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学者—— by马克定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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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完她想问的,就不管他了?
这什么人?
邬思黎上午十一点睡醒, 卧室里就她一人。
二哈在床边趴着,不吵不闹地守着她,尾巴在地板上扫来扫去。
邬思黎见到它怔两秒, 零星记忆回笼,想起昨晚自己在酒精促使下的冲动行为。
这次她没怎么断片, 对话大多数都有印象。
没什么有营养的内容。
就一个, 是她问左柯让张姝白是谁。
后面……她好像就睡着了?
宿醉引发头疼,她翻个身,被子拉高到眼下, 呼吸间是清新的葡萄柚味道。
手在被子里探出,掌心朝上,二哈脑袋自动放上来。
它真的好胖, 毛发顺亮。
左柯让养护得它很用心。
邬思黎撸着狗缓缓神, 床头柜上的手机叮咚响,伸胳膊一捞,是苏禾的微信。
说她又来京北了,问她有没有空,要不要一起吃个午饭。
出差完邬思黎他们这批人有回程当天的一天假期,闲着也是闲着, 邬思黎赴约。
置顶有左柯让的未读。
Atopos:【裙子洗好烘干了,早饭在桌上,凉了微波炉热一下。】
Aotpos:【我去上班了。】
邬思黎回个好,起床去洗澡。
她身上还有酒味, 亏得左柯让能忍受。
洗完澡吹干头发,给二哈弄完午饭就要出门, 今天太阳毒辣,气温高达四十度, 不想挤地铁,打车也可以,但——
邬思黎看眼时间,该是午休时间,她给左柯让发消息。
邬:【你还有闲置的车吗?】
秒回:【你要开?】
邬:【嗯。】
Atopos:【钥匙在客厅茶几第一层抽屉里,你挑吧。】
邬:【好。】
Aotpos:【都在负一楼地库。】
邬:【好。】
他就没再回。
也没问她要去干什么。
拉开抽屉,里面有三把车钥匙,男人对车有种天生的迷恋,邬思黎觉得有一辆代步就够用,买多也是浪费钱,左柯让之前跟他提过他有一朋友专门玩车的,车比他多得多,那才叫一个烧钱。
没记错的话,好像是居可琳她未婚夫。
邬思黎对车没研究,随便拿一把,坐电梯到负一楼,门口右手边第三辆车标和钥匙上一样,邬思黎试着按解锁,车灯还真就闪烁两下。
上车调整好座椅,在导航里输入地点,邬思黎开车前往目的地。
约在一个音乐餐吧,苏禾挑个二楼靠窗位置坐,点好餐,百无聊赖瞅着窗外,不经意就看见邬思黎在一辆巨拉风的越野车上下来,她吹声口哨。
等人上楼走到对面,又是一记哨:“真是人不可貌相,妹妹你长这么乖私下里居然玩越野。”
邬思黎笑,坐下:“不是我的。”
苏禾了解邬思黎,她这人边界感重,借车开还是这种百十来万的豪车,要关系一般她绝不会动。
苏禾也是知道点内幕,第六感叫她锁定答案:“前男友的?”
邬思黎一嗯。
苏禾问:“这就和好了?”
“还不算。”邬思黎用左柯让身上那点招数,都是在苏禾这儿取得经,跟她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还在试探。”
“其实我不太懂。”苏禾敲桌:“按你的形容他很喜欢你啊,为什么还这么拐弯抹角不直接和好?”
餐点还没做好,服务员先端来两杯饮品。
一杯柠檬芭乐,一杯青提薄荷。
邬思黎要的柠芭,苏禾拿走青薄。
“因为以前都是他在主动。”邬思黎一手扶着冰镇玻璃杯,一手捏着吸管咯楞咯楞搅动里面的冰块:“这次我想换我朝他走。”
感情要讲究收支平衡,一方一味的付出会使天平倾斜。
爱与被爱做不到完全相等,她也想尽力回馈他。
而且他们之间还隔着四年的距离,不能稀里糊涂就和好。
苏禾不置可否地点头:“你很喜欢他。”
邬思黎笃定回:“不及他对我。”
苏禾啧啧笑,举杯跟她碰一下:“祝你追爱成功。”
又抿一小口冷饮,邬思黎移到一边,她快生理期不能喝太多:“怎么又来京北了?”
“别提了。”一提这事苏禾就心烦,摆手:“我不跟你说过我给我家老头找了个护工么,老头想跟那保姆领证,证还没领,人卷着钱跑了,老头气得住院了。”
苏禾口中的老头是她父亲,她父母在她高中时离异,她随母亲移居国外,研究生毕业实在不想再留国外,也不想和父亲一起生活,宁城是她扎飞镖扎出来的选项。
老头退休后苏禾在正规公司找一保姆照顾他,处着处着就出感情了,要黄昏恋,恋就恋吧苏禾也懒得管,谁成想老头眼光不咋地,看上的人是这么个老玩咖,据说护工在外面还有个小男友,用着老头的钱在养。
好大一盆狗血。
长辈八卦邬思黎听得瞠目结舌:“叔叔没事吧?”
“死不了。”苏禾对这个爹没啥感情,谈不上心疼,就她身为女儿一出事得过来看看挺麻烦的:“不提他不提他。”
边聊边吃,一顿午饭吃到下午快两点。
苏禾昨下午到的京北,在医院陪护一整晚,苏禾父亲很大男子主义,没怎么尽过父亲责任总摆父亲架子,苏禾找好护工就不想再管,她也不怕他再被骗,那么大一人这点辨别真假能力都没有出事也是活该,她还有自己的工作不能耽误,傍晚五点的高铁回宁城,吃完饭还剩点时间,俩人就又去逛街。
上次没来得及,这次邬思黎把邹念桐的生日礼物买好,路过左柯让经常穿的那个潮牌鞋店,进去一圈再出来,手里就多一个购物袋。
四点半她开车送苏禾去高铁站,看她进站后转身回车里。
手机震动,微信有新消息。
Atopos:【七点。】
她半小时前问左柯让今天几点下班。
邬:【我去接你下班吧。】
邬:【你给我一个位置。】
“对方正在输入”的字眼在顶部显出又消失,对话框依然是她垫底。
不知道是打字打到一半去忙了还是在琢磨怎么回答。
她这个请求很难吗?
邬思黎趴到方向盘上耐心等着,指甲抠着保护套,她就逮着一个部位祸害,就快要抠出一个洞来,等来左柯让回复。
言简意赅地一个地址。
邬思黎放过保护套,地址导进导航,她摸索着过去。
赶上个晚高峰开头,有点堵车,七点整踩点航天局。
人就站在单位大门口,黑T白色裤高帮鞋,很男大很清爽,一手里拿着卷成筒的一沓资料纸一手托着手机在刷,很随意往街边一站,落日暮色成荫绿树是恰到好处的背景。
车停到他面前,邬思黎按下喇叭,左柯让抬头,上副驾驶。
“去高铁站送了下我学姐,又堵了会儿车。”邬思黎解释她为什么没有提早到:“不是七点下班吗?”
“我们弹性大,忙完没什么事我就出来了,里面呆久了闷。”
实际上从邬思黎说要来接他下班,左柯让就跟打兴奋剂一样,就不想在工作,好不容易静下心,一过六点频频看表,吸引来主任的瞩目,打趣他是不是有约会,他承认是,但没人信。
全托他这么多年守身如玉的福。
还有一刻钟,彻底坐不住,出来等。
航天局门口这条路从东到西两排加起来一共种有四十颗树,车棚里共停有十六辆自行车、二十辆电动车、十辆摩托车,车牌尾号相同的有六个。
数完这些,邬思黎就来了。
邬思黎侧目,左柯让扯过安全带要系,视线在半空对撞,咔哒一下邬思黎解开束着她的安全带,掌根撑在扶手箱,仰颔啄一下他鼻尖,还发出一声极轻极细的嘬声。
行为是突如其来,声音是意料之外。
俩人四只耳朵都一起变红。
邬思黎猛缩回去,一秒系好安全带,还顺便帮左柯让插好,磕磕巴巴转移话题:“我们去吃饭吧你想吃什么?”
左柯让正襟危坐,嗓音倒自然:“都行。”
邬思黎两只手都把着方向盘,脊背绷直,有点小学生坐姿:“我不了解京北,你想吃什么就导航吧。”
左柯让在脑子里搜刮出一个地方来,在触控屏上输入店名,播报的机械女声干巴巴,左柯让调出音乐来听,车载歌单和他手机软件同步,第一首就是他俩以前做时左柯让骚里骚气用来渲染氛围的歌,切掉,第二首还是。
车厢里空气越来越稀薄,俩人耳朵红意越来越重。
第四首,初听节奏还不错,歌词一出来——
So I heard you found somebody else
我听闻你已经觅得新欢
啪,再切。
什么破歌一点都不吉利。
切到第五首可算正常。
车窗降下,新鲜热风灌进来,紧绷的心弦得到缓解。
降过倍速的鼓点重又暧昧,欧美男嗓低哼——
Cause I know we be so complicated,
我知道我们之间是如此复杂,
But we be so smitten it's crazy,
但我们又如此着迷彼此,这可太疯狂了,
I can't have what I want but neither can you,
我得不到我想要的,你不也是吗。
还有最后一个路口,是红灯。
左柯让喜欢开手动挡,这辆越野也是,邬思黎刹车换挡,一套操作流畅,跟前车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
左柯让看着她动作:“在国外练出来的?”
邬思黎乍一听没明白:“什么?”
“车。”左柯让敛眸:“以前你怎么都不碰车。”
邬思黎是大一那年暑假去考的驾照,左柯让替她报名天天接送她去驾校练车,她一开始不愿意学,因为父母就是车祸去世,她有阴影,左柯让不许她逃避,他说她可以学会后不开但这种必备技能不能不会。
她就不大满意,她不喜欢的事他为什么总是强求她,而且她并不认为开车时必备技能,但那时候她敢怒不敢言,不能违背左柯让,揣着怨气去学去考,考完就一次车不开,反正是他自己说过她学会就成,左柯让也说话算话,没再逼她,就任劳任怨当她司机。
不约而同想起这件旧事,心情却截然相反。
有些事当时悟不透彻,再一回顾,就有不同看法。
邬思黎在国外正规兼职的第一家公司,招女助理,老板经常要应酬喝酒,所以招聘首要条件就是会开车。
她面试成功那一刻由衷感激左柯让。
从这一件小事上就能投射出很多,在一起两年,邬思黎是一直生活在左柯让庇护下的,追溯过往,在他第一次把她从泥潭里拽出来,她就在依赖他。
邬思黎窝心一笑:“有时候自己开车会比较方便。”
左柯让敛着眸,浓黑睫毛在眼底形成一片阴影,明灭路灯照得他神色莫辨。
红灯转绿,他淡声:“挺好。”
餐馆开在一条窄巷里,车开不进去停在路边,俩人走过去。
下车后邬思黎想起问他们要去吃什么,左柯让说吃麻辣烫。
指着南边那堵围墙,跟邬思黎介绍:“那儿是我小学母校,司琮也我们几个一到体育课就翻墙出来吃。”
左柯让比司琮也他们小一岁,班级体育课凑巧在同一节,麻辣烫就在操场围墙外,香味一飘进来勾得他们能找不着北。
经常因为翻墙被抓,每周一升旗仪式上站国旗底下念保证书,也不顶个屁用,该违纪还是违纪。
围墙目测高度有五六米,是左柯让现在身高的三倍不止,小时候的他竟然真敢。
邬思黎对应着回忆起自己小学生时代在做什么,邬思铭刚出生,家里人都在为这个新生儿的到来而欢呼,很轻易就忽略同为小孩的她,但她也很喜欢弟弟,一放学就跑回家趴在婴儿床边逗邬思铭玩,然后母亲就会过来轰她去写作业,怕她没个轻重误伤邬思铭。
不是什么愉快的好事,邬思黎及时打住。
“司琮也。”邬思黎重复一遍这个名字:“那你认识覃关吗?”
“见过,他老婆。”
“上周,就是你去医院输液那天,我在商场看到居可琳和覃关了。”
医院输液。
就是她有约会那天。
左柯让嘴角下撇。
邬思黎没注意到他的小变化,还在延伸话题:“居可琳说她要结婚了。”
“月底吧好像。”前方有个井盖,左柯让攥她手腕避开,邬思黎顺势牵住他,人一顿,悄悄收紧:“叫你去了吗?”
那倒没有,不过:“她问我有没有兴趣一起结婚,她说一个人结婚太无聊了。”
“……”
饶是左柯让这么个逻辑条约不按常理出牌的都被整得哑口无言。
怕邬思黎抵触,左柯让满不在乎地一嗤,澄清:“别搭理她,她满嘴跑火车。”
那点子自他上车后她在清醒时冲动一吻燃起的簇簇小火苗“扑”的一下熄灭,邬思黎讷讷一哦。
麻辣烫是老式那种黏糊糊的类型,不能自己选菜,都是店家自己搭配好,占据一整面墙的冷藏柜分类摆放着炸串,邬思黎挑几样爱吃的,左柯让去结账付款。
店内是高度正好的长桌板凳,店外支着几张矮小桌板配小马扎,邬思黎在外面找一张桌子坐下。
双腿并拢,一只手臂杵在膝盖上,托着腮,玩着一款小程序游戏。
左柯让端着煮好的麻辣烫回来就看到她这么一副样子。
就特乖。
碗搁到一旁柜子上,忍不住打开相机偷拍一张。
干完这事还有点心跳加快,他真是越活越胆小。
邬思黎不能吃辣,要的经典款,左柯让是麻辣。
红彤彤的油泼辣子格外勾人馋虫。
邬思黎跃跃欲试。
左柯让劝:“你吃不了,很辣。”
邬思黎不到黄河不死心:“我还没有试。”
“那你等会儿。”说完起身去里面拿一瓶常温牛奶出来,碗推她面前,左柯让下巴一点:“来。”
邬思黎挑起两根面条浅尝,辣得立刻飙出泪花。
插好吸管的牛奶递到她嘴边,左柯让一脸“你看我说什么来着”的表情。
邬思黎理亏,接过牛奶闷头含着喝。
对面人一记抑制失败的轻笑。
吃完饭,还是邬思黎开车回左柯让公寓,惦记着二哈那一身肥膘,邬思黎看时间还不晚,想着带它下来在小区里遛一遛。
左柯让当然没意见,他都巴不得邬思黎住下。
一会儿还要送她回家,左柯让就叫她把车停在公寓楼前。
两道车门关闭声一前一后响起,邬思黎拿钥匙锁车,这时手机进来一个电话。
她接起:“陈匀哥?”
“……”
这一通电话,邬思黎滞留在车边, 左柯让在副驾驶慢腾腾绕到车头靠着,漫不经心地刷手机玩, 耳朵竖起。
夜晚下来些风, 邬思黎声音吹散送到左柯让那儿,他隐约听见继“陈匀哥”后的第二句——
“你别着急,我帮你问问。”
就是正常语气, 但左柯让不光会给自己加戏,还连着别人那份一起加,经由他耳膜一润色传递至大脑, 邬思黎就是在温柔小意地宽慰着对方。
不知道是什么火烧眉毛天塌的大事, 怎么不急死他。
听不下去一点。
左柯让抬腿就想走,又不能丢下邬思黎自己,一团躁郁堵在胸口无处发泄,于是憋着气蹲地上。
照他以前那德行能直接上去抢她手机挂断。
邬思黎这边结束和魏书匀的通话,转而给苏禾拨,魏书匀没太细讲, 就说昨天早上他们就婚礼流程产生点分歧,拌了两句嘴不欢而散,下午苏禾一人去的京北,到站后才告诉魏书匀, 交流挺冷淡,今天魏书匀下班后去高铁站接, 超过到站时间快半小时都没见到人影,打电话也打不通。
这才找到她这儿。
想的是苏禾还在生气故意不理魏书匀, 结果邬思黎也打不通,第二个电话提示对方已关机。
这年头女生夜晚独自出行遇害的新闻层出不穷,苏禾这一消失着实令人担心。
这边人还没联系到,邬思黎一扭头,也没看见左柯让,手机暂时挪远,四处张望:“左柯让?”
车头前举起一条胳膊,懒懒挥两下:“这儿。”
邬思黎走过去,人敞着腿坐在车前的马路牙子上,横屏模式在打游戏,邬思黎站到他旁边,与此同时新电话进来,备注是魏书匀。
伴随着又一声“陈匀哥”,左柯让游戏人物一枪被敌方爆头,Game over。
咔嚓锁屏,他从不套壳,裸机,拇指食指捏着薄薄机身,一圈一圈在虎口打转。
电话那端不是魏书匀,是苏禾。
高铁晚点,苏禾手机又没电关机,共享充电宝在三四节车厢后,她懒得动,还有最后十分钟到站就凑合一下。
已经跟魏书匀汇合,叫她放心。
左柯让不知情,还以为是魏书匀。
酸菜鱼这仨字他也就不占个菜,又酸又多余用来形容他简直不要太贴切。
邬思黎垂在身侧的手晃进左柯让视线,他偏过脸,她不喜欢佩戴首饰,嫌麻烦,一双手纤长白净。
几秒后,左柯让勾住她虚弯的一根手指,邬思黎看都没看他,反握他。
话对苏禾说:“那就好,回家好好休息,有什么事给我打——”
到此,她轻诶一声。
是左柯让捉着她手移到唇边,张嘴咬在她指肚,而后舌尖沿着齿痕浅浅一舔,干这些的时候他就一错不错自下而上盯着她眼。
邬思黎心跳空一个拍,无意识蜷起手,小拇指指甲剐过他喉结。
“思黎?”苏禾在喊她:“怎么了?”
“没怎么。”邬思黎脸一热,慌忙撇开脸:“我没事,刚不小心磕到腿了。”
这借口。
左柯让笑笑,又在她掌根吮.吻了下。
苏禾不晓得她正经历着什么,絮絮叨叨抱怨着魏书匀怎么怎么不好,眼光尤其老土,买了一大捧红绿配色的花束送她,她出站老远一见他甚至都想买票回京北。
邬思黎心不在焉嗯嗯啊啊地应着,又过五分钟这通电话打完,邬思黎手背、手腕多出三四个牙印,凸起的腕骨更是被嘬红。
湿濡滑腻的触感久久不散。
邬思黎看看自己一手的暧.昧.痕.迹,又看看左柯让。
“完事了?”始作俑者没一点羞耻心,站起身:“那走吧。”
十指扣着朝楼里走。
邬思黎乖巧地被他领着,表情懵然,脸颊粉红晕染,像个漂亮的木偶娃娃。
左柯让在电梯镜子里看着她,埋藏在深处的阴暗低劣的念头在疯狂叫嚣。
那些痕.迹应该不只出现在她手上。
他想要的也远不及表露出的万分之一。
到门口,左柯让解开门锁,没急着进去,捣鼓几下门锁,抓着邬思黎拇指往指纹识别的那块地方按。
他半个身子罩在邬思黎身后,在她耳边讲:“之前那锁坏了,重新换的。”
邬思黎点点头,发顶蹭过他下颚。
上周他发烧那天,邬思黎就注意到门锁的不一样,大学时他们来京北住那两天,左柯让就录入过她指纹。
换掉之后一切清零,所以她昨晚输密码才会那么墨迹。
滴滴两声提示录入成功。
一开门,二哈就在玄关。
除了它体格等比放大,和以往没有任何区别。
回到家永远都能第一时间看到二哈。
它要么是趴地上听到出电梯的脚步声早早跑到门口等,要么就是在家里某个角落飞奔着来迎接。
左柯让也永远陪在她身旁。
“刚才的电话是陈匀——”
是要报备一下的,刚大脑被左柯让搅得一片浆糊,现在才清醒,可邬思黎话说一半,左柯让就打断。
“不用跟我解释。”左柯让啪嗒按亮灯光:“你跟谁打电话都是你的自由,不需要跟我说。”
他神色坦荡,眉目沉稳:“我没误会,这次是真心的。”
玄关屋顶两边是灯带设计,白炽光洒下,所有都无处遁形,他们二人脚尖相对,近到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错频,又在谁的有意调整下趋于同步。
邬思黎好像找到症结所在,微启唇:“真的不需要吗?”
当然需要。
她最好掰开揉碎,事无巨细都讲一遍,最后以和魏书匀断绝关系为结尾。
这是左柯让最喜欢的处理方式。
但是不行。
但是她不喜欢。
自从重逢,这两项不字打头的条件他时刻铭记于心。
只要邬思黎回来,他没什么的。
他的那些卑鄙本性就该不见天日。
贪得无厌是人的本性,有些恶念一旦泄口就再无收复的可能。
他必须强制自己。
摇头,再重复:“不需要。”
邬思黎就吞回后半句:“好。”
说好要带二哈减肥,俩人鞋都没换,长久不用一次的牵引绳就在鞋柜里,左柯让找出来,柜子上摆着一包消毒湿巾,他抽出一张擦干净,邬思黎负责给二哈戴上,脖套刚一套好,二哈就急不可待在门缝里溜出去,到电梯前一个跃起,爪垫去拍电梯键。
这不太符合左柯让的描述。
邬思黎诧愕:“你不说它不爱出门吗?”
“不爱跟我出门吧。”左柯让轻哂:“你也知道我俩互看不顺眼。”
邬思黎澄净的眼眸里盛满疑惑:“那你俩这几年怎么过来的?”
左柯让想到什么片段,突兀笑一下:“瞎过。”
电梯到达二十楼,二哈扭着脖子朝还在屋里的俩人叫两声,提醒他们该出发了。
二哈完美诠释什么叫眼大肚子小,出门时兴高采烈,走还没五百米就呼哧呼哧吐着舌头原地不动,邬思黎又是在前面嘬声又是招手逗它,就这么哄着才心不甘情不愿挪两步。
左柯让在旁边看着就很烦,什么狗东西架子这么大,实在忍不住,一脚踢它屁股上,二哈登时急眼,追着左柯让要报仇,一人一狗就绕着小区最大的花坛你追我赶着跑圈。
邬思黎就坐在花坛边的长椅上看他们闹,手机登登登连震三下,她就知道是邹念桐又开始机关□□式,在宿舍群里发小作文辱骂世界不公了。
打开微信,印证她的猜想。
邹念桐:【操啊,我这心情太悲愤了。】
邹念桐:【我们学校上周不是校庆放假一周么,有一学生被爸妈带去国外旅游了,今天开学给我带了盒巧克力,包装全德文,我一个字看不懂,人学生睁着一双水灵灵大眼睛说“老师你不识字吗?”】
邹念桐:【我他妈?】
赵月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邹老师你好菜啊!】
范云薇:【邹老师你不识字吗?】
四个人里,邬思黎性格最柔静,“落井下石”她不是很擅长,找个表情包表示自己没有掉队:【猫猫探头JPG.】
邹念桐:【我母语中文第二语言西语,我去哪认识德文?】
邹念桐:【人学生还没恶意,就真的是在疑惑我为什么不认识,我老脸都快烧成灰了。】
邹念桐:【这个私立学校老师当的我是越来越厌恶这个世界了。】
邹念桐:【多我一个有钱人会死吗?】
就很平凡的一次群聊,邹念桐再发牢骚,剩下三人嘲笑中夹杂着安慰。
邬思黎蓦然想到以前的自己。
不幸的家庭造成她内心敏感又自卑,所以她和左柯让初在一起时她就预设好会分道扬镳的局面。
哪怕左柯让很喜欢她,很爱她,她也会将这份感情转变成有钱人的心血来潮。
说到底,是她不够自信,牵连着也不相信左柯让给她的爱。
她费劲巴力才能得到的东西左柯让说一句话或者动动手指就能做到,而这种差距在当时的她看来,是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
尤其是在陪他回京北参加左继坤婚礼,她误入一个不属于她的世界。
金碧辉煌,纸醉金迷。
有左柯让在,没有人会瞧不起她,但是他们举手投足间是从骨子里流露出的傲气。
随便一辆车的钱令普通人望尘莫及,十几万一瓶的酒喝一半洒一半,同龄人在为恋爱学业发愁,他们在盘算着怎么打理家族生意。
他们待人接物都挺和善,是觉得没必要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浪费情绪。
他们那群人周身自成一股屏障,只有他们主动抛出橄榄枝,外来人士才能进入其中。
这个社会阶级会一直存在,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也不会消除,有人一生都在为奔赴罗马而努力,有人一出生就在罗马中央。
但是她却不会再因为这些外在因素烦恼困窘。
人生最要学会的一堂必修课是祛魅。
就像她从出生就在宁城,对宁城以外的地方充满向往与惧怕,可当她出国一趟,发现也就那么回事。
大家都要吃饭睡觉,到头来都逃不过一个死。
因为父母车祸去世怕开车的她现在也能轻松驾驭,国外独自一人度过一千多个日日夜夜也不是很难。
未知来源于她的想象。
那些她曾经觉得遥不可及事情她都一一解决掉。
她完成了一场与自我的和解。
所以在她变得更好后,她终于有足够坚定的勇气向左柯让靠近。
一道阴影落下,鼻梁被人轻轻一刮。
她抬起眼眸,左柯让弯腰站在她跟前,路灯就在他后方,面容昏暗不清,但她知道他在笑。
“发什么呆呢?”
“没。”
她揩掉他额头上一层细密汗珠,左柯让后仰脑袋躲开:“脏。”
“不脏。”邬思黎固执要擦,拽他在长椅坐下。
左柯让就依她。
她给他擦完汗,左柯让就揪起自己T恤衣摆给她擦手。
二哈迈着疲惫的步伐过来,牵引绳长长拖在地面,一个甩尾背对着他们俩蹲坐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