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司第一凶剑—— by饭团桃子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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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时宴一下子收敛了神色,他垂着双手朝着来人看了过去。
只见荆厉一个翻滚,从马上跳了下来,他呸呸呸的吐了两口灰,警惕的看了韩时宴一眼,一个箭步冲到了顾甚微身边,压低声音耳语道,“大人,皇城使张大人急寻。”
第182章 新的任务
顾甚微恋恋不舍地看了那叫花鸡一眼,冲着韩时宴抱了抱拳,“今日多谢你了,我先回皇城司向张大人复命。待事情了了,请你去樊楼大吃一顿。”
韩时宴点了点头,樊楼他去得多了,早就已经不在期待之列。
可被顾甚微这么一说,从前那些吃腻歪的菜仿佛一下子又变得无比美味起来。
桃花开了,差不离是到了吃鳜鱼的时候了……还有叫花鸡,樊楼后厨做的定是比长观这个半吊子美味多了……
直到顾甚微同荆厉都成了快要看不见的小黑点儿,韩时宴还没有从菜单中回过神来。
“公子,眼珠子都要跟着飞进皇城司了!咱们今儿个是要在这坟山上抱窝么?”
韩时宴被长观的雷人之语惊醒,横了他一眼,“什么抱窝?你且检查仔细了,确认火已经灭了。已经有好些天没有下雨,这里山林密集,若是起了火,岂不是犯了大错?”
长观一个激灵,埋下去拨了拨那堆火,确保里头没了火星,又铲了些土埋了埋,两了两全准备。
他这个人嘴碎,忍不住嘀咕道,“若非抱窝,怎地半分不离原地?顾亲事要回城,咱们不是也要回么?公子邀她一并上车,一起吃叫花鸡一起回城,岂不两相宜?怎地也比成了望妻石好呀!”
韩时宴耳根子一红,恼怒地看向了长观。
“你浑说什么?我同顾亲事乃是同僚,一起查案办事。你若是再用看闺阁女子的目光来看她,自顾自口无遮拦的说什么嫁娶之事,在我看来便是不尊重她。”
“若是阿娘问起,你便同她如实说我方才说的话。”
长观见韩时宴当真动了气,慌忙抱着那叫花鸡,跟了上去,“公子,是我不对,我日后不说了。我瞧着你总是对着顾亲事耳根子脸红的,又见你主动去克死了人家全族,还当这是你提前下的聘礼……”
“长观是半分不敢小瞧顾亲事,她可是顾御带之女。在我们习武之人眼中,她就是超神的存在。若非我已经发誓效忠公子,那是不要钱倒贴都要投到顾亲事门下的。”
开玩笑!
他这简直就是初出茅庐的小豆芽遇见武林盟主,对韩时宴耗尽了忠心,这才强忍住没有去抱那金大腿。
“我一个只会打架没脑子的,岂敢轻视一个有脑子还比我能打的!公子……”长观磕磕巴巴的说着,简直快要哭出来,韩时宴虽然嘴巴毒,且参人那叫一个快很准。
但是他这个人身上从来都有韩家人一贯的从容淡定,他是一个很少会生气的人。
长观说着,忐忑不安地朝着韩时宴看了过去,却见他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仿佛在这一瞬间想了一万年的事。
“我在顾甚微面前经常面红耳赤?”韩时宴的声音有些低沉。
长观被问得一个激灵,他犹疑了片刻,重重地点了点头。
韩时宴没有再说话,他的目光放得有些悠远,过了许久方才说道,“上车罢,回御史台。”
话分两头说,那厢韩时宴训长观,这厢顾甚微颤颤巍巍担心被训。
她抖了抖衣袖,确认袖袋当中没有什么能被张春庭看得上眼的,将心一横走了进去。
这间屋子无论何时仿佛都是一层不变的,张春庭这个人也是一样,他依旧坐在那张椅子上,案前是办不完的公务,脸上是人看不透的表情。
听见了顾甚微的脚步声,他并没有抬头,亦是没有停下手中的笔。
一直到写完了一方卷宗,他方才将笔搁在了砚台边,朝着顾甚微看了过来,“你看上去很心虚,在背地里骂我了么?”
顾甚微忙冲着张春庭行了个礼,“属下不敢。不知道大人急唤属下来……”
张春庭打断了顾甚微的话,“你且回去准备一二,三日之后随着使臣去北关议和。任务有三,一来确保使臣活着回来;二来看议和的队伍当中有没有勾结敌国之人;这第三点最重要。”
“我要你去北朝盗取一样东西回来,那东西放在一个红木漆的机关盒子里。我们那边的探子已经查明东西的位置所在,出发那日长命会带着宝图与你汇合。”
“你们二人取了东西之后,切记不要擅自打开。你继续保护使臣,让长命带着东西马不停蹄的赶回汴京来。如若实在是万不得已需要取舍之时……将东西带回来。”
顾甚微一怔。
她垂下眸去偷偷看了张春庭一眼,就在今日早上,她同韩时宴方才揭露了科举舞弊案,顾家倒了下一步她就要继续下一步调查,直奔那幕后之人,结果在这个档口,张春庭就要让她出汴京。
见顾甚微不言语,张春庭蹙了蹙眉头,“可是有什么异议?”
“若是某没有记错的话,之前我便已经同你通过气了,告诉过你要安排你离开汴京。”
顾甚微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属下遵命。只是属下昨日遇袭,如今身上有伤,不知……”
张春庭不耐地鄙视了顾甚微一眼,“乱葬岗上你被扎成了血窟窿都好好活下来了,现如今活蹦乱跳的就差将大雍朝堂给蹦出一个洞来了,你说你有伤?”
他说着,看向顾甚微的目光深邃了几分,“你倒是有几分本事,能让韩时宴为你作枪使。”
“不过我提醒你一句,那姓韩的最是冷酷凉薄,我们皇城司是走刀尖,做的都是不符合他大义之事。他今日能够帮助你对付顾家,改日你若是违背他心中的准则,他头一个便会调转枪头对准你。”
“别到时候死在了姓韩的手里丢皇城司的脸,别说乱葬岗了,便是有人将你埋了,我都将挖起来挫骨扬灰。”
张春庭说着,看向顾甚微的目光陡然锐利起来,像是一把冷冷的刀一般直接割在人的喉尖。
顾甚微并没有躲避,却是迎着张春庭的目光而上,“属下有一事不解,大人派我在这个时候去北关,可是有人不想我继续深查下去?”
张春庭淡淡地看了顾甚微一眼,并没有说话。
从他的神情当中,依旧看不出所以然来。
不过他不开口,便是默认了。的确是有人不想要她继续调查下去,那个人会是谁?
顾甚微正思量着,就听到张春庭说道,“还记得那只太过聒噪被我折断脖子的鸟么?官家也不喜欢聒噪的人。”
张春庭明显不愿意多言,只是点到为止,顾甚微心领神会没有追问。
敢情是魏长命话太密叽里呱啦惹人嫌,她事太多搅合得汴京城翻天覆地,所以双双被“发配边关”了。
只不过究竟是官家自己的意思,还是有人按捺不住上了谏言?
顾甚微想着,心中不由得紧迫起来,只有三日了啊!
她眼眸一动,朝着张春庭的身边走了几步,压低了声音道,“大人,昨夜属下遇袭,来人极其有可能是皇城司内鬼。他戴着飞雀面具,且同魏长命交过手。”
“此人武艺高强,使用的兵器乃是一把双重剑。大剑之中藏着一柄窄剑。他的武艺高强,只是略微比我差一些。他伤势比我严重,几日功夫好不了。”
张春庭握起来的笔又放了下去。
他眯着眼睛看着顾甚微,手指头在桌面上轻轻地敲了敲,过了好一会儿方才开了口。
“你想要皇城司所有人光着膀子在你面前跳舞,还是想要我办一个相扑大会?”
顾甚微眼睛瞬间亮了,“都可以!”
张春庭横了顾甚微一眼,“不可以。”
“放眼整个朝野,除了官家,剩下所有人都视我皇城司为仇敌。除非官家要求,否则皇城司就应该是阴影下的大墓,没有任何动静。”
“每一个皇城司的人,都应该是活着的死人。”
张春庭说着,冲着顾甚微摆了摆手,“内鬼之事,李三思自有安排,你只要安心准备去北关便是。”
“顾甚微,莫要我提醒你,我招你入皇城司,不是让你来汴京城报仇来的,而是要让你为我所用。皇城司中没有吃闲饭之人……莫要再给我惹麻烦了。”
顾甚微拱了拱手,“诺!”
她说着,瞥了张春庭书房的屏风一眼,然后慢慢退了出去。
待她出去,屏风后头的人立即走了出来,他朝着门口看了一眼,又看向了张春庭,“大人为什么对顾甚微这么另眼相看?她会给大人带来很多麻烦,官家已经对您不满了。”
张春庭依旧是神色淡淡的,他拿起了笔,继续写起卷宗来。
“你不懂,我要她自然有用。即便没有顾甚微,官家迟早也会对我不满,毕竟我是杀了他儿子的人。”
满汴京城的人都知晓,张春庭斩杀废太子于玉台前,那台阶上的血被雨水冲刷了三日三夜都没有冲刷干净。
“人不能怪自己凶残,便怪刀是凶器。”
李三思看着张春庭的手,想着顾甚微在外的凶名,仿佛理解了一些什么。
他们没有办法正视十三岁的顾甚微为什么会在乱葬岗上杀得血流成河,所以便怪那把剑是第一凶剑。
“大人,要不我们离开汴京吧,同长命一起,我们都还像从前一样……”
张春庭看了一眼窗外,院中的梨花树尚未开,瞧不见家乡那一片一片的纯白,他摇了摇头,语气坚定的说道,“从前之所以是从前,是因为再也回不去了。”
“拿镜子照照你那张凶悍的脸,你说这些婆婆妈妈的话,就像是在说鬼故事一般。”
李三思听着张春庭嫌弃的话语,嘴角抽了抽。
他正准备离开,就听到张春庭说道,“近日乃是多事之秋,你夜里头莫要睡死了,被人割了脑袋都不知道。这汴京城的天很快又要变了……猎物一出,就该我们这些鬣狗登场了。”
李三思心中一沉。
他突然有些庆幸,在这个档口魏长命要被派出汴京城。
虽然张大人说得云淡风轻胜券在握的,但是他们经历过了无数的次的血雨腥风,没有哪一回不是命悬一线的。这一回他也会像从前的任何一次一样,拿性命来保护他。
待李三思也离开,这间屋子里便彻底的寂静了下来。
门窗关上之后,那炉中的熏香一下子变得浓烈,张春庭静静地坐了一会儿,方才站起身来走到了一旁的博古架子边,他抱下一个巨大的花瓶,伸手进去掏了掏……
掏出了一张完好无损的面具来,那面具之上的图纹诡异至极,看上去就带着森森凉意,若是顾甚微在此一定就惊呼出声,那上头的图纹分明就是他们一直追寻的飞雀图纹。
这张面具已经有些年头了,上面满是岁月的痕迹。
张春庭握在手中看了一会儿,又将那面具重新塞回了花瓶中,放回了博古架上。
“大人,这里!”
顾甚微刚刚从张春庭那里出来,便听到了荆厉的声音,她循声看了过去,却见那瓜娃子缩在墙角根儿,看上去贼眉鼠眼的,任过路的谁瞧见了,不说他今日脑子进了水。
她心中暗自吐槽着,还是朝着荆厉走了过去,“如何?”
荆厉一听,摇了摇头,“从前没有仔细闻还不觉得,如今刻意去寻,我倒是发现最近皇城司受伤的人好像一下子变多了。我寻从前的队友打听了一番。”
“他们最近的任务愈发的勤密,张大人使唤他们比使唤驴子拉磨还厉害。这样对比一下,我们这一支的人,清闲得有些过分了。”
顾甚微若有所思的听着,“时间上有谁对得上的么?”
荆厉再次摇了摇头,“皇城司各部互不相干涉,有许多指挥使大人我也没有打过交道。且那个时辰是晚上,深更半夜大部分都不可能有不在场证明。”
荆厉说着,有些垂头丧气的,“我怕是要辜负大人所托。”
顾甚微摇了摇头,“这同你没有什么关系,我来皇城司这么久,也应该去见见那些同僚才对。”
她来皇城司这么久,先是遇到的案子不断,后来又一心去整垮顾家,同这些皇城司的同僚们,还真是没有打过照面。荆厉级别低,且他这鼻子在皇城司内部并非是什么秘闻。
怕不是那些人瞧见他都心生警惕,直接避开了。他级别低,也不能强求上峰给闻闻。
荆厉听着,一脸感动,他们家大人怎么这么强还这么心善!
他想着,吸了吸鼻子,突然一脸激动地对顾甚微道,“大人,我怎么给忘记了。咱们皇城司是有公厨的,指挥使还有单独的小灶,这会儿正是用午食的时候。大人现在去用饭,指不定能遇见一二。”
顾甚微朝着荆厉看去,眼中满是痛心疾首。
皇城司有这等逍遥去处,她竟然是头一回知晓,这从前不知错过了多少只叫花鸡!多少块芸豆糕!
荆厉被她这般热切眼神一看,瞬间内心沸腾起来,他不由得挺起了胸膛,绞尽脑汁向顾甚微说了皇城司旧事,“皇城使之下共有十位指挥使,五位属亲事官,五位乃是亲从官。”
正午的皇城司算不得多热闹,二人走了好一会儿也未见有几人经过。
“上一任皇城使康裕惨死任上,不出三日张大人便横空出世走马上任,坊间有传闻说……”荆厉说着在脖间比划了几下,“说是张大人将康大人给咔嚓了,不过我觉得应该不是。”
荆厉声音极小,“一朝天子一朝臣,张大人上任之后带来了李三思同魏长命,他们二人乃是嫡系中的嫡系,听闻同大人乃是同乡。魏长命是亲从官,常年跟在官家左右。”
“李三思挂着亲事官名头,但其实乃是皇城司总管。”
“康大人时期的指挥使,还余下五人。这其中之一名唤关镜,流水的皇城使铁打的关指挥,康大人来之前,关镜便在皇城司了。他是官家身边的老亲从了,便是皇城使也得给他几分薄面。”
荆厉说着,眼睛中闪着光亮,“我听闻关镜特别会打陀螺,所以官家才喜欢他的。”
什么鬼!
顾甚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打陀螺有什么了不起的?
荆厉瞧出了顾甚微脸上的怀疑之色,他激动地涨红了脸,情绪愈发高涨起来,终于有他能够替顾大人做的事情了,他若是说得不好,自己都不会放过自己!
“属下听闻,官家有一箱子陀螺,上头刻着御史台里的各个御史的名讳。其中刻有关御史的名字的,都抽烂三个了!韩御史的去岁抽坏了第一个,新换的第二个估摸着也不行了……”
顾甚微听着简直无语,荆厉说的这离谱传闻,同我趴在床底下听到王御史夜里同十八房小妾蹲马步有甚区别?
她想着,果断将跑偏荆厉给掰了回来,“剩下四人呢?”
荆厉“哦哦”了两声,“关镜同魏长命一样,大多数时候都在宫中,鲜少回皇城司来,他生得四十多岁,眉毛有些发黄,大人若是见着一定可以认出来。”
“剩下四个,一个名叫李仲云,他也是亲从官。李仲云身份特殊,他是太后同族,算得上是皇亲国戚。虽说是康大人在的时候入的皇城司,不过我觉着就是张大人走了,人还在呢……”
“除了大人同魏长命,整个皇城司十指挥当中,李仲云是最年轻的了。”
荆厉声音压得恰到好处,恰容同他并肩而行的顾甚微听着。
这皇城司的饭庄在后院的一个角落,二人七弯八拐了好一会儿,顾甚微方才闻到了卤蹄髈的香味。
“第二个朱鹮。他是唯一一个康大人一手提拔的亲信,当时张大人将他留在皇城司没有清洗,不过鲜少有人见过他。听闻他擅长易容变身,所领的手下也个个如此,属于夜行人。”
“我在皇城司也有三年了,并未瞧见过朱大人一回。他同大人一样,是亲事官。”
“第三个作翟狄。之前属下同大人提过,那马红英同吴江之事,便是翟指挥使去调查的。属下在跟着大人之前,就是在翟指挥使手下办事。”
“翟大人在皇城司也待了许多年了,算是除了关镜最为年长的一个。他这个人表面上特别严肃,但是……”
荆厉四下里看了看,见左右无人,附到顾甚微耳边说道,“但是他有一个秘密,他特别喜欢种地!大人我同你说,整个皇城司只有我知晓这个秘密。”
“有一回我去京郊的一个庄子里看人跳大神!结果在田间恰好瞧见了翟大人,当时他穿着粗布麻衣,肩上还挑着两桶粪,我吓了一跳忙蹲在菜地了,结果屁股还被一条菜花蛇给咬了。”
“我半分不敢吭声,直到他走了都不敢相信。后来翌日到皇城司复命,闻到他身上那泼天的臭气,才晓得这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荆厉说着唏嘘不已,顾甚微听得一言难尽。
她很想问荆厉好生生的为何要去看人跳大神,可她怕自己又听到什么怀疑自己不是正常人的回复。
“那最后一个呢?”
顾甚微说着,同荆厉一并踏进了皇城司的小饭堂,这地方看上去就像是一处二层的酒楼。一楼像是大堂,摆了好些桌椅。
荆厉说得没有错,除了他们这一支比较清闲,其他的人看上去都神色匆匆的,在这里用饭的人也并不是很多。
且都是三三两两的坐着,看上去谁也不认识谁的样子,更加没有任何一个人高谈阔论。
见到顾甚微进来,瞧见她身上穿着的衣衫,有不少好奇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荆厉没有继续说话,他对着顾甚微恭敬地说道,“大人,请上楼,小心脚下的台阶。”
顾甚微没有多言语,她眯了眯眼睛扫视了一圈,视线并未在任何一个人脸上多加停留,便径直地上了小楼。
待她一上去,有不少人都齐刷刷的将手放在自己胸前,自我安慰地拍了拍。
荆厉没有跟上来,虽然他没有说,但是顾甚微估摸着皇城司大约是有规矩,只有指挥使能上来。
她没有强求,继续走了上去,即便她的脚步声很轻,可上头的人显然还是听见了。她刚刚一冒头,就瞧见一个胖乎乎的老头儿笑眯眯的迎了上来。
“顾大人头一回来,有甚想吃的,又有甚忌口的?我姓石,是这皇城司的伙夫,顾大人若是不嫌弃,唤我一声石厨子或者是老石头都行。”
顾甚微瞧了一眼他手中拿着的大勺,感受着他绵长的呼吸声,心中高看了皇城司一眼。
这地方当真是卧虎藏龙,就连这颠勺的大厨,武艺都十分的非凡。若是放在外头,那也是能够坐镇一方的好手。
顾甚微想着,笑了笑,“我是闻到石老卤的肘子,这才循着香味过来的。我没有什么忌口,就是有些饿得慌。”
那石老头儿听着哈哈一笑,“肘子有得是!这就上来!”
顾甚微再上了一层台阶,朝着那靠着窗户的座位看了过去,坐在那里的两个人听到说话声,也都齐齐扭头看了过来。
那个角落十分的幽静,窗户开着,有不少野蛮生长的竹枝伸了进来。
坐在那里的两个人,其中一人瞧着约莫二三十岁,瞧着面色有些发白,他的嘴唇乌青乌青的,呼吸几乎若不可闻,瞧着就像是一具活尸一般。
在他的右手边,放着一把长剑,白色的剑鞘,白色的剑穗。
而他对面坐着的那个人,则是生得相貌堂堂的,宽肩窄腰面如刀削。他的双目炯炯有神,一看便是个武林高手,在他的右手边,同样放着一把长剑,黑色的剑鞘,黑色的剑穗。
瞧见顾甚微,那黑剑率先站了起身,“顾大人最近可真是出尽了风头,皇城司上一回这般瞩目,还是张大人斩杀逆贼废太子。”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好听得让人沉醉。
虽然说话不怎么客气,可是顾甚微却是并没有感受到什么恶意。
那黑剑的视线落在了顾甚微腰间的长剑上,又忍不住开口道,“听闻魏长命都不是你的对手,我倒是想要试试,你手中这把剑是否是浪得虚名。”
顾甚微挑了挑眉,不紧不慢地朝着二人走了过去。
那黑剑立即兴奋起来,一把抓起手中长剑就想要相迎,却是被对面坐着的白剑黄面人给拦住了。
“在下江义,他是马逢春。他这个人有些人来疯,顾亲事莫要在意。都是皇城司同僚,都为张大人效力,那便是手兄弟……”
江义说话有气无力的,顾甚微觉得自己打个喷嚏,他大约就能断了气。
说到兄弟二字,他大约想起了顾甚微女郎的身份,硬生生地又改了过来,“便是手足兄妹……岂能刀剑相向?若是顾亲事不介意,不如同我们一并小坐。”
江义说着,往里头挪了一个位置,又将马逢春的碗筷拿了过来。
他们显然也是刚刚才来,碗筷都还是崭新的没有动。
顾甚微瞧着,不客气地在江义对面坐了下来,那老石头瞧见她落座,笑呵呵的走了过来,给添了一份大肘子,外加一份卤牛肉,再有一小碟炸得酥脆的小鱼儿。
“江大人说得是,都是为皇城使效力的,自然是一家人。恕我冒昧一句,我瞧着江大人面色不太好,且身上药味刺鼻,可是不慎受了伤?”
“顾某最近新得了一些金疮药……”
她说着,眯着眼睛瞧着江义,手中的筷子开始拨肘子,她的动作斯条慢理的,可那双手像是有法术一般,瞬间就将一个大肘子完完整整地脱了骨,连肉皮都没有戳烂一处。
这回不等江义说话,那马逢春便一屁股坐了下来。
“这算什么,皇城司哪个人身上不是几处伤?不是我说你们,咱们都是武夫,何必学了那文官说话娘娘腔的,听着叫人难受死了。咱们可都是因为张大人才进皇城司的,做甚这么生分?”
他说着,不满的拿起了一个肘子,放到嘴边一撕,糊了一手的油。
“江义你真是学谁不好,非要学那陶羽。他是谁啊?他是咱们皇城司里唯一不会武功的废物,他要是不文绉绉的,那还好意思端皇城司的碗么?”
“你这般叽叽歪歪的,没准那小心眼子还以为你挤兑他,要让他在皇城司站都没地方站呢!”
江义那张暗黄的脸瞬间黑了几个度,他夹了一块子菜到马逢春碗中,横了他一眼。
可这眼神却像是抛给了瞎子看,马逢春压根儿没有接收到江义的暗示,继续大大咧咧的说了起来,“谁不知道啊,前些日子张大人被人给冤枉了。我瞧着内鬼就是那陶羽。”
“他要不是别有用心,好好的文官不做,来我们皇城司过什么刀口舔血的日子?仿制大人印章这种事情,便是将你我她三人的脑袋加在一块儿,也想不出怎么干这事儿!”
“陶羽那就不一样了,心眼子比莲子米都多!”
马逢春显然同那陶羽十分不对付,他越说越是恼火,愤愤地看向了顾甚微,“要不你也跟我一起,去找李三思说说,我上回同他说了,到现在还没有半分的动静呢!”
马逢春说着,扭过去头看了江义一眼,怒道,“你踢我干什么?我就是实话实说。”
顾甚微若有所思的瞧了瞧二人,笑了起来,“李大人既是已经知晓了,那定是有他的考量才是。”
江义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他看了顾甚微一眼,认真地说道,“马逢春对张大人一片忠心,所以才这么着急。我们二人这几日都出任务去了,昨日子时方才回来汴京复命。”
“此行凶险,身上免不了带了些皮外伤,并无大碍。”
“当真是有劳顾大人关心了。至于我这副模样,是因为修习功法的缘故,与寿元无碍。”
顾甚微闻言,同江义目光对视,微微地颔首。
马逢春是真蠢还是假蠢她不知晓,但是江义是真的聪明人。
她在乱葬岗遇刺之事只有韩时宴还有张春庭知晓,并未对外公布。当初张春庭被人陷害虽然搬上了公堂,但是内鬼不内鬼的,却是并未宣扬。
按照方才荆厉的说法,皇城司有五人是从前的老人,另有五人则是他提拔上来的。其中李三思同魏长命是他的旧部,而她是新晋的红人。
眼前遇到的马逢春同江义,则是剩下的二人了。
江义大约感觉到了自己在皇城司处境尴尬,是以同马逢春果断抱团。他察觉到了顾甚微的意图,所以他第一时间做的是撇清自己干系,并且表明了立场。
顾甚微想着,将自己的筷子放下,“我吃饱了,这肘子肥而不腻。下一回若是有缘再一起吃饭,我给二人带好酒来。”
江义冲着顾甚微笑了笑,依旧是有气无力的。
他身边的马逢春瞧着顾甚微面前空空如也的碗碟,瞬间瞪大了眼睛,“下一回我们不比剑,比谁吃得多!”
顾甚微闻言哈哈一笑,“那我下回再来,提前三日不食。”
马逢春没有想到顾甚微说话这么爽快,他伸出手来,在顾甚微肩头重重地拍了拍,爽朗地笑了起来。
“早知晓顾甚微你这么好说话,我便早点去同你打招呼了!你现在有住处么?要不搬回皇城司住?这里有吃有喝的,无须自己费心,是个好去处。”
他还想要说,江义却是站起身来拽了拽他的衣袖,“顾大人公事繁忙,你就莫要浪费她的时间了。”
顾甚微听着,冲着江义微微颔首。
厨子老石头不知道哪里去了,顾甚微没有细寻,若有所思地走下楼去。
江义没有必要撒这么具体的谎,他们是何时回的皇城司,门房都应该瞧见了。若是子时他同马逢春才刚刚回汴京城,那么在正常的情况之下,他们没有办法在昨天晚上收到顾言之的飞鸽传书。
她都能收拢荆厉,江义同马逢春在皇城司耕耘数年,又岂能连个替他们收鸽子的心腹下属都没有?毕竟面具人还带着六个黑衣人小弟摆剑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