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眠春潮—— by小涵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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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能做到像她一样,把穿高定戴高珠当成喝水一样自然。
就连陈薇奇也不得不承认,易思龄就是很漂亮,这种漂亮已经不需要什么内涵加持了,当然,易思龄根本就没内涵。
她就是一条漂亮摆烂只知道花钱的咸鱼!还敢嫁去京城谢家,真是脑子里的水能荡出花来。
一个漂亮的笨蛋。还懒。死懒死懒。
于是陈薇奇看易思龄的目光越发温柔,且包容,“来,宝贝,我点了你最爱吃的熟成A5,要三分熟,配蓝莓酱,没错吧?”
易思龄心里发毛,不懂这女人在温柔什么,狐疑地打量她一眼,然后看见她边上坐着庄少洲。
庄少洲一身矜贵考究的浅卡其色西装,很衬他风流倜傥的气质,坐在一堆女人里面,很抢眼。万花丛中一点绿。
易思龄收回目光,“不是姐妹局吗,怎么把你家庄公子也带来了。”
陈薇奇:“我老公非要跟我来。没办法咯,体谅下啦。”
庄少洲:“……”
易思龄:“……”她干笑,“看不出来啊,庄公子这么黏人。”
庄少洲低头切牛排:“见笑了。”
陈薇奇抬手拨了拨前额的碎发,中指上硕大的粉色鸽子蛋可以闪瞎眼睛,她微笑:“其实我很羡慕你,Mia。”
侍应生把餐具摆好,端来一份牛排主菜,三成熟,里面的肉都还是粉粉嫩嫩的,淋上蓝莓果酱,混合干式熟成后独特的芳香,很是诱人。
易思龄把餐布铺在腿上,“羡慕我什么?羡慕我聪明漂亮吗。”
陈薇奇想拍桌,但忍住,笑容不变:“当然是羡慕你未婚夫不黏你啊,独立又稳重,这种成熟男人最有魅力。”
易思龄:“……”
那谢浔之可太独立稳重成熟了!一天失联二十三点五个小时,送个花写句骚话然后没下文了,她现在都开始怀疑那花不是他送的!
“哪有。他其实也挺黏我,你是没看见。”易思龄笑得很温柔。
此话一出,桌上的人都纷纷好奇。
毕竟京城谢家一直很低调神秘,就跟西方传说中的龙一样,大众对于谢家并不熟悉,但对这个家族所控股的一些公司和品牌却耳熟能详。
谢家因为某些原因,格外注重隐私,极少出现在公众媒体前面,不像港岛的富豪家族,媒体早就把家谱扒得干干净净,而谢家连有具体家庭成员都不对外公布。
易思龄和谢家太子爷联姻的消息一出,可谓是轰动整个港岛富豪圈。
陈薇奇当时惊得直接从床上跳起来,暗骂易思龄可真能藏得住事!
“谢公子也黏人?真的假的啊?我听说他是很严谨严肃的人。”一个千金问。
易思龄:“他工作时是很严肃,但私下对我嘛……”她露出一个浮想联翩的笑,一字一顿:“你懂的。”
所有人:“……”
“你们联姻的消息出来后,害得我还上网去搜,结果一张照片都搜不出来,好奇死了!他真人到底怎么样?”
易思龄:“他超帅超有型身材好!官仔骨骨!比明星还帅!”
所有人:“……”
堪比明星能没有照片流出来?满桌子人,没几个信。
易思龄云淡风轻地把西装脱下,让侍应生去挂好。总算是结束了今天的战斗,她拿起刀叉开始切牛排。
陈薇奇:“不过我听说你俩都还没见过面啊,他怎么黏你啊?”
切牛排的小刀突然划过瓷盘,发出刺啦的声音。
谎言被当场戳破。
易思龄整个人凝住。大意了。
谢浔之来没来过港岛找她,这些人一打听就知道。太子爷的行程公开透明,上个月是来过港岛,但那是公事,每天行程满满。
她若说见过,那她去京城的事就瞒不住。上赶着去京城找他,传出去要丢大脸。
她僵硬地握着刀叉,一瞬不瞬地狠盯陈薇奇,对方非但不收敛,反而故作委屈地耸耸肩,眼睛在说:谁让你装呢。
谁不知道谢易两家的联姻定得匆忙,消息一传出来就是提亲结婚一条龙。而易思龄最近都呆在港岛,没怎么出去过,那一位更是天天忙工作,哪有时间和易思龄培养感情。
最关键的是,易思龄和郑启珺分手刚两个月。
这时间线一对,谁撒谎一目了然。
“他在手机上黏我。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要跟我发消息。”易思龄微笑,“不可以吗?”
陈薇奇笑出声,亲自给易思龄倒了一杯十四代清酒,“别生气宝贝,我就是随便问问,作为你的姐妹,我有一说一噢,结婚之前的相看还是很重要的,时间才能培养感情,我和少洲都是相亲后谈了小半年才结婚呢。”
易思龄握住那杯酒,浅啜一口,笑得挑不出错:“谢谢宝贝的提醒。”
一轮无形的厮杀终于结束,言归正传。
大家开始商量明晚的party要请哪些人,开场曲用哪一只,陈薇奇大手笔,请来了港岛当红小生来表演节目。
易思龄的心思压根就不在party上,她被陈薇奇压了一局,心里气得很,拿出手机把气撒在那位独立成熟稳重的未婚夫身上。
不是他,她也用不着吃着哑巴亏。
易思龄:【谢浔之,我讨厌你。】
谢浔之收到易思龄的消息时,车已经从港城国际机场出来,一行人打算先去石澳别墅稍作休息。谢家三年前在港岛置业,就买在石澳半岛,当时是宴晚秋极力推荐这里,说空气好,舒服,保值,于是两闺蜜一人买了一栋。
一行人共四台车。谢温宁和谢浔之一台车,梅叔和谢知起一台车,随行的助理保镖一台车以及托运行李的保姆车。
谢温宁难得离开家里,此时特别兴奋,把车窗全部打下来,任由霓虹和晚风洒落,车内的香气被吹散,充盈着和京城深秋不一样的气息。
是温暖的,湿润的。
谢浔之无心风景,他看见讨厌你三个字时,怔了瞬。
是那张贺卡?
他立刻回:【为什么?】
易思龄:【你让我在塑料姐妹面前丢大脸了,我还没这么丢脸过!】
【你在哪?】
易思龄在一片嘈杂声中打字:【干嘛?】
谢浔之思索片刻,还是决定背这口莫名其妙的锅:【送花,作为让你在朋友那儿丢脸的赔礼。现在方便吗?】
易思龄眼睛一亮,好好好,人没有花有也是好的,至少能扳回一局,她想都没想就把位置发给了谢浔之,并说:【方便!要中环secrets花店的弗洛伊德!快快快!】
谢浔之发出一个好字,无奈地熄掉屏幕,吩咐司机:“把我送去中环的secrets花店。我在那儿下。”
谢温宁:“哥,你不去别墅了?”
“去给易思龄送束花就来,不用管我。”谢浔之在Google地图上看了下花店和餐厅距离,好在不远,步行五分钟。
谢温宁笑得很高兴:“原来大哥是想小嫂子了。一分钟都等不了。”
“宁宁。”谢浔之温柔的语气中裹挟着严肃。
谢温宁:“……错了错了。”她边说边偷偷瞄了一眼大哥。
男人阖目靠在座椅,坐姿松弛却不懒散,散发着一种温肃沉稳的气场,他并不严厉,也不骇人,却令人肃然。
都说长兄如父,对她来说,大哥就是这种。她喜爱他,崇拜他,也有一点畏惧,但她把这事儿埋在心里,她怕说出来大哥会伤心。
其实大哥比谁都温柔。
但谢家和蓝曜集团不需要一个风流倜傥,温柔可亲的继承人,要的是沉稳有力,令人信服的掌舵者。
他的宝相庄严皆因不得不。
谢温宁决定用掉今年的生日愿望,希望那位漂亮的小嫂子能发现大哥的好!
然后,喜欢他。
花店在一条繁华的街道口,隔壁就是置地广场。宾利徐徐停下,谢浔之下车之前,谢温宁叫住他,对他比了一个加油的动作。
“加油大哥!”
谢浔之失笑,其实大可不必,没什么要加油的,但他没多说,关上车门,转身走向熙攘的人行道,一袭质地精良的黑色长风衣罩住他峻拔的身影。
易思龄指定的花店很大很奢华,光是店员就有七八个,森系风装潢氛围感十足,四周都摆满了缤纷鲜花,连天花板也垂下来各种装饰花卉和绿叶,是一家很高档的花店。
在团团锦簇中,谢浔之倒是一眼就看见了弗洛伊德的身影,那么娇艳夺目的花,就是放在花店里,仍旧抢眼至极。
他走过去,驻足。
“先生,您是要弗洛伊德吗?昨天从厄瓜多尔进口过来的,很新鲜呢。买回去能养半个月,花期很长。”店员迎上去。
谢浔之:“帮我包一束。包好看点。”
店员一看谢浔之就知这靓仔是来跟女友挑花的,热情推荐道:“那您要多少呢?十一朵,十九朵,二十二朵寓意都不错!拿在手上拍照也好看!”
“九十九朵吧。”
谢浔之不懂其他的寓意是什么,只懂99和520,一个是长长久久,一个是谐音我爱你。
但爱不爱的,对于目前的他和易思龄来说都为时尚早,不如长长久久实际。
店员不好意思地说:“抱歉,我们店的弗洛伊德今天只剩这些了,您看五十二朵呢?代表我钟意你啦,不比九十九差呢。”
谢浔之沉吟几秒后,点了头。
店员欢天喜地去包花,手脚麻利,不一会儿就快包好了,“先生,要写一张卡片吗?我们有免费提供卡片,您选一张。”
谢浔之走过去,前台上摆了一只木盒,里面有十几种不同款式的卡片,复杂的简单的烫金的压纹的,若是他选,他会选那张素白的,但很显然,易思龄不会喜欢。
于是抽出一张烫金玫瑰图案的,也是其中最华丽花哨的。
“笔在这里。”店员示意一旁的笔筒。
谢浔之没有拿,而是从风衣内侧口袋抽出一支钢笔。他有随身带笔的习惯,因为工作随时都有可能用到笔。
很内敛的一支黑色万宝龙大班149,不贵,但方便好用,握在那冷玉一般的手指中,在这缤纷的花店里,兀自添了一丝沉静。
他黑眸半垂,神情平淡,清冽的笔尖在卡片游走,写出一把遒劲而有风骨的好字。
正在包花的店员时不时拿余光打量谢浔之。她还是第一次在生活中见到如此气度卓群的人,像从金字塔尖尖上走下来,下一次凡尘,轻易不会出现在他们这个世界,即便突然出现了,也会很快就消失。
也不知这束花会送给怎样的女人。
她想象不出来,这不是她一个打工小妹能想象的,那就只能祝福这对俊男靓女,长长久久啦。
“包好了,先生。您看看喜不喜欢。”
谢浔之看了眼花,温声道一句谢,把贺卡插进金属夹,付了钱,长臂将花揽进怀抱。
一身黑衣的男人步入夜色,怀中的弗洛伊德娇艳怒放。
离花店不远的monta餐厅里,也是一派热闹。
厨师长亲自为陈薇奇送来一道甜品。一只跟鸵鸟蛋一样大小的巧克力球,点火后烧出噼里啪啦的蓝色火焰,庄少舟不知从哪变出一根细棒,放在火上点燃,伴随着巧克力的融化,他将细棒上的火一扑,唰地,细棒变出一朵玫瑰花,与此同时,火焰熄灭,巧克力融化,露出里面玫瑰造型蛋糕。
庄少洲将玫瑰花送给陈薇奇。
陈薇奇没想到还有这种惊喜,满意极了自己老公这个工具人。
“啊啊啊!!好神奇!”
“太浪漫了受不了了!”
“薇薇,你老公也太会了吧!”
易思龄备受冷落,冷眼旁观一群女人在这尖叫捧场,面无表情喝着清酒,一口接一口,上头了也没感觉。
这死女人秀恩爱秀上头了吧!
读书的时候和她比谁的成绩好,谁在学校更受欢迎,比马术比钢琴比橄榄球比游泳有什么比什么,出校园了就跟她比美比珠宝比高定比谁的品味好,比谁的座上宾更厉害,比谁才是港岛名媛圈第一把交椅,现在结婚了,就比秀恩爱了是吧!
比的东西越来越没品位。老公有什么好比的,一个时尚单品,锦上添花的工具人罢了。
好,她承认,这一局她输到了尘埃里。谢浔之不是一个合格的工具人,也不可能是一个合格的工具人,能满足她配合她干这些幼稚的小把戏。
当众变魔术送玫瑰花这事,她想都别想了。
被陈薇奇压这一头,她再不服也只能憋着。
蓝调音乐和女人们虚伪的吹捧相杂,陈薇奇拿着那支假玫瑰花,冲易思龄挑挑眉。
易思龄用假笑回应,云淡风轻地啜了一口酒。
没人知道她心底的怒涛汹涌:
工具人的花呢?还不送来,是没跟快递小哥加急吗!若是花在晚餐结束后再到,她跟他没完,她要让他今晚在京城睡不好觉,她撒泼打滚也要把谢浔之——
“OMG……佢係边个?快睇,真係好型仔……”
(那是谁啊,赶紧看,真的好帅啊…)
“边度啊?”
(哪里啊?)
“露台门口,进来了进来了——”
一群吹捧陈薇奇的女人纷纷调转目光,包括陈薇奇,都朝露台的玻璃门望去。
谢浔之抱着花,推开露台玻璃门。
露台上挂着星星点点的萤火灯,婆娑光晕在他身上斑驳错落,随着他踱步而来,一张英俊的脸霎时明又忽而暗,深邃的五官宛若雕刻,长风衣衬托他峻拔的身型,温沉的眸子没有波澜,就这样淡淡地看过来。
也不知道在看谁。
这个男人的气质过于清贵,又自带庄严,轻而易举和繁华的花花世界割席。
但如何能割席,他怀里抱着一束娇艳到俗气的人间富贵花。
陈薇奇也跟着转过去,眼中闪过惊艳,不得不说,这男人一出现,周围的所有同性都被秒成了陪衬。
易思龄完全愣住了,大脑晕晕乎乎,清酒的劲和心底的汹涌一起涌上头顶。
谢浔之?他不该在京城吗?
她闭了下眼睛,又睁开,人还在,越来越近,直到她闻到花的香气。
谢浔之没想到易思龄在和一大群朋友吃饭,他没有表演型人格,不喜欢在公众场合做这些引人围观,吸引目光的事。出风头更是不喜。
可来都来了,现在走,易思龄敢悔婚。
于是径直走到易思龄身旁,把花递过去,声音沉冽,标准的普通话字正腔圆,是和港府话完全不同的腔调。
“是我的错,别生气了。”
易思龄:“……”
一时间所有目光睽睽聚焦在她身上。
她仰头凝望谢浔之,又看那束花,不知道该说什么,整个人很寂静,也很微醺,无比微醺,这感觉舒服得令她上头。
她爱死这种被人瞩目的感觉。
海风吹过,将谢浔之的风衣衣角吹得翻飞,人如夜色,高大俊美,像在黑暗中苏醒的阿多尼斯。
这个男人很土很古板,但是他鬼咁靓。
真是羞耻的想法。
易思龄一时被他那张不苟言笑的脸所蛊惑,恍惚了,目光摇摇晃晃。
第21章 蟾宫折桂
一桌子人都小小震惊了下。很快,坐在易思龄身边的女生推她一把,“Mia,这位是……?”
易思龄迅速回神,将那上头的感觉挥去,一张娇艳的面孔迸发出惊喜,娇声:“亲爱的!你怎么来啦!”
谢浔之:“……”
他背脊僵了瞬,很快恢复淡定。
易思龄站起来接过那束花,笑容甜美地说谢谢,然后贴住谢浔之的臂弯,不等他有所反应,一把挽住,满面春风地看向众人,“介绍一下,这是我未婚夫。谢浔之。”
谢浔之的手臂肌肉在须臾间绷紧,感受这一道突如其来的柔软,他偏过头,深深看了她一眼。
她艳若桃李的侧脸,在灯火下明丽生辉,看上去很高兴很骄傲的样子。
“……谢公子?”
“我天!你居然把这么帅的未婚夫藏着掖着,今天才带我们见!?”
一时间场面比刚刚庄少洲变魔术还要热闹。
刚刚还在肚子里腹诽易思龄的未婚夫肯定是丑八怪的女人都被当场打脸。
陈薇奇哪里想到易思龄杀这么一道回马枪,看易思龄的眼神也多了一丝微妙,可以啊,这女人,现在如此沉得出气。
“我也是刚刚才知道他来了。”易思龄装作无奈的样子,“我下午稍微发个小脾气,哪里想到他这么放心上,非要从京城飞过来跟我道歉。”
“唉。”易思龄叹气,“太黏我了。”
谢浔之完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陈薇奇拿着那支假玫瑰花,眼角抽筋。
从京城飞过来给她道歉,亏她编的出。
“是不是,亲爱的?”易思龄转过头看谢浔之,眨了眨眼睛,同时暗掐他手臂。
谢浔之并不疼,只是有些好笑,不懂她在演什么把戏,但还是配合,很淡地:“嗯。”
易思龄得到了莫大的满足,将手里的花抱得更紧,也将谢浔之的手臂箍得更紧,像一只尾巴翘起来的小孔雀,脸蛋红扑扑的。
谢浔之明白这只是做戏,但被她亲昵又依赖地箍紧手臂时,呼吸还是微不可察地滞了滞。
他滚动喉结,“既然花送到了,我就不打扰你和你朋友用餐了。”然后看向桌上的人,他礼貌又周全,“抱歉,今天太过唐突,过两天我和思龄做东,请大家吃顿便饭。”
这就走了?正上头的易思龄张了下嘴。
眼见着他要走,陈薇奇倒是第一个出声留人。谢浔之来给易思龄撑场面,她当然不爽,但赶人走这事她可做不来,别传出去了还说她们港岛这边不会做人。
小鼻子小眼睛的事,陈薇奇不屑做。
陈薇奇:“谢公子,你太客气了,若是没有要紧事,就不着急走,来都来了,不如和我们一起边吃边聊天?”她跟易思龄使眼色:“Mia,你跟你老公说说。”
易思龄一顿,狠狠瞪她一眼。还不是老公呢…
陈薇奇不懂她瞪些什么,也瞪回去。
易思龄当然不可能把人赶走,谢浔之都从京城跑来给她送花了,她肯定会态度很好,更何况,她还要秀恩爱呢。
谢浔之走了,她找谁秀。
她抿抿唇,扯谢浔之的袖子:“那你和我们一起吃。”
“好。”
他们都当做没听到“老公”那两个字。
侍应生来加椅子。椅子加在易思龄左手边,挨着陈薇奇,陈薇奇又跟自己老公换了个座位,如此一来,谢浔之右边是易思龄,左边成了庄少洲。
庄少洲也是外貌气质都一流的男人,二十七岁的年纪也成熟稳重,但和谢浔之坐在一起,他身上的公子哥气息显得重,像跟在老爹身后还未独当一面的纨绔二代。
反观谢浔之,举手投足都矜贵沉冷,并不拿乔,却一眼就能看出是位高权重的上位者。
人的气质很奇妙,要对比才能看出孰是孰非。
几个女人不敢当着陈薇奇和易思龄的面对比她俩的老公,但在群里聊的火热。
当然是没有易陈两人在的小群。
【我就说!如果不是顶尖货,易思龄这个死丫头怎么可能同意嫁去京城!】
【靠靠靠!易思龄这回是真沉得住气!陈薇奇不得气死?】
【她老公和易思龄老公看上去就不是一个level啊,庄少显得好幼稚啊。我喜欢谢少这种,什么公子少爷,手里不掌权都是虚的。】
【我比较喜欢庄公子这种……会搞浪漫又嘴甜会玩,易思龄她老公看上去就不是好拿捏的啊。我看着他都怕,更别说和他相处了。】
【喂喂喂,想什么呢,人家两个都不是你的。要你相处?】
【她俩天天比来比去,私底下乌眼鸡,当面却一口一个宝贝,我有时候憋不住真想笑。】
【嘘!你别笑出来,陈薇奇第一个搞你!】
【不一定,说不定易思龄先搞你哈哈哈哈!】
庄少洲从烟盒里摸出一支烟,递给谢浔之:“谢总,来一支?”
他自我介绍,“我是Tanya的老公,庄少洲,Tanya和Mia从小玩到大,情同姐妹。”
“以后谢总成了我们港岛女婿,大家就是一家人了。”
谢浔之接过烟,“庄总客气。”他把烟放在一旁,没有点火。
庄少洲:“谢总不抽烟?”
在生意场里混的男人,几乎找不出来不沾烟酒的。
谢浔之淡笑:“前段时候戒了。怕抽了又来瘾。”
其实谢浔之并不抽烟,说戒了只是不想让自己显得突兀,从不抽烟有多不染尘埃似的。他情商向来很高。
庄少洲挑挑眉,表示理解,自顾自点了火。
谢浔之一来,桌上的千金小姐们顿时拘束了不少,碍于和他不熟,但更多的是,谢浔之的气场太过清肃,只是静静坐在那,也足够令众人敬畏三分。
陈薇奇打量了几眼谢浔之,又看了看易思龄,只觉得很好笑,这两人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而是南辕北辙。
就连坐在一起的画风都颇有些荒诞主义。
一个浑身珠光宝气,趾高气昂,一个内敛低调,沉静淡漠。
易伯伯厉害啊,给易思龄这个又娇又懒又矫情的作精找个似兄似父似领导就特么不似老公的男人,就连她都不得不佩服一句“老辣”!
可惜她不住京城,不然天天都能看戏。
陈薇奇挑挑眉,嘴角的笑有几分微妙。
易思龄余光看见陈薇奇的笑,不懂她笑些什么,瘆人的很,她偷偷在桌底下拿高跟鞋踢她的腿,陈薇奇皱眉,直接回敬她一脚,高跟鞋踩上去。
“你踩我!”易思龄猛地抽回脚,委屈地看着自己的丝绸鞋面脏了。
陈薇奇微笑:“宝贝,刚刚有人在底下蹭我,我以为是我老公逗我玩呢,误伤你sorry啦。明晚给你送双限量版,让你蹦迪更起劲。”
易思龄:“……”
说到蹦迪,陈薇奇灵机一动,看向谢浔之:“谢公子,明晚我们给你老婆办了party,邀请你来参加,不知得闲吗?”
邀请谢浔之来参加她的单身party?
易思龄背脊一僵,手指扣住餐布,“陈薇奇!”
“别这么凶啊,宝贝。”陈薇奇眨眨眼,“明晚本来就是为庆祝你和谢公子结成连理办的party,谢公子都不来,有什么意思啊?”
易思龄气得发笑。这鬼话连篇的死女人,什么喜结连理party,明明是单身party!谁的结婚庆祝party请一群肌肉猛男跳舞!
这不是要看她跟谢浔之吵架吗!
但现在不能和谢浔之吵架,易思龄有大局观,结婚前就吵架,结婚后还过不过啊?
谢浔之早就察觉出这两个小姑娘之间的明枪暗箭,她朋友不过是邀请他参加party,她却如临大敌。
她不想让他去。
不外乎party本身有问题,或者party上有她不想让他看见的人,他不用费脑子就能猜到。
其实大可顺她的意,但他突然不太想。
笑了笑,口吻很淡:“明晚有空。”
易思龄蹙眉:“你不是很忙??”
谢浔之深深地看着她,唇边的笑意倦怠:“近期不忙。空了一周,专程来港岛陪你。”
话落,桌上发出几道羡慕的声音,说什么宝贝,谢公子真的好黏你之类的场面话。
易思龄根本没有扳回一局的喜悦,此刻的谢浔之温柔得让她头皮发麻,直觉他不怀好意,但她找不出证据。
毕竟怎么看他都正经的很,不像使坏的人。
陈薇奇冲绝望的易思龄眨眨眼:“那就这样说定,明晚九点,Box酒吧。”
“别忘记带你老公哦。”
“……”
她无法想象明天谢浔之看到一群半裸猛男在舞池里劲歌热舞的场面。
她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一顿晚餐吃得心事重重,易思龄恨不得把陈薇奇大卸八块,好几次拿眼神扫她,陈薇奇假装看不见,只是撩头发,用无名指的金色对戒和中指的硕大钻石戒指对着她。
谢浔之余光瞟到易思龄一直在看陈薇奇的手指。
到八点半,局散了。餐厅门口排了五六台各色的豪车。
陈薇奇和庄少洲坐一台宾利,上车后,陈薇奇降下车窗,对易思龄挥挥手,“明晚给你准备了小惊喜,不要太爱我。”
易思龄冷笑,并不期待她准备的惊喜。
车窗关上,陈薇奇迫不及待甩掉高跟鞋,终于能懒散地瘫着了,她兴奋的表情彻底暴露无遗,“爽。这几年都没看她吃瘪了。爽。”
庄少洲点了一支烟,抽了两口,斜眼看她:“你最好明天别让阿珺来。何必。阿珺最近脾气不好,你少刺激他。”
庄少洲和郑启珺是兄弟,从小一起长大。易思龄这事,他知道郑启珺不好受。
烟雾顺着窗户缝隙跑出去,但车内不可避免沾了味道。陈薇奇笑:“我只是把明晚的消息透给了郑启珺,来不来是他的事,况且我又没给他邀请函,想进来他就排队咯。”
庄少洲轻讽,“谢家这位看着不是好拿捏的角色,他明天面上挂不住,也只会私底下找易思龄的麻烦,但易思龄生起气来,我们家都要被她砸了。你别打这种擦边球。”
“她就能打擦边球!她偷偷跟驰仔给邀请函,我也没砸易公馆!”
大声过后,车厢陷入一霎诡异的安静。
两人都没说话,也没看对方。
驰仔。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个禁忌的名字,是陈薇奇的前男友。
庄少洲弹了弹烟灰,许久才开口:“你还记着这事呢,Tanya。”他余光看见陈薇奇故作平静的脸。
“事和人我都不记了。看来你还挺怀旧。”
他话语里的嘲讽藏不住。夫妻间说话宛如绕了十八道弯,听的人累,说的人也累。
在婚姻中坦诚相处是一种能力,不是所有人都具备。
陈薇奇蹙眉,忽然觉得没意思,冷笑:“把烟灭了吧。没看见易思龄老公都不抽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