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男主他爹he了(穿书)—— by栗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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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这里后,她原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彻底摆脱那些累死人的反人类行为了。
毕竟那些大户人家的姑娘们,哪个不是每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抛开这条规矩本身的不合理性不谈,这简直就是她梦想中的生活方式。
容因低头看一眼自己瘦弱的小胳膊小腿,觉得腿更酸了。
祁昼明那个奇葩,给她和祁承懿的惩罚竟然是让他们二人每日卯时便爬起来扎上半个时辰的马步,且要练足整整一月,除非刮风下雨,否则一日都不许停歇。
天知道,受罚的第二日早晨从床塌上爬起来后,她两条腿抖如筛糠,连站都站不稳。
一想到当日还要继续像前日那般站上半个时辰,她恨不能直接冲到祁昼明面前对着他破口大骂一通,求一个痛快得了。
今日已是第四日。
可即便如此,于她而言也依旧十分煎熬。
容因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地上双耳三足玉炉内竖立的那根香烟,看它一点一点地燃至最后一寸。
直至“啪嗒”一声,最后一截燃尽后的香灰掉落下来,容因立刻站直了身子。
“快,碧绡,快来扶我一把。”容因急切地朝碧绡招了招手。
没办法,都已经惨到这个地步了,她实在不想再摔个鼻青脸肿。
将容因扶到美人榻上后,碧绡手拿一个精致小巧的木槌,坐到了一旁低矮的脚踏上,开始替她轻敲起两条腿。
这几日每每感受到腿上虫鸟啮食般的酸痛时,容因便由衷地对那个小奶团子生出一股敬意。
不愧是书里十年寒窗苦读,干倒一众才子的男主。
当真是毅力惊人。
她每日站完这半个时辰,回来后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不酸疼的,累得像条狗。
可那个她一开始甚至觉得根本撑不住这半个时辰的小屁孩,不仅每日都坚持了下来,竟还能像往常一般日日听先生授课。
果然是大变态生出的小变态。
碧绡忽然仰起头,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她弧度柔美的下颌。
“对了,夫人,今早云溪姑娘来回话说,前日咱们送去的那些月团,很合太夫人的胃口。若您得闲,她回头来向您请教一番,日后便不必时常麻烦您亲自动手。太夫人还说,叫您闲来无事,便多去陪她说说话,做个伴。”
“当真?”
容因脸上露出笑意。
这倒是意外之喜。
她原本只是想在祁太夫人面前表露几分“孝心”,即便她一口都不尝也没什么,只要让她知道自己有这份心意就足够了。
可没想到,祁太夫人竟叫她“多去陪她说说话”。
这府中人都清楚,太夫人喜静,不喜旁人叨扰,从不露面,亦从不见客。
容因先前怕弄巧成拙,惹她厌烦,甚至并未去荣禧堂,只是命人送到了秋嬷嬷手中。
如今却说愿意叫她过去,这已然算得上是青眼相待了。
实则她也曾命人送去前院一份给祁昼明,只是他大约会看也不看一眼便命人丢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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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日一问:今天老铁树开花了吗?
送去给祁昼明的那碟冰皮月饼当晚确实如容因所料想的那样,受了冷待。
东西递到祁昼明面前时,已是他用过晚膳之后。
看着眼前白瓷碟里盛放着的各色印着各种吉祥图案的圆胖可爱的月团,祁昼明随手捡起一个。
太过绵软。
他不喜。才要扔回去,却听下人禀明说,这东西“是夫人命人送来的”。
他遂又将其拿在手中仔细端详了片刻,而后轻“啧”一声。
她今日将小厨房弄得乌烟瘴气,就是为了这么个丑东西?
他将那枚月团又放回碟中,掏出帕子揩了揩指间方才沾染上的粉末,道:“端下去吧。”
后来容因才知道,前几日她在街上撞见祁昼明追杀的那人,名唤傅榕,是京中一名从五品官员。
那日他死于祁昼明手中后,殿中抽丝剥茧又细细查了几日。最后将他涉案的罪证及卷宗厘清,于昨日呈递了上去。
祁昼明也因此难得有了些许空闲。
于是他第二日一早没出府,去了一趟荣禧堂。
祁昼明到时,祁太夫人正命云溪为她念佛经。
她上了年纪,眼力便不如从前,经卷上的那些蝇头小字,她已是看不清了。
若想读些新的,便只能用这种方式。
祁昼明走到云溪面前,自然地伸出手:“我来。”
云溪才要将经卷递到他手中,却听祁太夫人笑着道:“不必了,今日就到这儿吧。你平日里忙得很,好不容易来我这儿一趟,就是为了来给我念佛经来了?”
她说完,云溪欠了欠身,识趣地拿着那卷经卷去外间书架上放好,又转身出去泡茶。
祁太夫人朝祁昼明招了招手:“来,仲熙,过来坐。”
祁昼明依言坐到她身侧:“祖母,这几日胃口可还好?”
他去西南办差时,经手之事都是机要。即便是家中亦联系不上他,回府后他才听说祖母大病了一场。
从年前冬日里开始,祁太夫人的胃口便一直不好,食欲减退的厉害。
郎中来瞧过几趟,也瞧不出什么,只说是上了年纪的缘故。
方子也开了不少,可喝了之后人嘴里没味道,便更吃不下东西。
一日三餐是人之根本,能吃能喝寿数才能长久。
祁昼明为此忧心已久,每次来荣禧堂最先问的便是这句。
祁太夫人笑起来,抬起手往桌上一指:“喏,你瞧。我方才还说呢,好久没吃着这么合口的点心了,我那孙媳妇可真是能干。”
祁昼明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怔。
桌上那个莲花碟里盛着的,正是昨日容因做的那些看起来乱七八糟的东西。
“大人您不知道,太夫人今早啊,就跟个孩子似的。分明已经吃过一个了,我叫云溪端走,她竟还不肯,非要再拿一个。幸好叫奴婢拦住了”,秋嬷嬷一边打趣着,掀了帘子从外头进来。
她走到祁太夫人身边站定,看向祁昼明,笑着说:“昨日夫人命人送来时还特意叫人叮嘱过呢,这月团是用江米粉做成的,不好克化,可不能多吃,想是一早便猜着咱们这老太太会耍赖了。”
“你这老泼皮!”祁太夫人闻言,转头嗔她一眼,眼中却全是笑意。
二人正说笑,祁昼明却忽然开口:“祖母,可否也给孙儿尝一个?”
祁太夫人一愣:“孙媳妇没给你那儿也送些么?”
“唔”,祁昼明鲜少感觉到什么是尴尬。
他摸了摸鼻尖,道“送了,就是没您这儿的多。这不是一时没忍住……”
这话倒不都是他信口胡诌。
容因送去祁昼明那里的,确实没送来祁老夫人这儿的多,起码那碟子里至少有两种色的月团是他那儿没有的。
祁太夫人和秋嬷嬷闻言对视一眼,俱是会心一笑。
秋嬷嬷道:“我方才还说呢,怎么今日您不帮着奴婢一道数落老太太了,原来是大人您自己也没少贪嘴。”
“那就给你尝一个吧”,祁太夫人努努嘴,示意他自己去拿。
祁昼明才抬起手,她却忽然又将他唤住:“哎,我可告诉你,可就只许拿一个啊。多了不许!”
当晚祁大人从外头一回府,小厮连忙将温热的茶水送到他面前。
才转身要走,忽听见身后传来骨节轻叩桌面发出的声响。
而后一道清冷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昨夜那碟点心呢?呈上来。”
先是在祁太夫人那儿刷了一波好感,又满足了祁承懿的要求,甚至还因为与他一同被祁昼明那家伙罚了一个月扎马步而建立起了一点同甘共苦的“战友情”。
容因心里正美滋滋地准备好好享受几天安逸的日子,却没想到接着就遇到了一个“飞来横祸”。
入夜后,碧绡才替容因卸了钗环,准备回去歇了,忽听见外头那扇格子门发出声响。
随后,是一阵脚步声。
她与容因俱是一惊。
平日里,这屋子除了她与容因,也就懿哥儿和青松那两个孩子来过。
可如今天已经黑了,即便是他们,也该先在外头探问一声才是。
万不会像这样直接推门闯进来。
容因眼神一凛,示意碧绡屏住呼吸,侧耳听了片刻。
那脚步声并不轻盈,说明应当是个男子。
那便很大可能不是府中的下人。
即便是,也是心怀不轨的恶仆。
容因动作极轻地从桌上捡起一支方才碧绡从她头上取下的发钗,藏在袖中,而后转身去了床榻边,取了一只质地十分松软的棉枕,躲去了床尾与左侧靠门那边的落地罩之间。
更近了。
容因攥着软枕的手已经握出一把冷汗。
她屏住呼吸。
忽然,一道长长的暗影投射在屏风上。
而后,露出一点黑色的靴尖。
容因一个箭步,抬起手用力地把软枕朝那人面上按去。
而后大喊一声:“碧绡,快从那边跑!”
说完,她率先向门口跑去,可谓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然而没跑出几步,她便忽然觉出一丝丝不对。
只因整个房间里并没再传出第二人的脚步声。
然后,她听到碧绡弱弱地唤了一声:“夫人……”
再然后,她便再一次被人像拎小鸡崽子一般拎着脖颈……拽了回去。
这感觉,似曾相识。
容因:“……”
她今儿是又忘了拜哪路神仙?!
容因一脸讪笑的被人按着肩膀转过了身。
果不其然。
一抬眸正对上祁昼明那张这几日让她无时无刻不恨得牙痒痒的脸。
自从被他罚了扎马步开始,容因惊奇的发现,她现在看见祁昼明,心也不慌了,手也不哆嗦了。
甚至能冲上去“邦邦”给他两拳。
当然,仅限于在她主场的情况。
简言之,也就是,在她梦里。
瞧见她那双狡黠得像狐狸似的眼睛又骨碌碌地转起来,祁昼明挑了挑眉:“怎么?便是这么迎接我的?倒真是——热情得很呐。”
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戏谑,容因深吸一口气,然后微笑着说:“这不是……高兴过头了嘛。”
她理亏。
也惹不起这尊大佛。
“哦?那这么说,夫人见到我心中很是欢喜?”他问。
容因一滞,但很快便闭上眼应道:“自然”。
生动演示了一番什么叫做“睁眼说瞎话”。
只要能赶紧将这尊煞神哄开心了,别再给她新账叠旧账,他问什么她都会说好。
“那前几日的点心是精心准备了送到我那儿的,不是敷衍?”
“自然”,这次她答得飞快。
祁昼明唇角弯起一点儿微不可察的弧度。
她倒是识时务。
倘若没有方才这一出,容因此刻已然吹灯睡下,故而她身上仅穿了一身妃红色圆领绸子里衣。
同她说话间,因她下意识地微仰起头,祁昼明的目光自然而然便落在了她修长的脖颈之上。再向下,是裸|露在外的一大片牛乳般白嫩的肌肤。
而她薄薄的一层衣衫下面,月光般凝白的颜色若隐若现。
他忽然鬼使神差地又追问了一句:“难不成当真让祖母说中了,夫人盼望与我同寝已久?”
“自然……,什么?”
容因倏然睁开了眼。
她一双盈润黑亮的眸子变得滚圆,竟显出一点祁承懿那个年纪才有的纯稚可爱。
“大人您,今晚要搬回东院?”
一瞬间的惊诧过后,她又成了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远不像方才那般鲜活有趣。
“啧”,祁昼明心底隐约生出有一丝没来由的可惜。
早知道当日便不那么吓她了。
他松开手,将另一只手臂轻轻扬了扬,向容因示意他臂弯里夹着的被褥。
容因这才注意到,他还带了东西。
她顿时僵在了原地。
他说的是真的?
那她今夜要怎么才能睡着?
直到祁昼明开始自顾自地将被褥在床榻上铺展开来,并吩咐碧绡“可以离开”时,她才缓过神来,语无伦次道:“大人不是厌烦我么?怎么今日……”
祁昼明的手一顿,转过身来,笑觑着她:“厌烦?夫人何出此言?”
不等容因答话,他又看一眼还分毫未动的碧绡,唇角依然挂着笑,可眼神却冷下来:“怎么,我说的话不管用么?”
“大人……”,碧绡看一眼祁昼明,再看一眼容因,左右为难。
她自然看出了夫人的心思,可是大人如此架势,摆明了是今夜是非要睡在此处不可了。
这该如何是好?
容因抿了抿唇,终究还是对碧绡道:“无妨,你先出去吧,倘若有什么事我自会唤你。”
祁昼明闻言,嗤笑一声,却没说话。
短暂的寂静过后是一阵细琐的脚步声,最终又随着“吱呀”两声轻响,消失不见。
整个内室再次归于沉寂。
期间容因几次试图开口,但也找不出什么合适的理由劝他离开,只好安静地立在原地。
祁昼明忽然大马金刀地在床榻边坐下来,幽深的目光毫不遮掩地看向她。
昏黄的烛火影影绰绰,她缎子般乌黑稠密的长发披散在背后,整个人越发显得身形纤细婀娜。
那双漂亮的眸子里似有点点光亮。
不光眼睛,人好像,也是漂亮的。
他幽黑的瞳仁里,隐约显露出她柔美的轮廓。
直到她被看得有些羞窘,忍不住缩了缩藏在鞋袜中的脚丫。
他忽然轻笑一声,向她伸出手:“夫人,过来。”
那笑里,透着一点说不出的邪气。
容因心尖儿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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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昼明静等了片刻,不见她动作,无奈地扯了扯嘴角。
这小姑娘先前被他吓破了胆,如今说起话来都有些麻烦,倒是难办。
“放心,我又不会吃了你。”
他忽然轻叹一声,话里竟似乎带了几分宽慰地意思。
容因略感诧异,忍不住偷偷掀起眼帘,觑了他一眼。
他还是像方才那般散漫地而又随性地坐在床榻之上,只是此刻微微偏头向她看过来时,眼底的无奈消融了素日的冷意,整个人都显得柔和许多。
她这才迈步,缓慢地试探着朝床榻边走去。
离他尚有两步距离时,容因站定,终于忍不住直截了当地问:“大人今日……究竟因何忽然要宿在此处?”
她知道东院本就是他的住处,他宿在这里也是理所应当。而她如今名义上是他的妻子,与他同寝同卧更无任何不妥。
可先前那些日子,他一直歇在外院书房,她原本以为,他即便要搬回东院,也会提前派人来告知她住去别处的。
况且不仅如此。他先前还一度警告威吓她,对她甚是戒备。所以他理应对她这个“心术不正”的妻子深感厌恶,而后故意冷落,令她一直独守空房才对。
可他竟这么毫无预兆地便回了东院,还丝毫不介意与她共寝?
难道,他是听说了她先前夜夜梦魇,才故意如此?
“是祖母”。
想起祁太夫人先前说的话,祁昼明忍不住扶了扶额。
“祖母前日同我说,若你我一直分房而居,时日一久,府中下人难免轻慢你。她叫我回东院来,莫要冷落了你。”
话音一顿,他挑了挑眉:“难不成,夫人心里,也觉得我冷落了你?”
他说这话时,神色轻佻,分明是存了戏弄的心思。
容因却故意将这话忽略了过去:“府里的人都待我很好,您不必为此而委屈自己。祖母那边……回头我去说就是。”
“委屈?”
祁昼明轻笑一声,“夫人何出此言呢?。”
他忽然站起身,容因尚未反应过来,他们便已挨得极近,近到她可以感受到他温热的鼻息倾洒在她的发间。
她下意识抬起头,正对上他幽暗的眼神。
他说:“夫人又怎知祖母这话不是正中我下怀?”
两刻钟后,祁昼明一手枕在脑后,靠坐在床头看她将那头如瀑的青丝来来回回,打理了一遍又一边。
几案上的灯火轻轻摇曳,映出一圈暖黄的光晕,她纤细而柔美的身姿笼罩其中,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美不胜收。
祁昼明又静静看了半晌,唇角不由勾起一丝轻笑。
她还真是。
连想拖延时间都不知道寻摸个好点儿的借口。
“夫人可需要我帮忙?”他忽然开口。
容因手一抖,轻轻扯断了几缕头发,吃痛得轻呼一声。
她飞快地回头看了他一眼,又迅速转过身去。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祁昼明竟在那一眼里瞧见了几分嗔怒。
即便再怎么想法子磨蹭,最终她都逃不过这一遭。
容因对此心知肚明。
她抿了抿唇,转过身走到床榻边,长睫微垂,犹疑地开口:“你……睡里侧还是外侧?”
祁昼明看她一眼,长腿一屈,让出床尾的一片空间:“你去里侧睡。”
他每日卯时天不亮便走。若有急事,夜里也会出府。
“哦”,容因乖巧地点点头,除了鞋袜,从床尾那侧爬了上去,挨着床榻最里侧和衣躺下,另一侧却足足留出了半个身子的距离。
祁昼明轻睨一眼,嗤笑一声,转头吹了灯躺下,房内彻底陷入一片寂静的黑暗之中。
四下无声,身边多了个人。
他的呼吸声便显得格外明显。
前几日被他吓得食不下咽,寝不安席时,她做梦都没想到今日便要与他同塌而眠。
只是好在他似乎也不是日日都像那日那般疯魔,今日瞧着就还算正常。
脑子里没边际地胡乱思索着,耳侧是属于他人陌生的呼吸。
容因竟就这么渐渐睡去。
月移星辉,风摇叶动。
小姑娘均匀而平稳的呼吸声传来。
祁昼明转眸看一眼她白皙的侧脸,眼底一片幽深,眸色漆黑如夜。
第二天一早,容因醒来,碧绡已候在外面了。
听见动静,她端了鱼洗进来。
“夫人,您起身了?”
“唔”,容因揉了揉眼,下意识看向身侧。
果然,他早就走了。
没想到昨夜他睡在旁边,她最后竟也睡着了。
昨夜她似乎也做了个噩梦,但没像前几日那样惊醒,甚至醒来后连具体梦见些什么都忘了。
今日醒来,容因自觉精神还算不错。
“你可知道大人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她问,嗓音里带着一点晨起时特有的喑哑软糯。
“天不亮大人就走了”,碧绡将鱼洗放在一旁的木架上,过来收起床帐,迟疑了一下,悄声问:“夫人,昨夜……大人可曾为难您?”
容因一怔,待明白过来她的意思后,脸色微红:“你别多想。他昨日说,是太夫人叫他来的,不曾对我做什么。”
那就好。
碧绡缓缓松了一口气。
她盼望夫人能与大人早日亲近起来,但是绝不是现在。
她看得清楚,如今大人对夫人,全无感情,甚至就连怜惜都少得可怜。
若是此时大人要与夫人圆房,她心里都替夫人觉得委屈。
不过,大人似乎也不是半点儿都不在意夫人的。
就比如今日,他临走时就曾特意叫住她问,可曾知道夫人夜里为何做梦说胡话。
想来是昨夜,夫人又做了噩梦。
她当时也不知是哪里来的胆气,竟就大着胆子说了。
如今想来,不由一阵后怕。
幸好大人并未责怪。
只是当时大人听完后依旧面色平静,瞧不出喜怒,只留下一句“照顾好她”便离开了。
也不知她那些话,大人到底听没听进去。
那日之后,容因原本以为今后每晚都需那样胆战心惊地入睡了。
但没想到祁昼明却一连数日都未曾回府。
看着身侧即便连扎个马步都一脸认真的小奶团子,容因忽然道:“今日你去听先生授课时,也带我一起好不好?”
前阵子因为身体的缘故,容因没什么心力去祁承懿面前刷好感。
如今她身体已经无碍,她想抓紧时间多了解他一些。
祁承懿闻言,转过头来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你去做什么?”
“我闲来无事,也想去凑凑热闹。”
“不可”,小奶团子嘴角一撇,坚决地摇了摇头,一脸严肃:“读书并非玩闹,需得定心、用心才行,不是你凑热闹的地方。”
没想到被一个小孩子说教了一番,容因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尖:“也不全是为了凑热闹,我想……习字。对,我想习字来着。”
容因并未扯谎,大学时她忙于兼职,唯一加入的社团便是书法社。偶尔空出闲暇在社团里习一两张字帖时,能让她从现实的焦头烂额里暂时抽离出来,获得片刻的安宁与平和。
如今若真有机会能够继续习字,于她而言,实是一件幸事。
祁承懿有些怀疑地看了她两眼,见她神色真诚,迟疑片刻,终于松口:“那你不许胡闹,不许惹先生不快。”
“好”,容因笑起来,“我答应你,到时我都听你的。”
容因本以为那个祁昼明“捡来的穷举子”应当是个年纪在四五十岁上下的中年人,却没想到竟然是个二十出头、长相俊美的青年。
她忽然觉得自己今日也许不应当来。
按这里的规矩,她私下里与未婚男子接触多少有些不妥。
不是容因迂腐古板,也不是她被这个时代所规训,只是她原本的处境就不容乐观,实在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宜再自找麻烦。
祁昼明命人为祁承懿开辟的这间书室不大,但却极雅致。
书室外头植了两丛青竹,读书习字之余,一抬头,透过轩窗便能见风吹竹动,绿意葱茏。
容因一行人来时,文彦博已在书室里候着了。
他一身书卷气,穿着样式最简单的白色长衫,虽然略显朴素,但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收拾得极为干净,一见便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先生”,祁承懿率先走进去,规规矩矩地朝他见了一礼。
文彦博从书本里抬起头来,笑意温和,本想开口,余光却忽然瞥见了紧随其后走进来的容因。
他一怔,连忙将书放下,站起身朝容因拱手一揖:“文某见过夫人。”
容因轻“咦”一声:“先生如何知道我的身份?”
文彦博说:“这不难。观夫人衣衫发饰与年岁,便可知您的身份了。”
他说话的语调平缓从容,不卑不亢,一点儿也看不出旁人口中“穷举子”的落魄来。
容因轻笑着点了点头:“先生慧眼。今日贸然而来,还请先生见谅。我只是想看看懿哥儿平日里都是如何用功的,除此之外……也想请先生指点我习字,教授我书道,不知先生可否愿意?”
她眼中带了点期许。
文彦博眸光微闪,笑着说:“不敢说指点。能为夫人效劳,是文某之幸。”
祁大人的这位夫人,竟如此好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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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16章
书里曾将男主形容为神童,甚至有过目不忘之能;祁太夫人也曾亲口夸赞过祁承懿,说他比祁昼明还要聪慧。
对此,容因先前一直没有什么实感。
直至今日,她亲自见他听文先生讲授诗书,才见识到他常人远不能及的悟性和记忆力。
按理说,容因作为一个接受过后世高等教育的人,无论如何学习能力都要远远强于祁承懿这样一个不到五岁的孩子。可事实却是,他接收知识的能力比容因不过稍微略逊些许而已。
难以想象,日后随着年龄和学识的增长,这孩子究竟能够达到怎样让人难以企及的高度。
在书室待了一整日下来,容因确实得到了文彦博的一些指点。
她本就有些底子,因此不过第一日,便初见了一点成效,让文彦博十分惊讶。
其实今日见到容因之前,文彦博早已对她略有耳闻。
听闻崔家这位三姑娘,虽是庶女出身,但秉性柔顺,极为贤孝。只是可惜却不擅诗文,不通琴棋书画,不然便是真正的德才兼备了。
先前还以为是她天资不够抑或无心向学,可今日所见,却并非如此,不知究竟是什么缘故。
日薄西山时,祁承懿散学,容因跟着他一同告辞。
从书室出来后,这小奶团子便时不时地用一种颇为古怪的眼神偷瞥她两眼。
一行人正走着,容因忽然停下来,俯下身问:“你做什么一直这么看我?”
被她抓包,他小脸微红,有些不自在地移开眼:“你管我!”
“那……让我猜猜?”容因摩挲着下巴,笑吟吟地道。
“你是觉得我今日的字练得还不错?”
“切。”小奶团子冷嗤一声。
她那把字与先生的比起来可差得远了,不过就是勉强能入眼而已。
“不是?”
容因略一思索:“那你是觉得我瞧着不像是会跟着先生用功的样子?”
见小奶团子依旧不说话,她眉眼弯弯:“那我猜不出了,你告诉我可好?”
“笨”,他嫌弃地睨了容因一眼,却除了这个字什么都没说,转身朝自己房间的方向走去。
他身后,容因却望着他小小的背影,笑得一脸狡黠。
今日他文先生随学《礼》,文先生每问一处,但凡他答得好,她都要称赞他一句。
彼时他脸颊上的那片薄红她尽收眼底,方才又怎会真的猜不出原因。
她故意不点破,就是怕万一这小子脸皮薄,明日再不好意思让她跟来了。
今日晚膳时的饭菜偏咸了些,祁承懿夜里喉咙干涩,醒来时本想自己倒杯水润润喉咙再去睡,却发现茶壶里的水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