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如月—— by叹西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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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月看着纪则临眼底透着的笑意,庆幸自己追了过来。原来付出行动去让一个人高兴,自己的心情也会变得愉悦。
“你来市里,你妈妈知道吗?”纪则临问。
闻月颔首:“她让我遵从自己的意愿,所以我来找你了。”
“你妈妈是个很令人敬重的人,这次时机不是很好,下次我再正式上门拜访她。”
闻月点了点头,困倦地闭上了眼睛。刚才一番折腾,她现在浑身酸软,手脚都没什么力气。
纪则临见她犯困,不再说话,拉过被子将她盖得严严实实的。
大概真的是累了,不一会儿,闻月的呼吸就平缓了。
纪则临低着头,注视着闻月的睡颜,亢奋过后,他的心情莫名地沉寂了下来。这种感觉最近常常出现,每当闻月向他靠近,他在欣喜的同时又会感到沉重。
他们的关系是他费尽心机一手促成的,一开始他就是在赌,现在到了这一步,他好像是赢了,却没有赢家的畅快。胜利的背后隐藏着忧患,就像一颗地雷,不知道哪一天会被引爆。
如履薄冰,如果这是他要付出的代价,那么他甘愿接受。
闻月睡了一觉,醒来时已经是傍晚了,窗外雨停了,天色如晦,室内没有灯,更是昏暗。
她认床,但这一觉却睡得格外踏实,可能是因为床上有熟悉的气味,所以并没有睡在陌生地方的不适感。
闻月侧过身,抬头看向纪则临。他阖着眼,还没醒。她忍不住伸出手,拿手指轻轻地触碰他的脸,心里涌动着一股难以名状的感动。
她一直认为,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像翻译,人们通过语言的交互来领略彼此的意图和真实的想法,以此交心。每个人掌握的语种不同,翻译能力存在差异,就会有合得来的和合不来的。翻译度越低的两个人越投契,反之则鸡同鸭讲。
如果说友情、亲情是小说散文,那么爱情就是诗歌。对译者来说,诗歌翻译是最难的,诗的语言是探索性的,无论译者的能力多么高超,在译诗时都无法将诗意原原本本地用另一国度的语言呈现。
诗歌就是在翻译中流失的东西,爱情也是。(注)
所以闻月对爱情的态度向来是悲观的,即使她的父母是为人称羡的模范夫妻,但她知道这样的感情是可遇不可求的。直到遇见纪则临,她忽然有种译稿时灵光一现,找到最合适的词语时的惊喜和兴奋感。
一开始,闻月答应和纪则临试试,其实并不对这段感情抱有信心。她原以为他们不会是一个世界的人,但后来发现,和他在一起,她并不需要翻译自己的语言。无论她说什么,他都能懂。
纪则临曾说他比她以为的还要了解她,这不是大言不惭,他是真的能读懂她这首诗。
比起纪则临对她的了解,闻月对他的认识却不够,之前她一直是被推着走的那个人,现在,她也想要去解析他这首诗,主动地去了解他的世界。
她想和他走下去。
第44章 Chapter 45
闻月靠在纪则临怀里, 又睡了一觉,再次醒来时房间里一片漆黑,时间更晚了。她伸手往身边摸了摸,没摸到人, 愣了下, 拥着被子坐起身。
她打开灯, 适应了会儿光线,低头看了看自己, 是穿了衣服的。
纪则临听到房间里有动静, 端着一杯温水从外面走进来, 见闻月醒了, 便把水杯递过去,哄道:“补充点儿水分。”
闻月喉头干渴,凑近杯子,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水,润了润嗓子。
“现在几点了?”闻月问。
“快八点了。”纪则临抬手碰了碰闻月脸上的睡痕, 问:“你要不要和你妈妈打个电话,告诉她晚上不回去了?”
时间不早了, 闻月现在回落云镇也迟了, 而且她乏得很,今天根本没办法出门。
纪则临帮闻月找来了手机, 递过去的时候顺道问了句:“需要我帮你附加说明吗?毕竟是因为我, 你才回不去的。”
闻月脸上一红:“不用, 我自己和我妈妈说就好了。”
纪则临低笑, 抬手揉了下她的发顶, 说道:“打完电话就出来吃饭。”
闻月点头。她给母亲打了电话,解释说下了雨, 自己今天要在市里住一晚。
闻母没有责怪,也没有多问。她完全把闻月当成一个独立的人来看待,只在电话的最后,提醒了一句,如果发生了亲密关系,一定要做好措施。
闻月顿时窘得不行,但还是乖从地应了好。
挂断电话,闻月掀开被子下床,起身的时候还觉有些不适。她先去浴室洗了把脸,抬头从镜子中看到自己领口袒露处的红痕,一下子就回想起了下午的缠绵,脸上登时红了一片。
闻月整理好身上的浴衣,从房间里出去。纪则临叫酒店送了餐,朝她招了下手,舀了一碗汤递过去,说:“先暖暖胃。”
闻月坐下,拿汤匙喝汤,抬眼见纪则临一直盯着自己看,不自在地别了下头发:“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下午光线太暗,没看清楚,现在补看回来。”纪则临说话的时候,眼睛还一错不错地看着闻月。
闻月垂下眼,忍不住说了句:“‘刻舟求剑’。”
纪则临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有道理,看来下一回,还是要开灯。”
闻月脸上腾的红了,她早该知道纪则临是个不害臊的,就不应该去接他的话,让他口头上又占了便宜。
纪则临见她双颊绯红,低笑一声,感慨道:“幸好今天的航班取消了。”
闻月眼神微闪,问:“航班什么时候能恢复?”
“青城的雪已经停了,估计明天就能恢复航线。”
“那你明天走?”
“我也可以不走。”纪则临盯着闻月。
闻月知道只要自己开口,纪则临就会留下,他有工作在身,她要是缠着他不放,倒显得任性。她从来不是这样的人。
“你还是尽早回去吧,我明天也要回去陪我妈妈了。”
“这次算是好好‘道别’了?”
纪则临拿闻月来找他时说的话打趣她,闻月这下真是羞恼了,抬起头,没什么威慑力地瞪了他一眼:“纪则临!”
纪则临失笑,再不说些揶揄的话,拿起筷子给她夹菜。
吃完饭,闻月见纪则临在接工作电话,就把桌子收了下。无事可做,她打开客厅的电视,看起了电影。
纪则临处理完工作上的事,回到客厅,见闻月抱着抱枕缩在沙发上,便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伸手把人揽进怀里。
闻月靠在纪则临的胸膛上,全身心地放松。
电影是闻月随便挑的,一部英国电影,剧情不怎么样,她和纪则临都没怎么看进去,倒是看到里面的演员吃东西时,他们饶有兴致地聊了起来。
闻月说:“我去做交换生的时候,吃不惯英国的食物。我爸爸那时候经常视频指导我做菜,也就在那半年,我的厨艺进步了很多。”
“你只待了半年就受不了英国的食物了,我在那里生活了七八年。”纪则临说。
闻月抿出一个笑来:“难怪你不挑食。”
纪则临也笑:“所以我现在不怎么吃西餐,那几年吃腻了。”
闻月抬头,思忖片刻后说:“还有一学期我就毕业了,我现在有两个不一样的规划。”
“一个是去出版社工作,青城译文出版社的主编之前邀请过我,另外一个是出国。我妈妈比较倾向于让我出国再学习一段时间,我问过老师,她的想法和我妈妈差不多,认为我可以去英语国家生活一段时间,毕竟语言环境对译者来说很重要。”
纪则临认真听完,问:“你自己的想法呢?”
“出国的话,回家就没那么方便了,我妈妈自己一个人,我不放心。”闻月面色纠结。
“你妈妈想让你出去增长见识,你如果因为她而放弃出国深造的机会,她反而不会开心。”
母亲也是这么说的,闻月明白她的苦心,但她还是不能痛快地下决心。她其实挺恋家的,以前父亲尚在的时候,母亲还有人作伴,现在家里只有她一个人,闻月更没办法说出国就出国。
“你能给我点儿意见吗?”
闻月看向纪则临,她一向很有主意,这还是她第一回向他求助,想来是真的苦恼。
纪则临忖了下,说:“你在担忧出国后的事,说明你潜意识里还是想出去走一走的,只是放心不下家人。”
“那么我的建议是遵从内心的想法,你如果想去国外继续学习,那就去,不用担心你妈妈,我会帮你照顾她。”
“你支持我出国?”闻月稍微意外。
纪则临一哂:“闻月,你未免把我想得狭隘了,虽然我的确很想让你待在我身边,哪儿也不去,但我不会阻止你提升自我。”
“还是说……你犹豫出不出国,其实也是舍不得我?”纪则临挟着一抹玩味的笑,低头看着闻月。
闻月的眼神闪了闪:“我只是在思考我们之间异国恋的可行性。”
“思考结果是?”
闻月轻轻摇头:“我不知道。”
“那我来告诉你,完全可行。”纪则临回得毫不犹豫,笃定地说:“闻月,你只管去做想做的事,剩下的我会解决。”
“包括照顾Rose?”
纪则临无奈一叹:“包括照顾你的猫。”
闻月无声地笑了。
纪则临抬起手轻轻抚着闻月的脸,心情愉悦:“闻月,我很高兴,你在做决定的时候会考虑到我了。”
闻月蹭了下纪则临的手,姿态依恋。
纪则临养了Rose一段时间,渐渐地也摸清了猫的脾性。它不像Yummy,用些小手段就能使它谄媚地摆尾屈服。猫是有傲骨的动物,非要用心照顾才可以得它青睐。而一旦建立起羁绊,它就会十分亲人。
闻月就像猫。
纪则临抬手摸了摸闻月的脑袋,像帮猫顺毛一样,随后轻按了下她的脑袋,低头亲吻她。
闻月闭上眼回应,在纪则临的攻势下,躺倒在了沙发上。她被夺取了呼吸,很快就失了神。
纪则临起身,趁着闻月补充氧气的空隙,一只手抚上她浴衣下的腿,微微抬起,亲了亲她莹白的脚踝,尔后渐渐往上。
闻月察觉到他的意图,身子一僵,慌忙阻止道:“纪则临……不行。”
纪则临抬头,眼底情。潮涌动。他沉吟片刻,将闻月打横抱起,进了卧室后和她一起扑倒在床上,无缝衔接了刚才的亲密。
闻月躺在床上,忍不住往后缩,难耐地喊道:“纪则临……”
纪则临抬起头,声音喑哑问:“卧室里也不行?”
闻月脸上臊热,觉得纪则临就是故意曲解她的话,他从来不是愚笨的人,只有在对自己不利的情况下才会装傻。这是狮子的策略。
纪则临闷笑,抓住闻月的脚踝不让她缩回去。他偏过头,亲了亲她的小腿肚,含混道:“闻月,明天我就回青城了,现在换我来和你好好地‘道别’。”
房间里没有灯,像是一个巨大的黑洞,人在其中不断地向下陷落,永无止境。
闻月看着漆黑的天花板,紧紧抓着身下的床单,胸口似溺水刚获救的人一样起起伏伏,没多久猝然屏住呼吸,失神良久。
纪则临抱住闻月,让她在自己怀里喘息着,一下又一下地亲吻着她的发顶。
闻月的呼吸平顺后,主动靠近纪则临,去亲他的喉结。
“闻月,别撩拨我。”
闻月见纪则临只是抱着自己,没别的动作,忍不住疑惑地抬起头看他。
纪则临解释:“你会受伤。”
“那你……”
“你知道的,过段时间就好了。”纪则临隐忍道。
闻月的身体的确还有不适,不确定自己是否还能承受一回下午那样的跌宕。她侧卧着,听到纪则临粗重的呼吸声,很显然,他忍得难受。
饮食男女,大欲存焉。
闻月咬了下唇,埋头在纪则临的胸口上,一只手从他的腰腹往下滑。
“闻月?”纪则临嗓音粗粝,透着一丝不敢相信。
闻月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但还是大着胆子,伸手向下。
猫真的是高冷又爱娇的动物,没有感情的时候冷淡得很,巴不得退避三舍,但只要动了心,就会变得黏人,让人心软。
纪则临难耐地低喘,低头去觅闻月的唇,将她抱得更紧。
夜色愈浓,外面的风儿更喧嚣了。
等风声止息,纪则临打开灯,闻月缩在床上,露在外面的皮肤都透着薄红,整个人像是一尾虾,恨不得把自己团起来。
纪则临简单做了个清理,见闻月始终闭着眼,都不敢看自己,轻笑一声,挼了下她的耳珠,哑声道:“刚才不是挺大胆的?怎么现在胆子又变小了?”
闻月的耳朵红得要滴下血来,她微睁开眼,指了指顶上的灯:“好刺眼。”
纪则临看出她的难为情,不再打趣,伸手关了灯,将人搂进怀里。
重新坠入黑暗,闻月的羞耻心有了躲藏的地方,便放松了下来,主动靠向纪则临,枕在他的臂上。
“睡吧,明天早上我找人送你回落云镇。”纪则临吻了下闻月的额头。
“嗯。”闻月疲极,嗅着纪则临身上熟悉的味道,不再有认床的烦恼,很快便沉入了梦乡。
第45章 Chapter 46
隔天, 江城云销雨霁,青城的暴雪也停了,因为极端天气而停飞的航班全线恢复。
闻月本来想跟着纪则临去机场,但他不想让她看着自己走, 叫了车来酒店接她。
车到后, 纪则临牵着闻月下楼, 打开后座车门,示意她上车。
“到镇上了给我发个消息。”纪则临说。
“好。”闻月站在车旁, 看着纪则临, 迟迟没有上车。
纪则临笑了:“你这样看着我, 我就要让李特助把机票改签了。”
他张开双臂, 闻月便依过去,伸手环住他的腰。
他们静静地相拥着,纪则临对闻月的不舍依恋很受用,他抬手轻揉了下她的脑袋,说:“要不是你妈妈现在需要人陪伴照顾, 我就把你带回青城了。”
闻月知道纪则临要去机场,迟了怕耽误他登机, 便松了手。
“我上车了。”
“嗯。”
闻月坐上车, 纪则临关上车门,示意司机可以出发了。
汽车启动, 闻月心头涌上不舍, 忙降下车窗, 扒在窗框上。纪则临见状, 心头一动, 趁着车还没走,弯下腰, 和她相吻。
“代我向你妈妈问好。”纪则临抵着闻月的额头说。
闻月眨了下眼:“你也代我和老师说一声,我年后再去青城看望她。”
“嗯。”
闻月坐好,纪则临后退一步,最后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才抬手和司机示意。
司机也是有眼力见儿的,刚才眼观鼻鼻观心都不敢往后看,见纪则临抬手,确认他们已经话别,才慢慢地把车往前开。
闻月靠在窗边,抬起手挥了挥:“你到了也要和我说一声。”
“好。”
纪则临目送着车载着闻月越来越远,直至消失,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回感到与人分别的苦闷。
不过是南北两座城市,他就这样舍不得,昨天晚上还装什么大方,说会全力支持她出国深造。他明明就想把她系在身上,时刻带在身边,最好永远都不会离开。
从市里回来,闻月去了医院,母亲的身体已没有大碍,医生说随时可以出院,她便去办了出院的手续,收拾了东西,带了母亲一起回家。
对于闻月去市里的一天一夜,闻母没有过问。她不是没有边界感的家长,孩子大了,有自己的生活,作为父母,手就不能伸得太长。
闻月没有回校,就让室友们帮忙收拾了些必要的东西寄回来。研二上学期结束,再有一个学期,研究生生涯就结束了。在学校的时光所剩无几,她不得不开始计划起毕业后的事。
那天和纪则临聊了之后,闻月回家后就开始琢磨起了留学的事。她可以去国外读博或者申请一个二硕,单纯地出国游学一段时间也可以,毕竟学历并不是她的主要追求,增加生活阅历才是。
闻月和母亲说了自己出国的打算,母亲完全支持她,并表示自己并不需要她担心,让她尽管放心地去探索这个世界。母亲还说,这也是她父亲的心愿。
这世上有那么多家庭,那么多父母,闻月一直很庆幸自己出生在了现在这个家庭,有这样的一对父母。他们给予了她无限的爱,才能让她拥有去探索、试错的勇气和力量。因为她知道,即使失败、受伤,始终有人在背后护着她,她还有一个港湾一样的家。
新年将至,落云镇张灯结彩,年味十足。
年前几天,闻月天天陪着母亲去市场置办年货,这是只有她们母女俩的第二个春节,时间或许真是良药,父亲离世的悲伤在时光的长河中渐渐被稀释,而活着的人必须要学会往前走。
除夕那天,闻月上午帮着母亲大扫除,午后母亲说要去姜阿姨家里坐坐,闻月在家无事,便拿了本书去了镇上的咖啡馆。
落云镇算是江城的一个小景点,地方虽小,但并不落后,小镇上有很多特色小店,大多是镇上居民开的,因此除夕也没有闭店,照常营业。
闻月去了常去的那家咖啡馆,点了杯咖啡,坐在窗边看书。放在桌上的手机忽然亮起,她拿起来一看,是纪则临发来的消息。他发了张照片过来,照片中王瑾珍和纪书瑜一人抱着一只猫,Yummy在她们脚边坐着,看上去一派温馨。
除了照片,纪则临还发来了一段话:老太太今天很高兴,上午我带纪书瑜堆了雪人,她玩疯了,Yummy能吃能喝,Rose长大了不少。
闻月:那你呢?
纪则临:我很想你。
闻月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她点了几下屏幕,回复了一句话:我也很想你。
年节日的咖啡馆没人光顾,整家店只有闻月一桌有人。她回复完消息,听到前台有人点咖啡,声音耳熟,回头看过去,意外地看到了任骁。
任骁点完咖啡,转过身要找桌子坐下,看见闻月,表情明显一愣。
他们已经有半年多没见过了,骤然遇见,彼此都有些恍然。
“我陪我爸妈来看望我姑奶奶。”任骁不太自在地打了招呼。
任骁的姑奶奶前两年在落云镇买了房子养老,以前闻月和任骁交往的时候还跟着他上门做过客,他们分手后,闻月偶尔会在镇上碰上他的姑奶奶,老人家一开始还会劝她回头和任骁复合,但时间一久,也就罢了。
闻月和任骁分手时虽然闹得不是很愉快,但再次见面,她对他并没有什么怨恨的情绪,对人生的过客予以宽容,是她一向的准则。
闻月朝任骁客套地颔首,算是回应。
任骁犹豫了下,走过去,扫了眼闻月在看的书,说:“这本书我看过,王老师译的,很精彩。”
闻月在看的是王瑾珍去年译的一本国外小说,她很喜欢这个故事,所以今天带出来重温。只是没想到任骁居然也读过,以前他基本上是不看这些文学读物的。
任骁似乎看出了闻月的疑惑,自嘲一笑:“说起来,这本书还是纪总给我的。”
“纪则临?”
任骁点头:“那时候我去找他拉投资,他说帮家里老太太宣传,就送了我这本书。我当时就是因为他送的这本书才有了开发‘文·译’的想法,不过没想到会错了意,还惹得你生了气。”
闻月微感诧异,倒是没想到任骁当初设计“文·译”的契机竟然和纪则临有关。
“以前你给我推荐书,我都没去看过,也从来没有真正地去了解过你热爱的事业,如果我早一些意识到这些,或许我们就不会走到现在这步。”任骁说。
闻月眼神一动:“都过去了。”
“月月,我还欠你一个郑重的道歉,之前……是我错了。”
半年多的时间过去,任骁整个人都变得内敛平和了,在社会里浮沉了一遭,他眼见的沉稳了许多。
闻月一阵唏嘘,但并不想给他错觉,所以很快回道:“以前我们都有不对的地方,再追究没有意义,以后……各自珍重吧。”
说完,她合上书,起身和任骁点头致意,果断地离开了咖啡馆,把往事留在身后。
除夕夜,闻月和母亲一起吃了顿饭,即使只有她们两人,这也是团圆饭。饭后,她们一起在客厅里看春晚,到十一点钟,闻月怕母亲熬不住,催她去睡觉,由她来守岁。
电视上的节目没有新意,看得人犯困。闻月拿起手机查看消息,一小时前她给纪则临发的消息到现在都没收到回复,也不知道他除夕夜都在干什么,不会在公司吧?那未免也过于凄惨了。
闻月百无聊赖地坐着,时不时看一眼手机,左右等不到消息,就跑到阳台上透气。
小镇的过年氛围比城市浓,从高处放眼望去,能看到处处张灯结彩,还能听到隐隐约约的乐声——那是镇上人们在游神。
闻月站在阳台边上,深吸了一口气,清冽的空气进入肺里,让她神志都清醒了。她醒了神,正打算下楼回客厅,忽看到一辆车开了过来,停在了自家楼前。
初一才开始走亲戚,何况这么晚了,又有谁会上门来做客?
闻月倚在栏杆边上,低头看着楼下,在看到从车上下来的人时,神色微怔,一瞬间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
纪则临下了车,拿出手机才要打电话,抬起头就看到了阳台上的闻月。他一笑,收起手机,朝她招了招手。
“下来。”
幻觉怎么会有声音?本来应该在千里之外的人,此时突然出现在了眼前,闻月眼底浮现出喜悦,立刻转身下楼,打开大门走出去。
纪则临张开双臂,闻月莫名眼眶一热,毫不犹豫地奔向他。上一回相拥是分别,这一回是重逢,原来同一个动作能有如此迥然不同的情感表达。
“你怎么来了?”闻月到现在都有种不真实感,上午还在青城给她发消息的人,现在突然出现在了眼前。她能触碰到他,感受到他的体温,一切都显得梦幻。
“你不是说想我?”纪则临收紧手臂,将闻月抱进怀里。
就因为她一句话?闻月抿出一个浅笑,仰起头道:“你来也不提前和我说一声。”
“说了就没有惊喜了。”
“今天过年,你跑来江城,老师知道吗?”
“知道,她乐于看到我来找你,最好明年能和你还有你妈妈一起吃年夜饭。”
闻月不喜欢展望,因为未来是未知数,谁也无法预知。但此刻听纪则临这么说,她并不排斥,甚至已经想像到了他所描述的场景会是何等的融洽幸福。
原来只要未来足够美好,她也是会向往的。
“你妈妈是不是睡了?”纪则临问。
闻月点头。
“我本来想早点儿过来上门拜访的,航班延误了。”
“那你明天早上过来,拜个早年……我等你。”
纪则临扬起唇角:“好。”
恰是这时,几朵烟花在他们上空炸开,异常璀璨。
纪则临低头,刚想亲吻闻月,她先一步踮起脚尖,主动亲了他一下,欣然道:“纪先生,新年快乐。”
纪则临看着她的笑靥,便知晓这一趟是来对了。他俯身,在吻上闻月的前一秒,噙着笑回应道:“新年快乐,闻小姐。”
第46章 Chapter 47
纪则临晚上宿在落云镇的酒店, 年初一一早,他就带着王瑾珍备好的礼品去了闻月家拜年。这不是他第一次见闻母,但毕竟这一回才算是正式拜访,心理上他还是觉得不太一样。
说来也是好笑, 他掌管着一个大集团, 见惯了大场面, 但在闻月的家里,面对她的母亲时居然还会有点儿无所适从。老太太说得对, 管他是什么这总那总, 在闻月的家人面前, 他就是一个普通男人, 以后想要把人家的女儿娶走,就得放低姿态。
纪则临专门上门来拜年,闻母能看出他的诚意。中午,她留纪则临吃饭,饭后, 就让闻月带人出去逛逛。
青城到了过年就成了一座空城,但江城不一样, 尤其是底下的乡镇, 更是年味十足。
闻月领着纪则临逛了庙会,又去看了游神。纪则临本来是不喜欢热闹的, 但陪着闻月, 便也觉得人头攒动的世俗活动, 别有一番意趣。
逛累了, 闻月牵着纪则临的手进了一家咖啡馆, 点了两杯咖啡,坐在店里休息。
喝完一杯咖啡, 临离开前,闻月起身去洗手间补妆,纪则临拿手机查看消息——虽然现在是过年,但他还是有工作要处理,年前他和周禹给纪崇武设了个套,现在就看他往不往里钻了。
“纪总?”
纪则临听人喊自己的头衔,还以为在落云镇都能遇上公司员工,抬起头一看,是好久不见的任骁。
任骁见纪则临出现在落云镇,心里隐隐有个猜测,直接问道:“你是来找月月的?”
纪则临听他喊闻月喊得这么亲昵,心头不快,皱起了眉头:“任先生是不是要改正下自己对闻月的称呼,她现在不是你的女友。”
“你和她现在是……”
“我们在交往。”纪则临坦然道。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任骁听纪则临承认,心里头还是堵得慌。闻月和他分手不过半年多就和纪则临在一起了,而且还带他回了家,这一点儿都不像她的作风,她以前一向是很慢热的。
“我就知道,她早晚会和你在一起。”任骁神情不郁。
纪则临放下手机,看向任骁,泠然道:“闻月是在和你分手后才接受了我的追求,在你们恋爱期间,她没有任何对不起你的地方。她与你分了手就是单身,可以自由地选择要不要进入一段新的恋情,你没资格指责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