里。
许临濯刚刚斥责完陈缘知的所作所为,陈缘知便拉着许临濯的手,语气比平时要温软许多地说着话哄人:
“许临濯,你为什么要骂我?骂我又不能解决问题,你应该和我一起找解决办法才对。”
许临濯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问:“那你觉得要怎么解决你的问题?”
陈缘知的眼睛静谧漾动,双瞳里的神采宛若黑宝石折射的五色光。
“你在我身边看着我不就好了吗?”
她的声音让他想到凛冬盛开的雪樱,花瓣冰凉,底下是柔软的茎。
不。他仅有的理智告诉他,冬天不会有樱花。
“对,冬天不会有樱花。但是我会永远在你身边。”
“许临濯。”
许临濯猛地睁开眼。
房间里的时钟滴答滴答作响,夜晚已深,连浮动的空气都很静默,只有他的呼吸声非常的清晰,一起一伏,一起一伏。
许临濯慢慢地坐了起来。他的目光第一次带上了一丝茫然。
他好像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许临濯在灯光未着的房间里,静静地坐在床上回想刚刚做的梦的内容。许久,他打开了手机,选中了一个熟悉的号码。
第二天早上,陈缘知回到学校教室时才拿到自己的老人机,她想打开看,却被恰好到了教室的洛霓一下子抱住:“小知!!你还好吗!!”
陈缘知愣了愣,很快笑开:“阿霓。”
一群熟人里也只有洛霓会和她一样那么早到教室,在洛霓的追问下,陈缘知一五一十地把自己昨天晕倒的原因告诉了她。
洛霓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我就说过你的吧,让你注意身体,你那样肯定是不好的。”
陈缘知虚心受教,“您说的是。”
洛霓突然道:“对了,许临濯有去看你吗?”
陈缘知这下愣住了,“为什么这么问……”陈缘知忽然反应过来,她惊讶地看着洛霓,“难道是你告诉他的吗?”
陈缘知还很奇怪,为什么和她不在一栋楼,之间也毫无共友的许临濯会知道她在操场上晕倒了,还知道她在见他的前一天晚上熬大夜,平时不好好吃饭……这些当时情况紧急,陈缘知没有反应过来,但是现在冷静下来想想,就能发现其中的不对劲之处。
洛霓弯起唇,露出一个骄傲的笑容,“正是在下。”
“我觉得你的事他肯定会上心的,就去他们班找了他,跟他说你上体育课的时候晕倒了,被送去了医院。”洛霓悄咪咪地说,“果然不出我所料,你知道吗,他当时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他问我你在哪个医院,我说你是上了人民医院的救护车走的,应该是去了人民医院,具体的我说我可以帮他问问老师和同学再告诉他。”
“反正啊,”洛霓一双肖似某人的眼睛弯得像月牙,“我觉得,他挺在乎你的。”
陈缘知抿了抿唇,勉强压住上翘的唇角。
“……好了,你少说几句吧。”
两人又说了一阵话题,陈缘知才得空打开手机看未读信息。
结果陈缘知一打开就看到了许临濯发来的新信息,是昨晚三点发的:
“你说的对。我不应该责怪你,而是应该和你一起找解决方法。”
“以后周六日,我们抽出半天去爬山吧。”
陈缘知:“????”
许临濯这是受什么刺激了吗?
许临濯言出必行, 周六下午便带着陈缘知去爬山了。
说来也巧,他们学校附近就有一座不高不矮的山,很适合他们俩攀爬。
当然, 可能……只有许临濯这么觉得。
许临濯在前面走着,感觉到后面没声了, 又一次转过头去, 看到陈缘知半蹲着撑着膝盖,面红耳赤地喘着粗气, “累了?”
陈缘知抬起头,好不容易喘匀一口气:“您看我像很轻松的样子吗?”
许临濯也是第一次来这座山, 从山底的入口进来时还拿了一张导览三折图,此刻他拿着导览图转头看陈缘知, 眼睛里闪烁着一丝笑意,“清之,你的体力未免太差。”
陈缘知索性一屁股坐在路边的石头上开始休息, 顺口回敬道, “确实不如您健步如飞。”
许临濯见她真的不走了, 迈开长腿走过来。
“真走不动了?”
陈缘知看着他在自己面前倚着树站着,随意地从书包侧口袋里抽出矿泉水瓶,拧开时的手臂肌肉线条凸起。
陈缘知闪神片刻,本想说也不是走不了, 但念头在满是坏主意的脑子里溜了一圈,说出口的话就变成了一句:“走不动了。除非许老师背我。”
许临濯喝了口水,盖上瓶盖时听到了这句话, 略扬了扬眉。
陈缘知嘴角忍不住溢出一丝坏笑, 然而就在她以为许临濯会拒绝她时,原本靠在树上的许临濯却走到了她面前, 背对着她蹲了下来。
陈缘知看着许临濯的背:“?”
“愣着干什么,上来。不是你说的要背?”
陈缘知马上坐立不安了,“喂,许临濯,我开玩笑的……”
许临濯背对着她蹲着,少年穿着修身的运动服,背脊宽阔骨线流畅,一只手曲起搭在腿上。
他忽然笑了一声,很清朗:“我知道。”
“但我不是开玩笑的。”
陈缘知怔怔地看着他,“你……”
“……真是,你快起来。”
许临濯却没听话起身,他抬起眼,仰起头看陈缘知,细碎的黑发被风吹得模糊了,他一双笑眼在其中,忽隐忽现,亮着星芒,“怎么,怕我背不了你?”
陈缘知无言半晌,喃喃道:“这是山道……再怎么样,也不能让你背我啊。”
许临濯低头笑了一下,陈缘知看出他的笑容意味,松了口气,伸手把他拉了起来,“走吧,我还能再爬一段,到时候没力气了再说。”
许临濯没有松开手,任由她拉着,两个人一步步往前走。
陈缘知听到他的声音,像夏天的泡在冰碗里不停地冒着泡的汽水,有股狡黠顽劣的清澈,“到时候没力气了,再让我背?”
陈缘知被他逗得受不了,马尾狠狠一甩转过头,怒叱了他一眼,少女的脸颊上有浮起的微汗和可疑晕红。
“许临濯,你无不无聊?你就这么想背人吗?”
却不防,她身后那人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这一转头,便恰好和他的目光对上。
许临濯微微眯起眼睛,嘴角挂着笑,直言不讳又大大方方地承认:
“想啊。”
陈缘知感觉脸上快烧着了。
她转过头,隐约听见了那人低低的笑声,隐在一片拂梢而至的春风里。
不得不说,爬山确实是一项能够强身健体的活动。登山的过程中会发生很多有趣的事,成功登上山顶之后也非常容易带来成就感。
陈缘知:“爬山很好,但不妨碍我讨厌爬山。”
陈缘知坐在山顶的巨石上说出这句话时,许临濯正迎着风张开双臂,闻言忍不住笑弯了腰,他转头看正在喝水回复能量的陈缘知,“为什么?”
陈缘知:“我讨厌需要坚持的重复的无意义的运动。”
许临濯笑道:“这没有意义吗?”
这时,不远处穿着全套登山装备的大叔也走到了护栏前,他朝着山下,振臂大呼:“i am the king of the world!!!”
许临濯:“……”
陈缘知:“如果你是指站在山顶吹风或者冲着山下喊i am the king of the world的话,那在我眼中这种行为确实无意义。”
许临濯从石头上走下来,坐在了陈缘知旁边,陈缘知感觉一阵青苏木香袭来,和着山顶潮湿的云雾气息,她偏过头,刚好望进许临濯看过来的眼睛里,那里面深潭般清澹,却又清透,能隐约看见流云的痕迹。
陈缘知一时忘记了自己想要说的话。
许临濯看着她,忽然笑了,微红的唇角勾起,“不喜欢爬山的话,那下次去做你喜欢的运动,你来选。”
四月进入了末尾,花朵唱响缀在枝头的余声,校园里的某些角落里盛开得繁杂的花丛开始凋谢,陈缘知路过走廊时,开始经常能看到女孩们在那片火红的杜鹃花下合影。
这个新班级也终于迎来了第一次换座位。
教室里吵吵闹闹,一群人来来往往地拖桌子搬书箱,讲台上投影着座位表。
陈缘知把书本和日常用品搬到了新的位置,路过前桌时一卷胶布掉了出来,落在了脚边。
陈缘知正想弯下腰,把手上的东西放到一边再去捡,她旁边已经有人动作比她更快。
男生弯下腰,白皙的手指捡起了陈缘知不小心掉落的那卷胶布,动作轻盈地放回了她手上托着的笔筒中。
陈缘知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看上去文静少言的男生,带着银边眼镜,气质华然若水,但并不面熟。陈缘知断定他和自己没有来往,于是她说:“谢谢。”
“不用。”男生的声音和长相给人的文弱书生感不同,听上去质地温沉如玉色镇纸。
陈缘知坐下来以后才发现,原来这人就坐在她的前面,是她的新前桌。
投影屏上,一个熟悉的名字静立。
严谦智。
陈缘知想了起来。她记得这个人,赵晓金在宿舍提过一两次,说他成绩非常好,是她之前同班的同学,这次期中考试也考到了全班第三。
陈缘知:大佬啊。
陈缘知刚刚觉得这个位置风水还挺不错,结果严谦智的同桌一过来,她就顿时沉默了。
“谦智!等下去小卖部买水不?这天真是热死了!”
张基翎“哐”地一声把半人高的书怼在桌上,然后便叉着腰站在座位上用书扇起了风,铜色的皮肤上覆着一层薄汗,那双铜铃似的眼大睁着,看上去热得很。
陈缘知听到严谦智耐心地回道:“我不去了。”
“噢噢,那我和李晟晋去了。”
陈缘知这才注意到,李晟晋就坐在她斜前方,和张基翎的位置离得可近,此时张基翎朝他一呼喝,李晟晋便马上站了起来,和他往教室外面走去。
陈缘知这些天也算慢慢观察到了班里一些表现比较起眼的人,毫无疑问,李晟晋和张基翎就是其中之一。
张基翎嗓门大,好事喜功,八卦消息通,在级里人脉颇广,同时作为文娱委员在管朗诵比赛的节目安排,每天都能听到他在呼来喊去的;
李晟晋则是之前陈缘知听到的在竞选班委时评价季冰伊长相的男生,毫无疑问陈缘知对他没有什么好感,但很神奇的是,陈缘知发现他颇受班里男生欢迎,似乎是因为出手大方,家境好又很会玩。同时这人令她感到意外的一点是这家伙有蛮多异性朋友的,经常能看到他在走廊上和不同的女生站得很近地聊天。
这俩人同时也是一个宿舍的好兄弟,在陈缘知眼里他们都可以归为一类标签之下,那就是聒噪。
无论是李晟晋还是张基翎,成绩都算不上好,只在班级中游的水平,且平时自习课话非常多。陈缘知已经开始预感到自己未来的自习生活不会太愉快了。
拿到了班级第11名的成绩,对于陈缘知来说意味着很多,比如她的学习终于要进入另一个阶段了。
“试卷带了吗?”
陈缘知从书包里拿出试卷,摊开在许临濯的面前,“带了。”
许临濯一边看一边问道:“你来说说?你觉得这次考试你有哪里需要改进的地方?”
陈缘知,“这次数学也及格了,考到了100分,六道大题已经可以完整地解出三道,但是还是有很大的提分空间,所以我的主要精力还是决定放在数学上。”
“英语这次是正常发挥,经过和班级第一的英语成绩的比对,我认为我的英语应该考到至少135分,所以英语的计划是继续背短语单词和语法书。”
她语速适中,逻辑清晰,“我觉得我的短板还是在生物上,这一次三门副科,只有生物没有上85。”
“我现在总成绩是576分,班级第一的总分是615分,我这次级排498名,他这次级排210名。我算了,如果我想拿到第一,我至少还得提39分。”
问题来了,这39分从哪里出?
许临濯似乎在想别的事,“不用再看总排名。现在已经分班了,看你们历史类的排名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