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为爽文女主的绿茶妹妹—— by谁家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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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九卿轻哼:“我没出门,她们原也算计不到我,是你多此一举。”
顾桑振振有词道:“一回不成,还有下回,我帮大姐姐永绝后患。”
“永绝后患的法子,只有死。”谈及人命,顾九卿一派风轻云淡,“何况,据我所知,你也是她们的眼中钉肉中刺,算不得帮我,终归是我帮了妹妹。”
一顿,又道:“妹妹够笨的,被汤牙婆子的人跟踪了都没发觉。”
顾桑一惊:“什么?”
她是让梅沁出面同汤牙婆子斡旋,自己并没出面。
让梅沁参与其中时,她就知道顾九卿肯定会知晓事情的经过,不过被人跟踪属实是她没想到的。
“汤牙婆子的手下跟着你们一路到了平康大街,被陌上发现将人引开了,这条街上除却顾府,只有另四家权贵,细查之下,何愁查不到妹妹身上。”
顾桑握住拳头,低声道:“是我不够谨慎。”
“不,我看还是妹妹心善。”顾九卿说。
脑中刹那间犹如雷击,顾桑似想到了什么,惊讶地看向顾九卿,嘴唇动了动,想问却没问出口。
官府,顾家,还有承显侯夫人(北嘉郡主母亲)几方寻找都没找到顾皎和北嘉郡主的下落,其中必有女主的手笔。
从发现顾皎和北嘉郡主失踪到被人牙子发卖,不过也就几天的时间,人牙子能把她们卖多远,怎么都该找到了。
顾桑没想过人牙子能将她们顺利发卖,顶多给个教训。
顾九卿略略抬手,他的手纤长且白,骨节较普通女子略粗,因着身量高倒也不显突兀,顾桑盯着他的手恍神,看着这只好看的手撩起她额头的一缕碎发,这回顾桑没有躲闪,就那么直愣愣地望着他。
指尖是如绸缎般丝滑的青丝,这种轻柔的触感让他喟叹一声,顾九卿想将这缕乌发往手指上缠绕,却发现太短只能作罢。
他对上她的目光,了然道:“看来妹妹是猜到了什么?”
顾桑被他看穿,在他面前无处遁形,轻轻点了点头:“是,但我不会说。”
顾九卿落手放在她头顶,揉了揉她的头发,颇感欣慰:“所以,妹妹才是最识时务之人,早早弃暗投明。”
顾桑不知自己怎么走出昭南院,她站在青石小路上,寒风拂面而过,刺的脸颊生疼,她不禁打了个寒战,这才发现里衣早已被汗湿,黏腻在肌肤,愈发觉得冷了。
她拢紧衣服,喃喃自语:“这鬼天气可真冷啊。”
回到荷月院,顾桑泡了个热水澡,方觉身子暖和了些,身子渐暖,心里也就没那么凉了。
毕竟,她亲眼见过女主杀人,见识过女主的可怖,顾皎和北嘉郡主的这点子事实在算不得什么。
再说,自己也干净不到哪里去,只是不及女主的狠辣与无情。
这日过后,顾桑同女主的关系似乎和好如初,她将真实的想法和情绪掩埋内心,戴上假面继续同女主虚与委蛇,如前段时间那般经常往来昭南院,凡事想着女主,时时刷好感,有什么好听的笑话也紧着给女主说,包括坦然接受魔鬼般的练字折磨,偶尔的撒娇小幽怨也只是攻略需要,为了心疼她这个乖巧懂事的‘妹妹’。
顾九卿似乎颇为享受她这种讨巧卖乖的表现,看着她在他眼皮底下虚伪做作,看着她的虚情假意,猜测着其中有几成真又有几成假,究竟是真心的成分居多,还是假意占据上风。
他占着男子的皮囊,却用女子的身份,同她玩这种真情假意的感情游戏,他兴趣盎然,对此乐此不彼。
之前类似于表白的试探无疾而终,顾九卿不愿再次将她吓退,没再逼她正面他的感情,就这样模棱两可,深陷其中。
两人彼此心照不宣,谁都没将那道岌岌可危的窗户纸捅破。
顾桑明面上依旧把自己摆在姐妹的位置上攻略女主,将顾九卿对她的小暧/昧小撩拨全当成是姐姐爱护妹妹的举动,虽有自欺欺人的嫌疑,好歹心里舒坦了不少。
好在这些小举动无伤大雅,无非就是拉拉小手,摸摸她的头发,摸摸她的脸,教她握笔练字时身体离的有点近,要么就是看她的眼神拉丝带色,只要顾九卿没对她做出真正越线的事,顾桑表示自己还能苟,还能继续攻略。
或许,苟到女主嫁给男主,真正领略到男女之事的玄妙,说不定就对她没想法了。
当然最坏如是,还是有越界那一天……
额,那都是以后该考虑的事。
这么一想,似乎也没那么糟糕了。
顾桑颇有兴致亲自下厨做了一些清淡可口的糕点,先转去给施氏尝了尝,又哼着小曲往昭南院而去。
半道上碰见去给施氏请安的韦姨娘和顾兰,见顾桑春风满面,眉眼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顾兰好奇上前问道:“三姐姐,今日何事这般高兴?
顾桑笑着回道:“冬天都快过了,春天还会远吗?”
顾兰梳着可爱的双环髻,迷惑地摇了摇头,表示不解。
顾桑递给顾兰一块如意糖栗糕,说:“因为,看到了希望。”
如果有机会,她自是希望能谈一段美好的感情。若是女主将她吃得死死的,还怎么憧憬?
男女主成婚,让她从无解的死局中看到了一丝希望。
顾桑经常出入昭南院,婢女们习以为常,谁都没有阻拦,她一路畅通无阻,到了书室,却没看见顾九卿,陌花也不在。
环视一圈,顾桑将食盒放在桌上,随意摆弄起博古架上的摆件,过一会子,又去书架找书翻看,全都是枯燥乏味的经史子集等科普类书籍,没有可供消遣的话本小说,就连野史异闻类的书册都没有,要不就是各类琴谱,反正没她喜欢读的小说话本子之类的。
她往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仍不见顾九卿。
不应该啊。
这个时辰照理应该在书室读书,琴阁也没有琴声传出,难不成出门了?
顾桑喝了杯茶,又吃了三两块点心,便去了顾九卿的闺房。
屋内安静无声,似乎也没有人。
顾桑绕过屏风,一眼就看到那张价值不菲的千斤拔步床,床榻虽贵重,但帷幔却不显奢华,反是纯白素色,没有繁复的花纹,没有饰品挂件装点,唯一的饰品约莫就是帐钩。
轻纱荡漾,迷迷漫漫。
香炉徐徐燃着上好的佳楠香,丝丝缕缕的烟雾缭绕,淡香环伺鼻尖,让人油然生出一种恍若幻境的错觉。
迷迭之中,耳畔犹似听到水声。
顾桑闻声走过去,发现水响是从净室传出,净室与内室一帘所隔,她抬手略略掀开门帘,只一眼,就仓惶低头,不敢再看。
顾九卿在沐浴。
她隐约看到一抹模糊的背影,如瀑黑发凌乱披散于后背,水雾缭绕中,脊背光洁白皙,白的可谓晃眼,两侧蝴蝶骨熠熠而动……
顾桑转身欲离开,背后却传来一道促狭的声音。
“妹妹可想同姐姐共浴?”
偷看女主洗澡被发现,顾桑顿时臊得面红耳赤,下意识捂住双耳,掩耳盗铃般夺门而逃。
顾九卿侧身,凝着那抹狼狈逃窜的倩影,哼声:“胆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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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桑一口气跑到院子里,吹了一阵冷风,面皮上的臊意渐渐消散。
“顾桑,坏蛋!”
“顾桑,坏女人!”
“顾桑,不要老奴了!”
听着哀怨熟悉的鸟嚎声,顾桑满头黑线。
好家伙,竟敢背后讲前主人坏话!
顾桑循声去了东厢房,发现门窗紧闭,门上落了锁。
她趴在门口顺着缝隙往里瞧,平日神气活现的小鹦鹉有气无力地瘫在鸟架上,食盘里的小鱼干也没吃多少,只是扯着鸟脖子干嚎。
“顾桑,你不要奴家啦!”
这时,一绿衣小婢走了过来。
“奴婢给三姑娘请安。”
顾桑一把抓住婢子的手:“把门打开。”
“奴婢不敢!”绿衣小婢惶恐道,“没有大姑娘的吩咐,奴婢不能放它出去。”
顾桑蹙眉。
听到顾桑的声音,鹦鹉犹如看到了救星,瞬间来了精神,展翅就要飞到门口,哪知下一刻就从空中摔了下去。
顾桑这才发现鹦鹉脚上拴着一条细长铁链,另一端系于鸟架,被禁锢于方寸之地。
她怒问婢女:“大姑娘为何将它拴着?”
“好像是鹦鹉不听话,想要飞走,大姑娘才命人拴着它。”绿衣小婢战战兢兢地回道。
小家伙应该是想飞回来找她。
它不喜欢被束缚,她亦不曾关过它,给了它充分的自由,小家伙反而赖着她混吃混喝,没想过飞走。
顾桑走到窗户前,伸指在窗户纸上戳了个洞,看着瘫在地上可怜兮兮的小鹦鹉,顿时心疼不已。
养久了,就有了感情。
明明舍不得,依旧将它送了出去,新主人还是它最害怕的人。
顾桑顿生悔意:“小家伙,大姐姐这儿有好吃的好喝的,你给大姐姐说吉祥话,给大姐姐背诗,赞美大姐姐,她肯定会喜欢你,就不会关你,也不会栓着你。你那么聪明,只要听大姐姐的话,不要调皮捣蛋,大姐姐一定会给你自由。”
鹦鹉看到她,鸟眼睛一下子瞪圆,挣扎着扑棱翅膀想要飞起,却被铁链困住,翅膀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无法飞向她,鹦鹉就将翅膀拢在一起,合成拱手作揖的姿势:“主子万事如意!主子心想事成!”
样子实在滑稽可笑,若是以往在荷月院,顾桑必定捧腹大笑。
而今,只觉酸楚。
小家伙在向她求救,它想让她帮他,帮它解除铁链,带它离开这个鬼地方,这个讨厌的房间。房间虽华丽,却是囚禁它的牢笼。
“大姐姐,在吗?”
顾桑本是为鹦鹉打抱不平,临到门口,心生胆怯,害怕看见不合时宜的画面,假模假样地问了声。
“呵,明知故问。”室内传出一声极低的轻笑。
“进来。”
得到应允,顾桑踟躇片刻,方才提裙踏入。
此刻,顾九卿斜倚软塌,姿态闲适慵懒,身上带着沐浴过后的清香,他不喜近身伺候,拿了张干帕子,慢慢擦拭发上的水迹,他的动作并不熟练,也或许不喜欢做这种细致活儿,显得有几分漫不经心。
平常美人儿做出这副姿态,举手投足必是妖娆妩媚,而他这般状貌,却是慵懒中不损半分清雅孤傲,全不见女子的媚态,就那么清凌凌的眼神,犹如不染俗世的仙子,如雪中风月,云中雾霭,飘忽不定又神秘莫测。
唯一见其媚态,应是匪寨被下药那回,可那种蛊惑人心的魅惑却是清媚之态,非俗气的烟视媚行。
他扫她一眼,不提偷窥一事:“何事?”
顾桑一时语塞,满腹的质问之话说不出口。
她走近软塌,顺势接过他手中的帕子:“大姐姐,我来吧。”
“你会?”顾九卿质疑。
顾桑歪头一想,斩钉截铁道:“会!”
现代有电吹风,古代有秋葵这个能干的小丫鬟,擦头发这种小事,她确实没做过,但不代表她不会。
“没吃过猪肉但见过猪跑,一样的道理。”顾桑随之补了一句。
顾九卿:“……”
因着女主倚靠在榻上,顾桑需弯腰才能擦到头发,她一弯身,满头乌发如云倾泻而下,与顾九卿的黑发融合交汇,她轻蹙眉头,搬了张小兀子坐下,高度正合适。
她开始擦拭头发,动作并不比顾九卿熟练,可谓生疏笨拙。间或扯痛头皮,顾九卿面色不虞,既没吭声也没发作,因为小姑娘神情认真,目光专注,仿若拂拭着上等的明珠宝翠。
顾九卿阖上眼睛。
纤细指尖不停穿梭发隙,指尖跳跃,如弹奏琴弦,连同发丝不时带起的刺痛感,勾起心底最隐秘的欢愉。
他薄唇紧抿,似享受,似忍耐。
顾桑则一边擦头发,一边暗暗感叹:女主的头发可真滑,也不知用了何物保养。
心随意动,她脱口而出:“大姐姐,用的什么发膏,将头发保养的这般柔顺丝滑,比绸缎还细软?”
顾九卿眼未睁:“天生的。”
顾桑:“……”
这让她如何接下去?
顾九卿显然不想同她闲聊下去,顾桑只好继续手上的活计儿,避免扯痛女主的头发,她尽量放柔动作,一时间谁也没说话,头发擦至半干时,顾桑再次开口,试图打破这种宁静。
她翘了翘唇角,说:“大姐姐,我今日做了糕点,放在书室的,都是些口味清淡的,海棠酥,笋丁雪菜青团,如意糖栗糕,不过如意糖栗糕口感稍微带点甜,比之另两样要甜腻几分,大姐姐不喜欢的话,便不吃罢。”
“嗯。”
顾九卿睁眼,白生生的小手映入眼帘,他一把捉住她的手仔细端详,顾桑在他看不到的角度眼皮往上翻了翻,却没缩回手。
就在顾桑以为他又要趁机揩油摩挲片刻,他却松了手,啧啧赞一句:“妹妹这双手倒是巧。”
顾桑面上笑笑,将手背悄悄往衣服上蹭了蹭,顾九卿余光瞥见这一幕,漆黑的瞳仁儿愈深,最终只当没看见。
不知想到了什么,顾九卿黑眸掠过一抹诡谲的光芒,他似问顾桑又似问自己:“不知做其它事,可有这般巧妙?”
顾桑:“什么?”
顾九卿看她一眼,低眉看向堆叠在腰腹的裙踞:“没什么。”
显然,顾桑未能领悟其意。
待湿发全部擦干,顾桑将帕子放置一边,拿起梳子梳理顾九卿的头发,她不会挽发,便将头发梳的更加顺滑。
做好这一切,她甩了甩右手:“好酸。”
顾桑抬眸冲顾九卿一笑,笑得甜淡,水灵灵的眼睛带着讨巧卖乖的意味:“大姐姐,看在我卖力擦头梳发的份上,可有奖赏?”
顾九卿道:“免你三日练字。”
顾桑嘟囔,使起小性子:“这算什么奖赏?我不要。”
她伸手抓出顾九卿的衣服,轻轻摇晃:“大姐姐~”
顾九卿视线落至衣角上的嫩白小手,清磁的声线略带一丝哑:“你想要什么?”
顾桑小声道:“大姐姐不要拴着长命,好不好?”
“偿命?”顾九卿顿了一瞬,似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原来是那只鹦鹉!它不听话,总想逃,便只好将它关起来,禁其双足,等它适应过后,自然不会拴着。”
顾桑怀疑女主内涵自己。
她仰头看顾九卿,继续摇晃着他的衣摆:“大姐姐,它是一只鸟,喜欢天空,喜欢飞翔,喜欢自由,你老关着它,想掌控它,它会不高兴,会不开心,会抑郁至死。长命就是个不知人事的小畜生,大姐姐跟它什么真?”
顾九卿直视着顾桑的眼睛,薄唇轻勾:“便依了妹妹,将它放了。”
顾桑开心道:“大姐姐最好了。”
顾九卿确实将鹦鹉给放了,可小家伙刚得自由,转头就跟着顾桑一路飞回了荷月院。
顾桑不知顾九卿所谓的‘放’,是彻底放它自由将它放飞,还是只是不再拴着,就在她打不定主意是否给顾九卿送回去时,陌上过来了。
陌上看了一眼顾桑肩膀上的鹦鹉,恭敬道:“三姑娘,主子命小的将鹦鹉捉回去。”
还没等顾桑说话,鹦鹉一看见陌上就准备逃窜,哪知刚展开翅膀,也不见陌上怎么动作,轻易就将其抓住。
“顾桑!主子!”鹦鹉振翅嚎叫。
陌上抱歉一笑:“对不住,惊扰了三姑娘。”
顾桑眼睁睁地看着陌上带着鹦鹉回去复命,第二天便得知,小家伙又被顾九卿关了起来,脚上重新戴起铁链。
她去问顾九卿:“大姐姐,说话不算话,不是答应我将鹦鹉放了吗?”
“依妹妹所言,我确实放了。”顾九卿觎她一眼,颇为无奈道,“可它要跑,我有什么办法,这可是妹妹送给我的东西,弄丢了岂非我的罪过。”
顾桑气得红了眼眶,当然也有做戏的成分:“大姐姐成心戏耍我。”
“妹妹说笑了。”顾九卿说。
“既然……”顾桑咬牙,“大姐姐不喜欢,便将鹦鹉还给我。”
“送出去的东西断没有归还的道理。”顾九卿漂亮的眸子一片森冷漠然,字字轻吐,“除非,我不要。”
只有死物,他才不要。
顾桑定定地盯着顾九卿,抬手抹了抹泛红的眼眶:“如果我能让它老老实实呆在昭南院,大姐姐可不可以永远放了它。”
顾九卿轻轻摩挲着指腹,忽的笑了起来:“妹妹这话我可不理解,既老实呆在昭南院,又何谈永远放了,岂非自相矛盾?”
不过是囚笼大点小点的区别。
顾桑再次见识到女主骨子里的卑劣与无耻,一时竟无言以对,还没将鹦鹉的自由问题掰扯明白,前院便传来了动静。
是顾皎回来了。
只是顾皎的精神面貌不太好,遭遇更是令人唏嘘。
顾皎被卖到南方一家李姓富商,被李家二少爷看上收做通房丫头,顾皎自然不愿意,哭求了无数遍,求李家放她回家,告知李家她是忠毅伯顾家的二姑娘,李家不信只当她故意诓骗!笑话!顾家二女会被人牙子以爬床贱婢的名义发卖,说出去谁都不信,直到京中寻人启事的画像传入李府,才发现真真是京城权贵家的女儿,哪怕是庶女,自也比李家这种商户贵重。
“皎皎,娘的皎皎啊,你终于回来了。”
蒲姨娘在柳嬷嬷的搀扶下,近乎于踉跄的步伐扑将过来,一把抱住顾皎哭的泣不成声。担惊受怕一月有余,总算寻回女儿。
顾皎只是呆呆地看着蒲姨娘,看着眼前这个消瘦却不减风韵的妇人,感受着娘亲久违的温暖怀抱,却是不言不语。
回来了吗?
真的回家了吗?
那些被人牙子毒打的噩梦真的远去了吗?有着这样惨痛的经历,她的未来该何去何从?
“皎皎瘦了。”
蒲姨娘颤着手抚上顾皎的脸,原本娇艳如花的脸蛋儿此时瘦得露出尖尖的下巴,瘦得几乎脱了相,皮肤也失了往日的光泽,可想而知遭了多大的罪受了多大的苦。
好恨,好气,谁将她的皎皎害成这般模样,是顾桑,还是其他人?
蒲姨娘难受的心都碎了,却强撑着安慰:“无碍的,姑娘家瘦点好看。只要娘的皎皎平安回家便好,其它一切都不重要。”
昔日娇俏明艳的少女变成如今精神不振呆傻的模样,顾显宗亦是痛心。
他道:“皎皎,听你娘的话,什么都不要想,一切有爹爹替你做主。”
顾皎总算有了反应,呆滞地转动眼珠看向顾显宗:“做主?”
爹爹真能给她做主,庇护她后半生?
顾显宗说:“害我儿的凶手,爹爹定会将其绳之以法。”
顾皎依偎在蒲姨娘怀里,没有说话。
“二姐姐!”一道又惊又喜的声音乍然响起。
众人看过去,只见一抹身影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是顾桑。
小姑娘脸蛋红扑扑的,额头发丝凌乱,细密的汗珠涔涔而下,显然是一路狂奔所致。
“佛祖定是听到我的祷告,将二姐姐平安送了回来。”
顾桑跑到顾皎面前,双手紧握住顾皎的手,眸眼里的欢喜溢于言表,那份发自肺腑的真诚表现的恰到好处。
“二姐姐回来便好。以后,我们姐妹都要好好的。”质朴的语言最能让人动容。
顾皎想将手缩回,却被顾桑握的更紧。
下一刻,手心一暖,被塞了个热腾腾的汤婆子。
顾桑说:“二姐姐的手好冰,暖暖吧。”
顾皎情绪瞬间激动,一下子扔掉汤婆子:“不要你同情,不要你假好心。”
蒲姨娘护女心切,一把推开顾桑:“不许碰皎皎。”
顾桑顺着力道被推的踉跄坐在地上,她迎上蒲姨娘愤怒的目光,明显瑟缩了一下,垂眼盯着地上的汤婆子,神情黯然低落,手足无措地揪紧衣摆,像是做错事的小孩:
“我……”
蒲姨娘更是以身挡在顾皎面前,柳眉竖起,怒瞪着顾桑,像是生怕顾桑会伤害顾皎一样。也许顾桑没有害她女儿,但两位姑娘一道逛的庙会,结果顾桑好端端的回了家,顾皎却受尽折磨,怎能不气怎能不怨。
明明该同情的是顾皎,可对比失落无助的顾桑,大家心里的秤有所偏斜。
顾皎明显感受到下人们异样的目光,顾显宗亦是紧皱眉头。
蒲姨娘为顾皎担忧的夜不能寐食不知味,如今女儿归家,自是满腹心思都在顾皎身上,完全没注意到周遭微妙的变化。
施氏将顾桑从地上拉了起来,顾桑对她强挤出一丝笑容:“母亲,我无事的,姨娘只是担心二姐姐。”
看着小姑娘懂事的样子,施氏火气更旺,有心替顾桑撑腰,不打算轻易揭过去,沉声斥道:“蒲姨娘,你一个长辈竟对个小辈动手,也不怕人笑话。你心疼女儿,可三姑娘做错了什么,她只是想关心一下姐姐,却被你这般粗鲁对待。顾府的姑娘血脉相连,理当同气连枝,你却处处离间姑娘们之间的感情,是何居心?”
顾桑垂眸,遮住了眸底真正的情绪。
怎么办?感觉自己像个搅屎棍!
顾皎被找回来,她必须露个面。毕竟,她现在的身份是顾皎的妹妹,顾皎出事后,她又表演了一番姐妹情深的戏码,不出现说不过去。
还是女主好,想不来就不来,谁敢议半句。
蒲姨娘气得浑身发颤,眸中愤恨之色尽显,全没注意到顾显宗的脸色越来越黑,控制不住想要同施氏当面对峙,却被身旁的柳嬷嬷狠狠掐了一下胳膊。
柳嬷嬷躬身道:“夫人,姨娘只是太过忧心二姑娘,一时失态才会误伤三姑娘,还请夫人和三姑娘谅解。”
蒲姨娘这时也反应了过来,顾桑究竟有没有害顾皎,根本就没有证据。为了顾皎失踪的事,她失态的次数太过频繁,甚至当面顶撞主母,还有诸多不得体的行为,状若市井疯妇,如果继续下去,恐怕她的顾郎也会对她失望。
在顾郎面前,她是小意温柔的解语花,不同于施氏的刚毅强悍,这是她抓住顾郎的法宝。
蒲姨娘扫了一眼顾显宗,顿时一惊,顾郎并不喜欢后宅争斗,她的屡次失态正在让顾郎远离。
蒲姨娘收起无谓的好胜之心,抬手轻抚鬓发,略侧着身段,福身认错:“夫人教训的是,是妾失了分寸。”
顾显宗抬眼正对上蒲姨娘的侧脸,线条柔和,皮肤光洁保养得当,那副羸弱的柔美姿态轻易就激起了男人的怜惜。
顾显宗面色稍霁。
顾桑暗叹。
难怪便宜爹宠爱蒲姨娘,这勾人的狐媚子劲儿施氏可做不来。
随即,蒲姨娘转头看向顾桑,面色满怀歉疚之意,且露疲惫柔弱之态:“三姑娘,对不住了。皎皎失踪后,我便没睡过一个安稳觉,每日噩梦连连,不知是谁害了皎皎,看谁都像是凶手,这才无故推了你,还有之前恶意揣测你的事,也是我做的不对,三姑娘不要同我置气,可好?”
顾桑心中暗笑,面上却是做出一副没料到蒲姨娘竟会给她道歉的表情,似受宠若惊,又似无措,她小声回道:“我知道姨娘是为着二姐姐才会变成这样,姨娘怪我没有保护好二姐姐,确实是我的疏忽,我不会生姨娘的气,就算姨娘打我骂我,我也不会生气,这样我心里会好过一些。”
变成哪样?谁要打骂她?
蒲姨娘恼怒万分,却无法发作,暗暗咬碎一口银牙:“三姑娘说的哪里话……”
施氏适时开口:“寻回二姑娘是喜事,念在蒲姨娘顾女心切,这回便算了。外面风大,二姑娘一路舟车劳顿,疲惫不堪,先进屋洗漱休息,其余的事容后再议。”要议的自然是顾皎的后半生。
说罢,又吩咐厨房准备顾皎喜欢的吃食,送到慧心院。
显然顾皎更需要的是顾显宗和蒲姨娘这对父母,施氏和顾桑不适合继续呆下去。
离开前,顾桑捡起地上的汤婆子,拿出帕子擦了擦上面的灰尘。
顾显宗看到这一幕,心里很不是滋味,对顾皎有了一些想法。
施氏一边往主院走,一边等着顾桑,见她拿着汤婆子出来,对她说:“既然二姑娘不领情,你也不能由着她欺负。此事错不在你,你也是受害者,不必为此负疚自责。”
顾桑说:“我知道的,母亲。我只是想确认二姐姐没事。”
“你有这份心是好的,但二姑娘……”施氏顿了顿,说,“最好的结果,无外乎外嫁出京。”
“外嫁?”
施氏点头:“二姑娘被人牙子几道贩卖,又被人收过房,这是姑娘家不可磨灭的污点,会被人戳一辈子脊梁骨,就算留于燕京在婆家人面前也永远都抬不起头。”
污点会时不时被人翻出来,鞭笞一顿。
顾桑问:“嫁谁?”
“李家。”施氏说,“你父亲应该也是这般考虑。”
顾桑:“就是收了二姐姐做通房的李家二少爷。”
“嗯。”施氏说,“李家父子跟着一道来了燕京城,目前正宿在客栈,据说带了足足五车的聘礼。”
看来李家是想趁机同顾家结成姻亲,明谋正娶,聘顾皎为正妻。李家本是商户,如果就此傍上顾家,无论是对李家的生意,还是李家日后由商入仕,都是极为有利。
这门亲事,对李家百利而无一害。
以李家的门第,属实高攀了顾家,顾皎则算是低嫁,就是不知她愿不愿意。
如果顾皎愿意嫁去南方,从此歇了作妖的心思,相夫教子,说不定是因祸得福。
毕竟书中顾皎的结局比较惨,顾皎从未停止过与女主作对,就是后来嫁了人也不安分,那时的女主已成了秦王妃,秦王自然是男主司马睿,夫家害怕得罪女主,便暗中将顾皎毒杀,作为投靠男女主的投名状。
见顾桑凝眉沉思,施氏摸了摸顾桑的头,郑重叮嘱道:“女儿家的声名最是重要,桑桑定要爱惜羽翼,莫要染上瑕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