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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冰船—— by是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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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慈对刘一舟的印象显然比林凛要深,学着刘一舟贱嗖嗖的语气往她身上蹭:“女神,女神——求你了,让我抄一下吧,三分钟就好……”
“你可闭嘴吧。”林凛白了她一眼,顺道把话题岔过去,“你捡的那只猫呢?怎么样了?”
“体重已经翻了一倍,长势喜人,前几天刚带去打了疫苗。”
林凛对养猫养狗一窍不通,接道:“打完疫苗就没事了?不会传染给人什么疾病吧?”
“哪就那么容易传染,疫苗好几针呢,算着日子,还得去打的。”说起去宠物医院打疫苗,宋慈猛拍大腿,想起一茬,“我正要跟你说呢,你猜我在宠物医院遇到谁了?”
林凛心里咯噔一声,心想不会又是宗遇吧,寻思了两秒才否定了这个想法,宗遇一看就不是会养宠物的人,况且如果真的是宗遇,宋慈不可能憋到现在才说。她怔了好一会儿,才问宋慈:“遇到谁了?”
“跟我一个幼儿园大班的男生!”
“……”林凛这回的沉默是因为无语,敷衍地笑了两声,“哈,真巧,幼儿园的男同学你还记得。”
“我揍过他,能不记得吗?”
“你这么点儿的小豆子,还有那么威武的经历呢。”
“去你的。”
宋慈一直自称身高一米六,林凛对此持怀疑态度,又长了一张幼态的脸,皮肤白白净净的,常年留着短发,夏天偶尔穿穿JK,冬天偶尔穿穿汉服,衣柜里有不下十条背带裤,说是永葆青春也不为过。
夸张到什么程度呢,去年年初春节期间,林凛脑子一热烫了个大波浪卷发,多少有些增加年龄感,有次和宋慈一起出门,又化了个浓点儿的妆,买东西付钱的时候,宋慈人来疯,大声说了句:“妈,你快付钱呀。”她和收银员同时表演瞳孔地震,在宋慈的拉扯中惊魂未定地扫码付钱,收银员反复打量了她俩好几眼,憋了半天,扭头跟宋慈夸奖林凛:“我还以为姐俩儿呢,你妈保养得真好。”
那收银员显然是信了。林凛气了好几天,宋慈就笑了多少天,她也很快就把头发拉直了,再跟宋慈出去,几乎不化妆,反正肯定不化浓妆,惹不起这个气。
宋慈显然也想起这回事儿了,缺德地笑,干了最后一口冰可乐,给她讲起这个幼儿园的男同学:“我以前就问过我妈,我小时候有没有什么青梅竹马,我妈说没有,我怎么就把他给忘了呢。那会儿我俩互相起外号,我叫他‘大水泽’,他叫我‘糖屎’……”
林凛忍不住发问:“为什么是‘糖屎’?”
“因为我叫宋慈,唐诗宋词,所以是‘糖屎’。”
“这个外号很适合你诶……”
“呸,你怎么不问他为什么叫‘大水泽’。”
“哦,为什么?”
“因为他都读幼儿园大班了,午睡的时候还发大水,尿床,老师悄悄收拾,被我看到了,全班就都知道了。”
“幼儿园大班就不能尿床了吗?小孩儿尿床挺正常的吧。”
宋慈自豪地说:“我就不尿了啊,你还帮他说话!”
眼下都是快奔三的人了,说起幼儿园的事,实在是幼稚,林凛无奈地问:“为什么你俩要互相起外号?意思确实都不好听。”
“好像是六一儿童节,老师给我们全班拍照,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个玩具。”
林凛点头:“我在你家相册上好像看到过。”
“就是那张。我要拿我总玩儿的一个红色布娃娃,他先拿走了,他一个男生,抢女生玩儿的洋娃娃干嘛?”
“话不能这么说。”林凛打着哈哈,“现在不像以前了啊,男生可以玩洋娃娃,女生也可以喜欢奥特曼,你怎么这么狭隘。”
“那我读幼儿园也不是现在呀,那是二十年前,我肯定不答应,我俩抢了起来,老师当然帮我,可他就是不给,我就把他打了,那会儿我和他差不多高,说不定比他还高点儿。”
林凛忍笑:“那现在呢……”
宋慈想到顺利窜到一米八以上的成熟男人,扁嘴命令林凛:“闭嘴。”
林凛猜到答案,笑出了声:“没事,你跳起来一样能揍他。”
“他现在还戴眼镜,长得跟斯文败类似的,肯定一肚子坏水。”
“他在宠物医院工作?”
“对啊,我怀疑那医院就是他开的,他办公室最大,墙上不少锦旗也都是点名感谢他的,完蛋了,你说他不会虐待我的猫吧?”
林凛给她吃定心丸:“不至于,小猫是无辜的,不行你换个医院呗。”
“那是离我家最近的、规模也还不错的医院。”
“那你现在讨好他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宋慈瘫倒下去,像个尸体似的平躺着,陈述道,“因为我没认出来他,是他先认出我的。”
大概半个月前,宋慈家院子里挤进来一只小流浪猫,估摸着体重两斤都不到,牙还没长齐。她之前在北京养过一只猫,生病死了,本来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养猫了,喂了那只流浪猫一周左右,有点儿心软。
正赶上东北开始大幅度降温,初雪说来就来,下了半天,她就彻底忍不住了,把瑟瑟发抖的小猫找到,抱回家了。家里就她和妈妈两个人,住一栋二百来平的小别墅,房子是她买的,所以也没和妈妈商量。
她妈宋萍还算有爱心,但看着脏兮兮的小流浪猫还是满脸嫌弃,哇哇乱叫,吼着让她赶紧送医院检查检查,确定没病了再带回来。她抱着猫,像被赶出了家门,费老大劲才叫到一辆出租车,导航找到个离家最近的宠物医院。
下雪的缘故,医院里静悄悄的,她先在一楼前台登记,前台让她上二楼找医生。到了二楼,她扫了一圈都没见到人,只有几个住院的病猫病狗,在阴天的室内也分外沉默。
“你好?”
她朗声一叫,最大的那间诊室才发出点儿动静,一个人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显然在午睡,被叫醒后伸了伸懒腰,腿脚像不好使似的,磨磨唧唧地起身,应道:“什么毛病?”
这话听着就不顺耳,像在骂她。宋慈快速打量了一下那人,看穿着确实是宠物医生,只不过头发睡得有点乱,眼睛微微眯着,看起来年纪又不大,工龄一定不长,下意识就觉得不靠谱。
他从桌子上先抓起口罩戴上,又杵在原地愣了几秒,不知道在想什么,才出来迎向宋慈, 眯眼瞥她怀里那一坨,了然道:“捡的猫啊。”
宋慈答道:“嗯,刚捡的,想做个检查,看看有没有毛病。”
他走到宋慈面前停下,宋慈以为他在看猫,猛然抬头才发现,他在看她,她顿时更觉得这医生不靠谱,把猫往他怀里塞:“你看看。”
他没急着接,先按了一泵免洗洗手液,洗干净了手才把猫抓了过来,给她讲了下体检套餐:“那我给它做个幼猫的基础体检,包括皮肤、粪便,腹部心脏什么的触诊、听诊,然后就是血常规,还有猫瘟弓形虫这些,就够了。价格是一百五,能接受吗?”
“行。”宋慈答应得很爽快,顺便提出请求,“我粗略看了一眼,它耳朵里挺脏的,能麻烦你帮忙处理一下吗?”
他答应得也爽快:“行。我先给它量个体重。”
于是宋慈就杵在一旁,全然没有搭把手的机会,看他动作熟练地把小猫翻来覆去检查一通,正因动作熟练,总感觉手法有点儿粗糙,宋慈忍不住皱眉,几次开口想要提醒他别把猫弄疼了。
这时有个女护士从外面回来,匆匆上楼,他头也不抬,朗声使唤人:“小雨,那个输液的狗你去看看,我好像听到机器叫了。”
那位小雨应了一声,他又接道:“然后你帮我找下眼镜,中午做完手术忘记放哪儿了。”
小雨显然没少帮他找眼镜,直接进手术室,很快拿着眼镜出来,递给他:“赶紧戴上,别给人看岔了。”
宋慈就在那儿静静地看着,看他把眼镜戴上,虽然口罩遮挡着脸,但明显还打了个哈欠,一副没睡醒的样。于是宋慈更加认真地盯着他手上的动作,虽然她不懂宠物体检,只是实在不放心这个睡神医生。
抽完血后就是粪便检查,他扭头看了一眼小雨,见小雨把输液的狗处理完了,招手叫她:“粪检,你来。”
小雨摆手推拒:“不行,粪检我总弄不好,这猫太小了,我别把它捅疼了。”
他闻言轻笑了一声,也没强迫,轻描淡写地说:“那你总得练吧?有什么难的,过来看着。”
小雨过来轻轻按着小猫的上半身,宋慈看着他手里那根挺长的棉棒,提前替小猫疼了起来,心想捅进肛门总是要叫的吧。
可他不过抚摸了两下小猫的屁股,随手提起尾巴,棉棒就像滑进去似的,小猫想必还没来得及叫,棉棒又在里面滑了两下,慢慢抽了出来,就完事了。他把棉棒直接递给小雨:“查去吧,然后给客人建个档,我可真困,还得补觉。”
小雨拿着棉棒去做检查,宋慈则重新抱起害怕的小猫,他本来转身就要走,迟钝地意识到小雨也走了,还是得他跟宋慈交代,原地转了一圈,一边伸手抓凌乱的头发,一边跟她说:“你随便找地儿坐会儿,等结果,半个小时吧。”
宋慈“哦”了一声,就看着他回到自己的诊室,随手丢开眼镜,重新躺回了沙发……
半个小时后,小雨进诊室送打印好的报告,他躺在那儿扫了一遍,才起身去找宋慈,告诉她:“都挺好的,啥事没有。”
宋慈有些焦急,不免抢白道:“那现在能给它驱虫吗?我妈爱干净,怕它脏。”
“先带回去,观察个一周,注意它进食排便还有精神状态正常不,七天后再来驱虫。身上是有点儿埋汰,用干毛巾擦,别洗澡,让它自己舔吧。”
宋慈本来还想再争取一下,想着驱过虫能放心些,可他显然已经做了决定,甚至有点没礼貌,不知道是不是对所有的宠主都这样,话说完了,转身就走,又去躺着。
一周后,也就是四天前,宋慈按时带着猫去了医院。她当然想过换一家医院,但一个是考虑到离家近,再者说,他那间医院规模虽不算大,也不算小,肯定不会只有他一个医生,那天是下大雪,医院里没剩下几个人,这回天已经放晴,她就算赌一把,势必要换个医生。
老天爷肯定是听到她的祈求了,迎接她的是个温柔的女医生,年纪也较长些,看病嘛,难免觉得年纪大的医生资历更深。
听闻她带宠物来驱虫,医生简单询问了几句小猫的状况,又看了看它的精神头,便叫护士来做,那会儿医院里人确实不少,偶尔能听到看病的猫狗发出哀叫。
宋慈不过接了个电话的工夫,林凛打来的,听闻她定下归期,心情更好,驱虫也很快就结束了。护士查看了下档案,又让她一周后再来打疫苗,可这次却顺耳得多,总比那个态度冷淡、总爱躺着的人强。
她笑呵呵地和护士道别,下楼付钱,前台的姐姐也温柔,她这回发现了,整个医院的医护人员都是红花,就他一片绿叶。前台还和她聊了几句,问道:“这回起好名字了呀。”
上次来得仓促,她还没给猫取名,建档也不过留了自己的名字和联系方式,这次才添上。宋慈笑着答话:“我想了一周呢。”
就在这时,她听到后面渐近的脚步声,随便转头看过去,发现正是那片绿叶,他没在楼上看诊,自然也没戴口罩,眼镜挂在领口,还是副睡眼惺忪的模样,宋慈看着真想揍他。
可他跟她对视,却笑了,挑着嘴角,笑得还挺含蓄。
宋慈立马收起恶念,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她也回之一笑,主动搭话:“是你呀,我今天带猫来驱虫。”
他的笑立马就收了回去,表情变得疏离,宋慈还以为他忘了自己,傻傻地补充:“我捡了个流浪猫,上周来做检查,你不记得我了?”
他的脸色变得极快,听了宋慈的话竟有些复杂,像是在忍笑,又像仇视她,冷淡作答:“忘了。”
那一瞬间宋慈笃定地认为他说的是假话,或许因为看出他在忍笑。
这时楼上传来呼唤声,听声音是那个温柔的女医生,叫道:“余泽!赶紧上来,磨蹭什么呢?”
他最后留给宋慈一抹冷笑,转身戴上眼镜,匆匆上楼。
宋慈则杵在原地半天没回过神来。
打车回家的路上她都难以置信,甚至怀疑自己听错,或是重名,打开点评APP搜索医院的名字,很容易就能找到宠主送锦旗的评价,她知道楼上有一面墙上挂着不少锦旗,只是上次担心着小猫,无心细看,这次又来去匆匆,也没注意,看到评价赠送锦旗的图片,她悬着心是彻底死了。
锦旗上赫然写着:赠余泽院长,医术精湛,救我狗命。
评价还大肆夸赞了一番余泽是如何的尽职尽责、温柔体贴、耐心十足,她算是知道了,他对别的宠主一定十分礼貌客气,只是故意怠慢她,她也不配让他温柔对待而已。
幼儿园打他那顿真是打轻了。
宋慈躺在休息区的榻榻米上愁得直打滚儿,一会儿又掏出手机搜索家附近的宠物医院,似乎打算给自家小猫“转院”,林凛听完这些事儿,却觉得有意思:“你不是一直想要个青梅竹马?从天而降的竹马来了。”
“他算个屁竹马,谁家竹马就一起念个幼儿园大班,我可是二十年没见过他。”
林凛也拿起了自己的手机,扫一眼微信,见宗遇还没回复,很快放下了,回宋慈道:“这不妥妥的小说情节?你赶紧写一个,不是灵感枯竭两年了吗?他就是来给你送灵感的。”
宋慈还在北京工作时,利用闲暇时间在网上连载小说,许是她运气不错,写完后很快就顺利出版,并且卖给了影视公司,赚了一笔大钱。于是她选择返回老家,几乎花光了版权费,给她们漂泊多年的娘俩购置了一套小别墅,柳城的小型别墅价格本就不算贵,虽然她买了之后房价就一直在跌。
她本想回家安心写作,手头剩些存款也足够在柳城坐吃山空个几年,更何况宋萍也有工作赚取家用。只是没想到,她的写作事业开始即巅峰,这两年也有连载新的小说,却一本都没写完,想要通缉她的读者绝对不少。
宋慈声称她的自我介绍是:二十多岁的无业游民,都幻想自己是个作家。
如今林凛也成了无业游民,想起这句话来觉得有些好笑。
宋慈还在那儿唉声叹气,林凛没再继续写作的话题,问她:“说点儿轻松的,你家猫叫什么名字?”
“富贵儿。”
“……”林凛拍拍屁股起身,“还是打麻将去吧。”
宋慈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两人直奔棋牌室。
棋牌室倒是有十几个人,不算吵闹,有两伙在打扑克牌,还开了一桌麻将,想必都是认识的,她和宋慈俩人,斗地主都打不了,更别说还得找俩人打麻将了。
这几年流行MBTI人格测试,她和宋慈都测过,宋慈能在大庭广众下叫她“妈”,自然是E人,她也是E人,只不过没有宋慈比例差距那么大,何况有句话说,东北不养I人。
但宋慈实在是太吓人了,她一看棋牌室抓不到麻将搭子,转身出了门,朝着休息区就叫了一嗓子:“有没有打麻将的啊?二缺二!”
休息区的人齐刷刷地看了过来,林凛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下意识居然又想起宗遇,绝不是想念他,只是觉得,他和宋慈是志同道合之人,她真豁不出去这个脸。
而且她自有一番解释,她确实一直在想宗遇,因为惦记着要请他吃饭这一茬,对于她来说像个任务,希望尽早解决。尤其宗遇今天实在是奇怪,竟然一直没回复她的消息,难不成是饭都不吃了,就此分道扬镳?够痛快。
很快,人群中有个女生举起了手,回应宋慈:“我这正好俩人!”
宋慈赶紧招手叫人过来。
那是一对情侣,和她们俩年纪相仿,坐上麻将桌后聊了几句发现,竟然还是和她们一个中学的学妹,小她们一届,也都是闯荡的人,并不内向。
洗浴中心的棋牌室自然禁止赌钱,每桌都准备了贴脸上的纸条,林凛没想到,萍水相逢,倒还真玩儿到一起去了,气氛融洽,笑声此起彼伏。
四人打了两圈麻将都觉得有点儿饿,又一起去吃自助晚餐,吃饱了回来继续打,不知道打了多久,肯定是深夜了,脸上都贴了不少纸条,看着对方就要发笑。
笑声覆盖了手机发出的微信消息提示音,林凛的手机放在一旁,有几个小时没看,直到传来语音邀请的铃声,林凛知道绝不是父母,她和宋慈出门之前就说过了,要晚些回家。
铃声响了一会儿,正当林凛拿起手机打算接听的时候,铃声停止,她慢腾腾地打开手机,发现是宗遇,无人应答的语音邀请上面还有一条语音消息,林凛一看时间,两个小时前发来的,那时她正在享用晚餐,和宋慈还有新认识的朋友谈天说地,笑语连连。
因为还在打牌,她就没把语音转换成文字,直接点开把手机拿到耳边听,就这么一念之仁,她听到宗遇的声音就后悔了。
“我发烧了,烧了一天才退,你那个退烧药怎么一点儿用都没有,昨天半夜我就觉得冷,脑袋疼,现在还有点儿低烧,躺床上不想动,真没法儿出门。你现在干嘛呢?眼巴巴等着跟我吃饭?”
二十多秒的语音,林凛听得双颊越来越烫,明明他说的不是什么调情的话,但那个声音实在是犯规了,比昨天听着还要沙哑,想必离手机话筒特别近,像在她耳边低语,又有点儿撒娇,说话就说话,还要哼唧两声。
林凛毫不怀疑他烧了一整天,都烧出气泡音了,不,他不是发烧,而是发骚。

第11章
宋慈坐她对家,见她听完语音,满脸嫌弃地把手机丢了回去,好奇问道:“谁啊?蒋佑文?”
“不是。”
小情侣中的男生坐她上家,慢悠悠地丢出张牌,提醒她:“抓牌了。”
林凛麻将打得不错,可能因为她从小数学就好,本来局势尽在掌控,被宗遇这么搔首弄姿地一搅和,别提什么算牌,她脑子都空了,随手丢出去张二饼。那么明显的三张二饼挨着放,她打出去的还是正中间的,丢出去就后悔了,真是招臭棋。
正好给下家放了个炮,打了一晚上,那女生就没从林凛手里吃到什么好牌,见状连忙把牌一撂,笑道:“我胡了。”
林凛也把自己那手好牌一推,三人扯脖子瞅了瞅,女生笑眯了眼,忍不住问:“蒋佑文是谁啊?姐你直接自爆了啊,这么好的牌。”
东北人大多性情坦率,想什么就直说,林凛知道她并非故意打探人隐私,何况也不算什么隐私,没等开口宋慈已经说了答案:“她前男友。”
林凛补充道:“他是前男友,但不是因为他。”
小情侣都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显然表示怀疑,但也礼貌地并不刨根问底。
自动麻将机洗牌快,很快又开了一局,林凛用余光瞥了一眼烫手的手机,心道,再让他烧一会儿吧,晾着他是为他好,让他降降温。她不算久经情场,但也不是愣头青,看得出来他在故意撩拨她,才不能上套。
没想到宗遇就是个瘟神,林凛确信,过年家里打麻将,他绝对是手气最臭的那个,臭得离这么远都能传染她。她连着点了好几把的炮,更是雨露均沾,三个牌搭子都照拂了一遍,宋慈知道她打麻将的水平,还以为她是故意的,每把都凑过来看她的牌,难以置信:“真臭啊这牌,你咋了,手气用完了?”
“撞上瘟神了,我应得的。”
强劲的对手一败涂地,三人打得也无趣,林凛一双臭手,自然也不享受,再看一眼时间,都凌晨一点多了,休息区渐渐恢复安静,留宿的宾客开始睡觉。
四人都是本地人,宋慈打算去林凛家借宿一宿,问了那对小情侣的住址,不顺路,四人就在温泉宫门口分道扬镳了,分手时还互相加了微信。
林凛这一天过得倒是舒坦,宗遇在床上躺了一天,得生了半天的气。
林凛的消息发完半个小时左右他就醒了,脑袋嗡嗡作响,是真疼,看到她礼貌疏离的请客邀请更疼,丢在一边没理会,而是给宗俊霞打了个电话,要死要活地叫:“妈,你儿子要死家里了,你想着过来收拾啊,我这脑门烧得要着火了……”
宗俊霞自然把他骂了一顿,挂了电话。
不到一个小时,诊所的医生带着吊瓶上门,一量体温,都烧到三十九度以上了,连忙把针给他扎上,吊瓶挂在衣帽架上正好。他算了下吊瓶打完的大概时间,又问余泽今天几点下班,瞧着时间够,就让医生回去了。
宗俊霞还算是亲妈,午饭是让酒店的人给他送来的,清粥小菜,养病必备,他也没吃几口,继续躺床上瘫着,顺便把林凛的朋友圈看了一遍,发现有关她前公司新品的那几条广告都不见了,不知道是删了还是隐藏了。
他左等右等,也等不到林凛的新消息,当时还没意识到自己拥有了更加磁性的嗓音,特别适合勾引人,括号,不说东北话版。他左思右想,仰头看到挂在衣帽架上的吊瓶,心思一动,拍了张照发朋友圈,仅林凛可见。
然后直到天黑,他就一直等着朋友圈的动静,还真什么都没等到,他怀疑林凛瞎了。
虽说他不是因为去北京才得病的,可他好歹拖着孱弱的病躯把林凛送回了家,心想这个女人真是铁石心肠,对此就能做到无动于衷,哪怕是句礼貌地关切都没有,素质也不行。
林凛那时正忙着享受,哪里知道被宗遇批斗个彻底,宗遇最后断定,林凛除了长得好看,一无是处,实在是太坏了。
直到余泽下班回家,顺便给他带了晚饭,上门来帮他拔针,他问余泽给自己带的什么,还是逃不开粥,可他明明闻到了火锅味儿,还是红油汤底,余泽缺德地说:“那是我吃的啊,正好在你这儿吃火锅,省得我家都是味儿。”
宗遇把他祖宗十八代都给骂了,躺在床上像要病死的老头,面对自己不孝的儿子。
余泽何等人也,和他从小光屁股一起长大,被他骂爽了,立在门口笑着说:“你别说,你这病入膏肓了,嗓音真是……迷人,陆总儿,赶紧起来,开上你的保时捷,上外面浪一圈儿啊。”
他那辆保时捷是第一辆车,年轻不懂事,高调得像个二愣子,早就卖了。知道余泽是在故意埋汰人,宗遇一句“滚犊子”送他去餐厅吃火锅,还得大声叮嘱一句:“你他妈吃完给我收拾干净了。”
但余泽的话倒是提醒了他,说干就干,他立马打开手机给林凛发语音,不就是撒娇卖惨,他挺熟练的。语音发过去后,他就像钓鱼撒了个饵,静静地等待鱼儿上钩。
可钓鱼佬总是要颗粒无收的。
那条语音石沉大海,两个小时过去,林凛半点儿动静都没有,他急了,打语音过去,没人接,他心态崩了,手机一扔,有点儿想寻死。
然后他就昏睡了一个小时,醒来已经凌晨一点了,余泽想必见他睡着,也下楼回自己家了。
宗遇一直觉得自己也算半个情场老手,面对林凛就变愣头青了,撒泼打滚,死皮赖脸,主打的就是一个真诚。她不理他,那他就主动贴上去呗,这有什么。
正对着聊天框寻思是给她发文字还是发语音,他随手点开她头像,发现资料页显示了新的朋友圈照片,宗遇一愣,打开朋友圈,气个半死。
她不回他消息,却发朋友圈,太坏了。
那是张四个人的合照,都穿着洗浴中心的粉蓝浴衣,三女一男,脸上贴着彩色的纸条,中间是麻将桌。好家伙,这是去洗浴中心泡了半天,脸上灿烂的笑容他昨天半天也没见到过。他竟然还觍个脸问她是不是在眼巴巴地等着跟他吃饭,她不要太潇洒,可能连他叫什么都忘光了。
于是他脑子一热,根本没措辞,就给林凛发语音,他说:“林凛你太坏了,你这个人真的太坏了,”坏得他不止心痒,浑身都痒,文身更痒,“我在这儿病了一天,你说要请客谢我,我不用你请,你好歹礼貌关心我一句,亏我自己病倒了,还担心你不好意思,差点儿穿衣服出门,寻思哪怕零下三十度我也得跟你吃这顿饭,省得你愧疚欠我个人情……”
林凛那会儿正坐在回家的出租车上,深夜安静,她怕旁边的宋慈听到,自己也不是很想听他那副动静,于是把语音转换成文字看了,接着打开天气APP,看了一眼此刻的温度,哪里就零下三十度了。他语气夸张,她的回复也撒了个谎。
Lynn:我在洗浴中心待了半天,手机放衣柜里了,才看到,抱歉。你退烧了吗?
宗遇心想这还差不多,又发了条语音:“还行,没死,死之前也惦记着你那顿饭呢。”
林凛从未这么感谢过语音转文字的功能,不听他的声音果然好多了,而转换出来的文字则显得他说的话很欠揍,让林凛更没什么愧疚之情,想他一定活得好好的。
她随口问宋慈:“柳城有什么上档次的江浙菜吗?”
她想着江浙菜口味清淡,宋慈却泼了盆冷水:“我浙江朋友自己都不乐意去江浙菜馆,他们本地的也就那样,你还想在东北找?四位数吃一顿,当冤大头啊。”
林凛又问:“那粤菜呢?”
“你要请人吃饭?在东北开粤菜馆子,比你家西餐厅黄得还快,没有。”
林凛两个想法都被堵了回去,实在想不到能请宗遇吃什么,只能问他,他说吃什么就吃什么。
Lynn:那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我请你吃。
Z:我现在就想吃黄桃罐头,生病吃什么嘴里都没味儿,你不得带俩果篮来看看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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