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卖菜开饭店有什么问题吗？—— by琉栖朝花

迷花会让猎物产生足以迷惑五感的幻觉，白皎皎若是没有杀死它，柯景硕就会自己踏入迷花的食袋，直到死亡都不一定能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白皎皎不死心，最终因为反复失败气得跳脚。
【这不公平！凭什么你能听到我在想什么，我却听不到你的！】
白皎皎的心声透露了太多，它根本学不会控制自己的想法，导致就一会功夫的时间柯景硕就收获了大量的情报。
这超额的信息量让柯景硕继白皎皎之后也陷入了沉默，不过他沉默是真沉默，不像白皎皎，嘴上停了心里疯狂刷屏，不管它想了什么，都会同步出现在柯景硕脑袋里。
这就导致了柯景硕根本没空消化这些事情，甚至没了自己的思想，好像身体被另一个人占据，除了身体还能受他控制，思绪都是属于别人的。
柯景硕按住隐隐作痛的脑袋，忍无可忍的叫停。
一人一蛟磨合了许久，白皎皎过于活跃的内心总会让柯景硕受到干扰，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柯景硕才学会了无视内心不属于自己的想法。
白皎皎比他适应的要快，反正受影响的不是它。
一开始还很不乐意的白皎皎，很快就发现了好处。
以前柯景硕做什么它都只能在一旁干看着，不高兴也只能自己生闷气，现在它完全可以发泄出来。
如此一来受苦的就变成了柯景硕，白皎皎的性格就跟它的声音一样像小孩子，还是熊孩子，凡事都必须如它的意，否则就得闹。
柯景硕木着脸接过了小贩递来的糖葫芦，假装最上面的山楂是白皎皎的脑袋，一口咬了上去。
白皎皎想吃糖葫芦，柯景硕身上没钱就说要去趟当铺，白皎皎不肯，柯景硕只能用随身携带的玉佩换来了这根糖葫芦。
白皎皎满意了，柯景硕虽然看着不大高兴，内心并没有多气愤。
唯一的问题是，那枚玉佩是他身上唯一之前的东西，换了糖葫芦之后，他们今晚就住不了客栈了。
白皎皎表示这是他的问题，它是蛟在哪都能睡，才不像他们人类一样矫情非得睡床铺。
矫情的柯景硕在野外找棵大树将就了一晚，第二天进城找活干。
他没有回去继续做自己的柯将军，从一开始，他就不是非要当这个大将军不可。
所有的晋升建功立业，不过都是顺其自然的发展，除了活下去，柯景硕从来没有刻意做过什么。
然而没人相信，新皇继位后曾多次表现出对他的杀意，柯景硕本想交还虎符从此归隐山田，结果还是杀手来得更快。
是不是新皇派来的已经不重要了，朝廷上下有多少人盼着他死，柯景硕心知肚明。
柯大将军的死讯很快就传到了这座偏远小镇，柯景硕有幸参加了自己的葬礼，还为柯将军的牌位献上了一串糖葫芦。
糖葫芦很甜，他希望柯将军的“在天之灵”也能尝尝。
这串糖葫芦最后不知道被谁摸了去，柯景硕没有多想，转头却在住所看到半串吃剩下的糖葫芦，跟一条非常细小的白蛇。
“蛟！我是蛟！”
白蛟看着小，力气却非常大，白皎皎说，它提前收集够了信仰之力。
“哈哈哈！我终于有自己的身体了！”
白皎皎威胁的冲柯景硕张开了“血盆大口”。
“你要是再惹我生气，我就咬死你！”
柯景硕将白皎皎托在手上，好奇的在白皎皎张嘴时把手指塞了进去。
“...我要咬死你！！！”
事实证明这具新身体的战斗力不怎么高，白皎皎一口下去连柯景硕指尖的皮都没咬破。
柯景硕看看自己的手再看看糖葫芦，原来自己的手指比糖葫芦硬。
白蛟很人性化的翻了个白眼，“那不是肯定的，信仰之力又不只是我在用。”
本来柯景硕没有灵根，信仰之力对他无用，如果没有白皎皎，这些信仰会化作功德保佑他生生世世。
“这么说，我也能得道成仙了？”
白皎皎对异想天开的某人啐了一口，“人类没灵根就没法修炼，想要一步登天，你这点信仰可不够用。”
功德成圣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如果当个大将军就能靠着功德信仰飞升，那还修什么仙，直接去人间救世啊。
白皎皎对人类修士向来没什么好感，如果不是靠柯景硕才活下来的，它能把全人类都骂进去。
过去几年间白皎皎偶然遇见过一个修士，对方和柯景硕聊了好半天都没发现它的存在，可见能力之差，这样的菜鸡还出来斩什么妖除什么魔，不被妖怪吃掉就不错了。
没有能力，还喜欢逞强，到头来还得它出手圆场，被迫当了次免费劳动力的白皎皎一边动手一遍骂骂咧咧，现在也没少把这事拿出来秋后算账。
柯大将军是以英雄的身份死去的，可再伟大的英雄，也敌不过时间的流逝。
百姓逐渐回到了自己的生活，白皎皎能收集到的信仰越来越少，就催着柯景硕去想办法。
柯景硕归隐山田的计划算是结束了，他又开始居无定所，时不时就要露宿荒野，就为了寻找白皎皎口中的妖兽。
白皎皎喜欢甜食，但它作为一条蛟，灵植偶尔吃吃就算了，主要食谱还是肉，在没法直接吸收灵气的大环境下，信仰不够用，它就只能靠进食来补充妖力。
“可你不也是妖兽吗？同类相食？”
白皎皎简直要被他的傻气熏晕了，“狐狸跟鸡，你觉得它们是同类吗？”
没等柯景硕回答，越想越气的白皎皎就一口咬上了他的脖子。
“我白皎皎大人是独一无二的！你再把我跟那些低等妖兽混为一谈！我、我就跟你同归于尽！！！”
柯景硕在惹怒白皎皎上特别有一套，白皎皎都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居然能这么气妖。
白皎皎这气来得快走得也快，尤其是当柯景硕不知道从哪找来了一窝灵鸡，成功将功补过。
白皎皎沉思，怎么它才离开那么一小会，柯景硕就好像捅了灵鸡窝一样？

怕耽搁久了发生意外, 白皎皎不多想先吃为上。
从后续的发展来看，它的谨慎是很有必要的，在白皎皎吞下最后一只鸡时, 突然有别的妖怪出现在了附近。
白皎皎努力伸脖子, 强行把这只大了它好几十倍几百倍的灵鸡咽了下去。
柯景硕看着它平坦的肚子，一时无言。
毁尸灭迹完成，那追着灵鸡而来的妖怪就算有所怀疑也没证据, 就是它来不及带着柯景硕溜走，现在跑总觉得像是它怕了。
白皎皎大人怎么可能会怕！
然后它就骑着柯景硕跑路了。
白皎皎大人胆大包天，但不提倡毫无意义的死亡。
离得老远白皎皎就意识到那不知名妖怪要比他们强得多, 深谙苟之道的白皎皎大人, 直接与柯景硕共享了自己的力量，眨眼就消失在了原地。
就在他们离开的下一秒，一只半人高的青色狐狸出现在了他们的位置，细长的狐眼微微眯起，看着灵鸡最后停留的位置，周身妖力突然暴起。
白皎皎能活这么久，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它懂得留得青山在的道理。
“真是活久见了，怎么还会有修为这么高的妖怪？”
白皎皎不愿意相信是自己的问题，于是它联想到了那几只灵鸡, 莫非狐族有饲养灵兽的方法？
思考中的白皎皎感觉到有人在摸自己的尾巴, 想也没想就抽了过去。
“别烦, 我在思考！”
不用多问，柯景硕早就把白皎皎的心声听得一清二楚。
“这么好奇,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谁好奇了！”白皎皎习惯的反驳了一句, 顿了顿又说，“既然你想知道, 去一趟也不是不行。”
柯景硕对白皎皎甩锅的行为没有任何表示，他伸出手，白蛟非常熟练地钻进了他的袖口。
除了速度，白皎皎寻路的本事也很厉害，不过它最引以为傲的不是速度也不是寻路，而是隐匿。
若非如此，他们也没法那么轻松躲过狐妖的追踪。
没多久，白皎皎就让柯景硕停下。
那狐妖果然还在附近，谨慎起见白皎皎让柯景硕保持了距离，绕过狐妖再走。
接下来的路柯景硕就不认识了，白皎皎一路指挥，一人一蛟来到了一处悬崖。
悬崖，又是悬崖。
与上回不同的是，这次他们在崖底。
白皎皎还什么都没看出来，柯景硕就径直向前，在即将撞上崖壁的时候，柯景硕消失了。
白皎皎突然感觉身下一空，直接落到了地上，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它坐骑去哪了！？
白皎皎开始着急，这里显然有什么针对妖怪的阵法，可它对阵法一窍不通，更别提进去救柯景硕了。
白皎皎不停的在心里呼唤柯景硕，也许听到了也许没有，单方向的通道没办法让白皎皎得到回应。
过了许久，白皎皎都要以为他死里头了，柯景硕突然原地出现，差点一脚踩它身上。
白皎皎敏捷的躲过，然后一个弹射直冲柯景硕脑门。
“你这个莽夫！大笨蛋！”
时间久了白皎皎偶尔也会忘记，柯景硕一直都是鲁莽的性子，在战场上从来都是一股脑的向前冲，要不是有它保护，早就变成一杯黄土了。
柯景硕接受了莽夫的称呼，他举起手上的东西说：“别生气，我给你带了礼物。”
白皎皎瞪大了蛇眼，身体先脑子一步扑了上去。
白皎皎好久没吃得这么撑了，它打了个饱嗝，肚子更是圆润得像是要破了一样。
柯景硕似乎明白了什么。
白皎皎也明白了，这断崖后别有洞天，问题是它进不去。
想也不用想这里头绝对是狐族的地盘，会把鸡养这么肥的也就狐族了。
白皎皎不挑食，是肉它都吃，实在没得选虫子也能接受，不像狐族，整天除了鸡就是鸡。
妨碍它吃肉的都是敌人，白皎皎完全不管自己吃的是人家的口粮，在心里狠狠把狐妖骂了一通。
“接下来的就由我来说吧。”
大狐狸皮笑肉不笑的睨了柯景硕一眼。
“毕竟咱们正直的柯队长只想着偷鸡喂蛇妖，完全不管其他妖怪死活。”
“是蛟。”柯景硕纠正道。
可怜那狐妖，在值班时间因为幼崽们的练习失误弄丢了一窝幼鸡，外出寻找无果后回来又发现少了一只大的，甭管起因是什么，事实就是灵鸡在他看管的时候丢了。
丢失的灵鸡找不回来，青狐挨了罚，这事就算过去了。
雏鸡是因为小狐狸练习法术出了差错才会被传送到族地之外，可成鸡是在族地内丢失的，狐妖一致认为是内部出了小偷。
看似是不追究了，其实背地里一直有狐狸在调查到底是谁偷吃了那只灵鸡，只不过没等他们调查出个所以然来，就又有灵鸡失踪了。
还不止一只，连着好几天每天都会有灵鸡离奇失踪。
到底是哪只胆大包天的狐狸敢抢族长的口粮？
这情况根本瞒不下去，更糟糕的是，族长提前醒来了。
狐妖们战战兢兢地等着族长责罚，青狐跪在最前头，就在他以为自己小命不保的时候，族长略过他走了出去。
没有狐狸敢动，族长没有完全离开宫殿，只是站在门口，妖力蔓延出去，正好看到柯景硕在偷鸡。
九尾狐脸色阴沉得可怕，他身为阵眼，没法随意离开宫殿。
族内叫得上名号的狐狸都在这里请罪，正好给了柯景硕机会，就是现在赶过去也来不及了。
偷鸡贼果然没被抓住，不但如此，柯景硕还在整个狐族的追捕下成功带走了两只鸡。
——就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人类！
白皎皎也没想到柯景硕天赋能力使得比它这个正主还熟练。
它的直觉一向很准，当九尾狐盯上柯景硕的时候它就察觉到了不对，赶紧把人叫回来。
柯景硕非但不着急，还多带了一只灵鸡出来，敲晕了一手一只刚刚好。
白皎皎都不知道说他什么好了，看在食物的份上，决定放过他这一次。
明明只是个普通人类，连修士都算不上，却能在全狐族的追捕下消失无踪。
若是平常九尾狐都要高看他一眼，可惜现在他只想让这人死无葬身之地。
听到这，小天已经明白他们之间的恩怨是怎么回事了，顿感无趣。
确实有感情纠葛，只不过被争夺的是灵鸡，小天心想，这对大狐狸来说可能跟夺妻差不多。
后面的故事就很单调了，狐族没有放弃抓人，白皎皎也没放弃吃鸡，因为它发现柯景硕的天赋远比它以为的要高，竟然是它把人给小瞧了。
只要九尾狐不出手，没有狐妖能够抓住柯景硕，偏偏九尾狐被“关”在了阵法里，他是不可能从里头出来的，毕竟这关系到了狐族上上下下的未来。
九尾狐一生气，就把灵鸡全给吃了。
要养出一只灵鸡需要花费的心血不少，这么做几乎是让狐族过去的努力毁之一旦，可再怎么样也比为他人做嫁衣来得好。
白皎皎见薅不到羊毛了，果断带着柯景硕从狐族的地盘撤离，自此狐族再也没遇见过这两个可恶的偷鸡贼。
——若不是族长说，他们都没发现柯景硕身边跟着一条蛟，被偷去的灵鸡都是被这蛟妖吃掉的。
他们两个的气息太像了，几乎融合在一起，白皎皎身上的妖气被柯景硕的人气包裹，加上它有刻意收敛，不是离得特别近还真感觉不到。
小天边嗑瓜子边等后续，结果后面大狐狸就没出场了，这竟然是大狐狸跟柯景硕之间唯一的矛盾。
有些意外，但又在情理之中，本来大狐狸就算不是心眼大的人，这点它早有体会，会记仇记个几百年也正常。
小天不像罗萝，说不定已经知道后面的剧情了，它看着柯景硕问：“既然如此，那白蛟是怎么死的？”
柯景硕脸上的笑容明显变淡了几分。
白皎皎死了，又没死。
起码柯景硕是这么认为的。
它还活在柯景硕身体里，只是意识再也没有苏醒过。
妖怪失去妖丹，有多大的概率能存活呢？
柯景硕不敢去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
“...是为了救我。”
连九尾狐都拿他们没办法，在狐族的经历很大程度上膨胀了白皎皎的自信心，胆子一大就开始往各种危险的地方跑。
不跑不行，不危险的地方根本填不饱肚子，柯景硕为了养这条蛟，已经置生死于度外了。
白皎皎对柯景硕充满了信心，觉得他得了自己真传，不管遇到什么麻烦都能躲过。
柯景硕没有辜负白皎皎的信任，真的不管去到什么危险的地方都能安然无事，就是与传闻中的凶兽面对面撞上，他也能全须全尾的离开。
可有的时候，危险不一定就来自那些可怕的存在。
白皎皎被它从未放在眼里的修士发现了，柯景硕则是被当作了它的储备粮。
修士试图救出柯景硕，在发现他一心向着蛟妖后，就拿剑指向了他。
狐狸吃鸡天经地义，那人杀人呢？
柯景硕明显在修士的眼中看到了贪婪，对方想要杀死白皎皎的理由不是他口中的为名除害，而是贪图它身上的“宝物”。
高级妖兽，浑身是宝，尤其是像白皎皎这样善通人言的，用来炼药炼器都是极好。
柯景硕出奇的愤怒，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愤怒什么，白皎皎让他走他不肯，非要跟这修士一较高下，却不想这人修远比他认为的要阴险狡诈，也没料到自己会中幻术。
他以为落在对方身上的剑，其实都在自己身上。
白皎皎眼睁睁看着他身受重伤，盛怒之下当场进阶杀死了修士。
修士小瞧了白皎皎，所以他死了。
柯景硕也小瞧了修士，所以他离死不远了。
修士死后，幻术自动解除，柯景硕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却为时已晚，最后一剑刺在了他的心口。
终究是普通人的身体，没有正式入道，柯景硕连催动灵力护住内脏都做不到。
白皎皎不停地告诉他该怎么做，也没停止往他体内输送妖力。
柯景硕学不会，也没力气照着做。
他勉强拉出一个笑来，每次出声都会咳出血来。
“对不起...没有听你的话...”
他说的很慢，到后面声音越来越轻，白皎皎越发慌乱，不停喊柯景硕的名字。
“柯景硕！柯景硕你不许睡！你听到没有不许睡！！”
柯景硕听话，他没有闭上眼，可意识还是在逐渐消散。
他的生命即将走向终点，临死前想的还是离了他白皎皎要怎么办。
然后奇迹般的，柯景硕醒了过来。
似曾相识的一幕，浑身狼狈，却没有一道伤口。
柯景硕下意识的寻找白皎皎，却到处都没发现它的身影。
柯景硕想，这次怕是气得不轻，所以才躲了起来。
只要等白皎皎消气就好了。
为了让这一天尽快到来，柯景硕到处狩猎妖兽，尸体无处可放就堆积在一处，妖兽的尸身哪怕不经过处理也不容易腐败。
他就这么等着，日升狩猎日落休息，等了很久白皎皎还是没原谅他，给它准备的食物也没动一口。
柯景硕开始发愁，这么久不吃东西，饿瘦了怎么办？
后来有一天，他外出的时候碰到了一个老和尚。
柯景硕不喜欢他的眼神，转身就想走。
“阿弥陀佛，世间一切皆有定数，施主莫强求。”
柯景硕顿了顿，离开的背影多了几分狼狈。
强求什么？他有什么想求的？
柯景硕装聋作哑的活着，早就忘了今夕是何年，常年生活在深山老林，也算圆了曾经归隐山田的梦想。
又一批食物腐坏了，柯景硕熟练地将坏了的丢掉，到处去找新的猎物，却怎么也找不到。
柯景硕呆愣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对白皎皎解释。
又不敢换地方，如果去了别处，白皎皎找不到他怎么办？
思量之后，柯景硕用剑气在石头上刻了字，告诉白皎皎他要去更远的地方寻找猎物，很快就会回来。
妖兽没找到，九条尾巴的巨型狐狸有一只。
柯景硕下意识的对比了下双方的战力，确认自己打不过后，第一时间就要走。
大狐狸怎么可能放他离开，百年前的仇他还记着呢，这次他就是专门来寻仇的。
柯景硕被定在原地，大狐狸看了他一会，突然笑出声。
“我还当你们感情有多好呢，到头来你还不是把那蛟妖杀了。”
“妖丹的滋味不错吧，人类，获得长生的感觉，如何？”
大狐狸简单几句话，就把柯景硕的伪装撕了个粉碎。
被定住依旧无法停下颤抖的双手，剑身都在跟着颤动。
那些他刻意回避的事情，逼自己不去留意的细节，终于还是变成了现实。
原来白皎皎在百年前就已经死了。
当初柯景硕受伤太重，白皎皎想救他只有一个办法，便是把妖丹渡给他。
所以他才能醒过来，所以他才能长生不老，所以他才能容颜不变，所以他才...
所以他才听不到白皎皎的心声。
回忆在此刻全化作了思念，深入骨髓的感情让柯景硕痛不欲生，他硬生生破开了禁制，抬手按住胸口。
此刻代替破碎的心脏在他胸腔里跳动的，便是白皎皎的妖丹。
莫强求，好一句莫强求。
大狐狸还想继续嘲笑柯景硕，却见这人突然泪流满面。
“...没意思，当真是没意思。”
大狐狸离开了，他如今已然恢复自由，也有别的方法能护住族人，没必要在这跟个傻子掰扯。
柯景硕并没有因为他的离去而给出任何反应。
他试图寻找当初那个老和尚，可能是本领还不到位，怎么找都不是同一个和尚，面对他的请求反应不尽相同，但结果是一样的。
他们都救不了白皎皎。
仿佛彻底失去了希望的柯景硕，最终还是回到了他与白皎皎“初识”的崖下。
迷花的尸身早已不在，不知是被吞噬了还是埋葬在了地下，柯景硕站在他落崖的位置，依稀还能记得被弓箭射落前的事情。
他后知后觉的想到了报仇，只是单纯想给自己找点事做，不然他无时无刻都在想怎么复活白皎皎。
可百年已过，新皇早已被逆贼砍下头颅，连王朝都没保住，曾经的仇家一个算一个死得干净，如今怕是连残骸都找不到了。
彷徨间，他也有想过是不是不该信任老和尚留下来的消息。
柯景硕没见到老和尚，是因为他早就圆寂了。
他给柯景硕留了句话。
【自有一线生机。】
柯景硕捏着绣有福字的锦囊，骨节发白，深呼吸一口后递了出去。
“这便是大师留给我的东西。”
这么久了锦囊还保持着刚到柯景硕手上时的模样，里边的纸张也没丝毫老化。
字条在罗萝手下展开，黑色的字迹映入眼帘。
一线生机，柯景硕在内心默念。
“...您说，我等到这一线生机了吗？”
看似若无其事，其实柯景硕早已紧张得手心冒汗。
罗萝抬眼看他。
“你是指你的一线生机，还是白皎皎的一线生机？”
柯景硕心脏猛地一跳，紧张从声音里漏了出来，“白皎皎，我只愿求白皎皎有一线生机。”
“你忘了大师说的莫强求了？”大狐狸在边上泼冷水。
“人家都这么惨了，你怎么还说风凉话啊。”
小天被柯景硕和白皎皎之间的故事感动到了，这会自然是站在柯景硕这边对付大狐狸。
说完它就转身对向柯景硕，“生机是有的，能不能把握住还得看你愿意做到什么地步。”
柯景硕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颇为急切的说。
“只要能救白皎皎，景硕什么都愿意！”
小天问他，“哪怕要用你的命来换？”
“是！”柯景硕回答的非常坚定。
小天看了他一会，对罗萝说：“你觉得呢？”
“可以试试。”
罗萝还在看手上的字条，不知道她做了什么，纸条上的字迹突然发生了变化，变成了鬼画符。
上古的文字，柯景硕看不懂，大狐狸的脸色却有了变化。
大狐狸啧了一声，对柯景硕阴阳怪气，“你小子倒是命好。”
听懂了这句话的言下之意，柯景硕心跳得更快了。
“景硕要做什么？”
“等着。”小天干脆回答，“闭上你的嘴，耐心等着。”
柯景硕果断闭嘴。
鬼画符一直在变，向外扩展的同时隐隐发生了奇妙的变化。
像是从内部被打了气，纸张不断膨胀，从平面变成了类球形，非常眼熟的形状，一鼓一鼓的好似在跳动。
柯景硕下意识抬手附上了自己的心脏。
“妖族是依赖妖丹存活的。”大狐狸突然出声，“丢了妖丹，也就离丢性命不远了。”
秃驴竟然没糊弄人，当真有一线生机。
“不至于要你命，肯定得受点苦，就看你扛不扛得住了。”
小天替罗萝完成了所有对话，它提醒柯景硕，“白皎皎的命运是跟你连在一起的，如果你扛不住，它的生机也会消失。”
就冲这句话，柯景硕说什么都得扛过去。
罗萝还在为柯景硕构建心脏的替代品，等她这边准备完成，就能开始换心了。
本以为会很久，结果没两分钟心脏就成型了。
完成品根本看不出来是由纸张变的，外表看着就跟实验室里的模型心脏一模一样。
换心前新心脏还需要适应一段时间，好与妖丹保持在相同的跳动频率，为了达成这一目的，柯景硕得一直抱着新心脏。
现世的环境不利于心脏适应，又不好一直待在店里，于是他就成了第一个踏入无名山的人类。
怀里抱着心脏，柯景硕在最近的大树前坐下，完全没表现出异样。
这让等着看他出丑的大狐狸有些失望，喊着无趣就离开了。
罗萝小馆恢复了营业，很快就有客人走进来，不过半小时大堂便坐满了人。
大狐狸亲自去选了两只肥鸡拎进厨房，对罗萝嘱咐了鸡的做法后，就回到了三楼的包厢。
三楼现在已经变成他的大本营，大狐狸青丘山都不回了，这里就是他的家。
小天觉得问题不大，反正有钱可赚，大狐狸心眼小但给钱大方，钱攒够了就能把分店安排上。
罗萝假装什么都没听到，专注往裹着一整只鸡的荷叶上抹泥。
店员都没培训出来，现在开分店工作量翻倍的是她，怎么也得影狼学成归来，或者找到现成的熟练工...
差点忘了，还要给影狼办身份证。
罗萝对小天说了几句话，有了事做的小天眨眼便没了影，后厨总算是安静了下来，只剩下颠勺切菜声络绎不绝。

“明晓，你知道老大去哪了吗？”
明晓怀里抱着一摞文件，都是刚整理好要送去别处的, 没工夫跟书尚行说话就随口应付了一句。
“老大不是刚出去, 你查查他接了什么任务不就好了。”
“老大没接任务，他请假了。”
闻言，办公室里所有人忙不忙的都抬起了头。
“老大？请假？”
“不对啊, 今早我还在局里看到了老大的。”
书尚行推了推眼镜，“老大今天过来就是请假的，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老大不喜欢用手机。”
“假条还是我给批的, 不会有错。”
“...我不信，除非你把假条拿出来看看。”
书尚行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刻，从抽屉里把没有归档的假条拿了出来。
虽然过程跟他想的不大一样，结果没问题就行。
由柯景硕亲手书写的假条被一办公室的人传来传去，他们平常没少和书面报告打交道，同事的字迹都一清二楚，老大的当然也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