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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为爽文女主的绿茶妹妹—— by谁家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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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反应过来后,迈出的脚步是无论如何都走不动了。
“小人去别处搜查。”说罢,逃也似地跑了。
顾桑关上门,掀开被子看了一眼零星的血迹,转而重新换了一套干净的被褥,方才安心入睡。
将至天明,肚腹传来一阵坠痛。
竟是来了葵水。
顾桑怔愣半晌。
若不是肚子上的坠疼和暖流轮番提醒她,她还不想起床,可翻箱倒柜,只找出两条古老的月事带,貌似还是那种装着草木灰的月事带,也不知草木灰会不会渗出来。一想到那种场面,顾桑一阵恶寒,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这玩意儿……真能用?
“姑娘,今儿怎么起的这样早?”秋葵一向早起,见里屋亮了灯,便端着水进来伺候顾桑洗漱,可一进屋,就见顾桑对着月事带发呆。
顾桑拥着被子坐在床上,她转头看向秋葵,幽怨道:“我要沐浴,顺便帮我煮一碗热腾腾的红糖姜水。”
没有好用的东西,肚子又不适,这种滋味太难受了。
秋葵一愣:“姑娘可是来了葵水,身子不舒服?”
顾桑:“嗯。”
秋葵道:“姑娘一向有痛经的毛病,奴婢去请大夫过来瞧瞧。”
“不……”顾桑眼珠忽的一转,改口道,“确实不好受,让梅沁去,你留着照顾我。”
等清洗完身体,换上干净的衣裳,喝着热腾腾的红糖姜水,躺在暖和的被窝里,顾桑总算觉得好受了些。当然,如果忽略古老月事带带来的不适,那感觉就更好了。
秋葵一边收拾脏污的被褥和换洗的衣物,一边叮嘱道:“这雨还没停,姑娘少到外面走动,沾了凉,受了风寒,更遭罪。”
顾桑捧着姜汤碗,眯眼笑:“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待大夫进府给顾桑把过脉后,又开了两副调经血的汤药,顾桑便老老实实地卧床休息。
昨夜兴师动众,依旧让贼人逃脱,这让施氏很不安,担忧贼人再次造访,遂报官。司马睿一早上值,听说是顾家遭了贼惦记,立马带人到顾家查案。
司马睿询问案情经过后,便道:“夫人,本官需去案发现场看看,不知是否方便?”
“这……”施氏颇为犹豫,“我让小女过来回话,有什么遗漏之处,殿下问她即可,毕竟小女未出阁,闺房这种私密之地实在不好为外男踏足,还请殿下见谅。”
六皇子虽不受宠,但施氏对他秉持待客之道,恭敬而客气。
司马睿颔首:“也好。”
顾九卿手执长长铜拨,慢悠悠地挑了一下香芯:“哦?竟是镇国公府的世子?”
“是,属下亲见他从镇国公府后门进去,身边的人称呼其世子爷,属下便没将他抓回来。”陌上回禀道。
“没抓回来就对了,此人只为偷琴谱,暂且不必同镇国公府结上梁子。”顾九卿侧首,若有似无地勾起唇角,“倒不知顾桑跟他什么关系?”
“三姑娘应该不认识这位世子。”陌上迟疑片刻,回道。
顾九卿哼笑:“不认识?”
能精准找到荷月院的狗洞,倒是难为这位世子?
门外响起陌花的声音:“主子,六皇子上府查探昨夜盗窃一案,夫人请你移步花厅,六皇子需详问案情细节。”
片刻后,顾九卿出现在花厅。
每次同心上人相见,司马睿都犹如初见,乱了一片心神。
施氏看一眼司马睿,开口道:“殿下,这便是小女九卿,昨夜就是她所住的昭南院进了贼,幸而没伤到人,财物也没甚损失。”
顾九卿悠然启唇:“见过殿下。”
司马睿回神:“大姑娘不必多礼!我此次前来,是为府上偷盗一案,方忠毅伯夫人已将基本案情陈述,不知那贼人除了右手臂有伤,是否还有什么其它特征?”
顾九卿看了一眼司马睿,说道:“年轻尚小,一身夜行衣,黑巾蒙面,瞧不出面容,但看身形像是十七八岁的少年郎,作案手法生疏,感觉没什么经验,应是初出江湖第一次行窃的缘故,我院中的人才能及时发现。如若不然,好不容易得来的《山海止息》孤本就要失窃了,届时追悔莫及。”
“大姑娘如何确定贼人只是为了偷琴谱?”司马睿直视着顾九卿,眸底隐藏着浓烈的眷念。
“只有书阁的琴谱被翻的一片狼藉,显眼的金银器物,一概没动。”顾九卿说。
他的九卿果然聪慧过人。
若非女子,怕是于朝堂上颇有建树。
司马睿对顾九卿的欣赏和喜爱更甚,怕被施氏看出端倪,面色尽量保持平静,他赞道:“大姑娘冰雪聪明,洞察入微,不亚于当代神捕,官府有大姑娘提供的如此清晰的线索,京兆府必能早日将盗贼捉拿归案。”
顾九卿淡淡一笑:“有劳殿下费心!如果能早日抓捕行窃之人,对于其他觊觎琴谱之人,亦有杀鸡儆猴之用。”
她在对他笑。
这个认知让司马睿欣喜若狂。
司马睿又叮嘱了府中加强护卫之事,方迈着轻飘飘的步子,打道回官府。
施氏欲言又止:“九卿,六皇子殿下对你……”
顾九卿端起茶盏,轻拂茶盖,风轻云淡道:“怎么了?”
许是没那意思,被挑到明面反倒真起了什么心思。施氏安耐下心中思虑,说:“可能是母亲多心了。”
顾九卿呷了口茶,默然不语。
施氏如今倒是另有担忧,不忍女儿处于风口浪尖,忍不住道:“母亲知你喜琴爱琴,你能得到天下第一琴师秦老先生的赏识,母亲由衷为你高兴。秦老先生赠予你的旷世琴谱,本该是喜事一桩,可这才两天,不是遭了贼,就是登门拜访的人都快踏破了门槛。
一些门第低的人家还可找借口拒之门外,可那些下了帖子的权贵高门不容得罪,母亲也不好得推辞,更不知暗地里存了多少宵小之辈争做那梁上君子。”
顾九卿摩挲着茶杯边缘,神色莫测:“我知道,怀璧其罪。”
前朝孤本,价值连城。
“过两天,你父亲便要回京。他若是知晓这件事……”施氏唇边浮现一抹冷笑,“怕是巴不得。”
顾显宗巴不得以此结交更多的权贵,为顾九卿觅得高枝,靠着联姻巩固自己在朝中的地位,将顾家的荣华富贵推上鼎盛。
顾九卿是顾家唯一嫡女,顾显宗自然对她寄予厚望,不同于施氏对女儿的婚嫁观,施氏只愿女儿平安喜乐。
顾九卿放下茶盏,说:“下月底是太后寿辰,我打算闭门练琴,以此作为太后的寿辰礼。”
施氏反应过来,讶然道:“你要进宫献艺,将《山海止息》献给太后?”
顾九卿点头:“嗯。”
施氏道:“到了太后娘娘手里,倒是解了你的困扰,也不会再有人打扰你。”
顾九卿拒绝一切宫宴,往常都是避之,这次却……
施氏觉得自己不该对女儿抱怨,女儿虽不像以前那般亲昵,但倒底是心疼她这个母亲。
“或许,还有其它法子。”施氏说。
顾九卿摇头不语。
《山海止息》对他,只是有没有用的区别。
入夜,顾九卿倚在窗边,静静地看着窗外的细雨菲菲,雨落蕉叶而无声。
他喃喃道:“这场秋雨下了好多天,怎么久不见晴?”
他不喜欢下雨,很不喜欢。
这么多年,他不喜欢的人也该见见了。
不过他如今的面貌,怕是无人能识了。
顾九卿又端详了一会儿雨丝,凤眼微眯,忽道:“她怎么没来?”
陌花愣了片刻,才想到主子问的可能是三姑娘,遂道:“奴婢早上碰到荷月院的梅沁,正出门请大夫,说是三姑娘身子不适,来了葵水,三姑娘今儿一天都没出门。”
“骗子。”顾九卿薄唇轻启。
一顿,又道:“何时来的?”
陌花道:“昨晚。”
顾九卿默了默:“倒是冤了她。”

第17章
顾府加强了守卫,并对外宣称太后寿宴在即,顾九卿潜心研练《山海止息》以做太后寿宴礼,成功挡住了对琴谱感兴趣的达官贵人。
顾九卿本就才名在外,与秦缺合琴而奏之后,再到欲为太后寿宴献艺,顾家嫡女一度成为坊间持久不下的热议人物。
赞叹,羡慕,嫉妒皆有之。
尤其是打算以琴技在太后寿宴上大放异彩的名门闺秀,不得不避其锋芒,中途改练其它才艺,毕竟连宫宴上的琴艺佼佼者北嘉郡主都沦为顾九卿的陪衬,她们又何必自取其辱。
皇宫献艺,献的虽是艺,得的却是上位者的赏识。
顾桑没资格进宫,也没甚特别拿得出手的才艺,对女人们的这点小心思感触的不是很深。她只是觉得女主的名气越发大了,坊间舆论发酵的过快,说是风头无两都不为过,对女主爱慕的、怨恨的、妒忌的、追随的各路配角即将轮番上线,她得做好为女主冲锋陷阵誓死表忠心的准备。
这不,家里就有个现成的嫉恨女主,呕的要死的女配听说顾九卿要去参加太后寿宴,正气得大发雷霆。
“什么?大姐姐要进宫为太后娘娘贺寿?”顾皎啪地一下,将墨迹未干的笔毫砸在桌上,墨汁甩在婢女脸上,吓得小婢女也不敢避让。
尤嫌不解气,又将好不容易抄了一半的《女则》撕了个稀碎。
“她不是性子寡淡清冷,不喜欢宫宴这种场合吗?”顾皎抓住蒲姨娘的手,又气又急道,“姨娘,我该怎么办?爹爹答应我,会让夫人带我入宫赴宴,可现在大姐姐要去,夫人肯定不会带上我,我练的飞天舞岂不白忙活了?”
顾皎再得顾显宗的宠,可倒底也只是庶女,像宫宴这种高规格的场合一向都是嫡系子女才有机会。顾九卿不喜进宫,这才在顾皎的撒娇攻势以及蒲姨娘的磨缠功夫下,顾显宗准备让施氏带着顾皎去赴宴。
所以,施氏下令关她禁闭,罚抄《女则》,她才老实抄了。
蒲姨娘为了女儿的进宫机会,自知擅自支账惹怒了施氏,也难得消停下来。
蒲姨娘知道机会已逝,大姑娘要赴宴,她的皎皎自然要让路,顾显宗虽宠爱她们母女,那是关起门来,在内宅怎么宠都不妨事,人前关乎官威和脸面,都是要给正妻嫡女体面的。
她摸了摸顾皎娇艳美丽的脸蛋儿,心中暗恨自己不是正室,连累女儿受委屈,不过好歹为儿子谋划了嫡子的身份,还能让生不出儿子的施氏膈应一辈子,这也算她生平第一得意事。
蒲姨娘心情倏然转好,看着女儿不经事的样子,耐着性子宽慰道:“皎皎,莫急。你生的这般好,又辅以诗书才华,你不比顾九卿差,是明珠就不会蒙尘。这次没法入宫得到贵人的赏识,来日方长,总能找到机会。”
“你爹爹今日回府,娘会尽力帮你争取。”
顾皎道:“谢谢姨娘。”
“这《女则》不抄也罢。”蒲姨娘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纸,丢下一句,轻摇蒲柳腰,转身出门。
“姨娘,老奴有一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柳嬷嬷上前一步,说道。
蒲姨娘涂满丹蔻的手指抚了抚鬓发,吊梢眉一挑:“说。”
柳嬷嬷附耳低道:“如果大姑娘没法入宫,二姑娘不就有机会了?”
蒲姨娘拧眉:“不可。”
她不是没想过除掉顾九卿,失女之痛,能让施氏彻底垮掉。可诡异的是,几次动手都没有得逞,她以为是手下人没用,直到四年前顾皎被顾九卿亲手推下结冰的荷池。
大雪纷飞,寒风刺骨。
半大的少女穿着雪白的狐裘斗篷,仿若与天地融为一体,笑得异常温和:“蒲姨娘,你觉得是顾皎先下地狱,还是我?”
顾九卿在笑,声音却冷如寒冰,让她如坠深渊。
那是她第一次,从一个十二岁少女身上体会到了恐惧。
时值下午,顾显宗归家。
如蒲姨娘设想的那般,任她百般勾缠吹耳边风,顾显宗都不改主意,既然顾九卿进宫那顾皎便不必去了,但却略过施氏解了顾皎的惩罚,也算全了她的面子。
蒲姨娘拿帕子抹了抹红红的眼睛,柔情万分地望着顾显宗,满心满眼只有她的顾郎,那是施氏那种刚毅女子不曾流露的婉约温情。
蒲姨娘委屈嗔道:“顾郎,非我胡搅蛮缠,你待我们娘三儿的心意,我最是清楚,将心比心,我自将你奉为心中圭臬,有顾郎的情意和疼爱,我受再多的委屈都甘之如饴。可我们的皎皎日渐长大,又生的这般得体,我总忧心她被我这卑微的娘所累,攀不得好亲事,皎皎不比大姑娘身份贵重,我这个娘又没法带她出去走动交际,只能局限于内府。
顾郎外出办差前说定的事……我非那不知事的,大姑娘的琴艺无出左右,确当以大姑娘为重,可皎皎也是你的女儿。”
蒲姨娘一口一个顾郎,神色凄然,尤为楚楚可怜,激得顾显宗心头一软:“皎皎虽进不了宫为太后娘娘贺寿,但官宦女眷之间的来往走动倒可让夫人带去多见见世面。你放心,有我在,定不会委屈了皎皎。”
他虽看重嫡女,却更喜欢二女儿的亲昵撒欢。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跟嫡女犹如隔了千层万层,倒不如面对二女儿自在。
门阀世家向来嫡庶分明,而他的嫡女确实足够优秀。他不过出京办了一趟差,回京途中就差不多听了一路关于顾九卿的赞溢之词,都是关于自家嫡女如何如何优秀,琴技如何如何高超,容貌如何如何美,气质如何如何出众。
嫡女非池中之物。
他有预感,他的政治生涯能否再进一步,顾家能否媲美底蕴深厚的勋贵世家就在于他的嫡女——顾九卿。
主院这边,气氛不太和谐。
施氏正坐在床边生闷气,一为顾显宗回府就奔狐媚子蒲姨娘的院,二为顾皎解禁之事,问都不过问缘由,无异于打她的脸面。
“夫人,你可收敛着性子,别总为着蒲姨娘同老爷置气,离间了夫妻情分,蒲姨娘巴不得坐收渔翁之利。蒲姨娘听说老爷归家,穿的花枝招展去迎接老爷,而夫人你这边没任何反应,老爷自是被蒲姨娘拐到她屋了。”许嬷嬷劝道。
“他还有理了?若不是他让蒲姨娘支取大笔钱财,我能同他置气,心眼都偏的没边了,我看他心里只有那个下贱的小妇,何曾将我这个主母放在眼里。”施氏气极了,脸色绿的相当难看,“他要是真顾及我的脸面,就不会越过我径直免了顾皎的惩罚。”
“说到底不过是施家失了势落魄了,他也不至于如此作践我。”
施氏悲从心底生,向来强悍威严的人,想到后宅历经的种种辛酸与苦楚,竟忍不住伏案而泣。
许嬷嬷叹了口气,继续劝道:“夫人呐,男人的面子和自尊心重,有时需要女人给他抬着,你总是跟老爷抬杠,又放不下身段说些软话哄着,不管是真哄还是假哄,男人总归是喜欢小意温柔的女人。”
施氏就是太过要强,不懂得低头。
“夫人还有大姑娘,可得替大姑娘撑住。大公子面上看着对夫人恭敬孝顺,规矩是做的好,可人心隔肚皮,倒底不是夫人肚子出来的,他还有个血缘更近的胞妹和蒲姨娘那种不本分的娘,以后会不会维护大姑娘难说得很。”
许嬷嬷又劝了几句,也不知施氏听没听进去,但啜泣声倒是小了。
施氏恨声抬头,咬牙道:“许嬷嬷,你说的对,我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九卿考虑,她的婚事和未来还要靠着这个寡恩薄义的生父,顾家的一切也不能便宜给了小妇跟小妇养的!”
晚上,施氏设家宴为顾显宗接风洗尘。
长桌摆满各式美食,珍馐佳肴,颇为丰盛。
顾九卿坐在施氏右下首,而顾桑坐在顾九卿旁边,但长桌很长,施氏考虑到顾九卿不喜人过近的喜恶,安排的位置与位置之间都隔了好大一段距离,至少两个空位。
她不好得凑到顾九卿跟前,便扭头对顾九卿甜甜一笑。
“大姐姐……”

第18章
顾九卿长睫慢慢抬起,一双薄凉的黑眸斜过那张笑靥如花的脸,像是被刺了眼似的,目光转瞬移开。
他没有理睬她。
顾桑也不在意,四处瞄了一圈,发现长桌末尾还有一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妇人,一直低垂着头,穿戴朴素毫不起眼。
她早就将顾家人员搞清楚了,这位是不受宠的韦姨娘。
除了早死的孔姨娘,便只有蒲姨娘和韦姨娘两位妾室,比起妻妾成堆的人家,顾显宗这算好的。与其说顾显宗专情,不如说蒲姨娘笼络男人的手段高明。
韦姨娘身边坐着一双儿女,男孩约莫十岁左右,长得偏瘦弱,也不知是不是挑食的缘故。女孩看着更小,只有七八岁梳着双髻,倒是有几分可爱。
一双眼睛怯怯地看着席间人,有些害怕,一看就是胆小的孩子。
小男孩是二公子顾明柏,小女孩则是四姑娘顾兰。
顾家除了四位姑娘,便只有两位公子。大公子顾明哲是蒲姨娘所生,却记在施氏名下,算是府中嫡子。若非如此,顾家正儿八经的嫡系只有顾九卿。
家族传承没办法,施氏没有生儿子,就要认其他女人的孩子为嫡子。原本施氏是希望孔姨娘生下儿子,好抱养在名下,可结果生的却是女儿。
韦姨娘的儿子顾明柏又比顾明哲晚生几年,且说话不利索有些口吃,便让顾明哲讨了便宜。如今靠着顾显宗官位的荫蔽,正在国子监读书,享受着嫡子的优待和资源。
这是施氏心中的一根刺,吞不下,吐不出。
顾桑有些同情施氏。
古代女人怪可怜的。
当妾有妾的可悲处,正室也未见得事事风光。
久不见顾显宗和蒲姨娘出现,施氏不免动了怒:“老爷怎么还没到,还不派人去请!”
正说着,顾显宗便出现在膳厅门外。
只是施氏见顾显宗一副明显洗浴过春风满面的模样,气得差点转头就走。
丈夫回家先和妾室厮混,这事儿搁任何一个正室身上都受不了。
尤其是,蒲姨娘和顾皎一人一侧挽着顾显宗,颇有几分挑衅和示威的意味。两母女也不知同顾显宗说着什么凑趣的话,惹得顾显宗连连发笑,衬的其他人更像外人,而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三口。
顾九卿轻飘飘地扫了一眼所谓的‘一家三口’,轻声对施氏说了句什么,施氏脸色才变得好看了些。
蒲姨娘故意扶着腰身,福了福礼:“让夫人久等,是妾身的不是。实在是老爷离家办差多日,妾思念老爷成疾,忍不住同老爷诉了一番衷肠,便不想忘了用膳时辰。”
诉衷肠?分明就是耳鬓厮磨!
施氏的脸色又不好看了,韦姨娘头更低了。
顾桑暗叹:这种事也值当拿出来显摆,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们干的勾当?
“父亲。”
顾桑忽然脆生生地唤了一声,期期艾艾道:“姨娘对父亲的感情真真是情深义重,父亲外出公务辛劳,车马劳顿,一归家,姨娘便紧赶着对父亲嘘寒问暖,体贴父亲在外做事的辛苦,从申时到戊时,整整两个时辰的殷切慰问和关怀,当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我想对父亲表达一番濡慕之情,便是搜肠刮肚也只能干巴巴地唤一声父亲,再说不出旁的花样了,也不知姨娘从何处学来的好口才、好本事。”什么好本事?不过是勾人的狐媚手段。
这话说的看似处处称赞蒲姨娘,可细一回味,又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说是嘘寒问暖,可蒲姨娘只说了如何如何想念他,并没问及他吃穿如何,住的可还习惯,办差顺利否,根本没有体贴他做事的苦与累,反而是哭诉了顾皎没法进宫赴宴的事,哭诉自己为妾的身份拖累了女儿的将来,直到他免了顾皎的惩罚,并许诺了好处,才有了后面的一番云雨……
顾显宗不禁多看了顾桑一眼,且撒开了蒲姨娘的手。
觉察到顾显宗的变化,蒲姨娘恼恨地瞪了一眼顾桑,正打算补救两语时,施氏不咸不淡地接过话头:“三姑娘,你走的路还没蒲姨娘吃的盐多,比不得姨娘的妙语连珠,口才方面及不上是正常的,不必妄自菲薄。你是个老实孝顺的孩子,做父亲的不会忽视你这份孝心。”
说罢,又转向顾显宗:“老爷,菜都快凉了,先坐下用膳。今儿个本念着老爷归家,外出做事诸多劳累,恐吃不好睡不好,特吩咐厨房炖煮了老爷惯常爱吃的几样小菜,以及补养身体的几道药膳汤品,老爷可得趁热吃。”
顾显宗看着施氏那张威严的脸,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有劳夫人挂心。”
从始至终,顾九卿对几人之间的暗流视而不见,仿若一切跟他无关。
顾显宗落坐时,看向顾九卿的眼神格外慈爱,轮到顾桑和韦姨娘的一双儿女,却是明显不喜。
明白了,顾显宗只喜欢顾九卿和顾皎两个女儿,其他都是摆设。
顾桑倒不在乎便宜父亲的喜欢,大快朵颐地享受着美食,对于顾皎频频瞪来的目光也彻底无视。
没了顾桑起头阴阳怪气顾九卿,顾皎也没得添油加醋的机会,自是要扮演‘姐妹和睦’的样子,毕竟她在顾显宗这个父亲眼里是个识大体的乖乖女。
饭间,顾显宗重点关心了顾九卿,问了一些日常琐事,又问了练琴的相关进展,顾九卿都一一答了,你问什么我便答什么,态度比较冷淡,但依旧掩饰不住顾显宗对嫡女的爱重。
“为父相信九卿的才华,宫宴上必能一鸣惊人,讨得贵人们喜欢。”
他的嫡女定能入皇家贵胄的眼,届时是入宫,还是嫁皇嗣为妃,皆有可能。
只可惜,太子妃人选已定下,要不可博一博。
顾九卿垂眼,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眸底若有似无的阴翳:“我,不为任何人喜欢。”
他们不配。
顾显宗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对顾九卿的态度习以为常,倒也没多说。
心道:你都准备献艺了,得不得贵人们另眼相看,可就由不得你了。
顾桑瞄瞄顾显宗,又瞄瞄顾九卿,埋头干饭。
散席后,顾显宗没有去蒲姨娘住处,而是去了施氏的主院。毕竟晚上的补汤还是熨帖的,暖了顾显宗的胃。
只是,施氏同他说了顾皎故意针对顾桑的事,顾显宗对顾皎的维护让她极为不悦。若是以前,施氏提这件事只是将顾桑当做筏子,可如今,倒是真心疼顾桑。
没了娘,爹又不关心,连差点高热死掉这种事,生父都能表现的如此冷血。
原本顾显宗还要留宿,施氏怎能容忍丈夫同别的女人翻云覆雨后,晚上还要与她同床共枕,便打发走了顾显宗。
“我累了,你还是去其它屋歇着罢。”
直到顾显宗拂袖离去,许嬷嬷才重重地叹了口气。
“夫人,何必呢?”
施氏道:“不想恶心自己。”
顾桑本想跟顾九卿同路,奈何某个不长眼的家伙,非要找她不痛快。
青石小路上,顾皎拦住她的去路,趾高气昂道:“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顾桑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顾皎,下一刻,状似反应过来,笑道,“恭喜二姐姐。”
顾皎被搞懵了:“恭喜什么?”
顾桑笑眯眯道:“恭喜二姐姐免了惩罚,恭喜二姐姐抄完《女则》,重获自由,这不算是喜吗?”
“谁要同你说这个?”顾皎恶声道,“我且问你,你是不是要弃明投暗,非要背叛我,去捧大姐姐和主母的臭脚?你别忘了,大姐姐是要嫁出去的,以后顾家可是我哥哥的,也就是我跟我娘的。”
顾皎只想给顾桑一个教训,好让她迷途知返,并不想失去这个共同讨伐顾九卿的同盟。
因为,顾皎害怕顾九卿,不敢正面杠。
可顾桑敢。
顾桑没被顾九卿推过冰池,对顾九卿没有阴影,而顾皎差点冻死,对顾九卿有着发自心底的惧怕。
如果顾桑知道顾皎的真实想法,只会呵呵冷笑。她对顾九卿的阴影,不比顾皎少。
差点被活生生掐死,还悬着沉井而死的命运。得亏她心理素质爆表。
顾桑说:“二姐姐,我想你搞错了,我不是弃明投暗,而是弃暗投明!大姐姐这般优秀的人,值得我们做妹妹的,一辈子追随!二姐姐狭隘小气,嫉妒成性,再不改正行事作风,小心哪天自食恶果。”
“你!贱人!又是什么好东西?”因内心的阴暗被顾桑戳破,顾皎气急败坏,扬手就要打顾桑。
顾皎爱留长指甲,这一巴掌下去,非刮花脸不可。
顾桑错开一步,抓住顾皎的手腕,用力一甩,将顾皎甩得踉跄几步,她环视了一圈,低声道:“二姐姐,旁边就是你掉下过的池塘呢,这个季节虽不及冬天寒冷,但估计也不好受吧。”
“你要干什么?”顾皎惊慌道。
“我想说啊……”
顾桑咧开嘴,慢慢扯出一抹冷笑。只是那笑在树影婆娑间,阴暗的光影下,衬得有些阴森,犹如鬼畜。
“大姐姐能做出的事,我也做的出。我什么都没有,可不比二姐姐什么都有。”
“所以,没事少来烦我。”
顾皎连连后退,惊得说不出话。
她被顾桑威胁了。
恐吓完顾皎,顾桑哼着小调愉快离开,却不知暗夜深处隐藏着一双诡谲的眼睛。

顾皎恨恨地盯着顾桑的背影,将手里的伞砸了出去,只是没有命中目标。
零星小雨有渐渐变大的趋势。
她又去捡伞。
地上缓缓出现一道黑影,昏淡的光线下,黑影头顶仿佛长着一张血盆大口,尤为可怖。
鬼……鬼啊。
顾皎心脏骤然缩紧,瞬息之间已经脑补了各种食人害人的鬼怪,她浑身颤动,伞也顾不得捡了,拔腿就要跑。
“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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