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冤种弟弟,在线捞兄—— by阿洙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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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氏是个面冷心热的,虽并未对史宛说以后定拿你当亲生闺女之类的话,但却用实际行动表明了自己对史宛的喜欢——那就是叫史宛打理整个苏家。
用程氏的话来说,这宅子是苏辙从前置下的,自该由苏辙媳妇当家作主。
史宛自是当仁不让接过此重任。
苏辙见她今日精神不错,原打算带她前去杏花楼吃饭的。
谁知他们夫妻两人还没走出苏家大门,元宝就频频跑了过来,一会说这位大人想要宴请苏辙,一会说那位大人想要来做客……惹得苏辙是烦不胜烦。
苏辙是一一拒了。
谁知到了最后,王巩都来了。
苏辙是知道的,王巩这人虽八面玲珑,却绝非那等阿谀谄媚之人,不会见着官家昨日升了他的官,今日都来找他套近乎。
不说别的,别说如今他只是个从六品的秘书少监,就算是个三品的秘书监,以王巩的家世,也不需要与他套近乎的。
苏辙不过略扫了眼史宛,史宛就打着哈欠道:“正好我昨夜换了地方,有些没睡好,突然有些困了。”
“你去找那位王大人说说话吧,我也回去补个觉。”
苏辙很是感谢她的体谅,将她送回去之后,则去厅堂见了王巩。
王巩一如从前那副吊儿郎的样子,开口就道:“……我可是听说今日登门之人差点踏破了你们家的门槛,一个个是提着厚礼登门前来,却无一人见到你。”
说着,他更是笑了起来:“我还以为我会与他们一样,吃闭门羹了。”
“定国兄说笑了!”苏辙命女使上了茶点,笑道:“我怎会不见你?”
“不过是略一想,我就猜到了定国兄今日登门肯定是有什么要紧事要与我说的。”
王巩给他一个“你真聪明”的眼神,道:“今日我找你的确是有事,不过是不是要紧事就要看你自己判断了。”
“虽说你并非张扬的性子,可昨日你成亲可谓出尽了风头。”
“我听说王安石王大人如今都在打听你了!”
王安石?
苏辙只觉得自从他来到汴京后,认识的大佬们比他在历史书上看到的都要多。
提起王安石,后世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王巩见他微微发怔,以为他也也震惊于这件事,便道:“你也别担心,这个王安石虽年少成名,但这些年官途却并不十分顺畅,前些年说什么主张‘发富民之藏’以救‘贫民’,想的倒挺简单。”
“这等事却是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更是难于上青天!”
“去年他被官家调回汴京,任为三司度支判官。”
“他回京之后除了上朝下朝,处理公事,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不知道他到底又在计划什么。”
苏辙确实知道王安石估计在筹划变法一事。
他更知道历史上苏轼之所以落得凄惨的下场,与王安石变法有一定关系。
他微微皱眉:“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昨日这位王大人也曾送了贺礼过来。”
今儿一早,程氏就将礼册拿给他看了,毕竟这些人情来往以后都是苏辙的事儿。
他今早上并未将这等事放在心上,以为这位赫赫有名的王大人只是随手之举,但如今看来,好像不是这样简单。
王巩笑了笑,道:“反正这位王大人和咱们寻常人的想法不大一样,你怕是不知道,从前他与司马光司马大人关系要好,就拉着司马大人与他统一战线。”
“后来因为这件事,两人是渐行渐远。”
说着,他就站起身:“你这新婚燕尔的,我也不便多打扰,就先走了。”
“多谢定国兄与我说这些。”苏辙站起身,送他出去。
折身回到书房后,他则是认真思考起这件事来。
可惜他怎么想也没能想出个子丑寅卯来,毕竟他对历史上的变法一事知道的并不清楚。
他向来是个洒脱的性子,见这件事理不出个头绪来,便没有继续再想。
三日休沐结束后。
苏辙就以秘书监的身份回到了秘书省。
众人是连连恭贺。
好些人与苏辙相处了一年多的时间,知晓这位状元郎是个很好相处的人,便起哄要他请众人吃饭。
苏辙笑道:“那我今日傍晚就在杏花楼请大家吃饭吧。”
众人又是连连称好。
杏花楼的菜价在汴京虽不算最贵的,却是一位难求,如今汴京百姓都以能去杏花楼大吃一顿为荣。
恰逢这时齐膑经过,有好事者故意道:“齐大人,今日苏大人杏花楼宴客,您去不去?”
这人之所以故意发问,是因为自苏辙与齐膑平起平坐后,齐膑没少在背后说苏辙的坏话。
齐膑一会说苏辙之所以能考中状元,定是走了后门,一会说苏辙能升官是运气好的缘故,这样投机取巧的人定是走不长的……如今苏辙不仅升官了,还连跳几级,可把他嫉妒坏了。
一时间,齐膑的脸色很是难看,嗫嚅道:“我,我就不去了。”
“我家中还有事了!”
他也是当了半辈子官的人,虽说官职不高,但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点的。
如今尚不到二十岁的苏辙已是他的上峰,他哪里还敢胡言乱语?只能像过街老鼠似的,灰溜溜走了。
苏辙倒也不勉强他。
毕竟有齐膑在,还是怪扫兴的。
等下了衙,一行人就直奔杏花楼而去。
苏辙没打算与这些同僚说自己在杏花楼有股份一事,一来是他们只是同事关系,平日里关系不咸不淡的,二来这等事说多了无异,说不准还会有些吃饱了没事干的谏官拿这事儿上折子了。
席间有几位官员见苏辙出手阔绰,十分羡慕。
酒过三巡,更是有人道:“苏大人,我真是羡慕你,年纪轻轻家境殷实,才学出众,得司马大人与欧阳大人看重就不说了,更是得官家另眼相看!”
“唉,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众人是哄堂大笑。
苏辙也跟着笑了起来。
旁人不知道,但他却是知道的,如今的这一切得来并不容易,想当年他们小时候,苏轼想吃一道炙羊肉都不容易了。
正因如此,所以他才要加倍珍惜。
一行人吃吃喝喝,很快就有人有了几分醉意。
苏辙虽喝酒,却不是个贪杯的,再加上今日是他做东,没道理有主家喝的酩酊大醉的道理。
等着夜色渐深,清醒的就唯有苏辙一人。
苏辙与元宝招呼着各家仆从,将他们家大人接回去。
等着送完最后一位同僚时,苏辙忍不住朝不远处扫了一眼。
巷子对面停着一辆马车,马车一动未动,却时不时微微晃动,可见里面是坐了人的。
一开始吗,苏辙只以为马车里的人是在等人。
可如今他看着马车一角的铜牌上刻着一个“王”字,隐约察觉到这人在等他。
若是他没猜错的话,马车里坐的正是王安石。
苏辙心里一动,就吩咐道:“元宝,快,回去!”
都说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如今他对王安石一点不了解,也不愿与此人多打交道。
据说如今王安石逮着谁都宣扬变法一事,就连王安石曾经的恩师欧阳修看到他都退避三舍,这趟浑水,苏辙现在可是不敢轻易蹚的。
果不其然,苏辙刚钻进马车,就看到了那马车里下来了一个中年男子,迎接月光,他认出这人正是王安石。
只是有几分醉意的他却是万万没想到王安石竟径直拦在了马车前面。
这人,胆子真是有点大!
苏辙吓了一跳。
更别说元宝吓得浑身冷汗都出来了,马车的速度并不慢,若是一不小心将人踩伤了可怎么办?
他低声对里头的苏辙道:“少爷,这该怎么办?”
他也看出苏辙不愿见这人。
苏辙无奈摇摇头,下了马车。
有道是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知道他是躲不过王安石的,之所以不愿今日见他,是因自己今日喝了几杯酒,头脑并不算十分清醒。
他看着隔着几步的王安石,含笑道:“不知道王大人在这里等我可是有事?”
他虽与王安石并无什么来往,却也是认识他的:“若王大人有话要说,不如就去杏花楼边喝茶边说话吧。”
王安石点头道:“我也正有此意。”
如今天色不早,一向喧嚣热闹的杏花楼也恢复了静谧。
厢房内,更是安静的连掉下一根针都能听见。
苏辙看着对面的王安石,忍不住打量起这人来,从前他就听人说过王安石不大讲卫生。
如今他见着王安石身为朝廷命官,袖口已经磨破,胡子拉碴,却是浑然不在意的样子,只觉得旁人的话好像也不是一点道理都没有。
王安石率先开口:“……今日贸贸然拦下苏大人,的确是太过唐突了些,还请苏大人莫要见怪。”
他是三品京官,如今一开口就这样客气,着实将苏辙吓了一跳:"王大人客气了,您有什么话直说就是。"
要知道三司指的是盐铁、度支、户部,是全国最高财政机构,权力还是很大的。
往大了说,他手上的权力并不比欧阳修小上多少,可以看作分管财务的副宰相。
王安石将手中的册子递了过去:“还请苏大人看一看。”
苏辙低头一看,赫然见着上面写着《上仁宗皇帝言事书》几个大字。
果然还是躲不过去啊!
他略翻了几页,大概就看明白了,这封折子里结合王安石多年为官经验,提出北宋积弱积贫的现实,经济困窘、社会风气败坏、国防安全堪忧等等问题,到了最后,他更是主张宋初以来的法度进行全盘改革。
他也是饱读诗书之人,知道王安石的想法是好的。
可想要推行新政,并不是简单之事,甚至可以说是难于上青天。
自入京以来,王安石可谓四处碰壁。
虽说如今他身居高位,但不少人一听说他要变法,就借口连连。
他已经观望眼前这个年轻人有一阵,知道苏辙是个聪慧之人,如今更是开口道::“晋武帝司马炎、唐玄宗李隆基等人只图‘逸豫’,不求改革,终至覆灭,我朝如今虽看似繁荣昌盛,却是危机重重,若一直这样下去,只怕也昌盛不了太久。”
“从前我就时常听人夸赞苏大人,知晓苏大人沉稳聪慧,不知苏大人可有信心与我一起进行改革变法?”
“若真的变法推行,受益的就是朝廷与不计其数的老百姓啊!”

苏辙看着眼前的《上仁宗皇帝言事书》, 好一会说不出话来。
倒也不能说变法是错的,毕竟变法一旦推行,的确会有无数老百姓受益, 可前提是, 变法得成功才行。
他抬头看了坐在自己面前激动的手舞足蹈的王安石,只觉得这人思维跳脱,他的想法有点像后世的共产主义。
王安石仍在喋喋不休, 妄图将苏辙拉入自己的阵营。
可苏辙看着他, 不免想起自己大学时期的一个同学来。
苏辙前世是不折不扣的考神,自诩是有几分小聪明的,可碰上真正的“学神”, 那还是自愧不如的。
他那个同学是数学系的天才,每日废寝忘食,只要沉浸在数学的海洋中,什么都不管不顾, 整日蓬头垢面,衣衫不整。
他看见王安石, 莫名想起这个同学来。
王安石见他久久不接话,终于有所察觉, 停了下来:“……苏大人,是不是你有哪里没听懂?”
苏辙摇了摇头:“都听懂了。”
“只是下官并不看好王大人的变法,王大人大概也是知道些下官的, 下官一向求稳,想要做什么事都是徐徐图之, 如今您大刀阔斧的变法, 您觉得朝中有几人支持您?”
王安石却一副浑然不在意的样子:“就算旁人不支持又如何?只要官家同意就好了!”
苏辙从前就听人说过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拗相公”,原先只觉得好笑, 想着一个人再怎么执拗,又能执拗到哪里去?
但今日一看,他觉得犟牛到了王安石跟前都会自愧不如的:“可是王大人您想过没有,官家如今年纪已经大了,凡事皆求稳。”
“更何况,官家一向仁善,时常采纳诸位大臣的意见。”
“您觉得,以您一人之力,想要对抗朝中那么多大臣是一件容易之事吗?”
话不投机半句多,他知道若继续下去,他与王安石谁都不能说服谁。
他更不能说官家怕是时日无多,如今并不是变法改革的好时候,只能道:“今日,王大人怕是找错人了。”
“下官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王安石微微一怔,眼睁睁见着苏辙离开,面上流露出几分悲怆之色来。
人呐,希望越大,失望就会越大。
当初他打听到苏辙后,只觉得终于找到个与自己志同道合之人,如今却是失望至极。
****
苏辙回去之后,史宛并没有睡下。
经过了王安石一事后,苏辙心里也有几分憋闷,索性就与史宛说起这件事来。
听到最后,史宛面上的神色是晦暗不明。
苏辙不由好奇道:“怎么呢?”
史宛这才开口道:“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从前历史课上听到的些东西。”
她看着苏辙,脸色是前所未有的郑重:“你要小心王安石这人,历史上,王安石与你们父子三人皆不对付,因你的出现,历史上很多东西已发生了改变。”
“历史上你的父母早亡,那时候你与六哥刚显露头角就要回乡丁忧,后来再次科举入仕,可王安石却说你的文章秉承父亲文风,入大江奔涌,江洋恣肆,说你只擅耍嘴皮,并不是做实事的人,后来更是借口你依附欧阳大人,对你多加抨击。”
“后来在欧阳大人的力保之下,这才得以入朝为官,却因王安石的缘故,官途并不顺利。”
苏辙沉默片刻,道:“大概是历史上的王安石就察觉到我会是他变法的阻力吧。”
“你是不知道,他虽不修边幅,可是那一双眼睛却是像鹰眼一样,洞察人内心的想法。”
“他这个人,谁都没办法阻止他变法的。”
史宛也跟着皱眉。
苏辙却道:“没事儿的。”
“时候不早了,早些睡吧。”
“你别忘了,我可是穿越的,那王安石就算再厉害,难道还能生吞活剥了我不成?”
他面上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可真躺在榻上,却忍不住深思这个问题起来。
王安石与从前为难过他的齐膑等人不一样,齐膑这些人是头脑简单,所用的法子并不高明。
但王安石却是个极其聪慧之人,如今觉得自己挡在他对立面,如何会轻易放过自己?
若自己真与欧阳修,司马光等人一样身居高位也就罢了,可如今他也就是个六品小官儿,六品的京官在京城那可是一抓一大把的。
若是他没有记错的话,来日欧阳修,司马光,张方平等人都会因阻碍王安石变法一事惨遭贬官……
苏辙想着这些事,心里是乱糟糟的,连自己什么时候昏昏沉沉睡了过去都不知道。
翌日一早,苏辙刚起身就听说了一好消息。
司马光的妻子张氏生了,生了个千金。
苏家上下,最高兴的就是程氏。
程氏连连道:“……张大娘子盼了这么多年,终于盼到了一个女儿,昨天夜里孙神医听说张大娘子发动,已连夜赶去了司马府,幸好母女平安。”
说着,她就要带着史宛一起前去探望张氏。
用她的话来说,好叫史宛也沾一沾张氏的喜气。
等着一家人用完早饭,程氏看向苏辙道:“……张大娘也是极喜欢你的,八郎,正好你今日休沐,可要与我们一起过去?”
昨晚上苏辙睡的并不好,如今只摇摇头:“我想在家好好休息一下,娘,你就带着阿宛一起过去吧。”
甚至他连早饭都没用完,就先回去了。
等着他一下去,程氏就察觉出不对劲来,直问史宛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瞧着八郎并未醉酒的样子,更何况他这孩子向来有分寸,外出吃饭就算饮酒从来不会喝多的,阿宛,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史宛原想要将这事儿含糊其辞的绕过去,谁知她正斟酌时,程氏就正色开口道:“别蒙我,咱们是一家人。”
“从前老太爷在世时就时常说,只有心在一处,劲往一处使,这日子才能越过越好,一家人可不能有二心的。”
史宛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家婆母这个样子,说话口气严厉的像她上司似的。
她微微叹了口气,就将昨晚之事和盘托出:“爹,娘,你们也别担心,兴许那位王安石王大人根本不会为难郎君。”
程氏点了点头:“但愿如此吧。”
倒是一直没说话的苏洵眉头紧蹙,觉得这件事并不简单。
如今他时常游走于京城高门之中,对这王安石也是有几分了解的,用许多人的话来说,但凡不支持王安石变法之人都会被他视为异己。
但苏辙却是个洒脱的性子,下定决心暂且不管这事儿后,便酣甜一睡。
等着他醒来时,程氏已带着史宛回来了。
她们婆媳两人谁都没提起昨晚之事,只絮絮叨叨说起张氏生的小女儿有多可爱。
如今王弗也即将临盆,程氏一看到那香香软软的小女孩,就不免想到了自己外孙与即将出生的孙儿,脸上是挡不住的笑意:“……八郎,今日你真该随我们一起去看看的,那小女孩长得真好看。”
“眼缝长长的,皮肤红红的,长大以后定是个难得的美人胚子!”
“司马大人为她取名司马如,只盼她以后能够事事如意。”
苏辙不由颔首道:“真是个好名字。”
两日之后的洗三宴,他就见到这司马如。
不得不说,这小姑娘的确长得十分貌美,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四处乱转,吃饱了就打着哈欠在乳娘怀中睡着了。
如今有了女儿的张氏也是心情大好,不仅比从前脸色好看许多,更是丰腴了不少,笑看着苏辙道:“……从前我就时常听人说,妇人有孕时多看看好看的人,生出来的孩子也定是好看。”
“想必是我怀有身孕时,时常见到八郎的缘故,所以如娘才能长得这样好。”
她这话一出,众人是哈哈大笑。
唯独司马光面上无多少笑意,等着程氏等人陪张氏说话时,只与苏辙道:“你随我来。”
等苏辙跟他到了书房,他这才皱眉开口道:“这些时日你可有得罪王安石?”
苏辙微微一愣。
司马光这才道:“前些日子王安石就在打听你,我原以为是你得官家看重的缘故,但这两日他已开始打听你在秘书省有无错处,只怕是想抓住你的把柄……”
苏辙如实将那晚之事道了出来。
听到最后,司马光是喜忧参半,道:“你也不必十分担心。”
“王安石这人虽执拗得很,却并不是个心肠歹毒之人,他想要变法是真的,可只要你不在朝中与他为敌,他也不会对你下手。”
“这是个聪明人,正因他是个聪明人,所以我想,他是想在你羽翼未丰之前拿捏你的错处,来日要你为他所用。”
苏辙只觉得挺无语的,若王安石将这等心思放在做生意上,只怕很快会成为北宋首富的:“这个王大人可真是……”
真是叫人一言难尽。
司马光这才道:“他啊,就是个疯子,以后你看到他绕道走就是了。”
但苏辙发现,好像根本不行。
因为王安石除了在秘书省打听他的错处外,更是将手伸到王巩跟前去了。
王巩是个与谁都能相处很好的人,碰上王安石,他不说相处的很好,却也是能说上几句话。
王安石如今逮着王巩就问苏辙有没有什么错处,惹得王巩别说杏花楼不敢去,可是连门都不敢出,整日称病躲在家中。
如今王巩实在憋的不行,来找苏辙说上几句话,还是从王家后门直奔苏家后门而来,活像做贼似的。
当着苏辙说起王安石这人来,他更是气的牙痒痒,偏偏又将王安石这人一点办法都没有:“……你不知道的是,这人向来行事坦坦荡荡,就算要与你为敌,也不藏着掖着,如今也是,恨不得满汴京找人打听你的错处。”
“就连这几日我‘病’着,他也来过两次。”
“我当着他的面差点将肺管子咳了出来,他都没有要走的意思,后来没办法,还是内人聪明,差了女使前来说大夫来了,我这才得以脱身,要不然,还不知道要被他纠缠到什么时候。”
“唉,你也是运气不好,竟被他盯上。”
他只觉得这王安石是个不折不扣的怪人。
苏辙连忙道歉:“真是委屈定国兄了。”
“委屈倒是谈不上。”王巩摆摆手,有气无力道:“我今日过来只是提醒你小心他一些,这王安石只怕一时半会不会放弃的,我听说他还打算去找欧阳修欧阳大人。”
苏辙狐疑道:“他找欧阳大人做什么?”
王巩解释道:“说起来,你虽得欧阳大人看重,却也只是他的门生而已,曾巩你知道吗?这人是欧阳大人的弟子,他与王安石关系还不错,说是这几日王安石缠着他去找欧阳大人。”
“先前他曾想要说服欧阳大人支持他变法,可欧阳大人对他避而不见,如今又想要说服欧阳大人找出你的错漏!”
苏辙:……
天才的想法就是与寻常不一样。
他想也不想就能知道以欧阳修的性子不会骂王安石,却也不会对王安石有什么好脸色,至于曾巩,都得跟着受到几句训斥。
苏辙连声与王巩道谢,将王巩送去了后门。
殊不知,这几日苏洵日日盯着他的动静。
可怜天下父母心,不管孩子长到几岁,在父母眼里心里那都是小孩。
苏洵虽明面上并未怎么问过苏辙这件事,可知晓王巩今日这话后,向来好脾气的他气的浑身直发抖。
在他看来,自己儿子这么些年辛辛苦苦念书,入仕之后兢兢业业当差,没妨碍过任何人,可王安石却是咄咄逼人!
他心中不免替苏辙觉得委屈,当即就提起笔来,洋洋洒洒写下一篇《辨奸论》。
苏洵如今虽在朝中无个一官半职,却在文人墨客间身份颇为尊崇,一篇《辩奸论》很快就传的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通篇文章洋洋洒洒不过几百字,但内容却不说,中心思想却只有一个。
那就是骂王安石。
先是说王安石整日将诗书礼仪挂在嘴上,骨子里却是阴狠毒辣。
这个人是谁呢?
苏洵并没有明说,直说这个人穿着破破烂烂的衣裳,吃着简单的食物,满脸污垢,嘴里却整日说着大道理,有这样的人活在世上,是大宋之哀,更直指这样的人会导致天下打乱。
但凡识文断字之人都知道苏洵这是在骂王安石。
说起来,如今朝中羡慕苏辙的人不在少数,却是远远谈不上嫉妒的,众人嫉妒的只是王安石,因为这人才学实在出众,一路升官像坐了火箭似的。
这篇文章的流传速度远比苏洵想象更甚,让他颇为骄傲,觉得有不少有识之士都与自己想的一样。
偏偏刚升官不久的苏辙忙的很。
等他从同僚口中听说这篇文章后,当即就是眉头一皱,虽说这篇文章尚不知何人所作,但他一听就知道这是苏洵的文风。
他那同僚还浑然不知,喋喋不休说个不停:“如今朝中分为了两派,一派人觉得这篇《辨奸论》说的很有道理,按理说王安石王大人身居高位,该将心思放在怎么替朝廷效力,为百姓谋福之事上,整日闹着说要搞什么变法变法的,这不是吃饱了撑着吗?”
“当然,也有少部分人说他也是一心为国为民,毕竟如今我朝看似繁荣昌盛,实则却是内忧外患。”
“更何况这些年他也没少为朝廷出力,要不然也不会擢升的这样快,人人都说,你会成为第二个王大人了……”
苏辙明面上与同僚说话,实则心里却是着急无比。
好不容易等他回到苏家,更是直奔书房而去。
恰好苏洵正在书房。
他看到儿子难得这般火急火燎的样子,就猜到苏辙知道了什么,却还是装傻道:“八郎,你怎么来了?”
苏辙一进来便将门关上,这才开口道:“爹,那篇《辨奸论》是不是您写的?”
苏洵头一低,没有作声。
这就是承认了的意思。
苏辙叹了口气,道:“您,您说您这是做什么?”
“虽说那篇文章并未署名,可汴京上下不知道多少人都知道您的文风,再结合最近之事,一猜就能猜出这篇文章是出自您的手笔。”
“王安石王大人如今虽及不上欧阳大人等人,但他却胜在年轻,来日定大有所为,若真叫他因这件事嫉恨上您了怎么办?”
他就差直接说不久的将来王安石在朝中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什么怎么办?”苏洵却是一副浑然不在意的样子,冷哼一声道:“那王安石就算再厉害,顶多也只能要了我的命!”
“如今你与八娘,六郎等人都已成亲,我这条命没了就没了,到了九泉之下也能安心。”
“我是你爹,那王安石敢冲着你下手,我就算拼了这条命也在所不惜!”
“再说了,文章中我可曾污蔑过那王安石?不少人都称赞他不纳妾,可就他那样邋遢的人,据说从不主动换衣服,头上还生过虱子,有一次被朋友拖着去洗澡,朋友见他衣裳脏的不行,给他换了一套成衣,他都不知道……这样的人,就算他想要纳妾,也得有人愿意跟着他才是!”
乍然听到这几句孩子气的话,苏辙是又感动又生气:“您说您,都活了这般年纪,怎么还像小孩子似的?那王大人爱不爱干净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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