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冤种弟弟,在线捞兄—— by阿洙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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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事啊,问心无愧就好!
况且这件事他也没错。
苏辙回去之后就给王安石写信起来,问王安石收到自己给他送的年礼没有,问王安石最近身子可还好,回乡之后可还习惯……最后更是叮嘱王安石小心为妙,虽说王安石已辞官回乡,但保不齐当初行刺王安石之人还想着斩草除根,若是需要,他可以从汴京寻摸些身手了得之人送到他的家乡。
等着一封信写完,他就将信递给元宝,叫他送出去。
他的话音落下,苏轼就阔步流星走了进来。
苏轼见苏辙仍暗中与王安石有所来往,却是脸色一沉。
苏辙扫了他一眼,抢在他前面开口道:“六哥这是不喜我与王安石王相公来往?”
“我不喜欢又有什么用?”苏轼苦笑一声,没好气道:“全家上下谁不知道你从小到大主意大得很,今日我若敢说你一句,你定有许多句在后头等着我。”
“让我猜猜,你会说什么?嗯,你大概会说即便是最亲近之人,也不能左右彼此的,人是个独立的个体之类的话……是不是?”
苏辙笑了起来:“六哥你将我的话都说了,要我说什么?”
苏轼是长长叹了口气。
他后知后觉道:“八郎,欧阳大人待你与从前不大一样,可是与这件事有关系?”
苏辙点了点头。
苏轼又道:“欧阳大人虽并非我们恩师,可若是没有他,就没有我们父子三人的今日。”
“八郎,你宁愿让欧阳大人不快,也不愿与王安石断了来往吗?”
“是。”苏辙对上兄长不解的目光,只道:“我有我的苦衷。”
很多事情他不便言明,直道:“六哥,你要相信我,不管我做什么,都是有我的缘由的。”
他们两人四目相对。
谁都没有说话。
最后还是苏轼败下阵来:“好,我相信你。”
“你是我弟弟,我不相信你又能相信谁呢?”
等着用过午饭,他借口要去街上给凤翔府的同僚买些礼物。
一出苏家大门,他就吩咐来福驾着马车去了欧阳府上。
当欧阳修听说苏轼独自前来时,不免有些讶异:“……今日你为何一个人过来?可是找我有什么要紧事?”
他记得清楚。
只要苏辙与苏轼兄弟两人同在汴京,大多数时候都是在一起的。
上次苏辙独自前来找他,是为了苏轼的差事。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您的眼睛。”苏轼心里是七上八下的,强撑着笑道:“今日学生是为了八郎前来……”
欧阳修只觉得这开场白有点熟悉。
等苏轼说明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他却是笑了起来:“……你觉得我会因子由与王安石来往过密一事而不高兴?甚至疏远他,打压他吗?”
苏轼忙道:“学生不是这个意思。”
欧阳修笑了起来:“子瞻啊,你虽没有明说,但话里话外却皆是这个意思。”
“你放心,我没有这样小气,更没有这样霸道。”
“我时常说子由是个聪明人,顶多再过十余年,名声就会超过我,他这样做,大概有他的理由。”
“即便如今他真的站在王安石那一派,真的与我为敌,我也不会背地里使下那些小动作的,公是公,私是私,你们二人永远都是我的门生。”
一直惴惴不安的苏轼面上这才露出几分笑容来:“多谢大人。”
等着他出了欧阳府后,则是心情大好,叮嘱着来福不可将今日之事告诉旁人甚至连元宝都不能说。
来福连声称是。
苏轼道:“……我知道以八郎的聪明,不需要我为他做些什么,今日我走这一趟大概也是无用功,可过来一趟,听到欧阳大人说这话,我心里则踏实许多。”
与此同时。
欧阳修在苏轼离开后一人在书房坐了良久。
他忍不住想,若真有一日苏辙站在他对立面,他该怎么办。
说句不好听的。
如今他年纪大了,对上王安石就已让他够吃力,若再来一个苏辙,只怕他是毫无招架之力。
一旁的随从也不解道:“……大人,小的知道您向来惜才,可苏大人却是太过聪明,也太过缜密了些,您不愿打压他,不如将他远调。”
“这样苏大人也能一展才能,您也能够放心些。”
旁人不知道,但他却是看的清清楚楚。
这些日子自家大人为了苏辙是愁眉不展,夜不能寐。
欧阳修想也不想就摇摇头:“万万不能。”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一切就看天意吧。”
等着元宵节一过。
苏轼就要带着王弗离开汴京了。
到了别离这一日,苏家上下每个人都心情沉重。
便是苏轼强撑笑容,可这笑意也并未到眼底。
程氏拉着王弗的手叮嘱了一遍又一遍:“……你这孩子,从前是个懂事的,自嫁给六郎之后,倒还任性起来。”
“如今你月份还小,我劝你在汴京多住些日子,等着胎位稳了再走也不迟,可你却不听我的。”
“你啊,路上一定要小心些。”
“便是迈哥儿闹腾,也不能抱他,将他丢给乳娘照顾,记得了吗?”
王弗郑重应是。
苏辙原准备对苏轼叮嘱几句的,谁知这次两人却是反了过来,换成苏轼对他郑重交代起来:“……八郎,我知道你聪明稳重,心思缜密,可有句话叫聪明反被聪明误。”
“汴京与地方上不一样,天外有天,山外有山,你一定要小心行事,万万不可逞强。”
“若遇上什么事儿,你可以写信与我商量……”
说到这儿,他也觉得这话有点好笑,忙道:“也可以与爹娘商量的。”
苏辙强忍着笑道:“好,六哥,你的话我都记下了。”
“若有机会,我也会去凤翔府看你们的。”
纵然众人再依依不舍,却也有分别的时候。
随着苏轼一行的马车再也看不见,苏辙等人这才回去。
他扶着程氏的手,劝道:“您别担心,六哥这性子多在地方上历练一二也是好事。”
“至于我,也得多努力才是,等着过几年我在朝中说得上话,就能想办法将六哥调回汴京了。”
即便程氏知道儿子这话是诓自己的,可心情还是好了些。
人活着,得有盼头才是。
等到初春时。
苏辙就收到了王安石的回信。
王安石在信中郑重道谢,与他说便是自己从前在朝中也有几个交好之人,可去岁年前也只收到了他一个人的年礼,感叹了几句人走茶凉。
王安石更是在信中说自己一切都好,请他不必担心。
最后,王安石则问起他可有查出当初行刺一事的真凶来。
苏辙看到这封信,是良久没有说话。
他要怎么说呢?
说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当初官家盛怒,的确是无人敢怠慢此案,可后来随着官家询问的次数少了,这案子似成了无头案。
但苏辙并没放弃。
不仅他暗中命人调查此事,他也知道王巩对这件事也颇为上心。
说起来王巩虽擅长交际,却并不是个一无是处的浪荡子,若真是如此,张方平又怎会将女儿嫁给他?
这一日休沐时,两人又约在杏花楼用饭。
正是春光烂漫时,但苏辙也好,还是王巩也罢,谁都没心思去欣赏春景。
甚至两人碰面之后,连寒暄都没有,王巩就开口道:“我怀疑王安石遇刺一案与巨鹿郡公有关。”
巨鹿郡公?
日后短命的宋英宗?
苏辙面露惊愕。
听王巩娓娓道来,他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几年,关于官家过继一事是众说纷纭,虽说大家都猜测官家会过继巨鹿郡公,但这等事一日未尘埃落地,濮安懿王等人悬着的一颗心都不敢放下来。
巨鹿郡公更是不敢走错一步路,甚至连濮安懿王都保持中立,谁都不知道他们是保守派还是革新派。
可前周王之子赵允熙却赞同王安石变法的。
说起这人,可是大有来头的。
前周王乃是太宗皇帝幼子,真宗皇帝幼弟,当今官家皇叔,据说当年真宗皇帝与他关系很好,弥留之际曾想将皇位传给他,却遭到大臣们反对。
后来,官家继位,这位周王仗着自己身份尊贵,对未亲政的官家指手画脚。
最后的结果是显而易见,并未落得什么好下场。
赵允熙总结了父亲失败的经验,这些年一直谨小慎微,直至传出官家要过继,这才冒头。
在他看来,官家既要选择侄儿过继,选谁不是选?
他为何不争?
所以他便想依靠王安石赌一把。
这叫濮安懿王很是着急,只要变法一旦推行,王安石定势不可挡,连带着赵允熙在官家跟前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
反观巨鹿郡公远在外地当差,本就很少在官家跟前露面,若官家改变心意,真将赵允熙立为太子,那他们一家才是功亏一篑。
说到最后,王巩是苦笑一声:“……朝中水浑远比我们想象更甚,家父曾不止一次与我说过要我莫要多管这些闲事,可我自娶内人为妻后,就与岳丈绑在一条绳上,哪里有不管之理?”
张方平与欧阳修一样,是不折不扣的保守派。
苏辙想了想,道:“如今王安石王相公已回老家,当初盛极一时的赵允熙仿佛在汴京消失了一般,濮安懿王等人的目的已经达到。”
“想象也是,汴京乃天子脚下,寻常人想要谋害朝廷命官,仔细去查,不见得查不出真相来。”
“若这件事真是濮安懿王在背后捣鬼,那就说得通了。”
许多人觉得巨鹿郡公被立为太子是迟早之事,就算真查出真相,卖个人情给濮安懿王也不是不可能之事。
王巩没有接话。
一时间,包厢中陷入了沉默。
从前他们只觉得巨鹿郡公平庸些,君王平庸,其实也不是什么坏事,就像官家,总比那等平庸且喜欢拿主意的君王要好得多。
但如今看来,巨鹿郡公不过是为了投官家所好,伪装至此。
好一会,苏辙才道:“如今看来,若巨鹿郡公被立为储君,只怕不是什么好事。”
王巩却嗅出不对劲来:“子由,你要做什么?”
“我劝你莫要螳臂当车,且抛开巨鹿郡公不说,官家与濮安懿王感情很好,若非如此,濮安懿王也不会这般胆大……”
苏辙笑了一声:“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就算再胆大,却也是惜命的,不会做这等傻事。”
别说一个他,就算十个他合起来,都不敢轻举妄动。
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只是苏辙却是没想到官家对他倒是很喜欢。
自当初得官家传召后,官家隔三岔五就会召他进宫。
有的时候是官家得了佳肴。
有的时候是官家要他陪自己赏画儿。
有的时候是官家单纯要他陪自己说说话。
今日官家召苏辙进宫陪自己下棋。
苏辙进宫后,看到桌上摆的棋盘,是微微一愣,就道:“……还请官家恕罪,微臣不擅下棋。”
他这话说的官家是微微一愣。
继而,官家是哑然失笑起来:“没想到天底下还有苏大人不擅长的东西,朕原以为你样样精通了。”
琴棋书画,苏辙不说精通,却也懂得不少。
苏辙笑了笑:“微臣并非圣人,哪里会样样精通?”
“说起下棋,微臣与兄长小时候都不擅长,从前我们在眉州跟着师傅念书,师傅棋艺精湛,经常要我们兄弟两人陪着下棋,每每我们见师傅有这个意思,一个个跑的比兔子还快。”
他时常在官家跟前提起苏轼。
一来是他知晓官家仁善,在官家跟前并没有战战兢兢,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二来是他觉得在官家跟前多提起苏轼,对苏轼是百利而无一害。
“你倒是与你兄长感情好!”官家一扫眼,他身边的内侍就将棋盘撤了下去:“今日天气不错,不如你陪着朕去花园走走吧。”
苏辙正色道:“是。”
即便是初春。
可宫中的御花园却是百花盛开,花团锦簇的一片,叫人瞧见都觉得心情大好。
苏辙亦步亦趋跟在官家身后。
他发现官家心情好像不大好的样子。
可身为臣子,官家说话,他就听着。
若是官家不愿多说,他只能佯装不知。
谁知没走几步,他们就遇见了同样在花园散步的曹皇后。
说起来,苏辙是知道历史上的曹皇后的。
曹皇后膝下子嗣早夭,却能安稳坐于皇后之位,与她性情慈俭有很大关系,当然,更重要的则得益于她与官家之间的感情。
帝后恩爱有加的少,他们也是如此,可起码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差,大概是相敬如宾的那种。
最起码,官家十分敬重她。
他还知道,历史上英宗皇帝继位后,与这位曹皇后关系并不好,甚至说是针锋相对。
更有野史说,英宗皇帝早早驾崩,与这位曹皇后之间有那么点关系。
苏辙脑海中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来。
想要历史上的英宗皇帝,如今的巨鹿郡公与与皇位无缘,兴许能从这位曹皇后身上下手。
曹皇后远远见到官家,则前来请安:“官家。”
她年过四旬,纵然保养得宜,可看起来也不算十分年轻,可她举手投足之间却一副大家做派,看起来虽高高在上,面上却也有几分慈爱。
苏辙拱手与她请安:“皇后娘娘。”
曹皇后的眼神落于苏辙面上,笑道:“想必这位就是秘书省的苏大人了吧?”
“正是。”苏辙神色恭敬。
“苏大人不必多礼,本宫几次听官家说起你,说你容貌与才学一样出众,如今看来,果真如此。”曹皇后微微一笑,道:“也难怪濮安懿王顾不得你已定亲,仍要将女儿灵寿县主嫁给你为妻了。”
“你这般才学,这般长相,别说为妻,便是为妾,只怕汴京许多小娘子也是甘之如饴。”
她也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知道小娘子们对俊朗的男子是抵抗不了的。
苏辙听她说起濮安懿王,察觉出她对濮安懿王一家子并不十分满意,只道:“皇后娘娘谬赞了。”
“微臣家中并无纳妾的习惯。”
“从微臣翁翁到微臣这一代,家中皆无男子纳妾,曾有位堂兄要纳妾,差点要被微臣二伯赶出家。”
“哦?竟有这等事?”曹皇后看向苏辙的眼神更是欣赏。
苏辙笑道:“微臣不敢欺瞒皇后娘娘,此事是千真万确。”
曹皇后又问起他家中有哪些人,特别是问起了他的妻子,问他妻子容貌和家世是不是十分出众。
当曹皇后知晓史宛不过中上姿色,史家更是眉州寻常人家后,更是赞叹连连:“……这世上像苏大人这样的男子可不多啊!”
一旁的官家却是道:“不知皇后可有觉得苏大人与曦儿有几分相似?”
赵曦乃官家幼子。
官家也不是一直无子的,曾有过三个儿子,第一个儿子出生就夭折,后面两个儿子也没平安长大。
幼子赵曦乃朱才人所出。
这朱才人身份低位,却身体极好,后被曹皇后拉拢,生下赵曦,赵曦一出生,就养在了曹皇后身边,被曹皇后视为亲子。
曹皇后认真看了看苏辙,道:“是有几分相似。”
这话说的苏辙是哭笑不得。
怎么司马光的夫人也好,还是说官家与曹皇后也好,都说自己与他们早逝的儿子有几分相似?
若他生的是一张大众脸,他还好想些。
可别的不说,他对自己这副皮囊还是很满意的,若非如此,灵寿县主也不会死乞白赖要嫁给他。
他思来想去,只觉得天下所有的父母都是怎么看自己孩子怎么好。
张氏是其中一个,官家也是其中一个,所以怎么看他都觉得与自己孩子有几分相似的。
苏辙笑道:“能够有一两分像故去皇子,是微臣的福气。”
这也是官家为何喜欢召他进宫的原因之一,如今更是道:“若是你闲来无事,就时常进宫陪朕说说话吧。”
“高处不胜寒。”
“朕这个皇上当的,也是寂寥啊!”

这话说的苏辙又是一愣。
敢情官家时常召自己入宫不是因为自己才学出众, 为人坦荡,而是因自己长得像他故去的儿子?
他略一思忖,就觉得后者更好:“是。”
曹皇后听闻这话, 免不得多劝了官家几句, 而后更是道:“……今日臣妾遇见官家,不如就请官家与苏大人去尝一尝臣妾宫中新来厨娘的手艺吧?她做的樱桃煎乃味道一绝。”
樱桃煎可谓是北宋家常菜。
可能将这道菜做的好吃的人却是寥寥无几。
官家欣然允诺。
苏辙连忙告退。
他虽与曹皇后差着年纪,但一个是一国之母, 一个是朝廷命官吗, 该避讳的还是要避讳一二。
曹皇后却道:“苏大人一起去吧,小帝姬如今正是该启蒙的时候,若能得苏大人指点一二, 是最好不过。”
如今小帝姬正养在她身边。
官家也道:“是啊,这孩子虽聪明,却是顽皮活泼,兴许她得苏大人指点一二, 能沾沾你这文曲星的光。”
苏辙也正想着该如何在曹皇后跟前刷存在感,便答应下来。
等着到了曹皇后的宫殿, 苏辙很快就见到了这位小帝姬。
他原以为这位帝姬三四岁的样子,没想到她正被乳娘抱在怀中啃自己的手指头。
小帝姬约莫一岁左右的样子, 她瞧见苏辙生的好看,冲苏辙咧嘴一笑,涎水顺势流了下来。
苏辙不知该如何给她启蒙。
不过因侄儿苏迈的关系, 他也知如何与这些小婴儿打交道,手中拿着拨浪鼓与虎头娃娃逗起小帝姬来。
物以稀为贵。
小帝姬身在深宫, 每日见到的男子都是内侍, 如今见到这样俊朗的少年郎,高兴的合不拢嘴。
曹皇后在一旁笑道:“……苏大人果然招人喜欢, 连小帝姬都喜欢你了,若是小帝姬再大些,只怕本宫也会心存将小帝姬嫁给苏大人的心思。”
苏辙见她的话似是似无在往灵寿县主身上扯,知道自己今日这一趟是来对了:“皇后娘娘谬赞了。”
“微臣从前就时常听人称赞皇后娘娘,说您温柔贤淑,勤俭有方,想来知晓微臣定亲后,不会做出这等事情来的。”
聪明人与聪明人说话,向来是一点就通。
曹皇后之所以能安然稳坐皇后之位这么多年,与她的家世也有很大关系。
她的祖父是宋武惠王曹彬,从小被当成男儿一般养着,对朝中事务也很敏锐,见着官家抱着小帝姬前去看花儿,这才道:“苏大人说的是,寻常人知廉耻,定不会做出抢人未婚夫一事来。”
她的目光落在苏辙面上,正色道:“可问题就在于,濮安懿王一家并不知廉耻。”
“本宫虽在皇宫之中,却也听人说过濮安懿王曾上门威胁过苏大人,若有朝一日巨鹿郡公继承大统,本宫猜苏大人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苏辙知道不知什么时候官家就会回来,也不复从前的沉稳,开门见山道:“皇后娘娘不喜濮安懿王吗?”
“苏大人觉得本宫该喜欢他们一家吗?”曹皇后淡淡一笑,眼神落在远处的小帝姬面上:“当初曦儿一出生就被抱到了本宫身边,本宫一生无子无女,便将曦儿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儿子一般。”
“可惜,这孩子并没能长大。”
“宫中龌龊事儿一向多的很,曦儿有本宫护着,本宫原以为无人敢冲他下手。”
“但最后,他却是无缘无故染上风寒,更叫一场风寒夺去了他的性命。”
“那段时间,濮安懿王时常出入皇宫,你说本宫会喜欢他们一家吗?”
苏辙听出了这话中的含义。
巨鹿郡公因赵曦的出生被送出皇宫,濮安懿王自对赵曦怀恨在心。
其实说起来赵曦的夭折不一定与濮安懿王有关系,可问题就出在那段时间濮安懿王极不安分,是谁都会怀疑到濮安懿王头上来的。
曹皇后见他没有说出劝解之话,大概也猜出他的意思来:“本宫与苏大人一样,都不喜欢巨鹿郡公,说起来咱们也算是同一条船上的人……”
扫眼间,苏辙已见官家抱着小帝姬朝这个方向走来,便长话短说道:“若皇后娘娘有什么差遣,以后只管吩咐就是。”
两人已达成一致。
他不是不知道投靠曹皇后凶险异常,但如今他有选择吗?
自是没有的。
官家抱着小帝姬过来时,敏锐发现气氛有些异样,不由道:“……你们说什么了!”
曹皇后接过小帝姬,神色落寞:“没什么,臣妾与苏大人说起了曦儿。”
“若是曦儿尚在世,只怕比苏大人也小不了几岁。”
提起幼子,官家也是心情低沉,哪里还有心情用樱桃煎?
倒是苏辙用完一盘子樱桃煎后这才离宫。
回去的路上,他则盘算起曹皇后宫中的樱桃煎为何会这样好吃。
他不像苏轼,一贯不大喜欢吃甜食的。
但如今却觉得这盘樱桃煎吃起来味道不错。
他思来想去,想到了牛乳和黄糖。
黄糖并没有寻常糖甜腻,再加上牛乳,应该比起曹皇后宫中过的樱桃煎差的是八九不离十。
他回去之后,就写了方子差元宝送去杏花楼。
元宝前脚刚出去,后脚宫中的赏赐就下来了。
这次是曹皇后赏赐东西下来的。
她出手极阔绰,赏给史宛十匹缎子,十匹绸子,十匹纱,更是一柄玉如意和若干首饰。
惊的苏家上下所有人都合不拢嘴,苏洵更是道:“……我听说皇后娘娘简朴异常,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苏辙自不好说实话,有些话说了会惹得家人担心。
他很快去见了王巩一趟,将这件事说给王巩听了,王巩便说命人注意着濮安懿王一家的动静。
曹皇后也不甘示弱,很快有所动作。
她频发约见赵允熙之妻宋氏,无异于对众人释放了信号,她这个皇后与曹家所有人是属意于赵允熙的。
赵允熙没几日也来了苏家一趟。
苏辙瞧见这位郡公时是微微一愣,这人与他想象中并不一样。
这人不如巨鹿郡公相貌英俊,甚至有几分丑陋,走在人群中很不显眼。
赵允熙先前就已听妻子说起苏辙,知晓这人与自己是一派的,寒暄几句后便开门见山道:“……从前我就时常听人说起过苏大人,可想着我不过落魄勋贵,苏大人乃得官家看重的青年才俊,所以并无来往。”
“今日之所以前来是因皇后娘娘与内子说你聪明过人,若我有什么事多与你商量一二。”
苏辙直道:“郡公谬赞了。”
赵允熙之前拥护王安石变法,曾几次听王安石说起过苏辙,是知晓他的本事的:“我听说皇后娘娘说官家如今已打算立赵宗实为太子,不知苏大人可有良策?”
赵宗实。
正是巨鹿郡公的名字。
苏辙想了想,道:“以不变应万变。”
“虽说后宫不得干政,但皇后娘娘的意见,官家还是要听一听的,有皇后娘娘在,想必立太子的圣旨一时半会也不会对外宣扬。”
“濮安懿王想必在官家身边安插了眼线,见圣旨迟迟不下,自是心急如焚。”
“还请郡公这些日子闲来无事多去官家跟前露露脸……”
“你的意思是,叫濮安懿王等人坐立不安?”赵允熙很快反应过来。
苏辙点点头:“没错。”
“人一着急就会错漏百出,如今我们什么都不必做,只要等着濮安懿王露出马脚来就好。”
赵允熙认真想了又想,觉得以濮安懿王的个性,真不一定坐的住。
接下来,他每天闲来没事就往官家跟前凑。
今日,他得了什么好吃的给官家送一份去。
明日,他看书时遇上什么不明白的问题,跑去请教官家一二。
后日,他看到集市上有什么好玩的东西,也给官家买了一份。
官家是个好脾气的,虽觉得赵允熙进宫的次数过于频繁,但也不过委婉提点一二。
可架不住赵允熙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官家自不会板着脸不准这侄儿进宫。
日子就这样一日日过着。
濮安懿王的心呐,那叫七上八下的。
苏辙每日的生活依旧是三点一线,府衙,家中,杏花楼。
好在没几个月,苏轼就在信中告诉了他一个好消息。
自己升官啦!
苏辙从他的字里行间都能感受出他的高兴,从前的苏轼是签判,如今因他到凤翔府几年,对凤翔府的情况很是了解,赵、希亮几次上书朝廷,奏请将他擢升为通判。
很快朝廷的文书就下来了。
虽说通判与签判只有一字之差,但意义与性质却是大不一样。
通判也是从六品的官儿,与知州共同管理地方上的事务,职掌兵民、钱谷、户口、赋役、狱讼审理等等事务,还能监督和向朝廷举荐本州官员,如果知州不规矩,还能奏明朝廷。
苏辙见他连升几级,也是高兴得很,信中话里话外的意思皆是要他不必妄自菲薄,虽说他之所以能几级连跳与凤翔府无人可用有关系,但更是与他的才能密不可分。
最后,苏辙更是老生常谈,劝他多收敛收敛自己的性子,说话做事之前多为妻儿想一想。
一时间。
苏辙与苏轼这兄弟两人在汴京可谓名声大噪。
就连存心打压苏辙的濮安懿王都觉得自己是不是错了。
巨鹿郡公即便远在外地,却不止一次写信回来与濮安懿王说,要濮安懿王多拉拢拉拢苏辙,更说苏辙父子三人不容小觑,劝濮安懿王莫要为了灵寿县主闹得满盘皆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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