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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眠春潮—— by小涵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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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那张照片,身体涨到发痛,还是强忍着不要保存,他甚至是点击删掉,让这台手机不留下任何痕迹。
谢浔之做事周全谨慎,滴水不漏,他不是那种把爱人的私密照存在手机里欣赏的男人。也许这种事现在很常见,多得是男人的手机里存这些东西,但他不喜欢,甚至是反感。
这太危险了,也轻浮得过分。
万一中的万一,手机丢了,不见了,被人破了层层系统,又或者他在公共场合不小心手滑点开了相册……总之他不会埋一颗雷,要好好地保护她,也要好好地教育她。
谢浔之还要删掉易思龄手机中的这张照片,他滚了滚喉结,将领带解开,抽出,拿在手里。回包厢的途中,叫了个服务生,让他把领带转交给梅叔。
包厢里继续热闹地打牌,聊天,抽烟,喝茶。谢浔之折返回来,有人眼尖地发现他的领带不见了,散发着冰冷的气息,跟同伴递了个眼神,都没说话。
为刚刚的失礼,谢浔之没有提前走,一直陪到两点,局才散。
梅叔打着哈欠走下车来接谢浔之回酒店,替他拉开车门。
“是回酒店吗?”发车前,梅叔惯例问一嘴。
谢浔之嫌弃地脱下西装外套,扔到后备箱,全是乌烟瘴气的烟味。
“回家。”
梅叔还在打哈欠,老了就是不能熬夜,他张着嘴,差点下颌紊乱,“啊?回家?”
谢浔之不会把酒店说成家,回家只有一个代指,回谢园。现在凌晨两点半,从北城开高速回京城要两个多小时。
“回谢园。”谢浔之不耐烦地命令,阖上眼,疲惫地靠着椅背,眉间一片沉郁。
司机得到指令,迈巴赫如一条深海猛鲨,眨眼间就消失在黑夜中。
卧室里,易思龄心烦意乱地躺在床上,把灯都熄灭,默默在黑暗中睁着眼睛。
那种将到未到的感觉尽数幻化成小虫子,啃噬着她,热意非但没有褪去,反而更旺盛。
其实房间里的温度很舒适。
这种事已经开了头,被迫打断,就成了一种折磨。水芯好似被炙烫抵住,软软地翕张,想迎接什么,但什么也没有,得不到填实。
原本枕头都能替代,手也不错,加上一点幻想就能得到满足,但她碍着面子,强迫自己不要想谢浔之,这种事就变得进退两难了。
“…唔…好烦…”
毫无章法,没进展,幽幽寂静里,泄出一声小小地,哀怨地低吟。
易思龄把泡到发白的手指拿出来,用湿纸巾随意擦了擦,翻了个身,把那条碍事的尾巴脱掉,手指拎起,往不知哪个地方一扔。
她也懒得再找一套新睡衣换上,就这样裹着空调被,强迫自己睡觉。
窗外的知了一声一声不知疲倦地叫,也不知大晚上叫些什么,平白惹得人心烦意乱。
对于几点睡过去的,易思龄不记得了,失眠是肯定失眠了,也许是一点,两点,不知道。
意识陷入深海,她梦见回到伦敦,回到布达佩斯的金色夜晚,梦见和谢浔之在雨夜中接吻,在多瑙河上接吻,又恍惚到了婚礼夜。维多利亚港放过很多场烟花,有一场最漂亮的只属于她。
又梦见他们抱在一起,滚到办公室的地毯上,忽然有人来了,谢浔之捂住她的嘴,把她拽到办公桌下,两人偷偷躲着。
无人知晓那指腹边缘粗粝的茧沾了东西。
梦颠三倒四。
易思龄依稀听见有脚步声,很轻地钻进耳朵里,紧跟着又是淅淅沥沥的水声。
她只觉得梦也如此真实,甚至能嗅到香气,是那种洗过澡后,皮肤上的热度蒸着沐浴露残留的香氛,像笼着一片热雾。
“唔…”
她在梦里快要爆炸了,翻身,不小心掉进一个怀抱。
一条强壮的手臂将她搂过来,指骨分明的大掌中捏着那条被她扔在脚踏上的尾巴。
易思龄就这样在梦中抓住他的手臂,像小动物似的,往他怀里钻,柔顺的长发蹭得乱七八糟。
“要亲…”她说梦话。
谢浔之蹙眉,“说什么?”
“亲…”
快要凌晨五点,谢浔之的疲倦反而过了,现在只剩下清醒,他靠近她的耳廓,低声问:“你要和谁亲。”
他没打算做这种事,只想抱着她歇会儿。
易思龄耳朵被热气喷洒,缩了一下,梦中的她在接吻,此时也闭着眼睛在找谢浔之的唇。
谢浔之捏紧那条尾巴,力道之大,都快让毛茸茸的质感变成一块铁板。
他还是覆盖上去,吻她的唇。终于吻到,易思龄满足叹息一声,很乖地张开唇,让他吻得更轻易。
谢浔之一边深吻一边想骂脏话,她睡着了都要亲要吻要抱?也不知是谁,就凑过来索吻?
愠怒中,他扬手拍打。
很清脆的声音,他立刻反应过来,她没有穿内-裤,然后又反应过来,她也没有穿睡裙。
原来他不在家时,她都是这样肆无忌惮。什么都不穿是想做什么?
真丝的被褥胡乱扔到一边去。
谢浔之握住她的下颌,不确定她是睡着还是醒了,只是问:“易思龄,你在抱着谁?”
他在和一个迷糊做梦的人较劲。
五点多,天已蒙蒙亮,从至暗的黎明到东方既白不过是几分钟的事而已。易思龄被掐着下颌,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一张英俊深邃的面容,又闭回去,“要老公…”
她梦中呓语。
这一句让场面变得失重,他最后的理智是用来撕小方袋的锯齿。
几乎是不费力气,礼物瞬间滑进盒子,一路畅通,也不知她从哪里积攒出这么多氵。也许是接吻接出来的,也许是她在梦里做了一些不能言说的坏事,导致罪证全部糊在芯子上。
说不定她背着他自己偷偷玩。
她这样调皮,有什么做不出来。
天色一寸寸澄明,直到变成如海一样的湛蓝色。清早的天空是最漂亮的,很纯净,谢浔之看过很多次。
谢浔之对今天五点的天空是怎样的蓝色毫不关心,他脑中想着那张照片,用手掌去测量照片中最细的地方,然后摸到那条毛茸茸的尾巴,她根本不知道,她已经重新穿上了。
易思龄是在最后醒过来的,她迷茫地和悬在上方的男人对视,懵懂地眨着眼睛,“你回来了…?”
谢浔之深沉地注视她,声音沙哑:“我回来了,你不知道是我吗?”
知道什么?易思龄稍微一动,就察觉到满。
她第一反应就是推他,“我讨厌你…”
她刚睡醒,又被反复折腾,在梦中颠倒,醒来想到的第一件事还是昨晚她生气的事。
讨厌他。
“到了。”
谢浔之突然说,很平静的两个字。
她早就不知道到了多少次,但他还没有,不过是听见她说一句讨厌,他居然逆反地到了。从前为了双重保险,他即使打着伞也不会身寸在其中,要鲅出来身寸。但今天,他就这样定定地注视她,迫使她也看着他。
持续若干秒,若干股余温。易思龄知道他在做什么,咬着唇,羞恼地瞪着他。
余温过后,他故意不离开,伴随着强烈的存在感,就这样亲吻她,从额头亲到鼻尖,再亲到唇角,到下颌。
“不准亲了!”她捂住自己的嘴巴。
谢浔之无奈地笑,“昨晚是我不好,老婆。不该让你生气。我可以详细解释一遍昨晚的前因后果。”
谁要在这时候听他将前因后果!还连着。
“你滚蛋。变态!”易思龄想起来就不高兴,“快点,我要去上厕所了!快点!”
他居然还不肯出来。
谢浔之这才被催促着撤走,抱她去浴室之前,随手抽了几张纸巾把糊成一团的透明薄膜包起来,扔进垃圾桶,没有时间检查是否破损或泄露。
一周后,易思龄跟着节目组飞去福娃娃的生产原料基地录制第二期。
一群人要去乡下摘绿豆摘鲜花,然后把绿豆糕和鲜花饼做出来。导演组很挖苦,搞来一台三蹦子,让几个主角坐在后面上山下乡去摘原料。
易思龄,周霁驰,黄屹航,孟晓安,还有两个新来的嘉宾,看见这台三蹦子的时候,纷纷陷入沉默了。
孟晓安和大家都熟了,面对镜头也不怯场,她乖乖地举起手,问导演:“陈导,我们六个人做这台车不会翻吗?”
她问得很认真,现场有工作人员爆出笑声。
导演也忍着笑:“你们一个人开,五个人坐在后面,不会翻,我们试过。”
易思龄反倒是第一个上去的,摄像大哥扛着镜头跟着她追拍,看她优雅地提着裙摆,登上那台三蹦子宛如坐上劳斯莱斯,低跟鞋踩在沾了泥土的车厢中。
她到这时候都要像个公主。坐上去后还懵懂地维持骄傲。
画面太清奇,就连周霁驰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我要坐易思龄边上!这样我能幻想我在坐劳斯莱斯!”一个女生嘉宾紧跟着上去,挨着易思龄坐。
周霁驰被选为开车的人,他是玩过赛车的,开车起来很猛,加上三蹦子又不稳,一路特别颠簸。
一群人坐在车上,颠得前仰后翻。
“驰哥!开慢点——我、我要吐了!”
易思龄一听有人要吐,瞬间尖叫,都不顾形象,警告:“不准吐在我这里!不准!”
后面那台车上的工作人员都要笑到岔气。
现场非常混乱,乡间小道尘土飞扬,易思龄忽然感觉有哪里不对劲,小腹似乎隐隐有下坠的胀感。
她不动声色地捂住。觉得很奇怪。

第82章 比翼双飞
这是一座南方小城。夏季阳光炙热,空气闷湿,这个时节跑去产业园区摘绿豆摘茶摘鲜花实在是受罪。
一行人在三蹦子上颠了半小时,都累得气喘吁吁,开车的周霁驰更是汗流浃背。
易思龄也有气无力地坐在角落,那一阵坠胀来得太奇怪,好在疼了片刻就不疼了,更多的是热和晒。
她偷偷揉了揉小腹。
三蹦子在崎岖小道上各种疾驰狂飙,终于停在目的地。这里是福娃娃在南边最大的原料种植基地,坐落在大山之中,方眼放去,几千亩茶园碧波荡漾,隔壁则种植了各种品类的绿豆,荷兰豆,蚕豆。
六人分为三队,一队采茶,一队摘绿豆,一队去附近的鲜花园摘玫瑰花。
易思龄抽到了采茶。
若不是录制这档节目,易思龄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来到这里,她的红底鞋一辈子都不会沾上泥土。
她的世界就像一只过度包装的精美礼盒。她喝过十万一两的名茶,却没有见过茶是从这种地方长大的,也不知道人工采茶这样辛苦。其实很荒谬。
“听说这里以前是贫困村。”周霁驰带着青箬笠,悠然自得地选茶叶。
易思龄做过功课,当然知道,“对,因为福娃娃在这里办了工业化的种植基地,带领这里脱了贫。”
她语气中流露出骄傲的神采,“以后这里会越来越富裕,因为福娃娃会越来越好,越卖越多!”
摄像大哥把这一段拍了进去。
周霁驰笑了,透过易思龄,看见了另一个人。她也是这样,不认输,不服输,要和所有人较劲。
因为不服输,所以丢掉了他。但他没有怨言,是他给不了她想要的。
漫山遍野的绿,映进眼底,很舒服的颜色。
“你们姐妹挺像。”周霁驰拿拇指和食指捏住茶梗,往上提,摘下来后扔进斜挎的簸箕中。
“我们四姐妹当然很像,这不是废话。”易思龄牢记刚刚采茶教学的步骤,先捏后提。她就是换了运动鞋来山上采茶,手指还是戴着近千万的高定珠宝。
每摘一片芽叶,手指上的钻石和红宝石就在翻飞,搭配绿莹莹的世界,像一版特立独行的珠宝海报。若是bariya受到启发,说不定下一季的高定广告就会这样拍。
“我说的是她。”
“…………”
易思龄一惊,手中的茶叶摘破了,她小声说:“首先,我和她是塑料姐妹,其次,这是要播出去的,能不能别讨论限制性话题?你粉丝都只敢说那个女人。陈薇奇三个字都不敢提。”
还好不是什么直播,那一定是上热搜的翻车现场。
周霁驰笑出声,烈日炎炎也晒不化他周身的清冷,笑起来也淡,不笑更淡,“我从不避讳提她。等会我多采一份,Mia,帮我带给她,当然,别说是我给的。”
他记得陈薇奇的一切喜好,记得她爱喝绿茶。
易思龄无语,扭头对吃瓜吃得津津有味的摄像大哥说,“这段记得掐掉,千万别播!”
摄像大哥点头,他又不傻。
说都说了,易思龄干脆说开,“过几天我生日,在港岛易公馆办了party,提前说好啊,我肯定不能请你,你别说我不够朋友。”
周霁驰无奈:“我没这么幼稚。”
“再次提醒你,当晚我发的照片肯定有tanya,她是我大合照中永远的副C位,说不定还有她老公,你记得屏蔽我,别看了心梗。”
“…………”
已经心梗了。
易思龄扭头对摄像大哥再次交待:“千万别播!”
摄像大哥都觉得可惜,这段太有梗了,若是播了,喜提一个爆款热搜。
到这时,那股坠坠的胀痛感又来了,易思龄蹙起眉,难受地捂住小肚子。
“怎么了?不舒服就去休息,我摘一样。”周霁驰加快进度,修长的手指在茶叶中穿梭。
易思龄摇头,“没事。可能是早上吃坏肚子了。”
不知为何,这种坠胀感像是在和她开玩笑,一会儿有一会儿又没了,录制节目的这两天都很强烈。易思龄想着回京城后要去医院检查一下,但回去后,这种感觉又消失得无影无踪,再也没出现。
易思龄要准备生日party,又要准备旗舰店开业,一来二去,她就把这事抛之脑后了。
京城的温度一日热过一日,易思龄都不敢去瞟窗外白晃晃的阳光,只觉得刺眼。
易坤山的那架硬核猎鹰停在机场待命,随时接易思龄回港岛,提前两天就来了,显得迫不及待。
今晚谢园的餐桌上,众人都到得很齐整。商讨明天怎么去港岛陪易思龄过生日。
杨姝桦和谢乔鞍两个长辈就不凑热闹了,提前把生日礼物给了易思龄。
谢乔鞍送了一幅有收藏价值的名家字画,杨姝桦则给她的三号芭比订制了一条绮靡华丽的紫色织金旗袍,用的料子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孤品老宋锦,整匹料只够做这一件旗袍。
易思龄很喜欢这件旗袍,当即让栗姨帮她装进行李箱,要带去港岛穿。
谢知起和谢温宁都一起跟着去港岛玩,礼物就保密,当天送。谢明穗最近要加班,实在抽不出时间,许诺大嫂在京城的那场生日宴交由她全权负责,易思龄这才放过她。
谢明穗送的礼物是一枚女士腕表,收藏级别。她其实是一个在花钱上很谨慎的人,常年和流水的资金打交道,让她养成了攒钱的习惯,但对大嫂,她出手相当阔气。
阔气到谢知起都酸了,委屈说:“二姐,我去年生日,你送了我一双手套…”
“那手套签名款,一万多呢!你可知足吧!”谢明穗夹了一筷子炒莴笋给谢知起,“多吃菜,小起,你就是肉吃多了。”
谢知起面无表情。易思龄就在那笑。
“抱歉,昭昭。我可能也不能陪你一起去。”谢浔之见易思龄高兴,眸底都是灿烂的光芒,实在不忍心说这句扫兴的话。
斟酌了再三,当她第三次欣喜地望过来时,他只能开口。
易思龄笑容陡然僵在脸上,下一秒就垮了,一双眸定定地看着他,“谢浔之,你不陪我过生日?”
心中的酸楚来得不讲道理,翻江倒海。他还只是说了一句不能陪她一起去而已,她的反应就已经超出了她的想象。
谢浔之放下筷子,偏过身,膝盖碰上她的腿,手掌包住她攥紧的拳头,他解释得很耐心:“昭昭,我这边临时有个会议调了时间,协商过也没办法调整,我要做汇报,所以不能缺席,我开会过后就赶去港岛,好吗?”
饭桌上大家都在吃饭,易思龄为了面子也不愿表现得情绪外露,但心情实在是复杂,酸楚和委屈像夏日午后的暴雨,兜头淋在她身上。
是的,就是很难过,谢浔之居然不能陪她过生日。
“谁知道你能不能过来,空头支票。”她还是不高兴地嘀咕了一句,把手从他掌心抽出来。都不想看他,看着心烦。
她把过生日这件事看得非常重要。家里的姐妹都知道,准备礼物都会提前几个月,以示珍重。
反观谢浔之,礼物上没有任何表示,现在连到场陪她都不一定。
若是被港岛那一帮塑料姐妹知道,她面子往哪搁?
“我肯定赶过来。”谢浔之承诺。
“那礼物呢…”她像个小女生,巴巴地期待着大家准备的礼物。
“当然有。”谢浔之拿热毛巾擦嘴,让梅叔把礼物拿给他。
一只做工精巧的黄花梨木盒子递过来,幽幽暗光流转。易思龄半信半疑,猜想是珠宝,或者什么奇珍异宝,再不济也是车钥匙?但车钥匙不需用这么长的盒子装。
“大嫂快打开!看看大哥送了什么好东西!”
谢明穗和谢温宁都好奇地盯着那只盒子,易思龄在催促中满心期待地打开盒盖。
一支毛笔静静躺在里面。
易思龄傻眼。毛笔。她怀疑自己眼花,反复确认,这就是毛笔。虽然这支毛笔非常漂亮,也很名贵,笔杆是一块通体温润的紫翡,刻着昭昭二字,但这是一支毛笔。
她二十五岁的生日收到了老公送的一支毛笔,说出去都很搞笑。如此不解风情的礼物,真只有谢浔之这种老古董想得出来,她唯恐谢浔之再来一句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若是被那圈塑料姐妹问起,她该怎么说?太丢人了!
谢温宁也愣在那,大哥怎么回事,大嫂的生日怎么能送这种古板的礼物!没看见嫂子笑容都垮了,呆呆坐在那,不知道该怎么办吗!她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眼谢浔之。
谢浔之没空管妹妹们的嘀嘀咕咕,见易思龄盯着那支毛笔,久久不说话,他倾身靠过去,从容地解释,“你不是说过想学书法?我特意选了兼毫,适合你初学。等你哪天不忙了,我教你写。”
“喜不喜欢?”他柔声问。
易思龄深吸气,大脑阵阵眩晕,啪地,盒子关上,她强迫自己微笑,连余光都不肯看一眼男人那张英俊的脸。
干巴巴说:“哦。一般。”
谢浔之察觉到她似乎有些不满意,微微叹气,在她耳边说:“你放心,还会有别的礼物。不止这一份。”
“你不是说想练书法,缺一支漂亮的笔吗?”
易思龄嘟嘴,她是说过想要一支笔…也只是随口一说,他居然也还记得。
虽然谢浔之承诺不止这一份礼物,不过想想也知道肯定没有新花样。
她都不期待第二份礼物了。
二十五岁的生日,已经被谢浔之弄糟糕了。
易思龄的心情很低落,这种低落一直延续到生日party。
不过这种低落旁人很难看出来,易思龄天生就把体面焊死在骨子里,即使心情再糟糕,也不会影响她美丽风光,众星捧月地出现在她的二十五岁生日宴。
坐落在浅水湾的易公馆独占一片山头,今夜灯火煌煌,路人抬头就能看那栋白色建筑群,宛如连串的繁星。
跑车一辆接一辆驶入,惊得茂密植被中栖息的雀鸟纷纷展翅,投向染金的夜色,男男女女光鲜亮丽地从车上下来,走过不停变换图案的罗马风喷泉池,进门后,嗅到一股高级而洁净的香氛。
明灯璀璨,翡绿色的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鲜花妆点四周,不仅有弗洛伊德玫瑰,也有粉绣球,芍药,大花蕙兰,搭配一簇簇摇曳的喷泉草。
长桌上食物琳琅,每一个位置上都摆了一份来自福娃娃的糖果和鲜花饼伴手礼,今晚不会有邀请之外的客人来到,全是易思龄在港岛的朋友。
易思龄就坐在沙发上,被一群塑料姐妹包围,她难得回来一次,又是过生日,没人不捧场。
“Mia,你老公呢,他怎么没来啊?”有人忽然问起。
前一秒还笑意盈盈的女人,下一秒就在心里骂了谢浔之第一千零一次,懒懒地说:“我们姐妹在一起过生日开开心心地,他来了大家都玩得不自在,我干脆不让他来。”
“还是Mia最厉害,调教老公有一手哦!谢公子对我们Mia可是言听计从呢!”
易思龄听着这些吹捧,那股酸楚又莫名其妙地涌了上来。什么言听计从,根本没有。
他严肃的时候还是很严肃,古板的时候让人只想踩他咬他,送不解风情的礼物,说不解风情的话,过生日也不来陪她。
易思龄越想越来气,气得胸口都有些堵,可场面上人很多,各个都拉着她拍照,又邀请她碰杯,送她礼物,祝她生日快乐,她不得不严阵以待,维持甜美的笑容。
陈薇奇火上浇油,款款走过来,手中拎着精致的小提袋,“二十五快乐。又老一岁了。”
易思龄一把接过,不肯服输地轻轻哼,目光在陈薇奇和庄少洲相扣的手上流连一阵,这才酸酸地收回来。她今晚没人牵手。
陈薇奇都牵了塑料老公的手,一定是知道谢浔之今晚没来,故意秀恩爱气她。
“你才老了,我可年轻貌美。”易思龄边说边把礼物拆开。
是一条钻石手链,黄钻配粉钻像一朵春天的弗朗花,她蹙眉,只觉得这串手链的配色和设计在哪见过。很熟悉。
“那天晚上你一直盯着我的项链看,不过那条项链是老公送我的,不然我都送你了。”陈薇奇挑挑眉,红唇潋滟,“只好订一条差不多的手链送你咯。免得你惦记。”
充当工具人的庄少洲偏过头,深深看了陈薇奇一眼。她在外人面前永远一口一个流利而甜美的老公,回到家,老公这句称谓倒是很少。
易思龄想起来了,陈薇奇来京城那天戴的是一串价值两个亿的黄粉拼钻项链。她一时间脸颊都臊红了,嗔了陈薇奇一眼,“谁说我盯着你的项链看,我才不惦记你的东西。”
陈薇奇:“你惦记我的东西我也不给你,找你老公给你买去。”
易思龄撅了撅唇,没说话,让老二给她把手链戴上。白皙纤细的手腕上顿时开出几朵粉色黄色的花。
就连陈薇奇都知道送什么礼物能让她高兴。易思龄垂眸,怔怔地看着这串手链。
直到被人拉去拍照,易思龄才从失落中回神,欲盖弥彰地碰了碰头发。
“公主是不是不高兴啊?”易琼龄趴到易欣龄耳边,小声问。
“我也看出来了…”易欣龄点点头,“应该是姐夫没来,她有些失落。”
易琼龄轻哼,已经十六岁的她越发抽条,这一年几乎是猛长,都高了两厘米,“我就知道男人不靠谱,姐夫也不靠谱,公主这么大的事,他居然美美隐身!我连他给公主送了什么礼物都不知道!”
她今晚穿了冻绿色的纱裙,细软的长发很蓬松,编织成两条人鱼辫,远看像一颗晶莹剔透的水葡萄。
易欣龄穿着高跟鞋,也只比这个小妹高一个指节,她还是怜爱地拍了拍小妹的头,小声说,“嘘!我只告诉你,你千万别说出去。”
“什么?”易琼龄机警。
“姐夫送了一支毛笔…”
“什么!?”易琼龄声音很大,引来周围好几道目光。
“嘘嘘!我说了小声点。”易欣龄叹气,把易琼龄拉到边上去,“就是毛笔,公主都要气死了。你可千万别乱说。”
易琼龄都要气死了,“就知道男人结婚了就大变脸,结婚之前送公主红钻王冠,结婚后就送毛笔。”
易欣龄:“其实我见过那支毛笔,挺漂亮的。搞的我都想练书法了。”
“再漂亮又怎么,公主又不写书法,还不如送支钢笔。”
两姐妹嘀咕了一会儿,在易乐龄找过来时,这才不说了。
八点,要吹蜡烛了,谢浔之的身影仍旧没有出现。易思龄知道他大概不会来了,就算四点多开完会,赶去机场,一秒也不耽搁地飞来港岛,再马不停蹄从机场赶来浅水湾,也赶不到的。
眼眸垂下来,灯光顷刻暗透。满场璀璨在一瞬间覆灭,唯有蝴蝶蛋糕上插着的蜡烛闪动着温柔火光,将黑暗烫破一个小洞。
所有人都围着易思龄,生日歌老土却悦耳,再热闹不过的场面,就算是没有灯光,也无损这儿的纸醉金迷。
暖橙色的火光寂寂地映在易思龄的脸上,那张妆容精致到没有任何瑕疵的脸,光影浓稠,美得愈发惊心动魄。
她的五官浓艳深邃,但角度并不锐利,相反,有种柔媚流淌,让她看上去很娇。
易思龄闭上眼。
没有什么愿望好许,她二十五岁,已经拥有了所有。她这一生富贵顺遂,风光美丽,家人平安健康。她没有什么想要却要不到的,还得兑现一个愿望才能得到,没有。
那就随便许一个好了,她在心中默默念——
希望谢浔之在今晚十二点之前出现。
希望第二份礼物不要太失望。
她不会把这种羞耻的心思说给任何一个人听,即使是三个亲妹妹也不可以。她的娇贵不容许任何人进犯。
蜡烛轻轻吹灭,灯重新亮起。
三层高的特别订制版蝴蝶蛋糕早就被摄影师记录下来,易思龄拿刀横竖切了两下应景,接下来分蛋糕就交给佣人。
易琼龄迫不及待拿手指点了一下奶油,“公主!老规矩!”
易思龄瞳孔震碎,那种怅然若失的感觉陡然消散,她往后一躲,“老四你敢过来我就揍死你!”
两人在厅内追追赶赶,很快就有人加入,都在手指上点了奶油,要抹到易思龄身上,场面一片混乱,笑声快要掀翻房顶。易思龄寡不敌众,像乱窜的鸟,就这样不小心撞到了易乐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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