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为爽文女主的绿茶妹妹—— by谁家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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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桑微微一笑:“我们是姐妹嘛。”
顾九卿轻勾唇角,掠过一抹若有似无的轻哂。
顾桑趴在桌上,看似认真练字,实则神游天外。
女主对她不再像之前那般冷漠寡言,对她的殷勤示好也悉数笑纳,甚至还有心亲自教她写字,一切都朝着她期待的轨迹发展,女主越来越拿她当自家人,对她越发亲近,可这份亲近之下似乎又隐藏着什么摸不透的东西,女主对她似乎居心不纯。
可,是她想的那种居心吗?
顾桑惊悚地打了个寒战,想到顾九卿教她写字的那一幕,以及镜面中交错叠层的两道身影,突生退却之心。
现在放弃攻略未来女帝,还来得及吗?
如果女主真对她抱有那种变态心思,她付出的代价可就大了去了。虽然,她不是深受封建思想摧残的保守女人,可她的性向是正常的啊,应该,目前是正常的吧。
想到同女主相处的点滴细节和感受,顾桑突然有些不确定了。
烦啊烦,她无意识地转悠着毛笔,可她忘了这是沾满墨汁的毛笔,结果甩了自己一脸墨汁而不自知。
应该是想多了。
自己不是最特别的,又不是最善良的,也不是最美的,就这张脸还没有女主那张脸倾国倾城。嗯,自己本性自私,擅长演戏骗人,骨子里是个卑劣的人,女主不可能对她……也不会对她有什么的。
她记得书中剧情,女主嫁给男主后,性生活还是蛮和谐,男主时常流连于女主的温柔乡,只是无子罢了。
对,就是自己多想了。
她就是对人对事太敏感了,才会生出这种荒唐的想法。还有就是,她没有跟兄弟姐妹相处的经验,姐妹打闹笑做一团,甚至睡一张床脱光了一起洗澡都是正常的。
顾桑使劲儿拍了拍脑袋,告诫自己不能再胡思乱想了。
“正常的,都是正常的,再乱想就是自己不正常了。”顾桑近乎魔怔似的低语,连顾九卿何时回来都不知道。
顾九卿倾身,慢慢凑近顾桑耳际,低声道:“谁正常?谁又不正常?”
“啊!”
顾桑惊得反射性跳起来,顾九卿原本是要顺势扶她一把,眼见她手里挥过来的毛笔,实在不忍白衣沾墨,他侧身一躲,浓黑的墨汁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落在地上。
饶是如此,衣摆处依旧沾了一点墨迹。
白衣黑墨,尤为明显。
顾九卿拧眉。
啪地一下,笔毫坠地,顾桑伸手就要替顾九卿擦衣,却被顾九卿抓住手腕。
顾桑抬眼看他:“大姐姐?”
顾九卿看着她满是墨汁的手,视线微抬起,再看少女那张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大花脸,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道:“脏。”
顾桑这才发现自己满手都是墨汁,她说:“大姐姐,我这就去洗。”
她动了动手腕,示意顾九卿松手。
顾九卿手微松,原是想放开她,在她的手抽离他手掌时,他下意识握紧,掏出一方白色帕子,帮她擦拭眼角处的墨水。
他看一眼宣纸,亦是晕染了一大片墨汁,字倒没见几个,顾九卿不由失笑:“你就是这样写字的?”
顾桑愣愣地看着顾九卿,眨了眨眼。
她任由着顾九卿帮她擦脸,直至察觉到游离至唇角的指腹,顾桑面皮一抖,不由分说抢过帕子:“我自己来。”
顾九卿这回依了她,放开她的手腕,顾桑一得自由便走到妆奁镜前,对镜擦拭。她脸上到处都是黑黑的,根本擦不干净,可以说她也不想擦干净。
她一边擦拭,一边对顾九卿说:“大姐姐,是我太笨了,我根本就不是读书写字的这块料,大姐姐有心指教我的字,我却把大姐姐的屋子、衣服、帕子全都弄脏了,大姐姐还是不要白费功夫教我这块榆木了。”
顾桑打算杜绝女主长期教她写字的念头。
“无妨。”顾九卿说,“你资质愚笨,但只要耐心练习,假以时日,必有改观。”
这是说她不上心。
看来女主是铁了心要纠正她一手难看的字,顾桑笑了笑,再接再厉:“那我以后在荷月院练完字,拿过来给大姐姐瞧,这样就不怕弄乱大姐姐的地方,也不必麻烦大姐姐给我准备笔墨纸砚了。”
顾九卿从善若流:“姐妹之间,谈何麻烦?三妹妹,你太见外了。”
顾桑一滞,无话可说。
算了,就当增进感情吧。
女主越离不开她,她的攻略就越成功。
顾桑僵了一瞬,攥紧脏污的帕子,扬起一抹灿烂的笑脸:“承蒙大姐姐厚爱,我一定争取早日习得一手好字。呀,墨水太多,怎么弄都弄不干净,我还是回去用水洗吧。”
她转头看向顾九卿,澄澈的杏眸带着点点无辜:“请大姐姐将脏衣脱下交给我,等我洗干净连同帕子一并送过来。”
顾九卿没动,只说:“你当真会送还?”
顾桑:“?”
顾九卿提醒道:“静安寺,后山温泉池,妹妹可是穿着姐姐的衣服……”
不说还好,一说这事被顾桑刻意压下的凌乱记忆纷至沓来,连同那种近乎于暧/昧的尴尬再次升腾而起。她讪讪地揉了揉鼻子,说:“我……忘了。”
顾九卿没想放过她,直视着她的眼睛:“是忘了,还是不想还?”
“就是忘了嘛。”她以为顾九卿不会要别人穿过的衣服,才没第一时间送还,哪知道女主现在拿这件事说道,顾桑不免气弱,可想到女主分明是故意为之,又挺起腰板,理直气壮地反问,“大姐姐究竟是想我还回来,还是不还,还有你身上的脏衣服,是想要我洗还是不洗,请大姐姐明示。大姐姐玲珑心窍,我稍微懈怠,就会与大姐姐真实的想法背道而驰,着实不知道该如何做。”
“瞧瞧,还闹脾气了?”顾九卿提笔写字,慢悠悠的语调轻缓细捻,“你若是真喜欢,留着便是,左不过一件衣裳,也不是什么贵重之物。不过,身上这件就算了,这种浆洗粗活怎好劳烦妹妹?”
她又不傻,院里有使唤的婢女,怎会亲自动手?
顾桑暗自腹诽,面上却恭敬地对着顾九卿福了一礼:“多谢大姐姐体恤!妹妹面容不洁,实在不便呆在这里恐污了大姐姐的眼,我这就回去沐浴净面。”
说完,便转身出门。
“何必那么麻烦?”顾九卿看她一眼,随即吩咐陌花打了盆水进来,“就在这儿洗。”
我就要回去洗。
顾桑很想硬气地说,但身体很诚实,还是老老实实地去洗了把脸。
她把持着权衡的度,一点点试探着女主对她的容忍度和底线,小闹或小反抗一下,却不敢一次性试探的太过火。女主阴晴不定善变多疑,稍有不慎,就会功亏于溃,将之前的成果打回解放前。
等她洗完脸,顾九卿已换了一件干净的白衣,重新坐于桌边。
也不知女主是真喜欢《关鸠》,还是只为捉弄她,竟让她一遍遍地临摹他写的范本。
女主的字大气磅礴,并不是那种深受大家闺秀喜爱的簪花小楷,游龙惊凤之姿,笔锋相当犀利,她哪儿适应这种豪迈的字体。
顾桑练的手酸,也没兴趣,却迫于某人的淫/威,不得不机械重复练字的动作,没什么效果,反而比她原先的字更不堪入目。
现在,她能确定女主是故意捉弄她。
顾九卿在旁看书,时不时看上她一眼,见她不断甩手,忽然说道:“你就不好奇……”
听出顾九卿话中的停顿之意,顾桑寻得偷懒的机会,连忙放下笔,表现出一副好奇的模样,顺着他的话头问道:“好奇什么?”
“我对康王的态度?”
顾桑:“……”
这有什么可好奇的,女主对康王什么态度,她早就清楚了。康王也不过是一介炮灰,男女主的垫脚石,后期同太子齐王争权夺利,男女主坐收渔翁得利的鹬蚌罢了。
她撑起下巴,说:“比起大姐姐对康王的态度,我倒好奇大姐姐是否真心原谅康王?”
女主面对她会暴露本性,但对其他人却是一贯维持着伪装的面孔,不会在面上同康王交恶。但是否真的接受康王道歉的诚意,就未可知了。
顾九卿凤眸微动,深深地凝视着顾桑,像是要在她身上盯出一个黑洞出来,顾桑受不了如此审视而黑沉的视线,抓起毛笔,埋头继续同《关鸠》奋战。
半晌,直听得顾九卿幽幽的声音响起:“你怎知我非真心?”
这个世上很少有人看透他,顾桑算一个。
顾桑装死,暗恼自己不该多嘴。
她这是有窥探女主内心的嫌疑,女主定然不喜。
室内寂静,只余刷刷刷的写字声,片刻后,伴随着几乎无声的脚步声以及由远及近的幽香侵袭,耳垂忽然被冰凉的手捏了一下。
顾桑身子顿时僵硬如铁。
“这会儿倒认真了?”一声极轻的冷笑。
顾桑欲哭无泪。
这算不算不作就不会死?
她就不该掉以轻心,面对女主时必须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女主说话弯弯绕绕,心思也七拐八拐的,稍不注意就落了陷阱。
顾桑扭头意图摆脱顾九卿的魔掌,可怜巴巴地说:“大姐姐,疼。”
她这一转头,顾九卿并没顺势松手,反将自己耳朵扯得生疼。
顾九卿轻声道:“别动,就不疼。”
顾九卿似乎对她耳朵起了兴趣,捏了一下,并未立即松手,继续揉捏起来,直将那方小巧的耳垂捻的红润如血,方才罢手。
他看着她,深沉地叹息:“我该如何待你,又该拿你怎么办?”
一个可能窥破他秘密,甚至能洞穿他内心和想法的人,本不该留存于世上。
可他却留了,还打算一直留着她。
顾桑鹌鹑一样捂着自己被蹂/躏的鲜红耳朵,沉默半晌,她昂头看向顾九卿,轻声地说:“大姐姐遵循内心待我皆可,不论是大姐姐待我的好,待我的恶,我都可以。大姐姐待我之好,我感激回之以好,大姐姐待我之恶,我当赎罪,赎我以前对大姐姐犯的恶。”
说着,她指了指顾九卿的心口:“我希望大姐姐随心,顺心,开心。”
“妹妹这样乖巧懂事,一心为姐姐着想,倒教我……”顾九卿笑了起来,话锋一转,“妹妹待我以诚,他日我必回你一份大礼,妹妹可要受住。”
顾桑心道:老娘心理素质历来强大,哪有受不住的。女主能这样说,肯定不是要她命的大礼包,等当了女帝,有多大礼尽管砸来。
她绝对,绝对受得住。
她目露期待,用力点头:“嗯”
这时,门外响起陌花的声音。
“主子。”
“进来。”顾九卿淡声道。
陌花见顾九卿没有屏退顾桑的意思,便将信递了过去,恭敬道:“是六皇子的信。”
说完,便退了出去。
顾桑看着顾九卿手里的信,乌黑眸子滴溜溜一转,猜测着男主是有什么重要事,还是诉相思,亦或是得知康王上门打探情况的。
顾九卿拆开信,看了两眼,哼声道:“不查他的案子,倒有闲心操心我的事。”
果然被她猜对了。
男主前脚得知康王登门,后脚就写了信来。男主对女主可太上心了,但女主显然不感冒。
顾桑动了动唇,想说什么,却没冒然开口。
书中的男主本就是恋爱脑,事事以女主为重,什么事业心都要往后靠。
顾九卿将信随手扔进火盆,信纸瞬间化为灰烬,他坐到桌边,耐着性子给司马睿回信,虽然不想回,但目前阶段的安抚很有必要。
顾桑伸长脖子,想看顾九卿写的什么,结果发现顾九卿写的竟是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好家伙,字也是看人下菜的,教她就是地狱级别的狂草书法,面对‘情郎’就是婉约清丽派的小楷,还真是区别对待啊。
不过,能习得两种不同风格的字体,也是好本事,必是下了一番苦功夫。
顾九卿写完信,一抬眸就见少女洁白纤长的脖子抻得犹如长颈鹿,他眼眸微眯,扫见桌上辣眼睛的字,皱眉道:“继续练字。”
顾桑:“……”
她是要同这篇《关鸠》杠上了吗?
嘿,还真是杠上了。顾九卿一连几天都是教她写《关鸠》,她都写到快要吐了,对每一个字都倒背如流,可顾九卿还是不满意。
世家贵女的字是从小练习的,她这种半道子哪儿那么容易学得好,还是这种难度高的,她就是将顾九卿的字放在纸下临摹,都能写的不伦不类。
以前恨不得天天找理由去昭南院同女主拉近感情,经过几日魔鬼式的练字训练,她是越发抵触去昭南院了。每天都是先去逗逗鹦鹉,或是去找施氏,不拖到最后一刻坚决不去顾九卿那里,她很想问一句,女主,你是魔鬼吗?哪有揪着人练字,还只练关鸠的?
这日,顾桑如常在院中跑了几圈,便去投喂鹦鹉。
她抓起一把坚果仁儿晃了晃,利诱道:“小家伙,说几句吉祥话听听。”
小家伙现今很上道,鸟眼放光,扑腾着翅膀喊着:“三姑娘吉祥,主子如意!”
顾桑眯眼:“再说一句,大姑娘是魔……”鬼吗?
“算了,还是不说了。”小家伙鸟嘴没把门的,要是被顾九卿听到,后果很严重。
小家伙直勾勾地盯着她手上的果仁儿,尖利着嗓子:“大姑娘是坏女人——”
顾桑:“…….”
她一把捂住鹦鹉的鸟嘴,又心虚地望了眼四周,发现没人听见才放下心来,顾桑黑着脸教训鹦鹉:“哼,教了这么久,还是没长进。”
说着,上手扯了扯鹦鹉的羽毛。
相处久了,鹦鹉大概也觉察出顾桑对它没什么恶意,顶多就是威胁威胁它,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小家伙知道自己的衣食父母生了气,讨好的将鸟头蹭在她手心,看着眼前献媚的小家伙,顾桑什么脾气都没了。
女孩子对软萌又会撒娇的小动物最没免疫力了,顾桑也不例外。
何况还是这么聪明,又会说话的鹦鹉。
她摸了摸鹦鹉的脑袋,摊开手心,将果仁儿全部喂给它:“小家伙,大姐姐可不是坏女人,她可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子。”
这话属实违心。
“知道啦,知道啦——”小家伙一边啄食,一边回道。
小家伙吃饱喝足,振翅飞到顾桑肩头,低头用鸟嘴理了理自己的羽毛,又飞到旁边的梧桐树上玩耍。小家伙养熟了,也或许是这里好吃好喝供着,即使不拴着它,它也不会飞太远。
顾桑看了一眼在树枝间活蹦乱跳的鹦鹉,心生羡慕,吃饱喝足就没烦恼,还真是快乐自由啊。她准备去施氏那里报个到赖上些时间,如果施氏被她哄的高兴,留她吃午膳就好了,就不必去昭南院面对顾九卿的谆谆鞭策。
秋葵见她出门,上前说道:“姑娘又要去大姑娘处练字吗?”
“嗯。”
秋葵心疼道:“姑娘的手指都快磨成茧子了,姑娘以前几时受过这等罪,奴婢虽不认识几个大字,可也知道练字需得慢慢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可姑娘每次去大姑娘那儿就是大半天,身子怎么吃得消?”
顾桑叹气:“哎,你家姑娘命苦呐。”
话音刚落,她瞥见屋角处端着盆走出来的梅沁,瞬间变了口气:“你家姑娘自小没了娘,爹又不疼,在这个家里就是个小透明,谁还管我教养和学识的问题,如今得母亲看重,大姐姐又悉心教导我写字,让我从中学会了许多做人做事的道理。有大姐姐教我,可比那些沽名钓誉的名师强多了。”
梅沁开口道:“大姑娘的才华在燕京确实有目共睹,奴婢曾见过大姑娘的字,就没见过有几个能比大姑娘写得还好看的。”
顾桑说:“你读过书?”
一般卖身为奴的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没几个能读书识字的。
梅沁点了点头:“嗯,以前家中父母尚在时,读过几年的书,学过一些道理。”
能送女孩子去读书的人家,必是有一定的家底。父母双亡,家遭变故,才会沦落为婢。
顾桑心思略转,原本以为梅沁是施氏指派给她的,必是忠于施氏,可某次在后花园溜达时,无意中瞧见梅沁和陌花有所接触,府中各院婢女之间有所往来本属正常,可梅沁刻意压低声音对陌花说话,便有些反常。
若没鬼,何须鬼祟做派?
梅沁忠心的可能是女主,原本一直在施氏身边做事,换种说法,梅沁也许是女主安排在其母身侧的眼线。后来,阴差阳错,眼线梅沁被施氏派到了她这边,盯梢的对象又变成了她。
女主防着她正常,可在自己母亲身边也安插有眼线,就显得有些不寻常。
施氏对女主的好,那可真是掏心掏肺。
此时的顾桑想不出来缘由,可等她知道顾九卿真实的身份,便知其原因了。
不亲近其母,对施氏也多加防备,不过怕的是世上这位最了解‘顾九卿’的人揭破他的身份。
顾桑去施氏处略坐了坐,两人闲聊了一会儿,施氏知道顾九卿教她写字,问了问她的练习情况,又问了顾九卿几句,施氏话里话外都是对顾九卿的慈母心肠,顾桑不禁感慨,若是李女士对她这个女儿有施氏一半的关心,她又怎会跟她决裂?
施氏见她没有要走的意思,催促道:“快去,别让九卿等久了。姑娘家能习得一手好字,总归是没坏处,九卿教你,你便认真的学,学好,别辜负了她的一片长姐心。”
长姐心?
也得松弛有度啊。
顾桑面上乖顺应道,内心一片悲凉。
她是真不想练字,不想一遍遍地写《关鸠》。
许是老天也看不过眼,当她磨磨蹭蹭到昭南院时,却被婢女告知:“三姑娘,大姑娘今日有事出门去了,今日的功课暂免。”
顾桑内心雀跃,面上镇定:“大姐姐去哪儿了?”
婢女摇头:“奴婢不知。”
管她呢,今天能放假,就是好事。
第30章
“这燕京城呆久了, 也不过尔尔,该瞧的该玩的该吃的,我都尝了个遍, 还不及闲云野鹤的日子悠哉。尤其是京中的富商权贵烦不胜烦,听琴阁的门槛都快踏破了, 我又不是靠卖琴为生,他们想听,我就非要给他们弹么,我是那种能为了金银俗物折腰的庸俗人?”
秦缺懒散地倚在窗边,看着街上车水马龙以及来往穿梭的妙龄女子, 两眼放光,转眼瞥见自己异常醒目的白发,又摸了摸脸上沧桑扎手的‘人皮’面具, 眸里的光略暗淡了些,他转头看向对面的顾九卿,“反正我的利用价值早已被你榨干,明日我便离京,希望再见之日,你能以本面目示人。”
秦缺以为就自己喜欢愚弄世人,明明是年轻之躯,偏爱装成老头横空出世沽名钓誉, 他的变装技术炉火纯真,无人知他真实身份,偏却被顾九卿给识破了。没想到对方比他还狠,直接男扮女, 他差点以为顾九卿是个心理扭曲阴暗的变态。
看似不是,但也差不多。
顾九卿回应冷淡:“嗯。”
看着顾九卿那张天人共愤又冷若寒冰的俊美面孔, 秦缺不免哀怨道:“你也太不近人情了,我对你掏心掏肺,不远千里来燕京帮你,我都要走了,你就没半点不舍,果真是冷血无情。”
顾九卿放下茶盏,说:“今日便走。”
秦缺气得跳脚:“你你你!”
顾九卿轻飘飘道:“明日走也行,正好同毒娘子一起。”
“什么!毒娘子!”这下秦缺直接跳将起来,一脸惊骇地看着顾九卿,“那个疯婆子不是被困死在沙漠吗?”
顾九卿眸色无波无澜:“她没死,逃出来了。”
秦缺目露祈求:“要不你……”
“不行。”顾九卿断然拒绝,“毒娘子难缠,擅使毒,功夫诡谲,一旦被她沾染上,于我不利。你能亡命天涯,而我只能固守燕京。人是你惹的,后果自负!”
秦缺颓然瘫在椅上,后悔不已:“我哪儿知道她竟是这么恐怖的女人,早知如此,就不招惹她了。来不及了,我得赶快跑路,如果被那疯婆子抓住,你就等着给我收尸!”
说完,秦缺抱着自己的爱琴绕梁和琴谱,逃命去了。
顾九卿临窗看了一眼街上,暗处有人影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他的唇角轻轻扯向一边,提壶给自己添了一盏新茶,慢悠悠地品茗着上等的雾山雪松茶。
“如果秦缺知道真相,怕是要来找你拼命?”
身后,杜乘风悄无声息出现。
顾九卿头也没回,只说了句:“毒娘子还不能死。”
毒娘子有他最需要的一件东西。
杜乘风沉默了一瞬,说道:“方诸今日抵京。”
顾九卿慢条斯理地摩挲着茶杯,声音平静:“困扰司马睿的案子,马上就该结案了。”
一桩小小的命案,只因牵扯到太子母族之人,就能让司马睿前怕狼后怕虎,对于这种犹豫寡断的人,顾九卿向来是看不上。但此人比及其他几位皇子王爷等辈,却是最容易糊弄。
马车途径一家杂货铺,顾九卿掀帘道:“停车。”
他驻目,望过去。
铺子靠外的货架上放着一排精致的瓷器娃娃,栩栩如生,或伶俐,或憨态可掬,尤以中间穿着红白相间衣裙梳着双髻的瓷娃娃笑得最可爱。
眼前依稀浮现顾桑穿梭其间挑瓷娃娃的场景,窈窕少女脸上的笑意与之相似。
顾九卿眼里浮现一抹浅淡的笑意,而后倏忽而逝。
她却借花献佛,转手送给了施氏。
顾九卿伸手一指,原本是要吩咐陌花将它买下来,转眼被它旁侧两个紧紧相依的瓷娃娃吸引了目光,那是一男一女,可爱乖巧的女娃娃牵着男娃娃的手靠在他肩上,眸目里是深深的思慕,颇有一种执子携手的美好。
顾九卿薄唇轻轻抿起,狭长的丹凤眼浮现了光亮。
如果少女思慕的眼神出现在顾桑眼中,而思慕的对象是他……
冷寂的心瞬间沸腾,兴奋,期待,充斥其间。
他手指一转:“买他们。”
陌花顺着顾九卿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应了声,便走进了杂货铺。不一会儿,便将那套瓷娃娃买回来递给了顾九卿。
方诸挎着包袱从旁经过,恰巧看到马车里的顾九卿,一时高兴当即就要叫他:“顾……”
顾九卿扫了一眼方诸,便垂下车帘。
方诸颇有眼力见地止步,没有走过去,继续往前走了。
走了一段距离,感觉身后有人跟踪,左窜右拐都没将人甩掉,反而将自己逼入了一处暗巷。
方诸悄悄攥紧匕首,猛地回头:“阁下……”
没想到却是顾九卿身边的小厮陌上。
陌上装作没看见方诸手中的匕首,恭敬行了个礼道:“惊扰了先生,是小的不是,还望先生莫怪。”
方诸暗暗收回凶器,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放在心上:“不知你家姑娘有何吩咐?”
陌上回道:“我家姑娘让小的转告先生,如果先生遇到任何麻烦事,尽可告之,姑娘定会替先生排忧解难。”
说罢,又递上一方地址和一张房契,“这是六皇子在京中的私宅,先生可去此处见六皇子。对了,先生初到燕京,如不愿住在六皇子安排的地方,也可去东巷方宅居住。”
方诸看着房契,说:“方宅?”
陌上道:“这处房产是姑娘买在先生名下,白银三百五十两,是一处两进两出的小宅院,是姑娘借与先生的安家费。毕竟屈居于六皇子处,总归不如自己的地方自在。”直接赠送,方诸必然百般推辞。
方诸收下房契,郑重道:“顾大姑娘想的周到,买宅子的银钱,方某他日必当如数奉还。”
陌上躬身道:“我家姑娘祝先生乘东风而起,早日实现心中抱负!”
乘东风?是六皇子这股东风,亦或是,其它东风?
方诸眯着一双精明睿智的眼,笑道:“借你家姑娘吉言。”
说完,便走了。
等方诸走远,陌上方才回去复命。
顾九卿把玩着手中的瓷娃娃,淡淡道:“他收了?”
“是,方先生说他日会如数归还置办宅子的银钱。”
顾九卿笑了一声:“收了我的东西,归还本金可远远不够,没有足够的利息,脱得了身么?”
纵马踩踏命案的犯事者乃太子母舅的小儿子吴章,国舅爷几番到太子和皇后跟前哭诉求情,誓要尽可能地摘除小儿子的罪名。受害者也不是什么权贵人家,就一普通的商户儿子,原本事情没闹这么大,商户又重利,自有百种法子将事情捂住。可这家商户却是独子,又是老年得子,商户两夫妻受不了丧子之痛,拼着身家性命不要,也要吴章替子偿命,再加上有心人的推波助澜,在国舅爷这边尚未打点好受害者家属,事情便闹的满城皆知,影响恶劣。
甚至,于太子名声也不利。
太子被扣上了纵容母族逞凶草菅人命的恶名。
而魏文帝的态度也不明朗,只说将案件全权交由司马睿查办。
吴章当街纵马致受害者无辜惨死,诸多人皆可作证,可谓罪证确凿,若依《燕律》判刑,从重可判斩首示众,就算有所转圜余地至少也是流放三千里。
司马睿着实为难,如果真要了吴家小儿的性命,国舅爷势必嫉恨上他,太子和皇后也会迁怒于他,至于皇上对他这个儿子本就漠视居多,也未见得会维护他。可如果将人保下来,又会影响储君的名声,再者皇上模棱两可的态度让他打不定主意。
看着桌案上的卷宗,司马睿用力揉着眉心,烦恼不已。
“殿下,受害者李奎的父亲纠集了一群人围堵在京兆府门口,还扯了数道横幅,叫嚣着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让京兆府秉公执法。”
一衙役上前禀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