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如月—— by叹西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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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则临之前倒是忽略了这一点,最近他在加紧削弱纪崇武在公司的权力,要不了多久,他就有把握将他踢出纪氏,这一段时间,他的确要警惕纪崇武狗急跳墙。
王瑾珍住在庄园里不出门,纪筱芸常年在国外,纪书瑜上下学都有人接送,再者说有周禹在,他也不会让纪崇武打小孩子的主意。只有闻月,她现在是他的软肋。
纪则临在这一刻,还有些庆幸闻月之前说暂不公开关系,只要她不暴露,他就不会有后顾之忧。
周禹观察到纪则临的表情变化,玩味道:“看来你的确很喜欢那位闻小姐,就是不知道她如果知道你插手干预过她的感情,她还会不会愿意和你在一起。”
纪则临的眸光倏地一凛。
周禹见纪则临神色倏冷,好整以暇道:“纪崇武之前一直想利用联姻攀上赵氏,和你抗衡,但是纪欣尧不争气,背着纪崇武和一个从江城来青城创业的年轻男人勾搭上了,这事不知道被谁捅到了纪崇武的面前,他发了好大的火,纪欣尧为此被禁足了好几个月。”
“纪欣尧怕再挨一顿骂,没敢和纪崇武说那个男人有女友,自己反被摆了一道的事,倒是和我提了几句,还让我替她去看看,你有没有替她讨回公道。”
周禹挑了下眉,说:“我知道你不是这么好心的人,如果一件事对你无益,你不会去做,何况是纪欣尧的事。所以我就去查了下那个脚踏两条船的男人,很轻易地就知道了他的正牌女友居然就是书瑜的家庭教师。”
“我相信这一切不会是巧合,今天看见你这么紧着那位闻小姐,就更加坚定了我的猜测。一开始我以为你只是想破坏纪崇武的联姻计划,但现在我才明白,你是利用纪欣尧,破坏了闻小姐和她那位男友的感情。”周禹盯着纪则临,眼神犀利,语气笃然。
纪则临眼神在周禹的话语中渐渐黯下,内里情绪晦暗不明,像是酝酿着一场风暴。
周禹不是纪欣尧,他并没有那么好忽悠。
这么多年了,周禹和纪则临对峙,始终被拿着短处,好不容易占了上风,心情无比的愉悦。纪则临拿纪筱芸对着他冷嘲热讽了那么多回,现在他算扳回了一城,也让纪则临尝一尝他当初的憋屈滋味。
“你放心,怎么说你也是我的大舅哥,我不会拆你的台,但你最好有把握能瞒得住闻小姐,否则你就要和我一样,用余生来请求原谅。”
周禹给纪则临带来了纪崇武的近况, 再埋下一个地雷后就走了。
纪则临等人走后,坐在沙发上,陷入了沉思。
纪崇武不会乖乖地等着被踢出公司,他一定会想方设法地反击, 想到当年父母的意外, 纪则临的眼底就覆上了一层寒冰。他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重演。
还有周禹最后不知是警醒还是诅咒的话, 纪则临只要一想到就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心情格外烦躁。他知道周禹不拆台并不是因为好心, 他是想在他头上悬上一把达摩克斯之剑, 以此来折磨他, 同时手上也能有一个可以拿捏他的筹码。
纪则临当然不会惧怕周禹, 他真正在意的只是闻月。可以想见,如果有一天她知道了他曾像蝴蝶般对着她的人生扇动翅膀,以她的性格,一定会选择离开他。这是他不能接受的事,所以他不允许它发生。
午后, 王瑾珍去休息,纪书瑜也被陈妈带走, 回房间午睡。
闻月看了眼时间, 从大书房离开后,去了小书房。书房里没有人, 她犹豫了下, 走到纪则临的房间前, 敲了敲门。
没多久, 门开了。
纪则临似乎在里面换衣服, 一手打开门,一手还在扣着衬衫上的扣子。
闻月眸光闪烁, 垂下眼,快速说道:“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进来。”纪则临让开门。
闻月觉得自己进他的房间不太好,便说:“我在书房等你吧。”
说完,她转身要走,却被纪则临一把拉住了手,带进了他的房间。
门一关,就与外面的人和物隔绝开了,在私密的空间里,连呼吸都是隐秘的。
纪则临靠在门后,拉着闻月的手,让她面向自己:“就我们两个人,在哪儿都可以说话。”
在书房和在他房间里说话差别大了,不过闻月了解纪则临,他有时候恶劣得很,如果她说了,他指定会让她讲讲两者的差别,故意惹她发窘。
她现在摸清了他的脾性,才不会着了他的道。
纪则临等了等,不见闻月开口,似是猜到了她的心思,低笑了声,问:“你想和我说什么?”
闻月才想起自己有话要问,她凝神想了想,很郑重地对纪则临说:“我小时候读《简爱》,总是不能理解为什么罗切斯特先生明明娶了妻子,却还是隐瞒事实,向简求爱,尽管我后来重读这个故事,也明白他有他的苦衷,但依然觉得这个行为不妥。”
“你想问我是不是像罗切斯特一样有个妻子,或者说,有一个未婚妻?”纪则临问。
闻月抿唇:“你有吗?”
纪则临笑了:“闻月,虽然我曾经告诉过你,我不讲道德,甘当一个滥情者,但是我并非是一个完全没有原则的人。你可以不相信我的品格,但是不要怀疑我对你的忠诚。”
闻月心头一动,眼底泛起了层层涟漪。
纪则临接着解释道:“我的父母和叶鸢的父母是好友,两家人的关系一直很好,小时候他们的确有让我和叶鸢结娃娃亲的想法,不过最后被老太太给打消了。”
“老太太是很讲自由民主的人,她觉得感情的事应该由小辈自己做主,长辈不应该包办。”
“我和叶鸢其实说不上熟稔,只是因为父母的关系才认识,倒是纪筱芸和她一般大,她们关系好。纪筱芸一直想撮合我和叶鸢,这次去伦敦,我本来是去见纪筱芸的,来的人是叶鸢,我也很意外。”
纪则临这么说,闻月就知道他和叶鸢怎么会在一起喝下午茶了。
“现在,闻小姐还有什么要问的吗?”纪则临看着闻月,眼里透着笑意,他很满意闻月对自己的在意。
闻月摇了摇头。
纪则临噙着笑,开口道:“难怪今天去接你的时候,你说现在没人会误会我们的关系……吃醋了?”
“没有。”闻月快速否认,说完才觉得自己回得太快了。
纪则临笑意更盛:“闻月,我说了,坦诚一点儿。”
闻月不能欺骗自己,在听到纪则临和人有婚约的消息时,尽管心里明白这大有可能是个误会,但她还是被影响了情绪。
“我没有吃醋,只是有点儿在意。”片刻后,闻月抬眼看着纪则临,认真道:“我并不希望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纪则临闻言,神色沉寂,看着闻月的眼神忽的晦涩起来。
闻月确认了自己想知道的事,解开误会后打算离开,奈何纪则临靠在门上不动,她只好开口说道:“我要出去。”
“中午就别看书了,休息一会儿。”
“我回自己房间休息。”
“何必舍近求远?这里也有床。”纪则临拦腰抱起闻月,几步走到床边,把她放倒在床上,自己随即也躺了上去。
闻月看着天花板懵了片刻,意识到自己现在躺在了纪则临的床上,立刻就想要坐起身,却被纪则临抬手压住。
“陪我躺一会儿,我这段时间都没怎么休息,乏得很。”纪则临侧过身,微阖着双眼说。
闻月抬眼见他神态疲倦,不是装的。他这阵子出国处理工作,忙完又赶回国,这两天估计时差都没倒回来。她难得看他露出这么毫无攻击性的一面,不由心口一软,便也侧过身,静静地躺着。
房间窗帘没拉上,午后一缕阳光穿窗而过,斜斜地洒在地面上。冬季,庄园的生灵或是去了温暖的南方,或是在休养生息,窗外连一声鸟叫声都没有,十分静谧。
闻月本身就认床,何况现在在纪则临的房间,躺在他的床上,更是一点儿睡意都没有。她闭眼安静地躺了十分钟,耳边听到纪则临平稳的呼吸声,以为他是睡着了,悄悄睁开眼睛往上看,才发现他并没在休息,始终睁着眼在看她,眼底有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冬日室外寒风凛冽,白雪皑皑,和恋人一起躲在屋子里,无所事事地躺在床上,静静地望着彼此,似乎别有一种浪漫的情调,叫人心醉。
不知道是谁先主动的,或许是心有灵犀,纪则临和闻月都向对方贴近,默契地接起吻来。这个吻一开始是温和的、脉脉的,甚至是不经心的,纪则临的呼吸扫在闻月的脸上,痒痒的,她还忍不住笑出了声。
很快,笑声便被吞没了。
纪则临不再满足于蜻蜓点水,他翻过身,一手枕在闻月的脑袋下,无限度地加深了这个吻。
身下的床像是变成了沼泽,闻月觉得自己要陷进去了,她没有安全感,本能地抬手搂住了纪则临,想寻找可以将自己拉出沼泽的力量,却被他压着往更深处陷落,迷失了神志。
纪则临的另一只手游移在闻月腰上,渐渐的不再满足于隔靴搔痒般的触摸,转而潜进了外衣之下,蛰伏片刻,游鱼一样逆流而上。
他掌心温热,和衣物的温度无二,闻月被吻迷糊了,一下子没有发觉,直到……
“别……”闻月倏地睁开眼睛,窘然出声,声音却软得她自己听着都陌生。
她松开搂住纪则临的手,想摆脱他的掌控,身体刚一动,就被纪则临制止住了。他抽出手,埋首在她颈侧,低喘着说道:“别动,闻月。”
闻月像是猜到了什么,脸上红得要滴血,却不敢再乱动。
她就知道在书房里说话和在他房间里差别大了。
纪则临压抑着体内的那一股冲动,平复着自己的呼吸,渐渐冷静了下来。
他不再压着闻月,转而侧卧着,半拥着她,低头安抚性地亲了亲她的后颈,哑声道:“抱歉,吓到你了。”
闻月一开始是吓着了,不过不是害怕,是羞怯。他们是恋人,情之所至算不上冒犯。
她也平静了下来,依偎在他怀里,透过房间的落地窗看着庄园壮阔的雪景,忽而轻声说:“好安静啊。”
纪则临将下巴轻搁在她的头顶上,问:“你喜欢热闹?”
闻月想了想,说:“我的家在落云镇的河边上,河上有一座桥,镇上的人都喜欢站在桥上说话,有些小商贩还会在桥上吆喝做买卖,我以前读书的时候都不需要闹钟,一大早听外面的声音就知道天亮了。”
“我有时候觉得吵闹,有时候又觉得这些声音很有烟火气,十分亲切,离开家久了,还会很想念。”
纪则临垂眼:“想家了?”
“有点儿想我妈妈了。”
“你们学校要放假了吧?”
闻月颔首:“我还要监督几场考试,结束后就没什么事了。”
“到时候我送你回去。”纪则临说:“老太太一直牵挂着你妈妈的身体,我也应该要上门拜访下她。”
“你要和我一起去江城?”闻月微讶道。
“你不愿意带我去见见你妈妈?”纪则临语气上挑。
“不是。”闻月回道:“只是有点儿突然。”
“那我现在告诉你,等你放假,我要跟你一起回江城,你从今天就开始做心理准备吧。”
纪则临简直霸道,闻月腹诽,但她并不排斥他的这个提议。
和纪则临交往,闻月没有瞒着母亲,母亲知道这事后并未反对,甚至不感觉到意外,还说有机会想见见他。现在既然纪则临主动说要去江城,她也不拦着。
“你能抽得出时间吗?”闻月问。
纪则临知道闻月这是同意了的意思,遂笑道:“什么工作都比不上跟你回家重要。”
闻月轻笑:“那等学校的事情结束了,我再告诉你我什么时候回去。”
“嗯。”纪则临低头,在闻月发顶上轻轻一吻,说:“老太太要午休一个小时,现在还有时间,你睡一会儿。”
闻月到了午睡的点儿,也有些犯困,便闭上了眼睛。从纪则临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她恬静的睡颜,像是童话里的睡美人,格外惹人垂怜。
他从来没有贪恋过哪段时光,因为知道时间永不止步,即使留恋也是没用的,但此刻,如果可以,他希望时间能够定格在这一刻。
纪则临能感觉到闻月现在已经不再像一开始那样,游离在关系之外,对他保持理智的冷静,天平另一端的重量在上升,但他心里却不能感到踏实。
哪怕父母离世,他独自出国留学亦或是回国进入公司,从零开始,他都从来没有生出现在这样,如同走钢丝般的危机感。
患得患失,纪则临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这样的情绪。居然有一天,他会担心自己没有能力留住一个人,而他要面对的对手,是他自己。
元旦过后, 闻月又被安排去了监考。
上午两场考试结束,她把卷子送去了办公室,离开后拿出手机看时间,见有好几个来自江城的未接电话, 是姜阿姨, 母亲的同事打来的。
闻月莫名心头一坠, 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回拨了电话,姜阿姨很快接通, 着急忙慌地说:“哎哟, 月月, 我可算是联系上你了, 你赶紧回来看看,你妈妈今天在上课的时候晕倒了,现在人在医院呢。”
闻月听到这个消息,耳中猩然一响,险些站不住。
她想起了前年暑假, 也是这样一个突如其来的电话,告诉她, 父亲晕倒被送去医院急救的消息, 等她匆忙赶到医院时,等来的却是抢救无效的通知。
闻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姜阿姨, 挂断电话后, 有几分钟的时间, 她脑子里一片空白, 茫然不知所措。手上的手机再次震动起来, 闻月手一抖,手机掉在了地上, 她慌忙蹲下身,捡起来接通。
“考试结束了?我今天来青大出席个活动,中午一起吃饭?”纪则临直接问。
闻月蹲下后都没有力气再站起来,蜷缩成一团,半晌才无助地喊了声:“纪则临……”
纪则临立刻察觉闻月声音有异,马上问道:“出什么事了?”
“我妈妈……我妈妈晕倒了。”闻月喉头一哽,带上了哭腔。
纪则临听出闻月状态不对,知道她现在应该慌得不行了,立刻安抚她:“闻月,你别着急,你妈妈现在是什么情况都还不确定,你先别往坏处想,自己吓自己。”
“你告诉我,你现在在哪儿?”纪则临温声问。
“我在……在考试的教学楼。”
“你听我说,我会让人订好今天前往江城的机票,你现在先去找老师说明情况,请他找人来替你监督剩下的几场考试,再和你的导师说一声,和导员请个假,拿上身份证来找我,我在停车场等你。”
“别怕,有我在。”
闻月的情绪在纪则临的话语中渐渐平复,她深吸了一口气,撑着腿站起来,应了声好。挂断电话,她掐了掐手心,折回办公室找负责的老师说明了家里的情况,之后给陈晓楠打了个电话。
处理好学校的事,闻月回宿舍简单收了些东西,直接去了停车场,在上回的车位上看到了纪则临的车。
纪则临下车,迎上闻月,把她抱进怀里,这才发现她在发抖。
“机票已经买好了,我们现在就去机场。”纪则临说。
“你……”
“我和你一起去江城。”
纪则临说完,拉着闻月上了车,直接让李特助往机场开。
路上,闻月又给姜阿姨打了个电话,询问母亲的情况。姜阿姨说她刚到医院没多久,医生正在检查,具体情况还不知道。
闻月心下焦灼,慌得六神无主。
纪则临见状,将她搂进怀里:“我已经安排人去了落云镇,有什么情况他们会第一时间反馈的,你不要太着急。”
车里明明开了暖气,但闻月觉得浑身都是冷的,她依偎在纪则临的怀里,双手抱着他,像是想寻求安全感。
“我爸爸就是晕倒之后,再也没有醒来了,我怕我妈妈……”
“不会的,闻月,现在什么情况还不清楚,你别吓唬自己。”纪则临轻抚闻月的后背,让李特助把车开快一点。
纪则临让人订了最近一班从青城飞往江城的航班,到了机场,办完各种手续,一直到登机后,闻月都心神不宁,这样的情绪持续到飞机落了地也没有缓解。
下了飞机,纪则临拉着闻月走出机场,早有车辆在外头等着,他们一上车就直接出发,往落云镇赶过去。
刚才姜阿姨给闻月发消息,说她的母亲已经醒了,但还需要进一步做检查,才能知道晕厥的原因。
听到母亲醒了的消息,闻月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有了附着点,但在没见到人,知道病因之前,她还是不能完全放松下来。
从江城市里到落云镇需要半个小时的时间,纪则临让司机把车开去了落云镇医院,汽车才在院门口停下,闻月就下了车,跑向住院楼。
落云镇医院的条件有限,纪则临让人安排闻母住进了这里最好的一间病房,闻月在护士的引导下找到了病房,进去看到躺在床上的母亲时,眼圈倏地就红了。
闻母刚醒过来没多久,看到闻月先是一愣,很快笑道:“囡囡,是不是吓到你了?妈妈没事,别害怕。”
闻月忍了一路的情绪,在听到母亲声音的那刻再也控制不住了。她走到病床边,轻轻握住母亲的手,眼泪默默地往下淌。
闻母回握住女儿的手,安抚地摸了摸,转眼看向病房门的方向,对闻月说:“囡囡,你带了人回来,怎么不和妈妈介绍一下?”
闻月这才想起纪则临,抬手用手背抹了下眼睛,回过头看过去。
纪则临走进来,看到闻月脸上的泪痕时,眸光微动。
闻母打量了眼纪则临,即使身体不适,她还是很有礼节:“是纪先生吧,小月之前和我提起过你,她在青城读书,多亏了你和王瑾珍老师的照顾。”
纪则临略一颔首,谦和道:“您是长辈,喊我则临就好。”
闻母从善如流:“麻烦你大老远的陪小月回来一趟,费心了。”
“闻月很担心您,我陪她回来是应该的。”纪则临看了眼闻月,说:“老太太也很关心您,但她上了年纪,不方便出远门,让我代她向您问好。”
“你也代我向她问好,小月父亲在世时,经常和我提起他的英语启蒙老师,以后有机会,我再去青城亲自看望她。”
纪则临知道闻月和她母亲一定有很多话要说,他很有分寸,并没有过多地占用她们母女的时间。和闻母问了好后,便和闻月知会了声,说自己去找医生问问情况,离开了病房。
闻月在病床边上坐下,关切地问母亲:“您现在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你别担心,医生刚才说了,就是血压有点低,加上今天上午我误了点儿,急着去上课,没吃早饭,才会晕倒。”
“您怎么能不吃早餐呢,还有血压,我不在的时候您没有定期测量吗?之前医生开的药,没有按时吃吗?”
闻母见闻月神色严肃,微微晃了神,很快握着她的手感慨道:“我的囡囡长大了,现在都会管教人了,要是你爸爸看到了,不知道该多欣慰。”
闻月心头一恸,哽咽道:“您不知道姜阿姨给我打电话说你晕倒的时候,我多害怕,我怕你和爸爸一样丢下我。”
闻母看闻月掉眼泪,心疼得不行,赶紧抬手帮她揩了泪珠,安慰道:“是妈妈不好,以后我一定不会再忘记吃早饭,会按时吃药的。血压我也会控制好的,你要是不相信,妈妈可以天天量了拍照发给你看。”
“这是您自己说的,我可没有逼您。”
“对,是我自己承诺的。”闻母摸摸闻月的脸,温和地笑道:“怎么还哭鼻子了,让人看见了笑话。”
“谁会笑话我?”
闻母微笑:“则临之前看过你失态的样子吗?”
“我在他面前都闹过好几回乌龙了,而且,他不会笑话我的。”闻月吸吸鼻子,说。
恋爱与恋爱是有差别的,闻母觉得闻月现在的状态和上一段恋情很不一样。以前她谈起恋爱对象,是很从容淡定的,但今天却有了女儿家的娇态,提起纪则临的时候,眉目间是有情意的。
闻母不敢替女儿判断现在这一段恋情是否会比前一段长久,现在的恋人又是否与她百分百契合,但至少目前来看,在这段关系中,闻月是快乐的,那么就足够了。
闻母还需要留院观察,闻月不敢拉着她一直说话,便让她多休息。等母亲睡着后,她才起身离开病房,在走廊尽头找到了纪则临。他正在打电话,说的似乎是工作上的事。
纪则临交代完公司的事,一转身发现闻月站在自己身后。他垂眼,抬手轻轻擦了下她发红的眼角,问:“你妈妈怎么样了?”
“状态还好,现在睡着了。”
“我刚才问过医生,他说初步检查没什么大问题,镇上医院条件有限,我想把你妈妈转去市里的医院进一步检查看看,你觉得呢?”
闻月摇了摇头,无奈地说:“我刚才问过她了,她说前阵子才去体检过,体检报告没什么问题,不愿意再去市里的医院折腾。”
“她既然这么说,我们还是尊重她的意愿,先留院观察,之后再说。”纪则临问闻月:“现在安心了?”
闻月看到母亲好好的,能说能笑,提了一上午的心可算是落了地。经历过父亲的骤然离世,她实在不能再承受母亲一丝一毫的意外。
“你今天陪我回江城,是不是很多工作都来不及安排?”闻月担心自己打乱了纪则临的计划,给他添了麻烦,立刻说道:“我妈妈现在已经没什么事了,你如果忙的话,可以先回青城,不用陪我在这儿呆着的。”
“闻小姐这是赶我走了?”纪则临挑声问。
“我是怕你青城那边走不开。”
“我说过,什么工作都比不上跟你回家重要。我离开几天,公司不至于转不动,而且……”纪则临哂笑道:“我都没来得及在你妈妈面前表现,现在走了,印象分可就扣了。”
闻月失笑:“我妈妈才不会随便给人扣分,她很尊重我的意见,我喜欢的人,她也会喜欢的。”
“那么……你觉得你妈妈对我印象如何?”纪则临看着闻月,目光灼灼。
闻月刚才说她母亲对人的看法是由她这个做女儿的决定的,那纪则临的这个问题就等价于问闻月对他的喜欢程度。
如果是以前,闻月不会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但今天,想到上午从青城到落云镇,纪则临这一路的陪伴、安抚,她心里一阵熨帖。如果没有他,她在青城的时候可能就垮掉了。
在不知不觉之中,她已经慢慢地开始依赖他了。
闻月不想抗拒内心真实的想法,顺势靠向纪则临,将脑袋埋在他的胸口,抱着他轻声说道:“我想,她很满意你。”
纪则临感到天平的另一端又重了些。
闻月简单一句话所蕴含的情感质量是旁人无可比敌的,她的一句满意可以抵掉他人的十句。以前在他的世界里,谁都没有这样以一敌十的份量。她是独一无二的。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守住她。
第41章 Chapter 42
下午, 闻母去做了几个检查,她身体虚弱,没办法走太久,纪则临就和医院的护士要来了轮椅, 推着她去做检查。
检查结束回到病房, 闻母重新躺上床, 忽而说自己吃了药,嘴巴里都是苦的, 很想吃梅花酥, 让闻月去买。闻月拉上纪则临要一起出门, 纪则临看了闻母一眼, 说担心护工照顾不周,还是要留一个人在病房里看护。
闻月觉得有道理,便独自离开了医院,去买梅花酥。
闻母等闻月走后,笑着对纪则临说:“今天真是辛苦你了, 我之前还和闻月说有机会想见见你,没想到第一回见面是在医院, 让你跑上跑下的忙活。”
“您不用过意不去, 家里老太太曾经在落云镇受过闻月父亲一家人的照顾,闻月在青城还常去陪老太太说话解闷儿, 现在您生病, 于情于理, 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纪则临言语谦虚, 说的话进退得宜, 半点儿不邀功。闻母之前以为他这样身居高位的人多少是高傲的,但今天短暂地相处过后, 她发觉自己还是过于刻板印象了。
闻母想起了之前女儿对纪则临的评价,绅士的一面她是见到了,就是霸道的那一面,她暂时没有发现。
“本来和女儿的男友交谈应该是父亲的工作,小月的父亲走得早,有些话现在只能由我来替他说了。”闻母提起逝去的丈夫时,眼神哀切,但并没有失态。
纪则临早猜到闻母支开闻月是有话和自己说,此时并不意外。
闻月看着纪则临,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温声细语地开口道:“我和小月的父亲虽然从小就把她捧在手心里,但并没有将她宠成一个没有主意的人。从小到大,她的很多事情都是自己做的决定,包括选专业、报考大学,读研究生,和人谈恋爱。”
“我和她父亲从来不会干涉她的决定,我们相信她的判断力,也有为自己的人生负责的担当。这次也一样,你们既然在交往,就说明小月认可你,那么我就相信她的眼光。况且,我看得出来,和你在一起,她很开心。”
纪则临听到这儿,神色微动。这样的话从闻月的母亲嘴里说出来,份量是不一样的。她理应是最了解的闻月的人。
“不过希望你能体谅一位母亲矛盾的心理,既想放手让孩子去成长,又担心她会受伤。”闻母叹了口气,真挚道:“我在这里并不是想警告你或是考验你,只是以一个母亲的身份,希望你能好好爱护我的女儿,她是我和她父亲的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