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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司第一凶剑—— by饭团桃子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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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笛声一起,渐渐地不知道从哪间屋子里又传来了回应的胡琴声……
吴江猛地睁大眼睛,看着这原本如同坟墓一般的死寂之地,像是一下子有了生命力,就像是传说中的刀剑江湖,就这么突兀的展现在了眼前。
一曲终了,顾甚微已经不见了踪影。
吴江眼中的光瞬间灭了。
他在原地跳了跳,后知后觉的惊呼出声,“糟了!我怎么回去?顾亲事跳上竹子是一苇渡江,我跳上去那是投河自尽!总不能我从永安河游回去!”
汴京有不夜城之称,入夜之后达官贵人花街柳巷的灯火几乎照亮整个夜空。
大街上一走,到处都是觥筹交错之声,琵琶滚珠之声,歌姬靡靡之音。
雾伞笼罩的贫民之地的夜晚,却是格外的黑。那一排排低矮的房屋在夜间看来就像是鼓起的坟包,鲜少有几户人家是有钱点灯的。
这里没有歌声,只有从天亮干到天黑的苦力人震天的鼾声。
突然之间,有一间矮小屋子的门裂开了一条缝,一个黑影从里头偷偷地遛了出来,他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行了几步,然后迅速的拉起了速度疾驰而去。
那黑影就像是一阵风一样,瞬间便冲着河渠而去。
他轻车熟路的寻到了老艄公的竹筏,将背上的人放了上去,然后拿起了竹竿撑船而去。
待那九曲回肠的河渠划过,竹筏汇入了永定河,黑影停止了手上的动作,他递给了竹筏上的人一根芦苇,然后蹲了下去,准备将那人背了起来。
月光洒在河面上,波光粼粼。
黑影却是无心欣赏,他的耳朵动了动,猛的站了起身,大手张开手指缝间多出了几根寒光闪闪的银针。
一,二,……对面船上一共有两个穿着夜行衣的黑衣人。
其中一个手握大刀,看上去又高又胖,另外一个背上搭着弓箭,瘦得像是一具千年干尸。
黑影手轻轻一动,那银针飞驰而出,冲着来船飞去。
在那些人齐刷刷抬到防护的瞬间,黑影一边捞起竹筏上的人像是一条游鱼一般滑入了水中……他的水性绝佳,这么大个人入水竟是丝毫没有腾起任何的水花,像是天生就应该生活在水中一般。
银针触碰到大刀之上,发出了清脆的撞击声。
“看见那个芦苇杆了吗?放箭!务必格杀!”
那干瘦人闻言取下了背上的弓箭,冲着那芦苇杆所在的地方射了过去。
随着箭支到来,先前还平静的水面一下子翻滚了起来,只听得闷哼一声,两个人影浮出了水面,河水一下子泛起了红。
一个清脆的童音响起,“已经够了,咱们就到此为止吧!”
他的声音虽然稚嫩,还带着哭腔,但是语气却是格外的老成。
那黑影却是没有理会他,翻转身来将这孩子护在了自己身后,嗖嗖又是几根毒针射了出去。
大刀壮汉嗤笑出声,像是在笑对方不自量力一般,手中刀具轻轻一挥,便将那毒针再次挥落在了水中。
“切!就这么个玩意儿!也值得咱们兄弟出手!对吧,瘦驴!”
他说着一直都没有等到旁边人的回答,扭头看了过去,突然之间,一股鲜血喷涌了出来,直接喷在了他的脸上。先前还站在那里搭弓射箭的瘦子,这会儿却是咚的一声倒地,死得不能再死了。
大刀壮汉吓了一大跳!
“谁!谁躲在那里!快给爷爷滚出来!不要装神弄鬼了!”
他说着,心中发起毛来!
他就站在这里,却根本感觉不到凶手的存在,不知道是谁杀死了瘦子!这个人武功绝对在他之上,不对!是比他高出了很多!
他想着,心中发寒,忍不住转了身,朝后看去。
月光之下,却见一个穿着黑色衣裙的少女,冷冷地看着她。
她的手中握着一把黑漆漆的像是枯木一般的长剑,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那把剑如今就架在他的脖子之上。
她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怎么会如同鬼魅一般!
大刀壮汉想着,就要咬嘴中的毒药,却是不想那少女白嫩的小手闪电一般的伸了出来,直接卸掉了他的下巴。
顾甚微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冲着岸边喊道,“荆厉你的手是断掉了吗?还不把船划过来,怕死也不是这么怕的!”
紧接着,那河面上瞬间出现了一条小船,那划船的少年涨红了脸,胳膊上下翻飞划出了端午节龙舟比赛的气势!是可忍孰不可忍!
“谁说我怕死了!若是这船生了翅膀,我能划上天去!”
荆厉抬着下巴,哼了一声,扛着一捆麻绳从那乌篷船上跳了过来。
顾甚微啧啧了两声,抬手点了那壮汉的穴道,又卸了他的大刀,将他推给了荆厉。
她说着,冲着河面上看了过去,“褚良辰,我知道你还藏在水底没有游走,你中了箭还有带着你家小郎君,根本就没有办法游出这条永安河。”
“就算让你侥幸上了岸,受伤的你又怎么护得住他呢?”
河中有了动静。
先前那童声再度响起,“良辰哥哥,就到这里了吧!我们别再东躲西藏了!”

荆厉听着水声,举起了火把朝着那暗处照了过去。
一个约莫二十出头的男子托着一个童子从水中探出了头来,他生得颇黑,眉毛浓密且嘴唇宽厚,整个人看着不像是奸邪之人,倒是异常的忠厚。
那背上的童子却是叫人眼前一亮,倒不是说他生得有多好看,而是气度不凡。
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情形之下,这童子却是半分不乱,一双眼睛淡然得像是看穿了生死一般。
荆厉想着方才惊鸿一剑的顾甚微,心中不由得暗骂这世道异常,方才会这般妖孽横生。
他没有迟疑,将船划了过去。
褚良辰见状,朝着船的方位游了过来,他的伤口淌着血,每游动一次,脸上便惨白一分,可即便是如此,他却像是一只千年老龟似的,稳稳当当地驮着背上的孩子。
“先将我阿弟接上去,他年纪小受不得寒,……你们要我说什么,或者要我去死都可以,只要能够救我阿弟!”
褚良辰的声音有些低沉,开春的河水还冷得很,他说话的时候声音里带着颤儿。
见荆厉伸手接了孩子,那褚良辰却是没有上船,反而朝着已经飘远的竹筏追了过去。
顾甚微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瞧见那竹筏上头搁着一个大包袱,包袱口里冒出了一些兽毛来,便猜着那里头十有八九装着的乃是给那病弱童子准备的替换衣物。
她在心中轻叹了一口气,想起将她从乱葬岗上背下来的十里,冲着那褚良辰喝道,“你若是死了,我们要他何用?上船去!”
她说着,脚尖犹如蜻蜓点水,在那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朝着那竹筏飞了过去。
月光照耀在她的身上,让她的人影显得越发地神秘缥缈了起来。
荆厉目瞪口呆的瞧了一会儿,等顾甚微返回,这才回过神来伸出手,将水中的褚良辰拽了上来。
“接着,把他的伤口处理了,别让褚良辰死了。”
荆厉听着身后的动静,身子微微一侧,他伸手抓住了顾甚微扔过来的包袱,轻哼了一声,抱起那病弱童子进了船舱中。
深夜的永安河格外寂静,游船画舫早就回了岸口。
顾甚微站在船头朝着远处看去,一杆倒在水中的枯枝上头,站着一整排正在打瞌睡的水鸟。
她摇起了船桨,将这船摇得离河岸更远了一些,被水浪声惊醒的水鸟扑腾了几下翅膀,又继续沉沉睡去。
“不知我可否问上一句,大人是如何知晓我们兄弟二人是假死的?又是怎么知晓我们会从永安河出来的?”
顾甚微听着船舱里的声音,回头看了过去,褚良辰同那小童已经换好了衣衫,正围着一个煮茶的小炉烤着火。
荆厉冲着顾甚微点了点头,走到船头同她交换了位置。
顾甚微走进船舱,坐了下来,她看了那童子一眼,摇了摇头,“自以为是,漏洞百出。如果今日去的不是我,而是御史台的韩时宴,他也一样能够光靠听,就能听出百般破绽来。”
“首先,如果有人买凶杀人之后要灭口。他根本就不会采用这种百蛇啃咬,洒纸钱这种令人过目难忘的杀人方法。这太费劲了,你都不值得人费这个心思!”
褚良辰听着沉默了。
这怪我太没用了?不配人用诡异方法动手吗?
“换做是我,直接半夜闯入将你抹了脖子,亦或者趁着你出城的时候杀掉扔去乱葬岗,那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你同王全不同,王全若是横死,有人会追究。”
“可在你那个鱼龙混杂的地方,每天都有人莫名其妙的死去,莫名其妙的失踪,根本就不会有人感到诧异,也不会有人去追查。”
“所以,有人这么大费周章的布置了戏台子,一定是有特殊的目的。”
顾甚微的语气有些云淡风轻,这一切她在听蒋老描述的时候,便已经想到了。
如果真有一个杀人还附带洒钱送葬的凶手,要么他是
拿走王全信的人是谁?
那可是断械案的幕后凶手,身居高位厉害人物,他怎么会犯下这样的错误,派出这样的杀手?
像今晚上来杀褚良辰的人,一个使弓箭,一个使用大刀,那都是十分常见的制式武器。
就算是褚良辰的尸体被开封府发现了,老仵作也很难凭借伤口得到更多的用于辨识凶手身份的线索。
“蛇为什么要啃咬脸部?因为你不想让人发现死去的人根本就不是褚良辰,而是一具来自乱葬岗的尸体。”
“为什么要把死亡现场弄得那般诡异?你一定以为自己很聪明吧?想出了一箭三雕的好事。”
顾甚微说着,从怀中掏出来了白天她在凶案现场偷偷藏起来的那张冥钱,在那黄白的纸上有一道明显的整齐的血滴。
“可惜,你在这冥钱纸上犯了巨大的错误。”
“这种血痕,只有譬如抹脖子的时候,血液喷溅出来,才会形成这种样子。现场血痕都是一条线一条线的,我猜你用毛笔沾了血,然后在屋里头随意乱甩而形成的。”
“蛇啃咬人,不会将凶案现场变成那副模样。”
顾甚微说着,将那张冥币扔到了地上,冥币飘了飘,落在了褚良辰的脚边。
“其次,便是那闹鬼之事。蒋老说夜里会听到孩子的哭声。”
“除非你会口技,不然的话,那屋子里一定藏着一个孩子。而你身边从前就有一个孩子,便是你所谓的弟弟。蒋老说你曾经拿了一把玉如意去做抵押。”
“你是从漕帮出来的,前迹可查,不是会有玉如意的那种出身。”
“而根据蒋老的描述,那把玉如意大人巴掌大小,不像富贵人家之间用来送礼的玉如意,倒像是为了给家小郎君小娘子抓周用的物件。”
褚良辰听到这里,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所以你便有此推断,我们二人并非是亲兄弟……你既然猜到我们当时就藏在屋里的地窖里装神弄鬼,为什么不当场戳穿我们,将我们抓起来呢?”
顾甚微哂笑一声,“当然是为了引蛇出洞。”

第54章 故人之后
顾甚微没有继续解释下去,不过褚良辰想着今晚上来的杀手,什么叫做“引蛇出洞”已经不言而喻。
“所以,是谁指使你杀了王全的?”
顾甚微的语气一下子冷了下来,她并非什么闲得无事的大善人,她是来追查断械案真相的。
褚良辰并没有迟疑,“我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他说着,目光柔和的看向了身边的孩子。
那孩子面色惨白,嘴唇乌青,一看便有恶疾在身。他的裤管有些空,显然是不良于行。不过即便是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之战,这孩子依旧是神色淡然,并没有多少畏惧。
见褚良辰看他,那个叫做小景的孩子率先开了口。
“顾大人,我之前藏在屋子里的地窖里时,听那个开封府的推官这般叫您。良辰哥哥是个好人,他杀王全完全是因为我,如果不是我拖累了他……”
褚良辰听着,冲着那孩子摇了摇头。
“其实我从前见过顾大人。我的父亲是殿前司的副都检点王珅……我祖母甲寿辰,大人替顾御带来送生辰礼,在小园子里帮着一个女婢捉到了一只上了树的白猫儿。”
顾甚微瞳孔猛地一缩,她腾的一下站了起身,看向了面前那个清瘦的孩子。
她当时未亲眼瞧见这孩子,但是却感知到了。
在不远处的湖心亭里,有一道目光一直注意这里,那呼吸声一听便是先天不足的。她曾经听人说过,殿前司的副都检点王珅的夫人老蚌生珠得了个幺儿名唤王景。
那孩子一出生便是个药罐子,鲜少显露于人前。
在飞雀案中,殿前司的王珅被下了大狱,最后在狱中畏罪自杀了。
“大人应当想起来了吧?我生来便先天不足,有心疾在身,用的是汤太医家中祖传的保宁丸,这药所用药材珍贵异常,非寻常人家能负担。”
“三年前,家中遭逢大难。父兄惨死,我因为年幼有疾,同母亲一并被流放三千里。那么远的路程,便是母亲能够走到,我也不能。刚上路我便病得不省人事了。”
“母亲光了身上藏着的最后一点银钱,贿赂了押官,将我放在了竹筏之上,那我顺着水流而去,让我免受这人世之苦。那押官见我年幼,且又瞧着没有几日光景,便照做了。”
王景说着,眼泪婆娑。
他抿了抿嘴唇,将眼睛里的泪水又挡了回去。
兴许是因为先天有疾的缘故,他比常人早慧许多。他到现在都清晰的记得,他被放在了冰凉的竹筏之上,随着水流越漂越远,河中激浪打上来,水雾喷溅在了他的脸上,年幼的他根本就分不清楚那是水珠还是他流下的眼泪。
那时候他怎么也不明白。
父亲前两日还兴高采烈的说官家立太子,他可亲眼见证大雍历史,再往前去,祖母刚过完寿宴。
家族繁荣昌盛,他母亲身上最烦恼的事情是那保宁丸太大太苦,用来搭配吃的果干点心品类不够丰富。
就那么陡然一下,大厦倾倒,父亲成了乱臣贼子……
他现在都还记得,母亲跪在河岸边不停的哭着,她身上的枷锁磕在地上砰砰作响。
渐渐地他连押官骂骂咧咧的催促声都听不见了,耳边全是哗啦啦的水声。
“兴许是我命不该绝,我以为自己要死了,但是良辰哥哥捡到了我。我当时身上只有那柄玉如意,还有几颗保宁丸,被母亲用针线缝在了我的衣服里。”
“剩下的药吃完了,没有办法良辰哥哥只能离开了漕帮,悄悄带我潜回了汴京城中。”
顾甚微听得有些恍惚,难怪蒋老说褚良辰为了钱什么都做,王景的药钱的确是一个巨大的负担。
“我们非亲非故,我就是一个拖油瓶,可是良辰哥哥拼了命的养着我三年,他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顾大人,如果可以的话,你能放他走吗?他是为了我才走了岔路的。”
顾甚微没有直接接王景的话,她将自己装梨膏的锦袋取了下来,塞到了王景手中。
王景感觉手中一沉,他低头看了过去,透过那锦袋口瞧见一颗颗圆滚滚的金黄色的。
他的眼泪一下子掉落了下来。
他拿起一颗,却是没有放到自己嘴中,而是塞给了褚良辰。
“去岁冬日,我的病一下子加重了。屋漏偏逢连夜雨,外头风声一下紧了起来,有人重提飞雀案。之前三年一直无事,我便放松了警惕,还帮着不少人写过书信。”
“良辰哥哥决定带我离开汴京先避避风头……”
褚良辰听到这里,接过了王景的话头,“要离开这里,就得先治小景,等他情况好一些,然后我们再买上一些保宁丸。于是我去雾伞当掉了小景的玉如意。”
那玉如意并不是什么稀奇样式,不会被人联想到王景的身份。
“我拿着玉如意的钱,给小景买了药,他好些了,我便将他藏在了地窖当中,对外便说他已经死了。然后我打算再赚一笔钱,就离开。我去寻了蒋老,想要他给我寻一些来钱多的狠活。”
褚良辰说着握了握拳,来钱多的自然不是卖苦力,而是杀人越货的勾当。
蒋老就像是一个掮客,做着不干不净的江湖买卖。
“不过蒋老同我说没有合适的。我那段时日经常在永安桥附近徘徊,想着要怎么去汤太医家中弄到药。我听闻汤二郎性子古怪,遇到合眼缘的人他就不收药钱。”
“老实说”,褚良辰说着,一脸惭愧,“老实说我当时存了实在赚不到钱就去偷的心思。”
“那天下午,我就是在永安桥上遇到了那个人。她戴着帷帽,听声音是个年轻的姑娘,她给了我一锭金子,让我夜里潜在永安河中杀死王全,拿走他身上的那封信。”
“虽然她是富贵人家小娘子的打扮,但是她递金子给我的时候,我瞧见她手上有茧子。她应该是个习武之人。”
褚良辰说着,看了一眼顾甚微。
方才她听到王景的身世站起来之后,便一直没有坐下去。
他想着,又道,“那姑娘身量没有你高,大约到你眼睛的地方。”
“我在水底摸王全身上信的时候,被汤二郎拽走了脖子上挂着的核桃。我游到了河对岸,按照约定将那封信放到了岸边停靠着的一条画舫上。”
“画舫上没有人,信我也没有打开。不过因为在水中泡了很久,那封信即便是打开了,里头的内容应该已经了。”
“我知道的只有这些。”
褚良辰说着,看向了王景,王景恍然大悟,在自己的怀中掏了掏,掏出了一锭金子来,“回去之后,我发现了那锭金子有问题,深知大难临头,才弄出了假死这件事……”

什么叫做金子有问题?
顾甚微心头一跳,她入这汴京城满打满算不过几日光景,砸她脑门上的死人比过的日子还多!
又不是摊煎饼怎么就一块接着一块,这块还没有吃完,下一块便怼嘴里了?
她想着,接过那锭金子在手中颠了颠,又在手中翻开了几下。
那金子成色极佳,两头状似斧头刃,中间留着一小细腰儿,扁平扁平的。上头的铭文有些被划花了看不大清,依稀可见盛和二十六年……扬州……六两正。
“这是官银”,顾甚微肯定的说道,她想着方才褚良辰的话,神色微变。
又将那金锭在手中颠了颠,走到了那火把跟前仔细验看了一遍,心中有了猜想。
“盛和二十六年,扬州用官船押送税银走运河入京都,途中遭遇大雾,导致两条官船相撞沉入河中。那地段水流湍急,很难打捞。当地官员捞了半个月,一无所获,只能不了了之。”
“你说的大问题,是认为这个金锭,便是当时沉入水底的官银?”
褚良辰重重地点了点头,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一定就是当年的沉在水底的官银。”
他的语气郑重又笃定,“因为盛和二十六年,也就是四年前,我就在运河上帮着捞过那官银。”
“当时我在水上小有名气,人送外号百河捞。下水之前,官府给我们看过一张画帖,上头便画着那批官银的模样,上头铭文如出一辙。”
“金锭有两种重量,一种是六两的,还有一种是十二两半。”
顾甚微若有所思的听着,这官银上头的确是会刻有详细的铭文,写明是哪个年月从何地因何而来的,一锭的重量是多少,清晰明了方便入库。
“当时下水的水鬼,唯独我一人到了底,看到了船上翻滚下来的那些装银钱的木箱。我打开一箱之后,又立即关上了。”
褚良辰说着,喉咙里头愈发的干涩。
便是站在船头的荆厉,都忍不住扭过头来听他说下文,他有预感,这汴京城的天又要被捅出一个窟窿洞了!
也罢!这天早就成了筛子!
“那箱笼里头,根本就没有任何一块金子,里头装着全部都是一块一块的大石头。我当时知道天要塌了,不过我不过是个捞东西的,岂敢随意出头?”
“于是我便随大流说没有下到底,将这事情糊弄了过去。所以那锭金子出现……”
顾甚微瞬间理解了褚良辰当时瞧见那金锭上头铭文带来的惊悚感。
金子那么多,盛和到现在有三十年,为什么偏生交到他手中的买命钱,就是那出了事的官金。
他被选中成为这个刽子手,当真是偶然的么?
会不会那是当年换走官银的幕后黑手对褚良辰的试探?
甚至,他根本不用试探,他早就做好了杀人灭口的准备,到那时候再回收那锭金子便可以了。
“他们能够找到我第一次,就能找到我第二次!我们根本就不能活着离开汴京。所以同小景商量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们假死躲在那屋子底下。”
“等到事态平息,再趁黑偷偷地逃走。今日你们过来,我知晓王全的死被发现了,再不走怕是会被官府抓住,便再也走不了。所以……”
顾甚微闻言轻轻嗯了一声。
她料到了躲在地底下的褚良辰会离开,为了一定能够追踪到他,顾甚微还特意拿了那张在屋子里放置了许久的纸钱,交给荆厉。
那家伙有一个比狗的都灵敏的鼻子,褚良辰一动便可以追踪。
而且乌漆嘛黑的走水路更加安全,根本不会惊动任何人,那条水渠一头连着永安河,他们在这交界处蹲守,也能够蹲到逃跑的褚良辰。
果然,一切都如同他所料。
顾甚微想着,问出了褚良辰的计划中一个巨大的疑点,“你为什么还带着这锭金子,如果这东西如同你所言,那它就是一个催命符。那群人不光是要杀了你,还要收回去这东西。”
“就算得知了你已经死亡,他们也会到你的住处去搜寻这金锭子,如此岂不是让你们置身于巨大的危险当中?”
褚良辰能想出死遁局来,就不是一个没有脑子的人。
这一点他不可能想不到!
只能说他想到了,却是不得不如此。
顾甚微想着那堪比天价的保宁丸,轻叹了一口气,“因为保宁丸?”
褚良辰有些憨厚地笑了笑,“嗯。我怕我再也赚不回下一块金锭了。”
坐在一旁嘴中含糖的王景再也忍不住,呜呜呜的哭了起来,“顾姐姐,我求求你,你放我们离开汴京,就当没有抓到过良辰哥哥好不好?就看在,就看在我们都是死里逃生好不好?”
顾甚微从怀中掏出了一方帕子,扔给了王景,她的眼睛却是一直看着褚良辰。
“把你的眼泪擦擦。我可以收留王景,给他治病。”
褚良辰一怔,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冲着顾甚微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多谢大人,小景就拜托给你了。杀人偿命,良辰愿意现在就去死。”
他说着,手中多了一根针,抬手就准备朝着自己的脖子上猛扎过去,银针触碰到剑鞘,发出了清脆的金属碰撞之声,“现在死,未免太便宜了。你帮我做一件事,就当是我收留王景的报酬。”
褚良辰夹着银针的手垂了下去,他重重地点了点头,“我都听您的安排。”
“你杀了王全,按照大雍律,杀人偿命。但立法之制严,而用法之情恕。判了死刑不代表你就会死。”
顾甚微说着,目光灼灼,“按照往常的案子来看,判死刑者,十者死一。若是刑罚太过严苛,那么就会有那些崇尚人治的文臣上表官家,骂其滥刑。”
“你若是去开封府自首,十有八九会被判流刑。届时我会替你运作一番,让你去到王景亲族的流放之地。”
王景听到这里,嘴唇不停地颤抖了起来,她红着眼睛,死命地盯着顾甚微看,连眼睛都舍不得眨,生怕眼前的这闪着金光的少女一瞬间就消失了去,然后他发现这一切都只是一个梦而已。
“但是,我要你做的事情,并非是去寻找王景的亲人。而是将一个人托付于你,请你在流放路上照顾他一二。”
“那个人名叫陈神机,是一位弩机匠人。”

顾甚微想着,轻叹了一口气。
褚良辰对王景有情有义不假,但是他同样也杀死无辜的王全。这大约是她能够想到的最好的安排。
“陈神机得罪了权贵,路上可能有人会对他不利,你要小心万分。等到了流放地,你的任务便完成了。”
“到时候你可自行寻找王氏族人,若有消息传递,可告知陈神机,那边自有人照拂。”
顾甚微说着,朝着船头行去。
荆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凑到了她耳边,“那瘦子若然如你所料,偷偷划船离开了。我放的那追踪香,味道三个月都不会散去,一定能循香识人。”
荆厉想着,心中感慨万千。
“你刚刚一剑下去,我真当你今后该人送外号一剑飙血了,人都那样了,怎么可能会不死?没有想到,你还真给人留了一口气,让他能够回去报信,成为钓大鱼的饵。”
“不过,大人,您当真要养那个孩子吗?我听说过保宁丸,真不是咱们那点儿俸禄能够养得起的。”
荆厉说着,犹疑了片刻,“我那里还有一些……”
他们荆家是制香世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总比顾甚微来得轻松一些。
顾甚微哈哈一笑,同荆厉一并撑起了船,“就等你这句话呢!”
荆厉脸涨得通红,突然又气呼呼地起来,“大人!你是故意的!褚良辰哪里就能保护陈神机了,指不定杀他的比杀陈神机的还多!”
船舱里刚刚觉得死去活来的王景,一下子犹如霜打的茄子。
这话虽然不中听,但是是事实啊,今晚不就有人要杀他们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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