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为爽文女主的绿茶妹妹—— by谁家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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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她能放下身段,第一时间求助于顾显宗,说不定还有机会找回。
可她偏要派人自己找,结果第二天/朝廷捉拿乱党余孽,封闭城门,任何人不得进出,无论权贵平民。这时再找顾显宗,他也没法违反朝廷禁令,错失了最佳找人的良机。
等找回九卿,已是两年后。
曾经白白胖胖的小女孩,成了脏污的小乞儿,几乎瘦的脱了形,懵懂天真的眼睛也变得满是冷漠和戒备。
一想起找回顾九卿的场景,施氏心疼的快要窒息,她勉强止住回忆,豁地起身往昭南院而去:“瞧我这记性,被顾显宗一气,最重要的事都忘了问。”
许嬷嬷一把拉回施氏:“夫人,天儿都晚了,大姑娘该歇息了。何况,依着大姑娘的性子怕你担心,定是不会透露其中的细节。三姑娘跟大姑娘同在静安寺,不妨明日问问三姑娘。”
施氏想了想,说:“也好。”
顾桑从主院膳厅出来,没走多远,就遇到站在廊檐下的顾九卿,她提裙跑过去,仰着笑脸看他:“大姐姐,可是在等我?”
顾九卿看她一眼,淡淡‘嗯’了声,转身顺着长长的游廊往前走。
顾桑歪了歪头,跟了上去。
“你送人了?”清磁的声音乍然入耳,顾桑有些心虚地垂下眸眼,“嗯,送给母亲了。”
顾九卿呵了一声:“你倒是会借花献佛?”
“大姐姐,都知道了。”顾桑仰起头,可怜巴巴地问,“大姐姐可会拆穿我?”
陶瓷娃娃根本不是她给施氏买的礼物,也不是顾九卿给施氏选的。
而是,顾九卿送给她的。
是她喜欢想买,只是好看的陶瓷娃娃太多,她挑花了眼,顾九卿越过她头顶指了指那个笑得最灿烂的瓷娃娃,说:“就它,笑得像你。”
说完,就付了钱。
没听到顾九卿的声音,顾桑手指动了动,去拉顾九卿的衣袖,指尖即将触到之际,顾九卿忽然回头看她,也不知是心虚还是旁的什么思绪,她下意识缩回手指,将无处安放的手藏于背后,就像是做错事的小孩差点被抓包一样的反应。
顾九卿扯了扯唇角,说:“不会。”
顾桑唇角的笑容还未完全绽放,就听得顾九卿又道,“可……我不高兴。”
他送出去的东西,被转手送给他人,让他很不舒服。
虽然,转手送出的对象是他名义上的母亲,也不行。
“我错了。”顾桑低下头,直接摆出一副认错的姿态。
这是女主第一次送她礼物,代表女主对她这个妹妹的认可,意义非比寻常。可她不忍看施氏伤心难过,转手就以女主的名义送了出去。虽然,这种做法能让施氏好受些,但她没顾及到女主的感受,算是擅作主张。
试想,如果是自己送给别人的东西,被转送,心里也会觉得别扭。
而且,直到此时,她才察觉出女主似乎不喜自己干涉她和施氏的事。
顾九卿将视线转向顾桑,看着她的眉眼,说:“下不为例。”
一路走过游廊,转过假山水榭,踏上石拱桥,顾九卿忽的驻足而立,顾桑也停下脚步,站在他旁边。
顾桑扭头,默默地看了眼她和女主中间还能站两个人的距离,脚步轻动,悄咪咪地往女主身侧挪动了几步,也许有过同床共枕的经历,顾九卿对她刻意的亲近没有表示不满,只是静默地望着漆黑的湖面,眸眼深沉晦涩。
风拂过,两人的裙摆交织成缱绻微妙的弧度。
顾桑垂头看了眼交缠的裙踞,又抬眼看向顾九卿,那是一种孺慕长姐的目光,她抿了抿唇,终是忍不住问道:“大姐姐说要养我,当真不怕我嫁不出去……要仰仗大姐姐一辈子?”
顾九卿转身,直勾勾地盯着顾桑:“你想嫁人么?或者说,你想嫁给司马睿?”
哼!还在试探她对男主的感情?
“都不想。”顾桑摇摇头,又点点头,“还是想的,只是想法不太强烈,感情之事顺其自然,不可强求。如果遇不到心之所向,行之所往,爱我,信我,疼我的人,我宁可终生不嫁。只是……”
顾桑莞尔一笑:“可能真要靠大姐姐庇护一二了。”
顾九卿顿了顿,颔首道:“嗯。”
照理女主要养她,要庇护她,算是抱女主大粗腿的路上成功了一大半,她应该高兴的忘乎所以,可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这种不对的感觉已经冒出来好几次,偏生就找不出原因。
女人的直觉向来敏锐,她不会无缘无故出现这种感觉,肯定有什么问题,奈何一叶障目就是窥不破。
顾桑心里疑惑更甚,面上却露出甜丝丝的天真笑容:“大姐姐对我最好了,我以后要加倍对大姐姐好。”
顾九卿向来能窥破人心,透过一个人的皮相看到内里,他看着顾桑的笑脸,一眼就看出她笑得很假,不够真诚,他知道她的虚伪,知道她的表里不一,知其心有鬼却勘不破她的鬼蜮心思,奇怪的是,他竟不觉得反感。
那是同类的气息,她和他一样,都善于伪装真正的自己。
顾九卿看着眼前的少女,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只要你不嫁人,养你,庇护你,皆可。
可若敢嫁人……若敢嫁人……若真遇到了那个心之所向、行之所往的男人,他又如何?
念头一起,便如星火燎原,势不可挡。
那些由最原始的欲念交织而成的情愫骤然升腾而起,似再难克制,理智和情/念不断交锋,仇怨要克制,身份要克制,性别要隐藏,野心要藏匿,他从没做过真正的自己,不能有七情六欲,只有无心无情才能所向无敌。
这样的人生,着实无趣乏味。
总要尝试一件有趣的事,比如情爱?
有些东西彻底浮现,明了,那就是——
那个男人,只能是他,只可以是他。
眼前这个狡黠,心机不失深沉的少女,在他未能完全信任她之前,却撼动了他的心。
不就是情爱一事?十成真心是为情,一两成亦是。
且看交付多少,若以一两成博取十成,稳赚不赔的交易。
顾九卿一瞬不瞬地凝视着顾桑,漆黑的眸底渐渐渗出熠熠的微光。
一夜好眠。
顾桑推窗望出去, 看见梅沁正在投喂鹦鹉,小家伙吃的正欢,也长胖了些, 差点被顾九卿吓抑郁的笨鸟总算从抑郁中恢复了过来,可见她离开的这段日子, 梅沁将它照顾的很好。
小家伙不仅长膘了,翅膀上也开始长出一层细密的黑灰绒毛,与它周身漂亮的五彩羽毛形成鲜明的对比,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顾桑走过去摸了摸它的脑袋,笑眯眯地说:“小东西, 好久不见了。”
鹦鹉脑袋一缩,又昂着鸟头瞥了她一眼,继续啄食。
顾桑:“……”被无视了。
她恶劣地扯了扯鸟脑袋上的一撮毛, 鹦鹉顿时炸毛,扑棱着翅膀跳将起来,鸟眼死瞪着她,仿佛在控诉。
顾桑笑得欢快:“想起我了没?没想起的话,就把你炖了。”
鸟声凄凉尖锐:“炖鸟啦——”
顾桑无语:“没新词了?”
说完,转头问梅沁:“我交代的话,它学会了几句?”
梅沁看了眼在鸟架上左蹦右跳的鹦鹉,颇有些无奈道:“奴婢每日都教, 就学会了两句‘大姑娘安’和‘大姑娘好’,至于诗词是一句都没学会。”
“这都快半月了,果然是只笨鸟。”顾桑哼唧道,“来, 把你会的说来听听。”
鹦鹉鸟头一昂:“坏女人,坏女人啊!”
顾桑黑着脸, 问梅沁:“谁教的?”
梅沁赶忙摇头,说:“没人教它说这些话,奴婢都是按照三姑娘的吩咐教它诗词,许是以前在外面学会的。”
鹦鹉原本被鸟铺老板挂在门口,人来人往的,怕是听了许多乱七八糟的话。
“那就是欺软怕硬了,你敢当着大姐姐面叫她坏女人么?”
顾桑抬手抚摸着鹦鹉背上的羽毛,动作又轻又柔,也许是挠到了小家伙的舒适点,小家伙逐渐软下姿态,炸起的羽毛也变得柔顺下来,由初时的抵触抗拒完全转变为享受的模样,顾桑却悄悄捻起一根羽毛,正待用力拔下时,小家伙的鸟脑袋就蹭到了她手心,颇为依赖和亲昵。
她动作一顿,便将它抱在怀里,点了点它的脑袋:“这次就饶了你。”
顾桑又抓起一把鸟食喂它,小家伙本就没吃饱,歪着脑袋望了望她,就忘我地啄食。
不就驯服一只会说话的鸟吗?
她喜欢挑战,也有的是耐心。
顾桑换了种怀柔的方式,不再说什么炖鸟的恐吓话,而是先跟鹦鹉培养起感情,小家伙喜欢被人顺毛,那她就多顺顺,一抬手的事,动物跟人一样,想让它信任你听你的话,威胁是没用的。
立冬之后,地处北边的燕京城越发冷了起来。
荷月院常年没人打理,院里本就没多少花景绿植,几棵梧桐树落光了叶子,入目几无绿色,显得愈发萧索。
顾桑跟鹦鹉联络了会儿感情,抬头看向光秃秃的院子,微微皱起了眉头。
青妩院的四姑娘顾兰,同样是不受宠的庶女身份,住的地方比不上顾九卿和顾皎,却比她好太多。
以前是因为原身跟慧心院的两母女走得近,除了基本的吃穿用度,施氏是能不管她就不管她。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她能感觉到施氏已经不讨厌她,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喜欢。
毕竟施氏比女主容易攻略。
好在她有自知之明,除了施氏好攻略的原因外,还有她和顾九卿日渐亲近的原因,她也沾了顾九卿的光。
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有了瞌睡便有人递枕头,还没等她主动提出来,许嬷嬷就带着人搬来了林林种种数十盆绿植点缀院子,原本空旷萧瑟的院子一下变得拥挤起来,还有仆婢不断送进屋的冬衣首饰,看得顾桑眼花缭乱。
许嬷嬷笑着说:“三姑娘,你跟大姑娘没回京前,夫人在园子里散步走到你这荷月院,瞧着院里着实冷清,不像是姑娘家住的地方,打算给你重新拨一处院落,只是府里空置的院子年久失修,需得翻整捯饬一番方可住人,还得委屈三姑娘在荷月院将就些时日。”
顾桑惊讶,受宠若惊道:“真的吗?母亲要给我换院子?”
“是的,三姑娘。”许嬷嬷点头道,“夫人特意给三姑娘选在离大姑娘不远处的芳菲院,跟昭南院只隔了一段花/径。三姑娘没事去昭南院窜门,姐妹叙话,也不必穿过大半个顾府,方便多了。”
“确实方便。”顾桑抿唇,脸上的喜悦还没散去,却目露担忧,“如果我搬过去住的话,可会打扰到大姐姐?”
她怕顾九卿不高兴。
昭南院可是独立于最南边,与四周完全隔绝。显然,顾九卿喜欢清静,不喜欢人多,也不喜欢热闹嘈杂。
“三姑娘,你就放心罢,大姑娘没意见。”许嬷嬷知道顾桑的顾虑,给她吃了颗定心丸,“此事得了大姑娘首肯,三姑娘也不想想,如果大姑娘有意见,夫人肯定会另挑它处。”
顾九卿不愿意的话,施氏不可能这样安排。
得了诸多好处,不必许嬷嬷提点,顾桑自是要去感谢施氏。
顾桑一脸感激地看着施氏,乌黑透彻的眸子纯稚真诚:“有劳母亲为我费心,凡事想的这般周到,母亲待我不似亲生,却胜似亲生,这份厚待,桑桑会时刻铭记于心,桑桑都不知道该如何做,才能回报母亲。”
施氏招手让顾桑坐到自己身侧,顺势握住她的手,说:“你这孩子说什么傻气话,哪儿有父母要儿女回报的,你和你大姐姐同气连枝,姐妹情深,看着你们姐妹和和睦睦的,比什么回报都强。”
施氏愿意对顾桑好,一是因为顾桑确实变了,二是因为顾桑跟顾九卿姐妹融洽,顾九卿是个亲缘淡薄的孩子,有个姐妹在身边陪着聊聊天说说知心话,也不会太过孤寂。
这也是施氏让顾桑换院子的原因。
施氏原本打算将西边的杨柳院腾出来给顾桑住,可昨晚见顾九卿在顾显宗面前对顾桑的维护,临时改了主意,准备让顾桑住到顾九卿附近。她也打不定顾九卿是否反对,便让许嬷嬷过去一问,顾九卿竟然同意了。可想而知,两姐妹的关系确实亲近了不少,顾九卿对顾桑这个庶妹不一样。
施氏心里有点小吃醋,但想到只要女儿开心,便又觉什么都好。
顾桑心知肚明沾的是顾九卿的光,但她本就带着功利目的去攻略女主和施氏,所以不甚在意,只乖乖巧巧地应道:“母亲,我会的。大姐姐对我好,跟我的亲姐姐没差别,我也会竭尽全力对大姐姐好。”
施氏颇感欣慰地拍了拍顾桑的手背,继续道:“你大姐姐性子冷,对谁都热络不起来,在京中也没什么合得来的手帕交,府里四个姑娘就跟你亲近。姑娘家大了,有了自己的心事,有些事不方便对我这个母亲袒露,但多多少少会对你说一些。”
顾桑眼珠轻转:“母亲可是想问大姐姐被北嘉郡主污蔑名声一事?”
施氏一听‘污蔑’二字,心里的不安减少了些:“嗯,燕京谣言四起,坊间皆传的是北嘉郡主因妒生恨,故意损毁你大姐姐的闺中声誉,虽然错在北嘉郡主,你大姐姐是流言蜚语中的受害者,可她毕竟涉事其中,安能独善其身,于姑娘家终究是有害而无利。你跟九卿同在静安寺,肯定清楚其中的纠葛是非。”
顾九卿一个未嫁女同康王司马骁,北嘉郡主,还有凭空捏造的外男牵扯在一起,本就不是什么好事。
让施氏更忧心的是,害怕女儿就此跟康王扯上关系。宫中本就有风声传出,太后和皇上意欲给顾九卿赐婚,皇家赐婚的对象多半是皇亲贵胄,势必涉及政治考量,更坏的可能会牵涉到皇子间的争权夺利。
十二年的那场权力倾轧血流成河,也导致了施家的落败,至今仍让施氏心有余悸。
目前太子储位稳定,但如果太子的地位不稳呢?近来,京中备受朝野关注的太子母族纵马踩踏人命案,似乎就预示着什么。
施氏出身门阀世家,最基本的政治敏锐还是有的。
顾桑看了一眼施氏眉目间的忧色,起身给施氏斟了杯茶,递过去道:“母亲,喝口热茶,容我慢慢将事情道来。”
施氏回神,接过茶盏。
顾桑清楚京中的流言风向,全都是偏向于女主有利,被非议最惨的当属北嘉郡主,让她跋扈刻薄的恶名更上一层楼,其次是司马骁,算是不明是非助纣为虐的帮凶,名声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失。但司马骁直接在殿前请罪,至少让人觉得他是个敢做敢当的人,又为自己挽回了些声誉。
至于女主私会的那位‘外男’,大家都认为是北嘉郡主凭空诬陷出来的人物。
虽然没证据,但顾桑觉得其中应该有女主的手笔。
女主本就是个善于掌控舆论,利用人心的人。
所有的声名营造都是为了未来的登帝之路,女主要扶持男主,又不能让男主独放异彩,男主的登基之路,也只是方便女主日后的夺权。
顾桑将静安寺发生的事,事无巨细地告诉施氏,当然自动略去了见不得光的外男司马睿,重点陈诉了自己对顾九卿的维护。瞧,关键时刻,她可没有掉链子,不惜同北嘉郡主和康王杠上也要拼尽全力保护长姐。
果然,施氏对她越发满意了。
顾桑所说跟市井传的内容大体相吻合,知道自己女儿确实是被冤枉,放心之余,又不免升起新的忧虑。顾氏嫡长女素有燕京才女之名,经听琴阁和太后寿宴献艺之后,名声更为显扬。
“也不知怎样的男儿才能同九卿携手共度余生?”
施氏本是忽生感慨,却听得顾桑认真回道:“不纳妾,不寻花问柳,眼里心里只有大姐姐。嗯,还不够,还得有本事护住大姐姐,有能力替大姐姐遮风挡雨,屏蔽世间一切无妄之灾。”
总结起来就是:有权有势又专情的男子。
可权势滔天的男子又有几个专情的,而手握权势的人本就处于权力漩涡,意味着纷争不断。这与施氏的初衷背道而驰,施氏沉默了片刻,说:“桑桑说的挺好,只是世上哪有面面俱到的男子。”
顾桑抿了抿唇,说:“我只是觉得以大姐姐的品貌才华,能配她的绝不能是一般男子。”
心里真实想法却是:女主可是要当女帝的女人,牛逼哄哄的一生,没有哪个男子配得上,就连男主都配不上,女主应该独美。
独美才适合王者一般的女主!!!
施氏虽觉得顾桑说的极对,能配她女儿的哪能是平庸男子,可因为十二年前的那场权力惨祸,更希望女儿泯灭于众人,她那有着绝世容颜和才情的远房表姐嫁的就是当世最好的男子,权势仅次于当时天子,德行亦是一等一的好,可结果呢?
不过是红颜枯骨,阖族灭绝。
施氏拍了拍顾桑的手:“你年纪尚小,不懂得人生最难得的是简单和平安。”
顾桑微微垂了垂眸,目露懵懂之色。
她知道施氏的祈盼只能是奢望,顾九卿的一生注定不会简单和平庸,顾九卿是要做翱翔九州的龙凤。
她反握住施氏的手,掷地有声道:“母亲放心,大姐姐一定会平平安安的。”
虽不简单,但最终平安的是女主。
施氏看着顾桑清丽纯稚未脱的脸,笑了笑:“好了,不说这些了。你大姐姐的婚事和未来有我操持的,倒是你开了年便要及笄,对未来的夫家可有想法,平时茶话官眷走动间,我也好替桑桑留意着。”
顾桑顿时羞红了脸,扭捏着道:“我才不要嫁人,一辈子呆在母亲身边才好。”
顾九卿定是要嫁人的,如果顾桑留在自己身边固然好,可却耽搁了女儿家的一生。
施氏摇摇头,笑着摸了摸顾桑的头:“又说孩子话了。”
施氏打定主意,这次不能由着顾九卿的意来,相看夫家的事必须提上日程,顺便也替顾桑提前相看着。
顾桑前脚刚走,施氏后脚就让许嬷嬷找来京城青年才俊的画面,着手忙碌起来。
顾桑到昭南院时,顾九卿正倚在榻上,专注看书。
她掀帘,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本想突然出声吓顾九卿一跳,然眼珠一转,直接站在顾九卿身后,伸手捂住他的眼睛。
顾桑故意哑着嗓子,尖声尖气地说:“猜猜我是谁?猜不出的话——”
“可是要受罚?”顾九卿接过话头。
顾桑一愣:“对,要罚。”
顾九卿手执书,哂笑一声:“我可要好好想想,免得猜错了受罚。”说罢,他的手覆上她的手背,轻轻摩挲着。
顾桑怔怔地看着那只修长的手,顾九卿对她放肆亲近的举动越来越不排斥,似乎还很享受她的亲近,甚至主动回应她,就如现在这般,女主放在她手上的手,似乎有些不舍地挪开。
顾九卿百般纠结过后明了心意,自不会再刻板地禁锢自己,也不会委屈自己,主动送上来的撩拨,哪有拒绝的道理。
他唇角一扯,继续覆着那双葇夷:“猜对了,可有奖赏?”
顾桑告诫自己,女主亲近她,是拿她当自家人。她忍着肌肤窜起的鸡皮疙瘩,咬牙道:“自是有。”
她听得极轻的一声的笑:“好妹妹顾桑,我的奖赏呢?”
顾桑立马松手,动作一滞,是顾九卿握住了她的手,仿佛不想她抽离似的。她一愣,手心顿时被指尖轻轻刮了一下,她抬头看顾九卿,他正斜眼觎着她,表情无辜,仿若小动作不是他做的一般。
随即,顾桑用力抽出手,说:“恭喜大姐姐猜对了。”
顾九卿看了看自己的手,回味着残留在掌心的温暖和柔软:“妹妹用了什么保养秘方,将一双玉手保养的若冰雪凝脂。”
他的手毕竟是男子的手,又不曾荒废武学,远不及女子的光滑细腻,也不知用了多少药材浸泡和偏方才养出这双似女子的手。
顾桑抿唇:“天生的。”清甜软糯的声音隐有负气的意味。
不过,她也没说假话。原身虽是不受宠的庶女,没钱买什么奢侈护肤品,但小丫鬟秋葵给力包揽了一切粗活,只要不干粗重活糟蹋自己的手,再加上底子好,拥有一双好手自是不在话下。
顾九卿斜了一眼顾桑的手,意味不明道:“果然是天生的。”
一顿,又道:“我的奖赏呢?”
顾桑乌黑的眼珠滴溜溜一转,笑眯眯地将话题抛了回去:“大姐姐想要什么?”
顾九卿掀眼,将视线投向顾桑,慢幽幽道:“我要的,你给不起。”
女主还真是滴水不漏,半点心思都不露。
顾桑弯了弯唇,眼神灵动又狡黠:“大姐姐尽打趣人家,我给不起的自然没法给,可我给得起的东西呢?”
“给得起的,未必想给。”顾九卿伸手去端茶杯,见杯中茶水已见底,眉头一皱,顾桑眼疾手快,迅速取过茶壶,帮他重新续满茶水。
他端起茶杯,轻啜一口:“妹妹端茶倒水的功夫日益见长,如果你不是我妹妹,我定要让你当我的贴身侍婢。”
嗓音淡淡,却刻意加重了‘贴身’二字。
这话落在顾桑耳中,只被她听出了轻慢之意。
“做不成大姐姐的侍女,做大姐姐的妹妹亦是我三生有幸。”顾桑皮笑肉不笑,放下茶壶,转眼拿起顾九卿放在榻边的书,兀自转移话题,“大姐姐刚才看的什么书?我瞧着大姐姐那般入神,必是我这等凡夫俗子没读过的书……咦……”
她一顿:“诗经?”还是第一篇《关鸠》。
印象中,女主不该看这类书。
女主思春了?不应该啊。
顾桑顿了顿,干巴巴地说:“确实是好书。”
顾九卿轻飘飘地看了她两眼,走到桌案边,展开宣纸,摆上镇尺,招手唤顾桑:“过来。”
顾桑不明所以,依言走过去,便被顾九卿往手中塞了支毛笔。
顾九卿抬了抬下巴:“不是说诗经是好书么,会读可不行,还要会写。”
顾桑攥紧毛笔,她又没学过书法,实在不习惯写毛笔字,幸好原身也不爱练字,一手字跟鬼画符似的,不容易穿帮。
在顾九卿注视的目光中,顾桑艰难下笔。才写了一个‘关’字,她就已感受到顾九卿分外嫌弃的眼神,等她写下第二个‘关’时,顾九卿眉峰皱的能夹死苍蝇,再也无法直视那一手不堪入目的字。
“真丑。”
顾九卿轻撩袖摆,站于她身后,左手撑在桌边,右手包裹住顾桑执笔的手,顾桑心神没来由地一震,她抬眸恰好看见墙角的妆奁镜,镜面映出两人的身影。
那样的姿势相当于顾九卿以护卫的姿态将她半拥抱在怀里,交错缱绻。身后的女子白衣似雪,气质绝尘,若是清姿卓然的白衣公子,一定是世间最唯美的画面。
可身后之人是女子,就显得无比诡异。
顾桑下意识想抽回手,却被顾九卿更用力地握住:“别动,我教你。”
鼻尖是幽香萦绕,耳畔是清磁的温柔声线。
顾桑却只感觉到惊悚,浑身汗毛倒竖,直愣愣地盯着桌上的宣纸,看着自己的手不像是自己的,只能随着顾九卿的动作,在纸上一笔一画写下: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每写下一字,顾桑心里的惊悚感就放大一份,额间发丝垂下挡住视线也不自知。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伸过来撩起她的头发,轻轻地帮她别于耳后,伴随着耳畔低冽的呼吸声:“专心点。”
顾桑的脸腾地一下红了。
啊啊啊啊。
她是被女主撩了吗?
顾九卿见她脸红,凤眸诡谲地闪了一下,抬手轻触她的脸颊,疑惑道:“脸怎么红的这样厉害,可是生病了?”
“我……我……我……”
顾桑猛推了顾九卿一掌,慌乱从被困的狭小之地逃开,拎起茶壶,一个劲儿倒水喝。
顾九卿盯着顾桑手里的茶杯,眸色晦涩:“妹妹用的,是我喝过的茶杯。”
顾桑喝水的动作一顿。
嘴里的水咽也不是,不咽也不是。
好在顾桑的尴尬没有持续太久, 许嬷嬷的到来解了她的窘境。
“大姑娘,康王殿下登门拜访,说是同大姑娘在静安寺有些误会, 亲自向你赔礼致歉,希望当面求得大姑娘原谅。夫人正在客厅招待康王殿下, 特让老奴过来问问大姑娘的意思。”
顾桑轻舒一口气,暗暗将水吞了下去。
顾九卿重新换上一张宣纸,头也不抬道:“不见。”
“可是……”许嬷嬷迟疑道,触及到顾九卿冷淡的目光,忙低下头道, “是,老奴会转告夫人和康王殿下,大姑娘身子不适不便见客。”
顾桑看着桌上新换的宣纸, 又见顾九卿研磨,心里咯噔一下,害怕顾九卿要继续教她写字,她委婉开口:
“大姐姐,不太好吧?你在静安寺对康王殿下说过不必他登门道歉,可他还是来了,怕是不见到你定不罢休。今日无功而返,改日还是会上门的。”
顾九卿放下墨石, 似笑非笑地看了眼顾桑,说:“还是三妹妹思虑周全,三番五次登门,确实麻烦。”
说罢, 抬腿往外走去。
顾桑也跟着往外走,准备回荷月院喘口气, 今日的顾九卿虽没让她感觉到危险,却让她每时每刻如坐针毡,与之相处觉得异常窒息,无一处自在。
想的入神,顾九卿忽的回头说:“照我教的练习三遍,我去去就回。”
顾桑抬头:“啊?”
顾九卿摸摸她的脑袋,说:“乖,听话!玉不琢不成器,字不练如何能入眼?”
顾桑点头,暗咬后牙槽。
许嬷嬷见状,说道:“大姑娘和三姑娘的关系真是越发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