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冤种弟弟,在线捞兄—— by阿洙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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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光原想再寒暄几句,谁知范镇就已急不可耐开口道:“孙神医的医术如今已是有目共睹,司马大人即将添子是可喜可贺,只是官家却膝下无子……”
他一开口,苏辙就吓得眼皮子直跳。
难不成他们这是想要带着孙神医进宫给官家看病的意思?
虽说他并未见过官家几次,但从旁人口中对官家也是有几分了解的,此人十三岁继位,在位几十年,对官员宽厚,知人善用,可他的几个儿子却刚出生就夭折了。
范镇说这话并不是与苏辙商量的意思,而是直接通知他。
如今他一想到官家膝下无子,夜里甚至都睡不着觉。
到了最后了,他更是道:“还请苏大人回去与孙神医说一声,我们会尽快安排他进宫的。”
幸好苏辙先前几次听司马光说起范镇欣赏自己,若不然,就冲着范镇这般生硬的语气,他定会觉得范镇对自己有意见:“还请范大人恕罪,这件事下官并不能做主。”
“其一,是因孙翁翁并非下官家仆,而是下官长辈,是下官家中客人,这件事孙翁翁若不答应,下官也不好勉强他进宫。”
“其二,下官想问问这件事官家同意吗?”
这个问题可谓是一针见血,问的范镇是脸色一黯。
司马光却道:“若官家同意,就不会这样麻烦。”
当他知道妻子张氏有身孕后是高兴不已,特别是听孙神医说能保证母子均安后,他是更高兴了。
殊不知范镇也一直留意着孙神医,听说这消息后就打起了官家的主意。
范镇亦是脸色不大好看,更是长长叹了口气:“这几年因官家子嗣一事,朝中官员是纷纷上折子,我更因此上了十九道折子,可官家的意思却是如今他已年近五十,只怕这辈子都不会有儿子,如今已考虑过继侄儿。”
“今日我一早就进宫,隐隐与官家透露此事,官家想也不想就拒绝了,所以我们才出此下策。”
用官家的话来说,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他已不再奢想子嗣。
苏辙的目光落在范镇面上,继而又扫向司马光,见两人面上带着视死如归,只觉佩服。
什么是肱骨之臣?这就是肱骨之臣!明知道自己犯的是欺君之罪,也是勇往直前,值得他学习。
当然,惜命的他可不会学习:“下官还想提醒两位大人一句,张大娘子之所以在孙翁翁的诊治下不到半年就有了身孕,是因张大娘子积极配合。”
“就算孙翁翁进宫,就算孙翁翁答应与你们一起犯下这欺君之罪,难不成还能逼着官家日日喝药?况且子嗣这等事,可不是官家一个人喝药就有用的。”
有些话他都没好意思直说。
第一,官家都快五十岁,这个年纪的男人想必与妃嫔睡觉的兴趣是大大降低,这不与女人睡觉,怎么生孩子?
第二,宫中孩子存活率可是很小的。
苏辙许久之前就曾听说过宫闱秘事,一个孩子想要在皇宫长大并不是件容易事。
他想,大概是官家也意识到这一点,就算他有了儿子,这儿子也不会平安长大,所以这才拒绝范镇的提议。
范镇不是不知道自己这是病急乱投医,可是他并无别的办法,又是长长叹了口气。
苏辙打量了他一眼,心想自己若是官家,大概也想罢了他的官将他赶回老家的。
还是司马光稍微镇定些,开口就道:“苏签判,关于官家子嗣一事你是怎么看的……”
范镇微微皱眉,打断他的话:“君实,你问他这些做什么?他才多大!”
司马光却扫了苏辙一眼,不急不缓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很多时候局外人看的会比我们更清楚。”
更何况,他已见识到苏辙的才能,这人不光读书厉害,更是极聪明的。
苏辙摇摇头,道:“下官不知。”
他不是不知,只是不愿妄议此事。
司马光却是知道他在藏拙,步步紧逼道:“不要紧,这里又没有外人,想到什么说什么就是了。”
“即使说错了也没有关系。”
一时间,司马光与范镇的眼神都落在苏辙身上,大有一副苏辙今日不说话就不让人走的架势。
苏辙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道:“下官觉得,牛不喝水强按头也没用,更别说官家,他若是不愿做的事情,谁都不好勉强。”
“既然官家有心过继侄儿,不如范大人就顺意而为,趁这个时候多看看谁人更合适些。”
他想了想,委婉道:“官家仁善,可放眼历朝历代,像官家这样仁善的君王并不多。”
范镇仔细一想,很快是脸色一沉。
他乃在朝为官多年的老人,如何听不出苏辙话中的意思?官家如今年纪不小,且身子不算好,若真的有朝一日撒手人寰,势必由官家侄儿继位,若碰上个心眼小的,大概会与范镇等人清算的。
司马光的手轻轻敲打在桌上,淡淡道:“我们知道了。”
苏辙深知继续待下去指不定他们还要问出些什么来,索性站起身道:“如今雪势已小,下官就不叨扰两位大人用饭了。”
他站起身,拱拱手,就退了出去。
谁知他刚走到门口,就碰见了迎面走来的程之才。
他们表兄弟二人同朝为官,也曾碰到过几次,可见面时谁都不搭理谁,但今日,苏辙却是心生一计,扬声道:“程表兄,好久不见,不知道你近来可好?”
程之才自也听说了今日苏轼真相大白一事,脸色很不好看,更觉得苏辙今日主动与自己说话是为了显摆,没好气道:“我好不好对苏签判来说重要吗?想必你们苏家人都巴不得我过的不好吧?我告诉你,苏子由,你那六哥以后可不会这样好运的。”
苏辙笑了笑:“程表兄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明白?”
“我六哥行得端坐得正,为人光明磊落,想必以后会好运不断的。”
“至于这次之事,不过是受奸人所害……我想,这件事程表兄虽不是主谋,却也是那推波助澜的从犯吧?”

若换成平日里, 以程之才那谨慎的性子定会是矢口否认。
但今日,他瞧见对面的苏辙面含讥诮,仿佛在说——就算你费尽心思对付我们兄弟两人又如何?最后还不是动不了我们分毫。
程之才想到故去的程大舅母, 想到已废了的弟弟, 脸色很是难看,压低声音道:“苏子由,你张狂个什么劲儿?我告诉你, 终有一日我会将你们兄弟两人狠狠踩在脚下, 要你们跪着哭着求我的……”
苏辙虽没听到他承认自己做的龌龊事儿,但见他能说这话,也很是满意。
苏辙淡淡一笑, 转身就走了。
程之才微微一怔,不知道苏辙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可他刚转身,差点与司马光撞个满怀,就明白过来。
程之才入朝为官已有几年时间, 但也就跟在章衡身后私下见过司马光几次,关系并不亲近, 如今忙道:“司马大人,您听下官解释……”
司马光脚下的步子一顿, 不冷不热道:“程大人这话,我有些听不懂了,你与苏大人私下之事乃是私事, 犯不着与我解释的。”
一副他与程之才无半点关系的架势。
等着下楼梯时,范镇则道:“如今朝中是什么人都有, 我看光靠科举选拔人才好像也不尽稳妥, 德行远比才能更重要,要不然, 什么阿猫阿狗认得几个字后也能入朝为官了……”
程之才的脸色是愈发难看。
他知道这位范大人眼里向来容不下沙子,这话就是说给自己听的。
他并不十分在意范镇怎么想自己,一来这人年纪大了,二来这人这几年不得官家喜欢,他在意的是司马光如何看他。
但如今看来,只怕他从前那些功夫都白费了。
接下来好几日,苏辙都心情大好。
就连孙神医都发现了,因张氏有了身孕,他心情也很是不错,这日瞧见苏辙来找自己喝茶,笑道:“……一眨眼我来汴京都好几个月了,汴京虽好,可我在梅州住的习惯,如今在汴京还是有些思乡的。”
“我想过了,等着张大娘子腹中的孩子平安出生之后,我就要回眉州去了。”
说着,他老人家更是打趣道:“你好好打听打听这汴京有没有哪家人还有身患重病的,可别我前脚刚回去眉州,后脚你又将我请来了,到时候我这老头子是来也不是,不来也不是。”
苏辙听他老人家这样打趣,忙道:“孙翁翁说笑话,您安心在眉州养老,我应该是不会再打扰到您的。”
孙神医听了这话直笑:“还应该不会打扰我?人人都说你沉稳得很,我看你分明就是个小滑头!”
苏辙也跟着笑了起来。
但方才孙神医的话却叫他想到了范镇与司马光,那日杏花楼一事,让他心有余悸。
范镇这个人,他虽接触不多,却也时常听人说起。
用王巩的话来说,这人是个撞了南墙都不知道回头的主儿,若换上别的君主,就他这性子,只怕不知道投胎多少次了。
可偏偏这人忠心护主,大概到了九泉之下,还会惦记着官家子嗣一事。
苏辙想了想,还是将前几日杏花楼之事道了出来。
孙神医活到这把年纪,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等匪夷所思之事,当即脸色就变了:“这范镇与司马光两人是不是有病?他们要实在是有病,我有药的,可别不吃药到处咬人!”
说着,他老人家更是冷哼一声,没好气道:“我老头子活到这把年纪可是什么都不怕的,若他们真敢逼我进宫,我就敢到官家跟前将他们的主意都说出来,我看谁怕谁!”
他是越说越气,最后更是没好气道:“那司马光也太不是东西呢!”
“我好心好意替他娘子治病,叫他有了孩子,他倒好,居然打起我的主意来!”
“如今张大娘子与肚子里的孩子虽一切都好,那是因为有我把脉用药,若是没有我,我看那孩子能不能平安出生。”
“若是他们将我惹急了,我拍拍屁股回去眉州,我看他们怎么办……”
苏辙见他越说越生气,忙劝道:“孙翁翁您别生气,当日我已替您回绝了这事儿。”
“我今日之所以与您说这事儿,只是想让您心里有个准备。”
他想,依照范镇的性子,大概率私下还会来找孙神医的。
范镇是谏官,嘴皮子了得,到时候三言两语若将孙神医说动了就糟了。
他身为胎穿者,知道历史上他们兄弟两人入仕不久官家就去世了,若此时真叫官家有了儿子,不一定是好事。
可惜啊,苏辙却是低估了孙神医的脾性,想着孙神医对他不错,就以为这老头是个脾气好的。
这日,孙神医再次去司马府上给张氏诊脉,开了药方子之后,就气冲冲的去找司马光理论。
孙神医在眉州多是与乡野村夫打交道,嘴皮子利索的很,一开口就道:“……司马大人,我虽比不上你有才学,可也是略识得几个字,知道什么叫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如今也算于你们夫妻俩人有恩,你们不说报答我也就算了,却还是想要恩将仇报?”
“天底下怎么有你们这样的人?当着我的面对我客客气气,一转头就想要我的命?”
“你们活腻了,我老头子还没活够,还想多活几年!”
司马光连忙解释起来。
说起来他也是有几分冤枉。
当日范镇与他说起这件事时,他并不赞同,可范镇是长者,当初对他有提携之恩,见他拒绝竟冲他下跪,直说孙神医不答应再另作打算。
可如今到了孙神医跟前,他自不好将范镇卖了,直说这件事定不会发生。
孙神医听闻这话,脸色才好看些:“你也是有身份的人,可别说话不算数!”
司马光只说自然。
等着他再次看到苏辙时,却忍不住打量起苏辙起来。
他自诩身居高位,阅人无数,可只觉得有些看不懂苏辙。
以苏辙的聪慧,定知道这件事他们很快会知道,但他猜,苏辙根本不在意,那这个少年到底在意什么?
如此一来,司马光偶尔碰见苏辙时会打量他几眼。
他越看是越欣赏苏辙,知晓苏辙如今仍保持着每日看书写字的习惯,知晓苏辙在府衙的日子并不算好过,却仍将差事当的又快又好,知晓不少人虽看不惯苏辙,拼命想找苏辙的错处,可几个月下来,却一无所获……
到了最后,司马光都忍不住对苏辙刮目相看起来。
等着他再见到章衡时,竟忍不住道:“……程之才居心叵测,闲来无事整日编排苏辙,你以后还是离他远些的好。”
章衡连声答应,心里却对苏辙愈发怀恨在心。
苏辙一日日的生活是依旧,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一转眼就到了年底。
汴京家家户户都热闹起来。
苏家也是其中一户,忙着置办年货,准备新衣,年礼……忙的是团团转。
到了除夕这一日,桌上摆着满是佳肴。
但屋子里只坐着他们一家三口,另外还有孙神医,实在是无多少喜色。
苏洵举起酒杯,道:“……今日是除夕,明日是新的一年,让我们除旧迎新,喝一杯吧。”
一行人喝了酒,便闲闲说起话来。
大家说起张氏腹中的孩子,说起苏辙的亲事……如今程氏已是汴京妇人圈中的抢手人物,可谓走到哪儿都能受到礼遇,直道:“即便八郎亲事已定,这些日子却有很多人与我打听他的亲事,明里暗里问我是不是想退了史家的亲事,一个个看那架势还想将女儿嫁给八郎。”
苏辙听的是心惊肉跳,忙道:“娘,以后您再听人说起这些话,可一定要把话说清楚,万万别叫人误会了。”
“若是生出什么事来,我可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的。”
程氏也知道如今不知道多少人都盯着苏辙,一个不小心就会叫人抓住把柄,忙道:“我知道分寸的。”
他们正说着话,平安就兴高采烈进来道:“六少爷送信回来了。”
苏轼不光送了信回来,还送来了不少年礼。
凤翔府的西凤酒,木材最为出名,所以这些东西装了整整一车,他给苏洵准备的是老僧读书的木雕,给程氏准备的是一根木钗,说是他亲手雕刻的。
到了最后,苏辙不免好奇道:“我呢?难道六哥忘了我的礼物?”
平安笑着道:“六少爷就算忘了谁,也不会忘了你的,给你的礼物已送到你院子去了。”
苏辙十分好奇,也不顾正下着雪,就赶了回去。
他刚进去院子,就听屋内传来清脆的鸟叫声。
苏辙心里萌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走进去一看,果然见着屋内挂着个鸟笼,鸟笼里装的正是一只鹦鹉!
那鹦鹉扑扇着翅膀,开口就道:“八郎!”
“八郎!”
苏辙忍不住笑了起来:“这等礼物,也只有六哥想的出来。”
那鹦鹉聪明得很,也不知他是怎么认识苏辙的,一看到苏辙叫的是愈发起劲,连连道:“八郎,我是你六哥!”
“八郎,我是你六哥!”
“你吃饭了没?睡觉了没?看书了没?”
跟在苏辙身后一起走进来的程氏笑的是腰都直不起来。
苏辙嘴角微微翘起,他虽不喜这些小动物,但一想到苏轼整日调/教这只鸟的样子,只觉得心里暖暖的。
苏洵更是道:“六郎这孩子啊,果然对八郎最好!”
他们虽没有明说,但三人都猜到了,大概是苏轼想到除夕这一日家里人会想念他,所以专程到了这一日才将礼物送来,只为逗他们哈哈一笑。
苏辙更是接过平安递来的信看了起来。
看着看着,他嘴角的笑意更甚。
程氏不免好奇道:“六郎都在信里写了什么?”
苏辙笑道:“六哥问我喜不喜欢他送给我的礼物,说他为了找这只鹦鹉,为了驯化这只鹦鹉,不知道花费了多少时间,以后我若想念他时,就与这只鹦鹉说说话。”
“六哥还说我给这只鹦鹉取名之后别忘了告诉他一声。”
“六哥更说六嫂已有了身孕,大夫说了,母子均安,叫我们放心。”
听到最后一个消息时,苏洵与程氏是高兴的合不拢嘴,心中的阴郁是一扫而空。
程氏顿时就忙活起来,又是吩咐买些补品送到凤翔府去,又是忙着写信叮嘱苏轼好好照顾王弗,最后更是道:“……虽说当日六郎的任命下来后,任乳娘放心不下六郎,也与王氏一起去了凤翔府,但我实在是放心不下。”
“凤翔府不比汴京,女子生产又是鬼门关走一遭的大事儿,我实在担心的很。”
若是她身子允许,她恨不得亲自去一趟凤翔府。
只可惜啊,孙神医叮嘱她要多静养少操心。
苏辙免不得道:“娘,这些事我来操心就是了。”
“若有什么不懂得,我会问孙翁翁的。”
孙神医对苏轼的喜欢是因爱屋及乌,如今颔首道:“就是就是,八郎,你与六郎回信中写清楚,万万不可让王娘子胡吃海喝,若是肚子太大,撑花了肚子不说,生产时更是九死一生。”
“你还与六郎说一声,要王娘子闲来无事多出去走动走动,到时候生产时会顺利很多。”
“当然,若是身体不适却是万万不能勉强的……”
他絮絮叨叨说了一堆,苏辙是牢记于心。
等着程氏等人一走,他就与苏轼写起回信来。
方才他当着程氏等人还是给苏轼留了几分面子的,有些话没对外说。
比如,苏轼在信中再三表示,若是以后自己再遇上解决不了的难事,定会第一时间写信告诉他的。
比如,苏轼最近对驯鸟很有兴趣,如今为了方便兄弟两人书信来往,已买了好几只信鸽,以后他们写信就会方便很多,不出两日时间,信就能到他手上。
比如,苏轼还说新上任的知府倒是个做实事的人,不仅没有刁难他,还对他极好,他的日子好过了不少,只是日子一旦过的舒服起来,就有了更高层次的追求——想吃好吃的!
苏辙觉得很无奈。
他六哥都是要当爹的人了,怎么还和从前一样?
但嫌弃归嫌弃,他还是一笔一划写了好几道菜的方子,毕竟苏轼在凤翔府的家中也是有厨娘在的,有方子在手,厨娘做出来的菜味道也不差。
到了正月,即便苏辙不喜热闹,却也免不得四处拜年。
欧阳府自是要去的。
苏辙与欧阳修拜年时却是没想到最后被留了下来,欧阳修开门见山道:“……最近当差可还习惯?我听说你们秘书省有位秘书郎今年擢升了,如今秘书郎的位置空出来一人,我想着举荐你。”
他与司马光虽政见不同,并不属同一党,但区区一个正八品的位置,他想司马光等人还是要卖他面子的。
苏辙想也不想就答应下来:“多谢欧阳大人。”
他答应之爽快,惹得欧阳修竟是愣了一愣。
原先欧阳修还以为苏辙那样淡然的性子,会不答应这件事,连如何劝他的说辞都想好。
苏辙似窥到欧阳修心思一二,笑道:“下官勤学苦读多年,为的就是这一日,官位越高,能力越大,为朝廷和百姓做的事也就越多。”
欧阳修点点头:“你说的极是。”
正月还未过完,苏辙的任命就下来了。
虽说校书郎到秘书郎也就官升一两级而已,可苏辙任职不过大半年时间就能升职,着实引人注目。
若换成旁人晋升,众人兴许还有些意见,但这人是苏辙,不少人就前来恭贺。
苏辙这人做事向来是又快又好,且性子沉稳,聪明过人,这样的人不升职谁能升职?
唯独苏辙的前任上司齐胼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更是在衙门里摔摔打打,没好气道:“……叫我说读书读的好,当差当的好没什么用,远远没有会拍马屁来的好!”
“哼,我要是年轻几岁,也学那些不要脸的人整日去拍马屁,想必也能早日升官的!”
他说话一贯是这样阴阳怪气的,故而府衙上下无人喜欢他。
更有人听到这话冲苏辙直摇头,示意苏辙莫要与这老头儿一般见识。
苏辙虽是个好性子的,却也不是一点脾气都没有,当即就笑道:“齐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说我是投机取巧走后门才能升官吗?”
“若是齐大人觉得其中有猫腻,大可以与朝廷举报,不必在这里阴阳怪气。”
他这话一说,那齐膑就不敢接话了。
苏辙这才离开,离开之前更不忘道:“有句话我想要提醒齐大人一声,阿谀拍马也是一个人的本事了!”
升官后的苏辙比从前忙了许多。
也不知是他升官的原因,还是他那日呛了齐膑的缘故,齐膑再也没有找过他的麻烦,甚至见到他还绕道走。
苏辙自是求之不得。
他更是为自己制定了升职计划,将下一个目标定在了秘书丞上。
秘书丞乃从七品的官职,他想,这对自己来说应该不算难事。
如今苏辙的顶头上司正是秘书丞,也不知是受人提点的缘故,还是当真看重他的缘故,一向对他颇为照顾提点,惹得他是更有干劲。
当然,凡事是有得到必有失去的。
程氏见苏辙一日日消瘦下去,命大厨房一天几趟往苏辙书房送补品,惹得苏辙是拒绝都拒绝不来。
毕竟他小时候一张脸长的是圆嘟嘟,到了十七八岁时脸上也是有些肉的,大概是抽条的缘故,今年开春之后,他的脸上褪去婴儿肥,有几分男子的模样。
一想到这里,他却是微微叹了口气。
若是能选择的话,他还宁愿自己长得胖嘟嘟的。
一来是不用日日吃程氏派人送来的补品。
二来是每次上衙下衙的路上,总有不少小娘子盯着他看,惹得都已到春日,他的同僚们都开始骑马,可唯有他一人平素出行是坐马车或轿子。
旁人问起其中缘故时,苏辙只能找借口说自己最近身子不适。
一来二去的,汴京很快又传出苏辙身子不好的流言来。
这日,苏辙休沐时又打算去杏花楼看看账本。
谁知他刚下马车,还未站稳,就冲出一个小娘子来。
这小娘子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衣衫华贵,面容艳丽,一看就是哪家娇养的姑娘。
这小娘子一看到苏辙就扬声道:“苏大人,你娶妻了没有?”
“若是没有,你娶我好不好?”
苏辙:???
他强敛心神道:“多谢小娘子厚爱,我虽尚未娶妻,但已定下亲事。”
“一年之后,我就要与我的未婚妻成亲了。”
那小娘子似是一点都不意外,扬声道:“那又如何?不过是亲事刚定,一日未成亲,就不算数。”
她像是没看见一旁驻足看热闹的百姓似的,又道:“你娶我好不好?”
“我爹非逼着我嫁人,我想着嫁谁不是嫁,不如在汴京选个最好看的男子。”
“你放心,我不仅不会嫌弃你身体不好,更是有不少嫁妆,娶了我,你一点都不亏……”
周遭百姓顿时笑出声来。
苏辙神色依旧不变,直道:“多谢小娘子抬爱,只是我并无另娶的打算。”
这话说完,他转身就走。
谁知他刚走没两步,就看到了在一旁看热闹的王巩,不免笑道:“定国兄可真是杏花楼的常客啊,几乎我每日来都能见到你。”
王巩只道:“谁叫杏花楼的菜在汴京是一绝呢?也幸好我今日来了,若是不来,可就看不到这样一出好戏!”
“这小娘子看样子对你是一往情深啊,听她那意思,似是要将嫁妆银子都给你!”
“这等好事,寻常人可是做梦都梦不到的。”
他跟在苏辙身后走了几步,饶有兴趣回头打量了那小娘子一眼,见那小娘子被人拦着门口,眼眶通红通红的,声音低了低,道:“你可知道这小娘子是谁的女儿?我想,若是你知道了,也许会后悔方才回绝她的话。”

苏辙一听这话, 脚下的步子一顿:“听你这话中的意思,这位小娘子是大有来头?”
王巩点了点头。
苏辙笑了笑,道:“即便如此, 我也不会后悔的。”
“即便她身份再尊贵, 模样再出众,家中再富庶,可也会有人条件更优于她, 若是那些人都有此意, 我要见一个娶一个?难不成在你心中,我是这样的人?”
“我们苏家更是没有这样的规矩!”
说到这里,他却不免有几分好奇道:“敢问定国兄, 这小娘子到底是什么来头?”
王巩这才道:“这小娘子乃是濮安懿王最小的女儿灵寿县主。”
可怜苏辙来汴京的时间并不长,光是弄清楚朝中一些大佬就已很费力,如今听到濮安懿王的名头只觉有几分熟悉,却对其来历并不清楚。
王巩提醒他道:“你不知道濮安懿王, 总该知道巨鹿郡公吧?”
苏辙点了点头,迟疑道:“听定国兄这样一说, 我倒是有几分印象,难道这位灵寿县主是巨鹿郡公的妹妹?”
王巩点了点头。
如今他们两人已行至二楼包厢, 他一低头就能看见楼下的灵寿县主,灵寿县主脸上挂着泪,一副十分伤心的样子。
他忍不住打趣道:“如今你若是后悔, 还来得及。”
苏辙坚定摇了摇头。
他也知道王巩为何会开这样的玩笑,说起来濮安懿王与灵寿县主并无多大来头, 有来头的是巨鹿郡公。
巨鹿郡公名叫赵宗实, 二十五六的年纪,看着是平平无奇, 可从前却养于曹皇后膝下。
毕竟官家无子不是一日两日,想着将巨鹿郡公过继到自己名下,可是巨鹿郡公刚进宫没几年,官家的亲生儿子豫王赵昕出生,他又被送回到濮安懿王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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