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具A不可以万人迷吗—— by朝鹤飞天

沉默过后，齐溯用同样平静地口吻说道：“那他怀孕了吗？”
林一一愕然地睁大了眼睛。
这不是一个简单的问题，它的言下之意是——他如果没有怀孕他就可以接受。
“齐溯……”
“今天你好像一直都在连名带姓的叫我，是因为你完全标记了陆星舟，所以想要和我划清关系吗？那是不是只要完全标记清除了，是不是只要他没有怀孕你就不会再推开我了，是吗？”
齐溯抬起手将少女放在自己脸上的手覆上，然后紧紧抓住，力道大得出奇。
“那他怀孕了吗？”
这不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只是林一一怕回答了反而给了齐溯一种还能继续下去的希望。
她嗫嚅着嘴唇，沉着声线说道：“……这不重要，无论是他怀孕还是没怀孕，清除不清楚标记，这选择权都在他的身上，而不在我。”
“齐溯，我是alpha，我做了那种事情总归是要负责的。”
林一一试图和齐溯讲道理，说清楚，可这番话落在他耳朵里更像是她逼不得已的说辞。
“凭什么？！”
他的情绪再压抑不住，声音不自觉拔高。
“凭什么要你负责？那个家伙就没有责任吗？是他引诱了你对不对，用他那恶心的身体，恶心的信息素！我明白的，你是alpha，你抗拒不了他，这和你没关系，是他的问题，是他求而不得之下做出的下作手段！他在道德绑架你，你不该被他掣肘！”
“是他喜欢你，不是你喜欢他！他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利！”
林一一何尝不知道在陆星舟那里自己永远是占据主动权的那一方，但是这一切的前提得是在她清醒的，没有犯浑的情况下。
那次的完全标记与其说是两个人的意乱情迷，更像是她压抑许久的一次无所顾忌的放纵。
她并不无辜。
“……不是的，我也是有些喜欢他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轻，垂眸不去看齐溯的眼睛。
因为她怕看了，之后的话她就没办法顺利说出口了。
“陆星舟在渴求我的同时，潜意识里我也是在渴求他的，他的身体，他的信息素，还有他这个人……我不知道这是出于AO之间的性吸引力，还是信息素的影响，可我并不是对他毫无感觉的，是我在可以脱身之前选择了留下来，我自甘堕落，不，是我自愿沉沦。”
“绕是我再清高，觉得自己和其他alpha不一样，我终归也还是个alpha。我没办法抗拒本能，我标记了他，他现在是我的omega。”
林一一指尖微动，在少年的手变得冰凉，快要脱力滑落的时候，她反手回握住了他。
她掀了下眼皮，终于对上了他湿漉的眉眼。
“齐溯，与其说是我把选择权给了陆星舟，倒不如说是我自己没有做好承担后果承担责任的准备，我懦弱的自私的把选择的权利推给了陆星舟。”
“同样的，我也愿意尊重他一切的决定。清除标记也好，负责到底也罢。唯独对你，齐溯，我不能在做了这样的混账事后还瞒着你，心安理得享受着你对我的好，和你这样若无其事的继续下去。”
林一一不去看他面如死灰的模样，将他的手轻轻托起，放到唇边，睫羽颤动着，低头很轻的在他手背落下一个羽绒般的吻。
“齐溯，你那么好，你以后肯定会找到比我好上百倍千倍的人的。”
她再一次重复了那句残忍的话——
“所以，忘了我，别再喜欢我了。”
在夕阳完全落下地平线，游乐场的烟花在天空之上，湖面之上绽放结束后。
这场美好的，绚烂的，也如泡沫般的美梦，也在夜幕归于平静后拉下了帷幕，回归现实。
齐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游乐场出来的，又是如何上车，如何被林一一送回家的。
等到林一一离开了，他一个人站在离家只有几步远的巷口很久很久，最终才如行尸走肉般凭借着身体记忆往家的方向走去。
夜里很安静，安静到一根针掉落在地上都能听见。
也正因如此，屋内女人尖锐刺耳的声音才会那样清晰可闻。
齐溯眼眸一动，终于有了反应。
他站在门口，机械地拿出钥匙将门打开，然后神情麻木地走了进去。
几乎是在开门的瞬间，屋内的争吵戛然而止。
齐奶奶看到齐溯回来了，忙收敛了盛怒的情绪，上前笑着说道：“乖孙儿，回来了啊。”
齐溯很轻的“嗯”了一声，然后看向一旁浓妆艳抹的女人。
“你来干什么？”
那个女人虽然妆容很重，可仔细看也还是能看出她精致的五官。
“小兔崽子，有你这么跟妈说话的吗？我来干什么？你是我儿子，我当然是我看你的啊。”
齐溯听后依旧冷着一张脸，语气嘲讽道：“那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还以为你脑子里除了追着我爸屁股后面哭着求他回心转意，就是去和他的小情人打架扯头花这两件事了，没想到还有记起我的时候。”
“你！”
女人恼怒的随手抓起一旁桌子的杯子正要砸过去，齐溯忙上前把老太太护在身后。
少年眉眼冷然的样子让女人恍惚了一瞬，有那么刹那她以为看到了那个男人。
女人的精神状态一直都不好，一会儿暴躁易怒，大喊大叫，一会儿又精神失常，连人都认不出。
也就是这段时间她的情况稳定了点儿，不过也没好到哪儿去。
她死死盯着齐溯许久，最终将杯子放下。
“过来，跟我走。”
对方虽然一年到头来这里的次数屈指可数，但每隔一段时间她都会回来一次，不过不是特意来看他，而是为了拿他做借口去找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就算再讨厌女人，也会有那么一两次看在齐溯是他孩子的份上会见对方一面。
齐溯以为这一次也是如此。
他不想和她过多纠缠，她一旦发起疯来是完全没有理智的，齐溯倒没什么，就是齐奶奶年纪大了，心脏也不好，受不了刺激。
和以前时候一样，齐溯忍着心头的厌恶，沉郁着眉眼就要上前，齐奶奶却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小溯，你不能跟她走。”
齐溯神情稍缓，柔声安抚道老太太：“没关系的奶奶，她只是想拿我当借口去看那个人而已，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如果真是那样，齐奶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齐奶奶抓着他的手就不放，一脸警惕和憎恶地看向对面的女人，咬牙切齿道：“她这次回来不是带你去看你爸的，她这个疯子，她想成为omega想疯了，她想拿你去试药。”
齐溯眼皮一跳：“药？什么药？”
“就是……”
齐奶奶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女人骂骂咧咧打断了她。
“臭老太婆你少在这里挑拨离间我和我儿子的关系！什么叫试药，我那是为他好！他一个omega二次分化成beta，这么大落差他受得了吗？他肯定也是愿意变回omega的，你说对吧小溯？”
她生怕少年不愿意，把那个药剂吹得天花乱坠。
“你放心，那个腺体激活的药剂很成熟了，是大人物花巨资研发出来的，就差一个试药的了。当然，风险肯定是有的，但是就那么一点副作用，顶多痛一点难受点又不会影响你日常生活，而且妈妈也要试的啊，只要你成功了我跟你一起受苦。相信妈妈，你是妈妈身上掉下来的肉，妈妈怎么可能会害你呢？”
齐溯哪里不知道对方的话撑死了也就三分真。
要是那个药剂真的那么成熟那么安全了，为什么她不去试，又为什么连一个试药的人都找不到？
齐溯知道女人有多自私和愚蠢，为了让那个男人回心转意，她竟然生出了成为omega的念头，而且还要拿他去当试验品。
哪怕这么多年来他在对方这个所谓母亲的身上得到的温情少之又少，此时要说完全麻木没有感觉那是骗人的。
然而也只是一瞬，他直勾勾看着眼前竭力诱哄着他的女人，他觉得心寒的同时，可悲的是他竟然也有了些许的动摇。
有个和女人同样的念头在蠢蠢欲动着。
“……真的可以激活腺体吗？那个药剂。”
一旁的齐奶奶意识到了齐溯想要做什么后，脸色大变：“小溯！”
女人眼睛一亮，三两步上前抓住了他的手，激动的指甲把他手给抓破了都不知道。
“当然可以！你和别的beta不一样，你本身就是omega，你的成功率更大，只要成功了，你又可以变成被所有alpha众星捧月的omega，不会有alpha能够抵抗得了你的！”
所有的alpha……
他要那么多alpha喜欢干什么，他只要一个，只要那一个alpha喜欢他就够了。
齐溯不自觉伸手碰触着脖颈位置，在他还没有分化前她差一点，只差一点就标记他了。
他当时得不到的那个标记，如今成了永远都求而不得的存在。
齐溯觉得自己可能的真的疯了，被林一一，更被陆星舟刺激得疯了。
头一次，他想要从女人身上寻求答案，也是这么久以来第一次，他唤了她。
“妈，beta真的永远都不会被alpha喜欢吗？”
女人脸色骤然扭曲，掐着他的指甲嵌得更深。
“所以我才让你帮我试药啊，只要我成功变成omega了，你爸一定会回心转意的。”
齐溯看着眼前人癫狂狰狞的样子，长长的睫毛颤了下，嘴唇翕动着说出了一个字。
他说，好。

第一百六十六章
林一一回家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一打开门就看到林父和以往一样坐在沙发上等她。
她收拾好心头沉闷的情绪，对着男人有些无奈说道：“爸，我不是都说了最近您治疗期需要好好休息，让您不要再熬夜等我了吗？您答应的好好的，又出尔反尔。”
林父一点都不觉得心虚，抬头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闹钟：“这才八点不到呢，这么早算什么熬夜？”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她给推到餐桌旁坐下，然后去厨房将饭菜端了过来。
“刚做好没多久，正热乎着呢，多吃点，这段时间你又是陪着我治疗又是帮着星舟做信息素安抚的，好不容易他依赖期结束了，现在开学了你又忙学习还要去兼职的，你是铁人啊，一天到晚连轴转的也不知道休息下。你看，人都给累瘦了。”
信息素治疗的花费并不多，至少没有以往时候为了稳定病情，只得使用价格高昂的药剂来要好得多。
再加上白琼那边在她们这边松口决定接受治疗后，已经将一切都费用全部都给包揽了，林一一就更是一身轻了。
不过后者这件事林父并不知道，她怕他有负担，林一一却没和女人客气，别说医疗费了，她觉得就林母干的那些破事白琼把整个医院买下来给林父瞻前马后她都觉得理所当然，没有一点心理负担。
只是就算他不知道这件事，也还是觉得少女最近实在没必要这样辛苦，这才忍不住絮叨了几句。
说着说着，他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星舟的事情你知道吗？”
林一一刚喝了一口汤，听到林父这话后一顿，神情莫名。
“什么事情？”
“你给他做信息素安抚这段时间不知道吗？他上封闭环的事情。”
林父只知道当时陆星舟情况紧急，顶级omega做手术的时候很容易出现信息素异常的情况，因此一般这时候以防万一都会找一个顶级alpha陪同手术，以此应对突发状况。
因此他并没有觉得少女当时出现在陆星舟的手术室中有什么奇怪的，同样林一一也刻意将她完全标记了对方的事情隐瞒了下来，他当她对陆星舟只是普通AO间的信息素安抚，没有往别的地方去想。
男人乍一问起这个，林一一捏着勺子的手不自觉捏紧。
完全标记的事情可以通过贴防溢贴或是戴抑制颈环来遮掩，偏偏封闭环的事情就不好隐瞒了。
林一一连完全标记都不知道该如何跟男人开口，此时突然问起封闭环，她脑子一片浆糊，垂眸心虚的不敢去看对方的眼睛。
“……嗯，我知道他上了封闭环。”
“哎呀，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他为什么好端端的要去上这种东西？是受什么刺激了吗？比如被哪个渣A给PUA了之类的。”
林父虽然自病情恶化后一直常年在家，没怎么出去社交过，但是网倒是上的不少，像这种PUA之类的词儿他也是知道的。
对于陆星舟他说不上多熟悉，却因为对方是少女的“上司”，人也和善好相处，他对他的印象一直都不错。
这是其一，其二也是最主要的原因——陆星舟的遭遇让男人不可避免共情了。
林父也是个在alpha身上狠狠栽过跟头的，他知道alpha这种生物有多可怕，有多可恶，当然，除了他的宝贝女儿外。
他们是那种一旦到手了就弃如敝履，哪怕那个omega在之前和他们的信息素有多契合，他们多么为他们神魂颠倒。
林父就是这样一个血淋淋的例子。
在林母没有完全标记他之前她可以说是满心满眼都是他，什么竹马什么初恋白月光她全然抛之脑后了，她是真的想过和他过一辈子的。
他也真的相信了。
他们之间除了赌注也是有过一段很甜蜜美好的时光的，可结果呢？标记过后他对她的吸引力直线下降。
或许林母还是喜欢他的，只是在清醒过后理智占了上风，她最终还是选择了她的竹马，抛弃了他。
林父不清楚陆星舟为什么会上封闭环，只是一般omega上封闭环的目的只有一个——为alpha守住贞洁。
这不妥妥被alpha给CPU了吗？
林父本身也就是好奇随口一问，不想越说越代入了，很是生气地拍了下桌子。
“渣A！自己都不一定管得住自己的下半身呢，竟然还要求人家为她上贞洁环！哪有这么双标的？你说对吧一一？”
林.渣A.一一：“……嗯，您说得对。”
“那个渣了他的alpha是谁你知道吗？”
本来林一一选择暂时不把她和陆星舟发生的那件荒唐事告诉林父，只是单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尽管她和青年认识已经不短时间了，互相也有一定的了解，发生这种事情别人乍一听可能觉得意外，却也不会过多惊讶。
但是林父不一样，在他看来他们两个只是有点熟悉但不多的上下属关系，包括他们信息素匹配率的事情他也不知道。
要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突然告诉男人，实在想不刺激到他都难。
更重要的还有一点，她和陆星舟的情况和林母和男人的情况太像了，同样的信息素匹配率过高，同样的没有坚守住底线的放纵，林父肯定会很难接受的。
不光是难以接受自己和陆星舟这样没有一点过渡，甚至连关系都没有确定就这样胡来，更不能接受她这样放之任之，让陆星舟来做决定的态度。
尽管作为她的父亲，林父肯定不会如何指责她，但是同样身为omega，她的做法难免不会让他感到寒心。
一开始决定瞒着男人的时候，林一一是很心虚很愧疚的，毕竟她自小到大从没对男人有所隐瞒过什么，可现在，她觉得自己没有告诉他真是太正确不过了。
要是他知道那个“唆使”陆星舟上封闭环的渣A就是她的话，不知道会给刺激得再次假性发热也说不定。
于是林一一只能再次硬着头皮回答道：“不知道。”
怕男人再继续追问下去什么她不好回答的问题，还劝慰道：“爸，终归他已经把封闭环取出来了，也算是看清那个渣A的本质了，他日后会越来越好的，您别担心更别生气了，您身体刚好一点别又给气出问题来了。”
林父稍微顺了顺气，冷哼了一声：“也是，为了这么一个渣A气坏了身体不值当。”
原以为这个话题能结束了，林一一可以好好吃顿饭了，谁知下一秒男人又冷不丁说道：“那小齐呢？”
“……什么？”
“什么什么？你这孩子今天怎么回事，怎么问什么都是什么什么的，都不在状态。”
林父给她夹了一块排骨，嗔怪地瞪了她一眼，解释道：“你到底是喜欢人家还是不喜欢人家？既然收了对方那么珍贵的东西做礼物，你不能这么一直吊着人家，总要给他个准话你说是吧？”
本来这种事情他想着林一一心里有数，他也不好说什么，只是他发现她只收东西也没个回应没个表示，这才有点着急。
“你不会不知道他送你那东西是什么意思吧？”
林一一将脖子上挂着的那块雕刻着山荷花的玉拿了出来，玉石剔透玲珑，触手生温，让她不禁想起少年细腻温润的肌肤。
这块玉她其实在回来的路上她就想还给他的，但是齐溯是早就料到她会这么做一般，他红着眼睛说要是不喜欢就扔了，反正他已经不是omega了。
这不是普通的礼物，那是每个omega初次分泌期会从长辈那里得到的，会印有自己信息素象征的初礼。
齐溯既是在赌气，也是在自厌。
那是他二次分化后唯一作为omega存在过的证明，他之所以把它送给她，不仅仅是将自己的过去送给她，更是在期许着之后有她的未来。
可是她拒绝了，她不要了，他也赌气的自暴自弃的不想要了，过去也好，未来也罢，他都不要了。
林一一最终也没有将它还回去，更不可能真的那么混账的随手将少年的满腔心意给扔了。
“……知道，但是我拒绝他了。”
“拒绝他了？那这东西……”
林一一紧紧攥着这块玉，似攥着心脏般难受，许久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轻声说道：“我暂时帮他保管，直到他想要拿回去为止。”
林父这时候再看不出这其中另有隐情就太迟钝了，他想问林一一是真的不喜欢他才拒绝他的吗，还是两个人闹别扭了？
可话到了嘴边，他突然意识到这些都不是什么值得她们困扰的问题，他们最大的问题是在性别，在一个是受信息素影响无法离开omega的alpha，另一个是没有腺体无法被标记的beta。
现实问题摆在面前，再喜欢也是很难长远的。
林父将要说的话咽了下去，又给她夹了一块排骨。
之后的饭桌上父女俩都很安静，一言不发，一时之间只能听到碗筷轻碰的声响。
好像她们刚才提起的是多么不值一提的话题，是多么微不足道的人一般，没有在她们心中掀起一点波澜，就这样风轻云淡地揭过。
等到林父回卧室休息了，林一一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已经洗了第三遍碗筷后，她沉默地盯着干净得可以照镜子的盘子许久。
要真的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人就好了。
她只是在林父面前尽量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其下的波涛汹涌只有她自己知道。
林一一现在很难受，也很烦躁。
这是以前的她不会有的，不，准确来说是绝对不允许出现的情况——一旦她有一点情绪失控或是信息素溢出的迹象，她都会下意识去控制，去压制。
但是现在她不会了。
情绪和欲望就像是泄洪的闸门，一旦打开了，是那样的汹涌澎湃，倾泻而出，她想要压抑都困难。
而她也不想压抑了。
林一一忍住了将手中盘子摔在地上的冲动，她将其轻轻放下，双手撑在流理台，骨节分明的大手因为烦躁而不自觉用力，手背的青色筋脉微微凸起，手臂的肌肉线条也紧绷着更加清晰。
许久，她终于有了动作。
她将手上的水渍在围裙上擦拭干净，走出厨房在茶几上拿起了手机，点进了好友列表的置顶私聊。
［在？］
那边的人几乎是秒回，不过和他殷勤的速度不同，回复的内容只是一个简单的问号。
林一一也不介意对方怎么回自己，又发了一条消息。
很言简意赅的四个字。
［出来开房。］

被林一一发出这样虎狼之词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盛嚣。
盛嚣这边刚神色疲惫的从公司回家，前段时间因为意外得知二次分化的真相他颓靡不振了许久，堆积了不少的工作需要处理，这几天他一直都忙到晚上。
累是累了点儿，但是他却不敢闲下来，因为一旦他空闲下来就会胡思乱想，想陆星舟，更想林一一。
想陆星舟也就算了，他这种背叛伤害朋友的家伙就应该时时刻刻活在愧疚或者煎熬和折磨里，可唯独林一一，他不该去想的。
那是陆星舟的alpha，他不该也不能去惦记。
然而人要是能真的那样自如控制自己的感情就好了，盛嚣发现他越是强行让自己不要去想，就越是如何也甩不掉。
盛嚣已经很努力在压制了，每一天都把自己折腾得筋疲力尽，疲惫到回家一沾枕头就能睡下去的程度才能真的短暂的将少女的身影从自己的记忆里剔除。
今天也同样如此。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在他在车上昏昏欲睡的时候，会收到林一一的消息。
因为他将少女的消息设置了提醒音，alpha本身就对周遭感知敏锐，几乎是响起的瞬间他就立刻清醒过来了。
他看到那个“在吗”的消息之所以那么快速的回了个“？”，不是因为好奇她找自己有什么事，而是单纯应激警觉的发问。
那边人完全不知道他的警惕和不安，或许知道，她只是不在意罢了。
事实证明也的确如此，她是真的不在意，不然也不会这样直白露骨的发出那样的邀请，不，是命令。
这家伙在自暴自弃放纵，发现自己在他这里掌控着绝对的主导后完全的本性暴露了，连遮掩都不选择遮掩。
这样的恶劣，这样的不顾别人的死活。
盛嚣死死盯着屏幕上那四个字，羞恼得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她竟然是认真的，不是故意吓唬自己，她是真的打算和他保持那种不清不楚的地下关系。
“这个混蛋……”
盛嚣没忍住这么咒骂了一声。
也就是在他话音刚落的下一秒，那边又发来了一条消息。
［说话。］
他被气得连字都不打了，直接打了电话过去，林一一却直接摁掉了。
［我爸在家，不方便接电话。］
她这么解释了一句，然后又继续刚才的话题。
［之前你骗我自己被下药的那个地方就不错，离我家也不远，去那里怎么样？还是你有别的更合适的地方？］
盛嚣本来被挂了电话就火气就憋着上不去下不来，现在被她这自说自话的态度给搞得更恼怒了。
［林一一，你他A大半夜的发什么疯？你爸在家你还想着和我做那档子事！你有病啊你！］
那边的人沉默了一瞬。
［你不愿意？］
盛嚣看到这句话差点爆粗口，这他A不是明知故问吗？
当时之所以答应她继续保持这种荒唐的关系，本就是逼不得已，她就是仗着自己喜欢她这样的有恃无恐。
以前是盛嚣逼迫着林一一去接受自己，哪怕是身体也好，现在完全反过来了，他成了那个被少女紧咬着不放的人。
他紧绷着神情，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知道林一一不是那种会强迫别人的人，他要是说不愿意她也不会怎么样，但是正因为她不会怎么样盛嚣才不安。
她不找他意味着她会去找其他的人。
盛嚣知道她不会去找陆星舟，在对方没有给予回应之前，她也不会去找齐溯，因为她在意少年不比在意陆星舟少。
在和陆星舟完全标记后她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这样和一个人纠缠不清，没个结果前心安理得接受齐溯的追求和示好的。
因此只有他，她只会来找他。
盛嚣都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高兴她在三个人中选择了他，难过她只是因为不够在意自己而做出的这样的选择。
他觉得很讽刺，心头翻涌着的怒火燎灼着，难受得他信息素都要溢出来了。
手机那边的少女似乎在青年久久没有给予回应中觉察到了他的抗拒，发了个“算了”，然后就再没有动静了。
她放弃的干脆又果断，就如同一开始发消息让他出来一样不给人任何思想准备。
盛嚣心下一跳，他不怕她算了，就怕她算了后面的未尽之意是——我找别人。
一想到这个可能他再忍不住。
［什么算了？你说算了就算了，我不同意。］
［你为什么不说话了？艹，林一一，你他A要是敢去找别人别管我不客气，我，你信不信你要是敢去外面厮混我就去找你爸，我不光要把这件事告诉他，还有你和陆星舟，和我的事情都说了！你听到了没！］
盛嚣噼里啪啦发了一大推过去，然而都没有得到少女的回复。
他很是恼怒，又很是不安，几乎是在快要到家的时候，当机立断让司机调转方向往林一一家过去。
司机感觉到盛嚣的情绪很不稳定，车内信息素的浓度也有点高，以为他又是腺体出问题了，需要林一一来帮忙引导，于是二话不说踩紧油门就走。
不到十五分钟，车子开到了小区门口。
盛嚣打开车门迈着大长腿，轻车熟路就要进去，谁知刚走了几步，不远处的一个路灯下，灯光昏黄里，熟悉颀长的身影赫然映入他的视野。
“林、一、一。”
他咬牙切齿地唤着她的名字，那神情那语气恨不得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似的。
林一一的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抬眸看过来的时候眉眼在光影间透着晦暗的光。
盛嚣三两步上前，站在她面前一步位置停下，阴沉着脸质问道：“你他A是故意的吧，故意欲拒还迎骗我过来的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