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种弟弟,在线捞兄—— by阿洙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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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辙还是第一次见到苏涣有如此诙谐的一面,忍不住笑了起来:“从前我就听爹爹说起过他小时候胡闹,却万万没想到爹爹会这样顽皮……”
他们两人说着话,面上皆带着笑。
殊不知,躺在床上的苏老太爷听到两个儿子小时候的趣事,也面上微微带笑。
苏辙很快就发现了,顿时是又惊又喜,连连道:“二伯父,翁翁,翁翁……笑了!”
苏涣一想到明日要离家,自是千般万般不舍。
可身为阆州官员,他又不得不走,如今也是扬声道:“快,快将大夫请来!”
随着他的话落下,苏老太爷就缓缓睁开眼,没好气道:“我刚醒来,你们就吵吵嚷嚷的,像什么样子?”
如苏辙所预料的那样,苏老太爷只是觉得自己睡了一场觉而已,甚至有几次觉浅时,他还听得见大家说话,想醒却醒不过来。
苏辙见苏老太爷想要下场,连忙将他扶住:“翁翁,您感觉怎么样?”
因睡得久了,苏老太爷刚下床时走路有些踉踉跄跄,又走了几步,便与从前无异,直道:“我好得很,就是……和平常喝醉没什么区别,过一会就好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苏涣脸色就沉了下来,冷声道:“这都什么时候,您还惦记着喝酒?”
“我可都听说了,您就是因尚未酒醒去种地,摔了一跤,摔伤了脑子才会如此……”
苏涣一反方才那慈爱的模样,如今是眉头紧皱,脸色严肃。
苏老太爷也知道这事儿是自己错了,低着头没说话。
苏涣却并不是那等咄咄逼人之人,更不会当着晚辈的面叫苏老太爷没脸,最后只道:“……爹,平素闲来无事小酌几杯无人说您,可您忘了您今年几岁?您又不是那等年轻小伙子了,怎么还能任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凡事得是适量为之!”
苏老太爷也知晓自己这事儿做的不对,更害得次子匆匆从阆州赶回来,连连称是。
很快,苏洵等人也匆匆赶来,一并来的还有那位从隔壁县请来的神医。
那位神医号脉之后直说苏老太爷并无大碍,苏洵等人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
顿时,众人是齐齐上阵,纷纷劝苏老太爷以后少饮酒,更不必侍弄他那片菜园子,苏老太爷是连连讪笑,并未答应,也未拒绝。
众人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苏老太爷是既割舍不下美酒,又割舍不下他那片菜园子。
等着翌日苏涣出发之前,更是对着苏洵等人是千叮咛万嘱咐,直道:“……以后在正院多放两个丫鬟婆子,可不是爹不愿意就能按他性子来的,他如今年纪大了,得多注意些才是。”
“前两年我在阆州也置办了些产业,今年应该能看到收益,今年年底我捎回来的银钱应比往年多上一倍,所以银钱方面你大不必担心。”
苏洵听闻这话连连拒绝,直道:“二哥,不必了,如今昭娘所开的纱縠行生意是蒸蒸日上,家里不缺这点钱……”
"缺不缺是一回事,可我给不给又是另外一回事!"苏涣的眼神落在跟在苏洵身后的程氏,王氏与几位侄儿侄女的面上,含笑道:“我离家多年,一直是你们在照顾爹爹,我能做的也只有多捎些银钱回来,如此,我心里才能好受些。”
“若是你们连这些都不肯收下,只怕我夜里都睡不踏实。”
“这也是我的一片心意。”
苏洵只能称是。
当年纱縠行并未开起来之前,苏家日子艰难,都是靠苏涣捎回来的那些银钱度日。
如今的他操持起庶务来对银钱格外敏感,知道以苏涣的俸禄每年捎回来大半,剩下的银钱要养活苏涣一大家子人,只怕是捉襟见肘。
苏涣又对着苏辙等人叮嘱了几句:“……纵然苏家在眉州仍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可下一辈还是要看你们,唯有你们勤学苦读,出人头地,苏家才能长盛不衰。”
苏辙兄弟四人齐声称是。
众人是恋恋不舍送走了苏涣,若说谁最舍不得,那就是苏轼。
苏轼之所以对“神童”的名头如此在意,是因他打从小时候就时常听人说起苏涣来,说苏涣如何如何聪明,如何如何勤奋,如何如何得官家看重,据说当年苏涣中了进士得官家青睐封官的消息传来眉州,整个眉州都轰动了。
所以从小到大,即便他并见过苏涣,却仍是对这位传说中的二伯父极为崇拜。
就是崇拜。
苏涣在老宅的这些日子,苏轼时常拿着功课前去请教苏涣,更对苏涣从前的学习方式信奉不已。
那就是抄书。
书读百遍。
其意自见。
所以苏轼见苏涣离开,很是不舍,他与苏辙在正院陪了苏老太爷用饭后,回去的路上是闷闷不乐:“……我听说二伯父的生辰快到了,原还想给二伯父挑上一份生辰礼物。”
“可惜,还未等我给二伯父挑好礼物,他就走了!”
如今他也算是半个生意人。
为何说半个,是因他与苏辙一样,在暗中出谋划策,那启蒙小卡片一经推出就销售一空,不光风靡眉州,四川等地,短短几个月,就连汴京各地都有了。
苏轼自是赚的盆满钵满。
也不是没有别的书商眼红,想要分一杯羹,只是他们一个个到底是成年人,所推出的启蒙小卡片是站在大人的角度,压根不如苏轼推行的卡片好。
苏轼本就是个极聪明之人,很多事情只看他想不想做好而已。
更不必说还有苏辙在背后替他出谋划策。
比如,像公鸡的小卡片上粘上几根真鸡毛。
比如,像花的小卡片上粘上一朵枯萎的花儿。
又比如,像《三字经》这等启蒙卡片上并不是画着惟妙惟肖的小人,而是表情夸张的简笔画,也就是后世俗称的漫画……
这套小卡片一经推出,可谓风靡整个北宋。
甚至那些厌学的孩子即便不想学习,冲着卡片上的画也想要收集一套,可谓供不应求,在汴京,这样一套启蒙卡片甚至被炒到三百文。
苏轼继苏辙之后,也成了小富婆。
他是个喜欢略喜欢显摆的性子,闲来无事就去打听苏辙在程氏那儿存了多少银钱。
若是自己落后苏辙太多,则开始绞尽脑汁想着再研究出什么启蒙卡片,寻常人只以为这兄弟两人是在比赛着较劲,可苏轼唯独对苏辙说了实话:“……爹爹说了,你攒钱是为了以后买宅院娶媳妇,不光为自己攒钱,也在为我攒钱。”
“我是你哥哥,哪里需要当弟弟的替我攒钱?所以我们两个攒的钱得一样多,免得以后你想着贴补我!”
苏辙听闻这话是哭笑不得,道:“六哥,如今你赚的钱比我多多啦,怎么就没想着多攒些钱,到时候好补贴我?”
苏轼一听这话自是神色严肃:“这怎么能行?八郎,你不是说过,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吗?”
“君子喜欢钱得靠自己,不能光想着靠别人!”
“再说啦,我那些钱还得买好吃的了!”
自他赚钱后,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圆润起来,已不再光满足眉州美食,甚至还托人从汴京买糕点,零嘴和糖果回来。
不过,他向来是个好孩子,可不会吃独食,每每买什么好吃的,总是大家一起享用。
暂不提这些,苏辙见苏轼难过成这样子,只道:“六哥,二伯父知晓你有如此孝心就已经很开心了。”
“再说了,你选好了礼物后,与爹爹的信一起送去阆州去就是了。”
苏轼仔细一想,这才好受些。
他们兄弟两人又陪着苏老太爷两日,确信苏老太爷彻底无碍后,又重新住到了白马书院。
与从前郭夫子高压教学强度不一样的是,如今郭夫子闲来无事就带他们出去走走看看,说是领略四季变幻,观察观察老百姓的艰难与辛苦,如此一来,兴许对学问有更深层次的了解。
能够出去玩耍,苏轼别提多开心,却是私下偷偷与苏辙闲话起来:“……八郎,你说师傅是不是因为长得太胖了,所以这才带我们出来走动走动?”
如今正值夏末初秋,师徒几人正在湖边。
微风习习,吹的人很是舒服。
还未等苏辙接话,苏轼又低声道:“好像也不对,毕竟师傅一直都挺胖的,原先也没见师傅带我们出来走动。”
“我猜大概是师傅见如今湖面结了莲蓬,师傅想带我们来湖边摘莲蓬吃!”
他自觉自己声音小小,谁知道这话还没落下,前面就传来了郭夫子的咳嗽声,更是道:“你们别以为说我坏话我就听不见,我还没到七老八十了!”
相处这么长时间,苏轼是一点都不怕郭夫子,正色道:“师傅,难道我这话说错了吗?”
“您不是带我们出来摘莲蓬的吗?”
说着,他看向不远处快步走来,手中捧着好些莲蓬的青山道:“那真是太可惜了,青山哥哥摘了这么多莲蓬,您不吃,我们三个人哪里吃得完?”
郭夫子一听这话,连忙道:“谁说我不吃?”
说着,他看着苏轼,正色道:“你这孩子,比苏辙还大上三岁了,怎么还这样调皮?多跟你弟弟好好学学!”
他们师徒两人是你来我往,苏辙在一旁看的直笑。
当然,苏辙也是半点没闲着,边剥嫩莲蓬吃边与青山交代道:“青山哥哥,不如咱们再摘些莲叶回去,晒干了做八宝饭或荷叶鸡吃都可以,我觉得师傅肯定会喜欢吃荷叶鸡的。”
“还有莲蓬,到时候也可以剥出来晒干,到时候煮粥吃。”
“师傅常年喝酒,肝火重,多吃些这些清热解暑的食材是最好不过。”
青山是跟随郭夫子多年的书童,并非外人,也知道苏辙正是杏花楼那些新菜的幕后推手,只听到菜名,都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八宝饭又是什么?从前我只吃过甜的八宝饭,难不成荷叶还能做八宝饭吃?”
“这是自然,有甜的八宝饭,也有咸的八宝饭。”
“用上好的羊肋排烧好,倒入鸡汤,上面浇上浸泡好一夜的米,小火将米煮熟就可以用了,一口下去,米饭中有羊肉的醇香,里头再加上萝卜,芫荽和葱花,味道真是一绝。”苏辙笑着解释,这就有点像是后世的羊肉手抓饭,只是如今并无洋葱与胡萝卜等菜,这八宝饭里头得加入多种香料,故而取名八宝饭。
这下不光青山直咽口水。
就连郭夫子与苏轼也是口水直往外冒,更是道:“不过这干荷叶该怎么用?难道最后加进去吗?”
苏辙摇摇头,笑道:“自然不是。”
“八宝饭里头的羊肉不比炙羊肉,烧羊肉,若是羊肉的膻味太浓,则太过夺味,这干荷叶是用来煮水后清洗羊肋排的,用来焯水的。”
说着,他看向郭夫子,道:“师傅,您向来无肉不欢,平素用干荷叶煮茶喝也是好的。”
这话,郭夫子可听不进去,只连连道:“先不说这些,咱们什么时候吃你说的这羊肉八宝饭?”
“听起来很是不错的样子!”
第47章
郭夫子这话可谓说出了苏轼与青山的心声, 两人听了这话是连连点头:“对啊,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尝一尝这八宝饭!”
结果是显而易见。
原本好端端的游历是戛然而止,一行人就匆匆折身回去白马书院吃八宝饭。
郭夫子虽贪吃, 虽不着调, 但整个人却也是极有风骨的。
这苏辙与苏轼兄弟两人赚了钱,并未瞒着郭夫子,便说孝顺郭夫子一二, 可不管他们兄弟两人怎么说, 郭夫子都死活不收。
苏辙兄弟两人还要坚持,郭夫子更是难得生气起来:“师傅师傅,虽为师, 却也为父,我虽指望着你们兄弟两个以后给我养老,但我如今既没到七老八十,又没到不能动弹, 哪里需要你们养我?”
“我郭太白在眉州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哪里需要你们养着?”
“传出去, 岂不是把众人的大牙都笑掉?”
他不光不肯收苏辙兄弟两人的孝敬,更是一如当初, 甚至不肯收苏家给的伙食费。
从开始到现在,苏洵几次找到郭夫子,可他总是振振有词, 翻来覆去就是一句话:“……以后我还指望着他们兄弟两个给我养老,如今养着他们兄弟两人又有什么问题?再说了,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我郭太白虽比不上你苏洵有钱,但还是有些家底在的, 不会叫你两个儿子跟着我过苦日子的。”
苏洵一开始觉得这等事不太好,后来经苏辙点拨几句,这才明白过来。
敢情郭夫子不愿意成亲生子,还是挺愿意无痛当爹啊!
事实证明,有两个这样乖巧懂事,聪明过人的孩子,谁不喜欢?
想当初苏轼与苏辙刚出生时,苏家的日子并不宽裕,苏洵勤学苦读的同时,也得帮着带娃,回想起那段时光,他只觉得苦不堪言。
他更觉得郭夫子当真如他二哥苏涣所言,看着不着调,实则是有大智慧的。
一来二去的,苏家上下便没谁再将郭夫子当外人,逢年过节时更是邀了郭夫子前来苏家住上几日,更是专程为郭夫子准备了一个上等的院子。
可谓相亲相爱一家人。
苏辙一行人回到白马书院,很快就吃上了厨房送来的八宝饭。
郭夫子吃的是满嘴流油,更是连连点头:“味道不错!”
苏轼吃的眼睛都眯了起来在,称赞道:“师傅,岂止是味道不错?简直是人间美味啊!”
“有这样的美食,就算要我去天上当神仙我都不干!”
一行人是其乐融融。
时间过的极快。
一转眼,苏辙就到了十岁。
他不仅长高了,面上更是褪去了婴儿肥,已有几分俊朗的模子,言行举止更是进退有度,但凡与他熟识之人提起他来都是赞不绝口。
这一年,苏轼十三岁,他不光展现出过人的才智与天分,更是展现出好吃的一面来,闲暇时就与郭太白一起研究好吃的,故而即便苏辙抽条了,但他却还是长着一张易嗔易喜的包子脸。
他们兄弟两人站在一起,苏轼比苏辙高上小半个头,但却是一团稚气。
时常有人看到他们兄弟两个会发问。
谁是哥哥?
谁又是弟弟?
每每苏轼听到这等话,都会气闷好久。
可就算如此,一点不耽误他们兄弟两人的感情。
在朝夕相处中,苏辙与苏轼的感情是愈发深刻,比双生子还要好。
几年的时间里,能发生很多细碎的小事。
比如,苏家大郎苏位在苏涣的撮合下,娶了苏涣妻子杨氏的外甥女彭氏为妻,自成亲以来,夫妻两人琴瑟和鸣,就算苏位前年会试落第,可彭氏却始终鼓励苏位,为苏位打气。
比如,苏家二郎苏修如今也订了亲,定的是石二姑母夫家的侄女,定于明年春日成亲。
比如,苏老太爷的身子一日日好转起来,用舟山县神医的话来说,就他这身子骨,再活十年八年也不是问题。
当然,转瞬即逝的时光里也并非全是好事,也有坏事。
比如,程家的程老太君因日子过的不顺心,身子亏空的厉害,只怕没几年活头,就算她行事糊涂,程氏与她断绝了关系,可到底却是生了程氏一场,程氏听说这件事时多少有些伤感的,可伤感归伤感,却一次都没去程家看过程老太君,因她知道,程老太君眼里心里只有自己儿子,她一去,程老太君定又会提什么过分的要求。
比如,苏五娘如今年纪也不小,亲事却不算顺利,王氏看得上的人家,旁人看不上苏五娘,上门提亲的人家,王氏又看不上。
又比如,当年在眉州赫赫有名的神童程之才在中了案首之后,又被程家花了大价钱去汴京念书,可惜,乡试落榜了。
许多眉州老百姓提起这件事来都颇为惋惜。
一个个人原以为程之才会成为第二个苏涣,没想到程之才却是连乡试都没考过。
这等消息传入到苏辙与苏轼兄弟两人耳朵中来,可不是坏消息,却是好消息,不光是好消息,更是好戏。
程浚向来好面子,只对外说因乡试之前程之才身子不适,所以才会导致落榜。
这话一出,大家信了,便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明年乡试的程之元身上。
当史无奈听说这件事后,马不停蹄跑来将这“好消息”告诉了苏辙与苏轼兄弟两人。
几年的时间过去,他长高了,也长壮了,但学问却并无太大长进,也就去年才中了秀才,今年年初才来白马书院念书的。
史彦辅原想着将史无奈送入眉州风头最盛的青城书院,可惜史无奈说什么都不肯去,用他的话来说,他之所以还想继续念书,就是一个人在北极院太过于无聊,所以想找苏辙与苏轼一块玩。
虽说青城书院的风评远比白马书院强,虽说以史无奈之资,想要拜师于郭夫子,是远远不够格的,但史无奈就是闹着要去白马书院。
史彦辅无奈,只能答应他。
所以,他们三人很快又过上了开开心心,无忧无虑的日子。
一开始,郭夫子也曾想过将史无奈收于自己麾下,可后来发现史无奈天资平平,再加上这孩子比苏轼还胡闹,也就熄了这份心。
史无奈一点都不介意这些,每每放学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来找苏辙与苏轼玩。
这不,他刚听到如此“劲爆”的消息就匆匆赶来告诉苏辙兄弟两人:“……呵,我原先就知道程家不要脸,却万万没想到他们竟能不要脸到这个地步。”
“呸,他们还指望着程之元能够通过乡试?如今程之元被众人吹的连自己有几斤几两都不知道,只怕我考中了举人,他都考不过!”
说着,他更是朝外偷偷看了眼,这才低声道:“还有,我听说程之元偷偷在外养了个女子!”
苏轼:!!!
他神色一变,惊讶道:“这话当真?”
苏辙向来对这些八卦消息不是特别感兴趣,虽说史无奈知晓的八卦多,来源广,但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寻常八卦消息已勾不起他的好奇心。
可如今,他面上神色也没比苏轼强上多少,只道:“无奈哥哥,这消息到底是真的假的?”
“可别到了最后又是假的!”
史无奈正色道:“自是真的,我敢以我祖先史大奈的名义对天起势了!”
听他娓娓道来,苏辙这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这几年程之元在眉州是风头无二,谁人都想着与他套套近乎,有送古玩的,有送古籍的,有送字画的……还有送女人的。
程大舅母对程之元寄予厚望,也担心旁的学子欺负嫉妒程之元,所以在白马书院为他买了一间小院子,方便他读书做学问。
这就给了程之元可乘之机。
他并不敢堂而皇之将那女子养在自己院子里,毕竟程大舅母向来厉害,这等事若叫程大舅母知道可了不得,所以他又偷偷赁了个小院子,将那个女子养了起来。
那女子据说样貌出众,对付男人很有一套。
有了这女子,本就无心读书的程之元成绩更是一落千丈。
到了最后,史无奈更是道:“……程之元自诩风流,有一次还带着那女子前去赴宴,却没想过如今他才十四岁!”
“啧,我娘可是与我说过,男子太过接触这等事会泄了精气,是百害而无一利。”
“我娘还说我读书不好归不好,若叫她发现我偷偷在外头拈花惹草,就剥了我的皮!”
苏辙听到最后,还是狠狠震惊了一把。
要知道程之元如今才十四岁,他的哥哥程之才都还没娶妻了!
小小年纪就沉溺于男女之事,别说程之元是假神童,就算是真神童,只怕想要说到一门好亲事都不是什么易事。
苏辙很快就将这件事抛之脑后,专心念书起来。
纸包不住火,很快程之元偷偷养外室的事就爆了出来,毕竟众人一提起眉州神童,众人第一个想起的就是他,有些聪明的后生觉得不服,便肆意宣扬起此事来。
当这件事传到程大舅母耳朵里时,她气的直发抖。
几个孩子中,她对程之元付出的心血最多,万万没想到儿子竟做出这等事情来,当即就带人冲到那院子里去,当着程之元的面将人活生生打死了。
不知天高地厚的程之元伤心不已,几乎哭晕了过去,更是找到了程老太君,口口声声道:“……您替我评评理,读书人讲究红袖添香,有个红颜知己也不是什么过分的事儿,娘怎么能这样?”
“媚娘根本不像娘想的那样,她时常督促我上进,而且……而且媚娘肚子里都有了我的骨肉啊!”
程老太君病了好些日子,本就有些糊涂,被程之元这样一挑唆,再一想自己的重孙就这样没了,心里也憋着一肚子气。
她老人家虽不知事,但知道大孙落榜,次孙成这个样子是不好的,便将这笔帐怪在了程大舅母头上,将程大舅母叫过来劈头盖脸训斥了一顿。
若换成往日,程大舅母想着程老太君时日无多,忍忍也就算了。
但这一次,她被程之元气的心里也憋着气,当即就回呛了几句,话里话外的意思皆是程之元之所以变成这样子,都是因为上梁不正下梁歪,有程浚这样一个当父亲的,程之元变成这样也很正常。
她更数落起程老太君来,直说程老太君教子无方,纵容孙辈……说来说去,仿佛程家的落败都是程老太君造成的。
她这几年心里都不痛快,如今一撒气心里倒是痛快了。
可程老太君却是怄的半宿没睡着,是越想越生气,当天夜里就一尺白绫挂在了房里。
翌日一早。
丫鬟进来喊程老太君起身时,只看到程老太君的尸身直挺挺挂在房梁上,顿时吓得是魂飞魄散。
一时间,程家乱成了一团。
程浚气的不行,不仅狠狠扇了程大舅母两巴掌,更闹着要休妻。
程大舅母也顾不上什么面子不面子的,四处求人帮着说情,可程浚不为所动。
程大舅母更是到了苏家的纱縠行,堵着门口要见程氏。
程氏无法,只能露面。
见到与程家再无关系的小姑,程大舅母哭的是上气不接下气:“……就算你与娘之间有什么不对付,可死者为大,娘死了,你也该去磕几个头,烧两柱香的,去了更是劝劝你大哥。”
“我嫁进程家十几年,没有功劳也苦劳,元哥儿年纪也不小了,马上就要定亲了,你大哥就算不为我想想,也得为元哥儿想想才是!”
今日程氏之所以见程大舅母一面,是实属无奈。
等着她哭完了,程氏这才道:“你的话说完了吗?若说完了,我差人送你出去!”
程大舅母万万没想到程氏竟会狠心至此。
她却是没想过,程氏之所以变得如此,都是被他们程家人害的。
程氏见她没有接话,便要常嬷嬷将她“请”了出去。
这下,程大舅母就算是出去也得出去,不出去也得出去。
上了马车,程大舅母气的是脸都青了。
她身为眉州首富之妻,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
跟在她身边的嬷嬷也是看着程氏长大的,如今直觉得不对劲,低声道:“……夫人,这姑太太怎么这样镇定?好像这事儿和她半点关系都没有似的!”
“您说这件事是不是她在背后在捣鬼?毕竟咱们程家乱了套,得益最大的就是苏家的纱縠行啊!”
这嬷嬷的话可谓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程大舅母心思龌龊,便以为这世上人都和她一样。
再加上她派人去查了查,查到给程之元送女子的那人与史无奈也有几分交情,她便愈发笃定这件事是苏家在背后捣鬼。
程老太君发丧时,程之才身为长孙自然是要回来的。
瞧见自家娘亲那几欲疯魔的样子,程之才很是心疼,他足足在祠堂跪了三天三夜,程浚这才松口,不过他只保留了程大舅母的名头而已,却要将人送到庄子上去养病。
程大舅母离开这一日,攥着长子程之才的手舍不得松开,更是哭的泪水涟涟:“……才哥儿,娘这一走只怕再也回不来,看不到你娶妻,看不到你生子!”
“娘这辈子命不好,摊上程家这摊子黑心肠的人,你爹爹如此,你姑姑也是如此,我就算是做鬼都不甘心啊!”
程之才握着程大舅母的手,正色道:“娘,您放心,这件事我不会这样算了的。”
程浚是他的父亲,他自不好有所动作。
可程氏却只是他的姑姑,一切皆因程氏而起,这笔帐他不会就这样算了的。
三日之后,程之才就到了苏家一趟。
常嬷嬷前来禀报时,苏辙正在程氏房中,今日杏花楼刚好又送来了十贯钱的封红,他要程氏帮他把这些钱存起来。
当听说程之才前来的消息,他们母子两人皆是一愣。
程氏更是不解道:“……才哥儿怎么会过来?如今娘刚下葬不久,他娘刚被送到庄子上养病,他怎么会有闲情逸致来我们苏家?”
可因程之才向来擅做表面功夫的缘故,她对这个侄儿印象一向不差,当即就站起身道:“我去见见他!”
近来程家的家务事可谓眉州所有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就连苏辙也有所听闻,多少觉得有些不对,也跟着道:“娘,我跟您一起过去。”
待苏辙见到程之才时,是愈发觉得不对劲。
只见程之才面容一如从前,半点不见悲愤,反倒神色如常。
程之才如从前一样先寒暄一阵后,紧接着才直奔主题:“……姑姑,娘娘自缢之前曾留下过一封遗书,直说放心不下您,想要将八表妹许给我为妻!”
这话一出,可谓平地惊雷。
程氏惊呆了。
苏辙也惊呆了。
两人都觉得以程老太君的性子万万做不成这等事情来的,对程老太君来说,女儿那就是赔钱的货物,又算得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