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眠春潮—— by小涵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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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要学会放手。
祝福昭昭在京城能飞得很高,飞得不一样。
永远得偿所愿。
谢园这边欢天喜地,张灯结彩。喜字、红绸和红灯笼都还在,要挂到新婚第二个月。易思龄在谢园的衣帽间已经被佣人初步整理了一遍,衣服鞋子分门别类摆放,那些珠宝首饰都太贵重,佣人们不敢碰,等易思龄回来后安排。
栗姨是第一次来谢园,进到这座园子后,实实在在吃了一惊。没想过姑爷家是这样的。
“我第一次来也惊到了。真的很像清宫剧拍摄基地。”易思龄跟栗姨开玩笑。
栗姨:“五小姐该在里面玩疯了。”
主从二人从下飞机起就聊得热切,谢浔之压根插不进去话,听到这个五小姐,他才笑着问一句:“五小姐是?”
易思龄给他一个眼神:“你猜啊。”
“猜对有奖励吗。”谢浔之含笑看她。
易思龄很娇气地哼了声,也不说有没有奖励。谢浔之思索片刻,“我想也许是小花?”
易思龄惊讶,“你怎么猜到的?”
谢浔之把她搂过来,“这里除了你和栗姨,只有小花了。”
“………”
这个回答一时间不知道是在侮辱他的智商,还是侮辱她的。
“不要一脸嫌弃我的表情,我会伤心,老婆。”他把手掌贴在她的腰上,手指修长,严丝合缝地握住,漫不经心说,“欠我一个奖励。”
“……我没说你答对了有奖励!”
“你哼了一声,我以为那是默认。”
“我哼是表示不高兴,不代表默认。”
“是吗?”
谢浔之想到什么似的,不经意地笑了一息,“好的。”
两人一边说一边往属于自己的院子走去,中途经过许多景色,那寒冬凌霜而开的红梅,散发清幽的香气,比起上个月,又开得更娇艳。
“谢浔之,你笑什么啊?”易思龄听见他那意味深长的笑,觉得他很会玩弄人心,故弄玄虚把旁人的心吊得高高的。
她不知道其实该怪她自己跟猫一样的好奇心,太重了,受不得一丁点磨,对方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把她诱入陷阱。
谢浔之眸色幽暗,在明亮的院落中,像两点漆黑的墨团,“没什么,老婆。我带你去参观你的新衣帽间。”
易思龄见他不说,好奇心越重,有些抓痒挠心,就连参观衣帽间都没了心思。
可新衣帽间实在是太大太豪华,比起易公馆的有过之而无不及,加上装潢和摆件无一不透着东方式的华丽与庄重,比当初拿给她过目的设计图纸要美上千百倍。
易思龄的心思还是被分走了一些,等到行李整理好,给谢家众人的礼物都一一整齐摆在桌上,佣人们都离开,这里只剩下她和谢浔之两人。
易思龄一把拉住他的手,抬起下巴尖望着他,“你快说,刚刚笑什么!”
“怎么还在惦记这事?”谢浔之失笑,更觉得她像小朋友。
小朋友在得不到一个答案之前,是不会将某件事翻篇的,他们比成年人更执着。
“你快说嘛。”易思龄瓮声瓮气地。
谢浔之握拳,抵在唇边,清了清嗓子,这才徐徐俯身靠过去,沉了音色,温柔询问:“昭昭,既然哼不是代表默认,为什么我每次进入你之前,问你可不可以,你都只哼一声?”
“…………”
易思龄张了张嘴,脸颊迅速涨红,迅速蔓延至她那又修长又挺拔的天鹅颈。
她从小到大都脸皮很薄,又爱面子,稍微被调戏逗弄就会羞耻蔓延,要发脾气,所以旁人都顺着她。偶而陈薇奇故意逗她两句,她都要发怒,何况是谢浔之这样风度翩翩做坏事?
面前的男人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幽沉的黑眸流出一丝促狭。
妈咪说谢浔之有一点点坏,他何止。他就是彻头彻尾的坏东西。坏透了。坏到快要烂掉了。
易思龄有些恼:“谢浔之,你又调戏我!”
谢浔之镇定地拿手掌包住她愤怒的拳头,不疾不徐的力道宛如刚柔并济的水,他先一步把自己摘出来:“老婆,我答应过不再说让你害羞的话。所以我才不说,是你要问我,我怕不说又会惹你生气。”
所以,不得不说。
所以,不得不达到调戏你的效果。
易思龄被他有理有据的一番话弄得哑口无言。他好厉害,沉稳镇定,自圆其说,永远不会犯第二次错误。
感觉被他拿捏住,这感觉很糟糕。太糟糕了。
易思龄到这时才认真琢磨起妈咪的一番肺腑之言,她的确把情绪都写在脸上,让他一眼就看透,而他游刃有余地面对她的脾气。
他根本就不怕她发脾气,这是让她最恼火的。
“别生气。我以后被你逼问也不说了,好吗?”谢浔之含笑地看着她。
易思龄克制住咬他和踩他冲动,干脆学他的云淡风轻,“没有啊,我为什么生气?”
谢浔之:“…我刚刚让你不高兴了。”
“嗯,那又怎样?我没有不高兴啊,不过是夫妻之间的小乐趣,这有什么,笑笑就过去了。”易思龄仰头看他,清凌凌的眼睛眨了眨。
谢浔之维持温柔的笑意,嗓音沉敛,带着迷人的磁性,他循循善诱,“你可以踩我,或者咬我出气。”
偏不。不踩他,也不咬他。易思龄有预感,他会很爽。
就不能让他爽。
易思龄巧妙地转身,从他怀里摘出来,一边撑懒腰,一边懒洋洋地走到那张和易公馆的衣帽间一模一样的景泰蓝奢石长桌前,那上面堆满了礼物。
“这个羊驼绒娃娃是送给宁宁的,她会不会喜欢?”
“会。”
谢浔之不紧不慢跟上去。
“小起是玩赛车的,我给他挑了头盔。”
“他会喜欢的。”谢浔之手指漫不经心地点着桌面,“其实不用对他太好,他喜欢得瑟。”
话题不知不觉来到了新的。
易思龄看他一眼,“送妈妈的是宝珊阁的旗袍,还有这个,送爸爸的雪茄。梅叔说爸偶而抽这个。”
“还有这个,给小炸鱼的,我感觉她会喜欢粉碧玺。”
她把礼物从头到尾介绍个遍。前去港岛参加婚礼的人都有礼物,甚至是梅叔,陈慧都有。唯独他没有。
谢浔之眼眸沉黯下去,下颌绷得很紧。易思龄罕见地没有跟他闹脾气,也没有咬他,踩他,没有看他,更没有想到他也需要一份礼物。
她亲手送的礼物。
不知为何,谢浔之感觉心里有些不舒服,钝钝的,微微下坠的失重感,以及她并不关注他的失落感。
好在他向来是控制情绪,甚至是玩弄情绪的高手,他把一点点苦咽下去,微笑地看着易思龄:“老婆,我也偶而抽雪茄。”
易思龄点点头,“我知道啊。你说过,你不抽烟,抽一点雪茄。”
她记得。谢浔之绷紧的下颌线柔和下去,微笑也进到眼底,他笔直地看着她:“你把所有人都想到了,为什么想不到还有我。”
“我也想要你送的礼物。”
“新婚礼物。”他一字一顿强调。
诚然,他并非要故意欺负她,惹她闹小脾气,是她眼睛里装了太多的人,太多的事,太多好玩的,这些东西分走了她全部的注意力。在飞机上,她有栗姨和花花在,她就能全程三个小时都不理他,把他当空气。
送她王冠只能让她高兴一天,维港的烟花只能让她快乐一晚。她见惯了好的,贵的,珍惜的,他甚至想不出还有什么能取悦她。她是浮华世界里的花花蝴蝶,要想得到她的全部,太难了。
她连梅叔都装在眼里,给梅叔送了一台最新款的缝纫机,甚至有贺嘉语的碧玺项链,闻余杭这个狗东西也有一台碳纤维超级游艇模型。她为每个人都用了心。
他像一个故意做坏事的小孩,试图引起她的一点注意。谢浔之现在才发觉自己想出来的吸引她注意的方法糟糕透了。
他保持平和的神色,就这样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他不想要别的,就想要她看着他,多看着他,多想到他,不要那样肆无忌惮,随心所欲,不要才新婚一周不到,就能和他共处在同一空间时,把他完全晾在一边。
易思龄哪里知道谢浔之心里一连串复杂而隐秘的想法,只是被他这样一提醒,这才恍然,她把谢浔之给忘了。
她真是…这脑子…妈咪说她有时聪明又是糊涂,果然说得没错。
谢浔之送了她玫瑰王冠,送了她维港的烟花和祝福,而她还没有送过他新婚礼物。
“Sorry,我忘了…不过小炸鱼明天约我逛街,我给你选礼物去。”易思龄不知为何,有些心虚,气势都弱了。
谢浔之在心里叹气,还是不愿让她为难,温和地说:“没事。不用准备我的,我只是随口一说,别放在心上。”
易思龄:“哦…那你到底要不要礼物啊?”
谢浔之克制地加深了呼吸,不知为何,他发觉今日的自己如此矛盾,多思,别扭。
简直就不是他了,而是另外一个人。
他很想说不要,但手臂把她揽过来,抱住她馨香丰盈的身体,“要,老婆。”
第54章 百年好合
第一次和易思龄约会,贺嘉语非常重视。提前定了餐厅和花,当然,花是她和易思龄一人一束,当天早早就起床收拾打扮,开着她新买的炸街兰博基尼,从贺宅一路狂飙到谢园。
她是谢园的老熟客,从小跟着爸妈来这里串门,轻车熟路地开进东侧门的地下车库。
易思龄的电话打不通,贺嘉语只好发消息过去:【我到了!你人呢?】
有贵客到,李管家吩咐佣人去泡茶,“要贺小姐喜欢的洛神花茶。”
贺嘉语摆手,“不用麻烦,我不喝。你家少奶奶人呢?”
李管家:“少奶奶还在休息。”
“休息?休息什么?”贺嘉语反应过来,吃惊,“不会吧,易思龄还在睡懒觉?”
李管家给出大少爷制定的官方回答:“不是睡懒觉。贺小姐,我们少奶奶是长睡眠者。”
“…………”
第一次听见如此清新脱俗的睡懒觉理由,贺嘉语服了,“我去叫她起床。都十一点了还不起,怎么比我还懒。”
易思龄肯定是和谢浔之住在一起,贺嘉语不需要带路就能摸过去。
去年来谢园为杨姨祝寿,他们一帮人在宴会中途偷偷跑去谢浔之的院子打德州。她没参观过谢浔之住的院子,去之前还有些期待,参观过后,大失所望,她吐槽这院子给她爹住,她爹都不住。
第二次来,贺嘉语惊讶地张大嘴巴,她怀疑自己误入了某座花园。
客厅四周挂了银绣竹纹粉丝绒窗帘,中央铺一张粉色基调的摩洛哥手工地毯,古板的檀香紫檀沙发加了锦锻绣垫,暗紫拼浅金的配色浮华亮眼。
临窗的几案摆着高低错落的珐琅彩花瓶,插新鲜的弗洛伊德玫瑰花,也有碗口大的芍药,和冲天大飞燕。
西洋式的水晶灯悬吊,照亮那扇花里胡哨的百宝嵌屏风,也照亮香薰蜡烛的微微烛光。
这间古板沉重的屋子,愣是改成了少女气息遍布的文艺游乐园。
“我去!牛死了!果然是我祖宗!这家庭地位一目了然啊!”贺嘉语忙拿出手机,录了小视频发给贺连枫。
她飞快跑进卧室,正好赶上易思龄醒来。
“你醒啦!”贺嘉语目光明亮。
易思龄拥着被窝坐在床上,慵懒地看过去一眼,声音很软,“小炸鱼?你怎么来了…”
“还问我怎么来了!约好了今天逛街!快快快,动起来,晚上我们去吃私厨,那家味儿特好特新鲜……对,你喜欢吃什么鱼?我让他们现杀…”
贺嘉语边说边推易思龄去洗漱,顺带偷摸一把她滑溜溜的肩膀,触感宛如冰镇过的椰乳冻,富有弹性,散发馨香。
贺嘉语触电似的收回手,脸颊微微泛红。
易思龄洗漱完,带贺嘉语去她的新衣帽间参观。换衣服时没有避讳贺嘉语,那件水绿色的蕾丝长裙顺着她秾纤合度的身体滑下去,透亮细嫩的皮肤晃得贺嘉语眼晕,以及那背后的点点红樱……
贺嘉语吞咽,不敢乱想,但脑子里无限发散。
易思龄身材很好,不是柴瘦的类型,也没有赘肉。腰肢纤细流畅,宛如反打的括号,臋又如此丰盈。
贺嘉语垂下目光,小手紧紧握成拳。靠,三哥凭什么吃这种活色生香还会打台球的大美人。
“小炸鱼,这个送你。”易思龄穿戴完毕,拎起一只精美的手提袋拿给贺嘉语。
贺嘉语怔了一瞬,“啊?”
易思龄:“伴手礼啊。谢你去港岛参加我的婚礼。你哥也有,我让谢浔之拿给他。”
贺嘉语抿抿唇,把手袋攥紧。
易思龄说了一句走吧,就自顾自出了衣帽间,贺嘉语屁颠屁颠跟上来,挽住她的手,要和她贴在一起。
两人都是碎钞小能手,在商场里一逛就是整个下午,直到贺嘉语终于甘拜下风,走不动了。
“我真要叫你祖宗了,我反正走不动了……”贺嘉语双脚在高跟鞋里胀成面团,干脆瘫坐在vip休息室的沙发上,耍赖不走了。
“我们别逛了,去吃东西好不?”
易思龄咬咬唇,“不行啊,我还要给谢浔之买礼物。”
刚刚逝去的三个小时,她都在为自己的新衣帽间添砖加瓦,现在贺嘉语不想逛了,她才想起这趟购物的重点——
为谢浔之挑新婚礼物。
易思龄懊恼地敲了敲脑袋。昨晚她信誓旦旦,保证一定会送他一份独特又难忘的新婚礼物,没想到购物瘾一上来,就什么都忘了。
贺嘉语嗤了声,心想这不是大事,“你给三哥买块表,或者买对袖扣就好了啊。我对付我爹我哥都是这样弄的。”
“他有很多表,袖扣也有很多…”易思龄其实想过这个,但总觉得没有新意,也不想对付。
“那就买皮带。”贺嘉语眨眨眼,“我听人说,送男人皮带就是栓住他一辈子!”
易思龄被她一闹,有些脸红,瓮声道:“我才不要栓他一辈子。”
贺嘉语觉得完了,大美人真的有点喜欢三哥。
商量了一通,两人也没商量出什么结果,只能重新逛一遍每家名品店的男士区。贺嘉语脚涨腿酸,换了运动鞋也走不了,干脆坐在休息室等她。易思龄觉得她没用,翻了个白眼,踩着七厘米高跟鞋款款而去。
名品店大多设在商场一楼,是最黄金也最旺的地段。易思龄胡乱逛着,远远没有为自己买东西时那种目的明确,迅速果决的劲头。
明明昨晚他狠狠,撞,进来时,她脑中随着不断溢出的哼吟,迸出好多绝妙的灵感,像帕格尼尼的钟在身体里循环播放。
送他一根有佩斯利花纹的领带,要墨绿色配金色,要光泽的缎面,或者送他红宝石材质的袖扣,一点点血红嵌在雪白的袖口,会显得他这样板正的男人很欲,又或者送他看上去平平无奇的黑色牛津皮鞋,唯有在抬脚时露出红色鞋底,那样很性感,他这样和时尚绝缘的男人肯定没穿过。
不知道。
她越想送一份绝妙的礼物,就越是纠结。
高跟鞋一下磕着一下,直到易思龄缓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走到一家专营女性内衣的门店。
导购热情地迎上来:“女士,请问您需要看点什么呢?我们家上新了春季睡裙,喜欢的话可以为您推荐哦。”
易思龄有些想笑,怎么走到内衣店了。她不是那种进店后什么都不看就走的人,况且她是睡裙控,喜欢收集各种颜色、款式、材质的睡裙。
“那看看你们的新款。”易思龄说。
导购有kpi在身,当然不会放过一个看上去性感漂亮又有钱的小姐姐,活络地把易思龄领到新睡裙展示区,为她介绍起来。
“这件是我们的主打款,设计师取的名字很有趣,叫蒙眼玩家,您看,还送了一个超性感的蕾丝眼罩。”
正式介绍后,导购又小小声说,“和男朋友爱爱的时候,戴上眼罩,真的很绝哦。”
“…………”
易思龄内心尖叫。这别叫睡裙,干脆叫情趣睡衣算了!
导购看见易思龄脸红了,确认了她有男朋友,更热情地推荐,“这款金色的叫裙下臣……这款白色的叫白天使,还有这个!”
导购从展架上拿出一款黑纱睡裙,交叉系带装饰从胸口衍生至裙摆。
“这是我们的城市限量款,京城只有三套。”
易思龄打趣:“这款没名字吗?你们设计师很会起名呢。”
起一个好听又勾人的名字,的确为产品加分,甚至是名字要比裙子本身还吸引人。
“当然有啊。这款叫——礼物。”
礼物。光滑的黑色丝绸系带是礼物盒的包装,修长的手指挑开,系带散去,露出买椟还珠的礼物盒。
易思龄心口莫名一颤。
她鬼使神差,做贼般买下这件睡裙,刷卡的时候几乎不敢看导购的眼睛,心跳一突一突,也不知道是因为谁。
随后,她更是迅速果决,把心中想过的所有礼物全部买下来,领带,袖扣,红底鞋,皮带,围巾,衬衫,手表…
有种要把谢浔之这个人从头到尾全部标记的意味。
晚上和贺嘉语吃过饭,谢浔之打电话过来,问她在哪。
“来接你。”听筒里的声音听起来很低沉,有些阴晴难辨。
“你就忙完了呀?”易思龄看表,这才七点半,还以为他要忙到八九点。
谢浔之以为她在怪他忙太晚,笑了笑,解释:“嗯,今晚要陪领导,所以有些晚,以后我尽量下班了就回来。”
易思龄本来还想表现得体贴包容,有妻子的样子,但他这样解释,她就矫情起来了,有些委屈地嗲声:“我又没有非让你陪我。才不要你陪。我有小炸鱼……”
对面的贺嘉语:“………”
谢浔之不知为何,一整天等她消息没有等到的滞闷在这一刻稍稍松泛,像憋久的气,有了倾泄的出口。
他收到她的地址,让司机发车,一边说:“陪你是我该做的。”
“那更不要你陪。没有哪条法律规定,陪我是该做的。”易思龄轻哼,发送地址的时候,才恍然发现,他们今天一整天都没有聊天。
微信上一句对话都没有。她忘记找他了,难道他也忘了问她一句,吃过饭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昨天到今天,谢浔之有些奇怪,说不上来的奇怪。他从不会一整天不发消息。亏得她昨晚因为愧疚,半推半就和他做了三次,太便宜他了。
“是我想陪你,老婆。”他很温柔地说,到这时,沉了一整天的脸才有了笑容。
电话挂断。
谢浔之轻轻呼出一口气,暗暗警告自己,不能再如此幼稚和别扭。他今天有故意的成分,故意不跟她发消息,就想看看她会不会想起他。
果然,没有。于是他较劲,非要一整天不管她,到最后还是忍不住,给她打了电话。
谢浔之失笑,难得散漫地靠着后座,抬手扯松领带,漆黑的眸看向窗外的霓虹点点,耳边萦绕着她刚刚的撒娇。
贺嘉语定的私房菜馆谢浔之吃过,和老板也认识。圈子里的一票公子哥都爱来这里吃饭,食材新鲜,味道不错,私密性好,老板嘴严。
迈巴赫安静地停在餐厅门口,谢浔之下了车,站在车外等。他不是傲慢的性格,对人对事都讲礼貌,等易思龄时,大多都会站在车外等。
一月的京城气温多在零度左右徘徊,好似随时氲着一场雪,要落下来。
谢浔之穿着挺括的黑色大衣,又戴了黑色的羊绒围巾,就这样一动不动站在漆黑的夜色里,仿佛和深凛冬夜融为一体。
透过灯火通明的玻璃窗,他看见两个女孩手挽手,贴得紧密,说说笑笑走出来。
什么时候和贺嘉语关系这么好了?
谢浔之蹙了蹙眉。
易思龄从餐厅走出来就看见谢浔之站在那,陡然接触到冷空气,她还是不适应地打了个寒颤。太冷了,港岛从没有零度的天。
谢浔之怎么不坐在车上等?不冷吗。
易思龄朝他挥挥手。谢浔之唇边聚起温和的笑意,大步流星朝她走去。
“我有东西放在小炸鱼车上,你帮我拿。”
“好。”
兰博基尼的前备箱后备箱都塞满,谢浔之和司机拿了两趟才拿完。贺嘉语依依不舍地挽着易思龄,“你今天没有陪我打台球,明天陪我打。”
易思龄:“明天不知道,我要去找老三和宁宁玩。”
“那我们一起去找她俩玩儿。京大的食堂好吃,我们可以去体验!”贺嘉语满脑子都是玩儿。
易思龄勉强说:“那好吧,明天你来找我。”
贺嘉语喜笑颜开,又贴了贴她,这才说拜拜,跟谢浔之也打招呼,“三哥,先走啦。嫂子明天还归我,你可别小气。”
谢浔之脸色很沉:“赶紧回去。”
贺嘉语切了声,一溜烟就跑了。易思龄无语,嫌弃她那粘糊劲,但唇边的笑意很浓。
谢浔之滚了下喉结,把羊绒围巾取下来,罩在易思龄的脖子上。突如其来的温暖缠上脖子,易思龄怔了下,这才侧过头看他。
男人脸色冷峻,但温柔,“京城冬天冷,你出门最好把围巾和手套都戴上。”
易思龄委屈:“我还不是为你才来这里的,不然我会冷吗?”
而且你还一天不理我。这句话她没说。说了显得好像她等他消息似的,太没面子了。
谢浔之感觉心脏无限柔软,快要烂掉了,他低头亲了亲她的脸颊,唇瓣感受到雪的沁凉,“我不会让你冷。”
握紧她的手,把她带上车。
车上很温暖,尤其是坐在他温暖的怀里。迈巴赫后排空间巨大,把腿伸直也够不到前排桌椅,明明两人能坐得很自在,谢浔之偏要把她抱在怀里,维持着双腿紧绷的姿势。
回到谢园后,司机和梅叔一起把那一大堆奢侈品袋子拿到他们的卧室。
谢浔之看着这些东西,笑了笑,“买了些什么?”
“还不是衣服鞋子,能买什么。”她故意不说都是为他买的礼物。她还得整理一下,关键是,把那件名为礼物的羞耻的睡裙拿走。
谢浔之点头,眸色里一闪而过的暗快到没有任何探测器能捕捉到,他绅士地脱下大衣,挂在入户挂衣架上——明天自有佣人来收走,清洁整理后挂回衣帽间。
“那我先去洗澡。还是你先洗?”他礼貌问。
“你先洗。”易思龄眨了眨眼睛,推搡他,让他赶紧走。
浴室门关紧后,她才舒一口气,飞快地从那一堆奢侈品袋子里找出最不起眼也最严实的那只袋子,攥在手里。
等谢浔之从浴室出来后,卧室里空无一人,只有一堆礼物盒摆在床上。
他很轻地挑了下眉,不确定这是什么意思。发梢吹到七分干,还氤着水汽,热水熏蒸过的眉眼,带着干净又清寂的味道,下颌线锋利流畅,水珠划过,滴下来。
走过去,随手打开一只盒子,里面是一条做工考究的领带——墨绿配金色,佩斯利花纹很大胆,他很少尝试这种异域风情的花纹。
谢浔之手指摩挲这条领带,动作缓慢,徐徐,好似摸着一件脆弱又珍贵的瓷器。
她送给他的。
他唇边勾起笑。她品味很好,果然送的东西与众不同,一定是精心挑了许久。
谢浔之把领带绕到脖子上,瘦长的手指流畅地打了一个温莎结,但没有系得很规整,松松垮垮的,毕竟身上还穿着睡袍。动作中不小心拂落了另一只盒子,一对袖扣滚出来。
红色宝石在灯光下幽幽而矜贵。
谢浔之一顿,把袖扣捡起来,明白了什么似的,紧跟着,他把所有盒子都一一打开。
崭新的黑色牛津皮鞋,红色的底,梅叔为他准备过这种,他嫌太不庄重,所以不曾穿,但她喜欢这种。一只金色配藏蓝鳄鱼皮表带的腕表,表盘绘制蓝色航海图。一件白色衬衫,扣子是内敛的海贝。一条驼色的羊绒围巾。一根黑色的编织纹路皮带。
礼物堆满了,视觉冲击力很强烈,谢浔之看着眼前的场面,一时无声。
门在此时推开,易思龄裹着厚实的睡袍走进来,纽扣系到最顶。她脸颊晕着两团酡红,看上去像喝了酒,微醺上头。
谢浔之看着她走过来,镇定地滚了下喉结,“这些是?”
易思龄觉得他明知故问,冷冷地哼,“礼物啊。你连这都看不出来?”
谢浔之目光深沉,探究,就这样如隐秘的x光线扫着她,“都是我的?还是只有其中某一件。”
易思龄被他弄烦,加上做贼心虚,瞪他:“当然都是你的!我没经验,不知道给男人送什么,就都买了。反正你用得上啊。”
屋子里暖气开得很足,粉水晶象形香炉里燃着沉木香,烟蜿蜒向上,渺渺地散开,充盈这间完全变了模样的卧室。
这句话被自动翻译成,她没经验,没给男人送过礼物,所以看到好看的都想给他买。
谢浔之倏地站起来,朝她走去,易思龄不懂他是什么意思,条件反射被逼退两步。他身材高大修长,肌肉紧实,没有西装衬衫的束缚,像一匹从笼子里放出来的雄狮,站在她面前是完全覆盖的架势。
“…你做乜?”易思龄吞咽口水,紧张。
谢浔之没说话,手臂圈合住她的腰,轻而易举把她抱离地面,折回床边,坐下,让她窝在他腿上。
他就这样一言不发开始吻她,舌,强势地闯进去,要汲取玫瑰的甜液。易思龄被他吻懵了,呆呆地坐在他怀里,感受着滚烫的荷尔蒙入侵,因为太热,她又穿着两件睡衣,一件叠一件,就更热,浑身都冒细汗。
易思龄拍打他,被他禁锢在怀里,吻更深,她不小心拽住他脖子上松松的领带,两人就这样一起倒下去。被单是玫瑰粉色的绸缎,四角被佣人绷得很整齐,被单上狼藉散着各种礼物,什么围巾,衬衫,袖扣,皮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