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造孽娶了我—— by锁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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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杨灵籁没带两个小傻子,夺了灯笼,自己踹开了门,又哐当关地死紧,用实际行动拒绝旁人跟来。
跪坐在祠堂的人诧异转身,“你…”
杨灵籁没回答,板着?张脸一步一步走?近,明明穿了身粉衣,却叫人吓得一抖。
下一瞬,吕献之就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低头一瞧,果真见自己衣领被揪了起来,脑袋不自觉的跟着?衣服的动作往上?伸。
杨灵籁低头,二人刹那间便离得极近。
他想脱离这种被束缚的别?扭感,拽回自己衣衫,前面正是列祖列宗的排位,如何?能做此不雅行径。
“你且放开,你我二人好好相谈,有何?不可?”
“谈什么?”杨灵籁盯着?他眼睛问,仅一句便叫他哑口?无言,
“我不与你谈,我就是想问问你,真不愿随我回去?”
吕献之没琢磨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不好回答,甚至还想问一句,为何?非要他随她一同回去,此事从始至终都与她没什么关系。
他不知?道,自己心里?的疑惑都写在了脸上?,叫杨灵籁瞧得一干二净。
“母亲罚你,你是不是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此话是否与我有关?”
“是不是瞧见了我手掌的伤,才?决定要出这次头。”
这话简直就是揪着?吕献之的心问的,他竟哪一处都不好回答,说他确实是为了她做此事,那也?太?过招人了些,况且也?并?非全是如此,至于说什么不好听的话,他也?确实做不到像她一般能言善辩,不过只是据理力争了唯独那么一句,也?未曾伤到旁人多?少。
被自己儿子呕的要死的王氏:……
可即便他没回答,杨灵籁也?万分肯定,这些都是有的。她当初说与徐氏的话,乃是真心那般觉得。吕献之生自此等家境,性情?却赤诚,他日后做得了当朝首辅,扛得住肩上?大任,本性便是一个极好之人。
任她算计他,任她如何?暴躁如何?无理取闹,在正事上?,此人从不会站错队,纵使相识卑劣,相知?亦难堪,他待她,总不会差到哪去。
“算了,你不说,那我说,母亲罚你,出自她所考量之度,并?非你一定就是错的,何?况从初始,除却被一群女子追赶,你也?未曾做过旁的事,倒是我自己这一站那一跑,越了不少禁忌,与你相比,我却是真该待在这的。”
“且我觉得你并?非真愿意待在这,也?并?非全然真想在这读这些书?,那还不如回去舒坦,你当我愿意管你,若非你如今也?算是我郎君,哪里?来的这般大的面子。”
“我再问最后一遍,你到底回不回去。”
吕献之还是第一次从她嘴里?听到这般多?与他相关的话,一连串打下来,脑子都动弹不得了,仓皇之下的几个字眼叫他生出几分承受不住的怯意。
“今日所做之事……你也?未错。”
“我们…回去罢。”
原本还想着如何与这别扭的人纠缠几个回合, 却是猝然听到了想要的答案。
杨灵籁快速眨眼,她看着无?数的挣扎和徘徊如浮光掠影般从?他眼中闪过,最终走出牢笼。
心中冒出几分荒诞且没来由的想法?, 在某些时候, 吕献之真的很像她在曾喜欢甚至迷恋过的不停进阶、模拟人?生的游戏人?物。
他所经历的事情,她其实也?如容亲身走过一般,明?明?也?是个旁观者, 可亲眼目睹时总是很容易深陷其中, 看着他高兴时会纳闷,看着他苦恼时会忍不住上前凑一脚, 看着他因为?某些相似的畸形家庭而郁郁时会耐不住帮他……
虽然这?个比喻有些不好,但她跟吕献之若放在现代, 定是会有许多?人?这?般说:
吕献之这?是找了个老婆吗,这?是找了个亲妈吧。
杨灵籁这?恋爱谈的真没劲,养儿子呢, 养成系也?不是这?么玩吧。
你看,她对他又打又踢, 又骂又踹, 哪里像是女人?对男人?, 分明?这?就是母子之情溢于言表。
可那又如何,她杨灵籁就稀罕管,就喜欢当妈,有什么不好吗, 就算是为?自己找乐子, 也?是没错, 何况这?不本人?丢替她说话了,她就是没错!
或许是察觉到对“乖儿子”的莫名情感, 杨灵籁一瞬间“母爱”泛滥,手放在人?披散青丝的头顶,轻轻拍了两下,明?眸弯起,“郎君真好!”
“什么?”这?一次吕献之听清了,但他又不懂了。
“没什么,只是就想夸夸郎君,郎君今日受了委屈,还被三娘踹了一脚,实在可怜,便想就此安慰安慰郎君受伤的小心脏。”她朝人?眨了眨眼,柔化的声线十分做作?。
沉默是金·吕献之瞪圆了眼,心想是该认同躲灾,还是该反问叫自己缓一缓受到莫大冲击的小、心、脏。
“郎君,我们现在便走好不好?”
“明?日若母亲或嬷嬷问起,便说郎君病了,待何时躲过了这?场罚,身体便好了。”
杨灵籁兴奋奋地给人?出主意,不知到底哪里叫她如此展颜欢笑。
装病的借口在吕献之心里扭了八百个弯,他竟觉得甚好,若是病了,岂非可以许久不去前院书房,岂非可以日日晚起、夜夜早睡,岂非可以多?些闲暇时日做些往前惦记在心里从?不敢做之事……
他越想着,竟是越停不下来?,手指都因为?这?股难言的激动而微微蜷缩颤抖。
许久,吕献之才勉强抑制住声线里的激动,极力点了点头,“好…,听你的。”
听你的,这?三个字,单只是放在那杨灵籁都喜欢,如今被说出来?更是心花怒放,她就痴恋这?种被无?限肯定的感觉,她主宰自己的人?生,也?主宰旁人?,杨灵籁从?不平庸。
“郎君,你真的真的…很不错。”
眼见着她竖起拇指放在胸前,吕献之懵懂地眨眨眼,发丝顺着柔滑的布料散下,身体却依旧跪的倍直,他掩饰性地回头伸手合上开了半数的书卷,无?声提醒;
他是真的想走了。
盈月见二人?结伴而出,丝毫不拖泥带水地踏出门槛,脑壳上顶着个大大的问号,这?就出来?了,不与李嬷嬷或者王夫人?去打个招呼?
她们刚刚来?时,还是躲躲藏藏,如今都从?正大门出了,大摇大摆的真的不会被打吗。
而原本口无?遮拦,最爱讲什么破规矩的屠襄,竟然全程低着头,当做没看见?
公?子也?是,如此红光满面的,哪像是受了欺负跪了半日的模样。
一个两个三个,都不对劲…
原本还在疑惑为?何九公?子此般时候离开的守卫们,在见到屠襄垂头动作?时,也?都统一当了瞎子,可也?默默八卦。
九娘子亲自来?接人?,果然好用,这?可是在九公?子身上从?本来?没见过的。
第51章 对峙
回项脊轩的路上, 吕献之都没怎么张过嘴,眼神游离,一看就是在走神, 原本走过千百遍的路都因为心不在焉而变得状况百出, 杨灵籁没数着都觉得这人怕是得被石子绊了七八脚,实在是有些过了。
她本是想转头提醒人一嘴,好好看着路, 反倒弄巧成拙, 又叫人无?意识地咯噔一下?,稳了稳身形有些无?措地看她。
“你这般紧张做什么, 明日若是母亲问起来,我?替你答便是。”
理所当然的态度叫吕献之平白生出几分涨热, 他想说不,可脑海中千百次王氏的质问和谴责,让他难堪的低下?头。
可也是这两句话的功夫, 他们已然回到了院里?,不同于他上次吃到的闭门羹, 如今屋里?正是灯火通明, 暖烛沁心, 院里?种的古树影子停在窗纸上,如今又添了他跟她,莫名的让他觉得没有实感。
没有杨氏在时,屋里?伺候的人也多过, 那时也没如今这般滋味难说, 只是盼着, 盼着能从那躁郁的心境里?解脱,躲在无?人的帐子里?稍微喘那么几口气。
杨灵籁站在门里?朝他招手, “吕献之,你能不能快点!”
其中暗含的抱怨和一丝丝不耐,叫他回过神来,三步两步越过台阶,便进了屋,内里?的热意吹散了身上的凉气,也吹的他清醒许多。
既是已然决定要做,也不拘束于如今多般忐忑心惊,还不多做些,多活的敞快些。
杨灵籁是不知晓这人心里?原来这般多的小?九九,在她看来,今日所做之事,无?他,不过就是投桃报李,长公主府上他应了为她做主,如今便豁出去为她出头,她救人出来也是应该的,外加她也有些欢喜这位傻不愣登的披着冷淡皮子的人,帮着也算调剂。
可百般心思难言的吕献之就苦了,从前也是这般睡在一处,好不容易强迫自己习惯,可今日这人说的那几句话又让他生?了些别的情绪。
大概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只是见着她便会头脑发热,听她说话便会下?意识追逐,瞧她张扬果敢的模样忍不住笑……
圣贤书云:同床相厮鬓,同心相思人。
可只是这话一想,一切都被一敲脑袋,全部打住。
该睡了。
吕献之对自己说。
第二日,寅时
李嬷嬷伺候王氏手脚麻利,可夏日来了,困觉有些多,便不自在地眯了眯眼,就听王氏吩咐道。
“免了今日杨氏的请安,去祠堂。”
“是。”
二人一路慢步走在路上,与?大房夫人裴氏恰是狭路相逢。
刚对上脸,各自皆是抽了抽眉毛,仰起脸来看人,谁也不想输谁一头。
王静姝对于裴氏打心眼里?觉得厌烦,不单是因?为大房与?二房的夺爵之争,更是讨厌对方身上的那股痞气。
一个?女子,生?在将门又如何,莫不是那裴府不会教?导子女,为何就长成了裴氏如此粗鲁的模样,走路时左顾右盼不带分毫淑顺,日常什么恶心人便说什么,总是要当中找茬,次次被怼回去,次次还要再?来,简直没完没了。
裴文君对王氏接连翻了几个?白眼,若说这吕家满府里?谁嘴会装,王静姝当排第一,什么时候都要将那个?儿子挂在嘴边,说什么也都是笑里?藏刀,性子别扭,且心眼跟马蜂窝一般难看,这样的人如何结交,也不知何时就会两肋插刀。
二人堵在路间?,明明可以绕,可这脚都是不动。
裴文君也不急,抱胸笑的渗人,她倒是要看看是王氏一会儿是还能不能在这跟她消磨。
“娣妇,这方向,怕是又要去祠堂吧,也不知我?那可怜的侄儿到底是犯了何错,才要被你如此这般折磨。”
“兄嫂慎言,比之兄嫂对大侄子动不动挥鞭子的心狠手辣,我?这算得了什么。”
“是算不得什么,娣妇的手段可是就不如我?的不中用?。”
王氏嗤笑,瞥了人一眼。
“侄儿也是大了,不好再?用?往前的手段,这祠堂我?看着是已然待不住了,倒不如换成我?这鞭子吧,正巧一人对三人省得娣妇再?费力气,便当是我?这兄嫂为数不多的好意。”
裴文君的话让王氏有些沉默,什么待不住,什么换法子,黄鼠狼拜年呢。
“有话直说,如今四下?无?人,也不用?兄嫂勉强在这掩藏本性与?我?周旋。”
裴氏捂着嘴笑了几声?,“娣妇说笑了,与?你说话,我?向来是用?十二分精力的,如今也是想好心提醒你一般,莫要去错了地方,那老祠堂中已然无?人,何不换个?地方寻,没准人正待在自身院里?睡大觉呢。”
熟知裴氏心性的王氏心头涌上不好,却没问下?去了,福身要走,“兄嫂爱打哑谜,弟媳听不懂,正赶上要紧事,日后再?叙。”
还装呢,裴文军暗自心里?呸了一口,如今王静姝与?那点着的爆竹有何两样,只是可怜她那新婚的侄儿侄媳要受苦喽。
王氏踏进门里?,只看到了屠襄,又见他眼神闪躲,心里?就已然万分确定,裴文君说的是真。
她曾亲口吩咐过,他要随时跟在公子身后,无?论安眠亦或是罚背,出门亦或是读书。
“人,还在里?面?”
压抑着暴怒的声?音让屠襄浑身一个?激灵,勉力点了点头,解释道。
“夫人,昨日公子犯了病,如今病气未过,还请您万万小?心。”
“小?心?”
“你还知晓本夫人才是你的主子,我?要听真话,到底是谁让献之回来,他自己……,还是杨氏从旁撺掇?”
王静姝站在院中,屠襄在檐下?,一主一仆无?声?的对峙。
屠襄咽了咽喉咙,嘴唇干涩的要死,“是……”
“是三娘叫郎君回来的。”
门扇不知何时开了,杨灵籁穿了身素淡白衣,还未上妆,忍着想打哈欠的冲动,憋出几滴泪来。
“杨氏,你好大的胆子!”
“一戒尺的训斥还不够,本夫人今日绝不心慈手软。”
可杨灵籁偏偏就不是被吓大的,那日她被王氏唬的当真觉得自己错了,可回来左思右想,她不仅未给国公府生?乱,还在长公主那入了眼,便是利用?如何,不过相互罢了。
只言长公主知她,而她不知长公主,此乃诡辩。
长公主就一定清楚她所要办的任何事?神人都荒诞,那些不过是王氏在应对无?知恐惧时的潜意识反应,因?为她怕所以理所当然旁人也需要怕。
今日正巧将昨日旧账一并算了。
“母亲可是冤枉三娘了。”她面上带笑,无?所畏惧,直视与?人。
第52章 母亲病了
王氏却不管, 只是眼睛死死顶着门内,像是?要烧出一块洞来,阴鸷地有些吓人。
“母亲, 你……”
“叫献之出来, 成家之人,莫要让我再去屋里逮人。”语气强硬,从头?到尾, 是一点都没将这个儿媳放在眼里, 或者?说,杨灵籁的存在?, 是吕献之身上的污点,可又牵扯宫内, 王氏无暇干涉。
吕远徵曾不止一次与她耳提面命,于杨氏,尽量眼不关心, 耳不明聪,陛下旨意未明, 魏氏所言, 实乃险恶。
即便是?要动, 也是?日后何时才能有所作为。
再者?,相较于她,吕献之才是?二房的根本,一个没什么亲近关系的女子, 便是?死了再娶, 休了再娶, 都是?无伤大雅。
杨灵籁蹙了蹙眉,对于这种?忽视, 她已经不知多久没受过了,王氏当真不对劲,她总觉得对方背地里还打着什么旁的主意。
略做思索,她依旧站在?门中将身?后堵塞地死死,打定主意不让人得逞,可这举动无非就?是?在?老虎身?上拔毛。
“杨氏!”最后一个音节咬的紧绷,似乎是?要吃人。
“母亲为?何不听三娘说话。”杨灵籁回问,同样心情不佳。
“让开!”
“母亲无理,三娘为?何要让!此乃我与献之新房,便是?婆母也是?不好强闯!”
二人针尖对麦芒,谁也不让谁,可在?意的却又是?两个极端,王氏想冲上去将自?己的儿子拉回正?道,而?杨灵籁她最厌烦的便是?被人忽视、被人遗忘、被人无理由欺辱。
“你要如何,难不成是?要将我儿带入绝境,杨府生养你,却是?此等胸无点墨,区区国公?府便叫你一叶障目,尚且见不得泰山,可我儿非也,二房一脉,已然独靠献之一人,今日你是?要反!”
王氏理所当然又满脸厌弃的模样,让杨灵籁觉得想笑,是?,她是?杨府三娘,没见过什么世?面,可这也不代表王氏便比她强到何处,照样都是?女子,王家何等显赫,可还不是?被三房压着打,公?公?也不是?在?国公?爷面前,陛下面前处处掣肘。
自?己做不到之事,莫不是?就?可以强加于他人,甚至连带瞧不起本是?一条船上的人。
简直愚蠢至极。
原本想着,便是?日后与什么婆母什么公?公?之间生出龃龉,在?大方向上总不会错的,可今日她明白了。
这场用计得来的婚事,二房背地里不知多少次想着甩掉,等的无非就?是?一个机会,日后一旦吕献之以二房期冀,荣做天子近臣,她怕就?已然就?是?个下堂妇了。
荣期,荣期,多般好的字,可却是?,脏了。
长公?主之事,未免其中会有这么多弯弯绕绕,怕是?王氏是?不愿她与这些权势之人相近,才生出昨日那等污秽谴责。
杨灵籁回头?,目光正?巧落在?隔绝内室的屏风上,黄花梨木的架子,面上所画却是?素净的几朵清莲,小小的荷叶片给不得那莲花倚靠,半折不折,垂落水面。
这东西原是?吕献之所爱之物,每每夜间回来,沐浴更衣后呆坐在?床榻边,总是?爱望着走神,一次两次,也就?叫她看着了。
原本只觉是?烘托意境,文人皆爱之俗物罢了,可如今是?不一样了。
二房重视于他,是?为?王氏追逐名利,是?为?吕二老爷权势滔天,她嫁与他,是?为?摆脱泥潭,攀附高枝,求做人中凤,无人懂他,无人真正?求他。
吕献之一人在?国公?府里茕茕孑立,踽踽独行,她从前觉得,娶她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可如今觉得她嫁他依旧是?好事,可于他,却未必。
几瞬间的百转千回,杨灵籁微微失神,可王氏却没给她继续沉默的机会,竟是?直接走上了台阶,推开她强行想要入内。
李嬷嬷与盈月对立,互相瞪眼,而?她被扯着袖子甩开,脑袋险些磕到门框,可胳膊撞上去的力道也足以吓坏一帮人。
杨灵籁的眼里当场蓄起泪来,双唇紧闭,满眼不可置信,无声的谴责意味甚是?浓烈,叫王氏第一时忘了进门,也是?这一个时间差,身?体重新挡了回去,是?也进不得了。
泪流的快,嘴也没闲着,鼻涕抽吸,声音几乎咆哮。
“母亲今日究竟是?要做什么!是?要杀了郎君吗,这还是?项脊轩,不是?静鹿园,纵使三娘再是?人微言轻,可也不得如此羞辱,您是?不满我杨府,不满我脾性鄙陋,可三娘也在?学?,父亲也在?朝中尽职尽责,于江山社稷,朝政大事绝不姑息养奸,于府内之事,郎君吃穿用度尽心尽力,您终究还有何不满,莫不是?让三娘撞了柱,才能与旁人一般一视同仁。”
克制着发酸的鼻尖,她又是?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帕子都遮不住狼狈模样。
这幅如同窦娥喊冤的模样,叫整个项脊轩上下寒芒在?背,听了不该听的话,日后还能好好待住吗?
王氏怒火滔天终于爆了,右手高高扬起,狠狠甩下来,用了整整十?分的力气。
“给脸不要脸的东西!”
可挥到半路,便被一细胳膊全然拦下,正?是?杨灵籁。
她是?哭,可也不是?任由挨打。
“母亲,要打我?”
“因何缘由,因何忌讳,因何而?来!”
一双凤眼死死瞪着王氏,目光像是?毒蛇逡巡猎物,神经质地反复游走,嘴角却含着嘲讽的笑。
“本夫人做事,用得着你置喙,我再说一遍,让开!”
王氏扭曲着脸怒吼,已然是?不顾忌什么世?家典范,豪绅规矩,她今日,是?无论如何都要见到人!
“母亲病了。”
看着如此神情崩坏的王氏,杨灵籁猛然间冷了眼神,笃定道,又仰起头?,看着门边处站着的紫袄妇人,眼神求助。
“母亲已然心绪不宁,无法克制,奉先?姑姑,还望您能出言劝解一二。”
奉先?,国公?夫人冯氏亲信,乃荣褐堂掌院姑姑。
妇人微微颔首,见了如此场面,眼里也没什么情绪,只秉公?办事说了一句,“二夫人,荣褐堂请您与九娘子一同前去,脚程远些,还望莫要叫老夫人等急。”
第53章 真病号
王氏对于奉先的话并没反驳, 打发道,“既是老夫人?寻,定?是要去, 你先回?去复命, 我自会稍后带着人?一同?前去,不会晚,若是你觉着本夫人说的话不可信, 自也可在这随便?等着。”
说是如?此, 可话赶话里的意思太过明显,奉先只是略微扫了二人?一眼, 在杨灵籁身上稍作?停留后,又离开, 并未不打算多管,语气中规中矩。
“奴婢不敢,二夫人只管惦记着老祖宗, 奴婢自是先行告退。”
见人出了项脊轩远远的,王氏再去看杨灵籁, 眉毛高高扬起, 眼底泛地全是怒火。
“倒是个会耍心思的, 老夫人?她许久不管事,今日你能叫奉先都来?,怕也是说了我这婆母什么?不中听的话吧,为人?子女, 为人?儿媳, 为人?娘子, 你可真是处处犯忌。”
语调里冷嘲热讽,杨灵籁瞧见对方放在身侧的手, 手指掐进手心内,皮肤紧绷,是强忍着气,若非如?此,怕那没?打中的一巴掌是要又落下来?了。
“国公府已然都不够你翻天,容不下这等不安分之人?,你明日便?回?杨府去思过,也让徐氏好好教教你,如?何孝敬长辈!”
“至于?何时回?来?,我何时让人?去接,便?是何时准许,你,若敢擅自违抗,那就永远都不要再踏进国公府的门。”
王氏说完这一句,以为能让杨三娘惧怕,毕竟这世上难不成还?有不怕休弃之女子,她想?叫徐氏那嫡母好好责难,省自己一分力气,也是想?让这讨人?嫌的东西滚出府,她也好收拾收拾这项脊轩内开始不听话的老人?。
可谁知算错了,杨灵籁依旧站在那,既不笑,也不哭,没?有退缩求饶,也没?有大难临头的紧迫,仿佛她只是闲散的问了句何时用膳。
王氏的眉心紧紧拧起,不解以及愈发气恼,“说话!”
杨灵籁动了动嘴唇,“母亲想?叫三娘说什么??”
“母亲恕三娘直言,您今日黑白不分便?要掌掴您的儿媳,已然非一平常婆母所为,三娘当您生了病,不予计较,也希望您能同?样约束自己的行为,维持您的世家大妇的体面,在外?人?前也都和和美美的,不好吗?”
“病?”王氏笑了,“你说我病了?”
“好好一张嘴,捏造谎话、诓骗人?的手段倒是手到擒来?。”
杨灵籁偏过头,不愿搭理。
“你以为今日让老太太插手,便?无人?管的了你,这是国公府,不是随意叫人?撒泼的地方,你那点三两讨好人?的功夫不过也是杯水车薪,自不量力!”
“那母亲不如?便?就与?我一同?去祖母那争辩一番,也看一看咱们这一对冤家婆媳,到底是对谁错!”
她回?头,满眼不信,故意激人?。
“杨氏,你!”
王静姝心头猛然涌上一股打心底的无可奈何,这个杨三娘,到底是何许人?也,为何戒尺,骂言,遣送放在她身上都如?此无用,到底何法才能叫人?老实地做个鹌鹑,也像一般儿妇一般,打心里的跪伏于?她。
“好好好,今日荣褐堂,我倒是要好好看看,你要如?何与?老夫人?解释!”
“杨府,你也非回?不可!”
待王氏怒气冲冲地离开,微小的咳嗽声叫杨灵籁不由得转身,正?是穿着淡薄白衣,扶着门框病体惆怅的吕献之。
也不过一夜的功夫,他就真病了。
至于?奉先,还?真不是王氏所想?的那般,她本意是想?借老太太的口让王氏准许吕献之暂缓课业,谁知反而是这一顿阴差阳错叫她找对了人?。
若非如?此,今日她还?真不一定?能耐住回?敬给人?一巴掌,那时可就真的无法收场了。
她晃了晃头,不再去想?,见人?唇色凉白,身体有些抖,连忙将他推了进去,不满道。
“是不知自己病了,还?跑来?与?门外?吹风,脑壳里能不能长点有用的东西,净瞎添麻烦。”
吕献之又握拳捂嘴咳了几声,尽量站到了离她最远的地方,鼻音极重。
“离我远些,好点。”
“母亲她为难了你,我……,你……”他停了停,有些羞愧,“别气着。”
“我也并非真是动弹不得,还?是去书斋。”
第54章 克扣月钱
闻此言, 杨灵籁举起拳头凑在人面前甩了两下,又恨恨收回手,咬牙切齿, “我是嫌弃你, 也是真想揍你。”
吕献之眨了眨眼皮,呆滞地看着对方气恼的模样,也不躲。
任人欺负的模样让杨灵籁原本要一连串的话都憋了回去, 只是斜睨了人一眼, 风风火火地踏出?门去,没听到跟上来的脚步声, 声音从牙缝里冒出?来,“快、点、走!”
永远都慢半拍的人下意识跟了上去。
夏雨夹着风中淡淡的花木香从窗棂外吹拂进来, 因?主人素来喜欢明朗,三间相连的屋子并未隔断,正对门的架上摆着一对斗大的汝窑瓷瓶, 墙上挂着一副《细雨图》,正与这屋外天气相照应。
原是等?着奉先的冯氏却是等?到了自己的二儿媳妇, 斜靠在敞椅的手捏了捏眉心?, 有些不耐。
因?她当初将管家权越过?两个媳妇, 送到了小?儿媳妇手里,一旦裴氏与王氏登了这门,向来就是求做主,在她看来, 不过?便是没事寻事, 挑衅她这老夫人的话, 也就越发不喜。
王静娴可不在乎冯氏到底欢不欢迎她过?来,请了安, 扯了椅子就坐,既是奉先掺了这趟浑水请她来,那便来,老太?太?不叫她好?过?,养的人同样是祸害,今日她如何也要叫这奉先扒一层皮去。
因?着细雨连绵,杨灵籁又顾忌着病号不能吹风,临到出?院门,才又想起叫人拿了厚大氅给?人披上,这一来一回也就耽搁了,等?到入了荣褐堂,王氏与冯氏已经无声对坐了很久。
原本?还是淡定喝茶的王氏见着吕献之后,面色都?变了,与那戏子擅长的变脸都?要好?看。
杨灵籁借着与老太?太?搭话的功夫,将二人之间截然隔开,王氏所坐位置不过?只能瞧见人的半边身子,又是将人给?气了一遍。
“小?九,听三娘遣人来说,你病了,可是请了医师去瞧一眼?”
“回祖母,请过?了,只是稍稍风寒,并无大碍。”
可只不过?这一句,就是连咳带喘,哪里像是不要紧的模样,冯氏都?有些惊住了,这孩子竟真病地这般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