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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司第一凶剑—— by饭团桃子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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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也不知道《观鹰图》被马红英上交给了齐王。他同齐王做约定,是袁惑代劳的。那个时间李三思已经查抄了齐王府……”
“所以,那张《观鹰图》现在应该就在皇城司里……”
顾甚微说着,猛地转身朝着门口看了过去,“我说得对吗?张师兄!”
韩时宴陡然一惊,朝着门口看了过去,果不其然瞧见了张春庭那张倾国倾城的脸。
他双手背在身后,迈着优雅的步子就走了进来。
夭寿啊!汴京城里的橘子都已经结青果了吗?要不鼻子里钻进来都是酸涩之气呢!
张春庭淡淡地瞥了韩时宴一眼,有些嫌恶地说道,“御史台已经垮掉了吗?韩御史要住在我皇城司。”
他说着,又冲着顾甚微哼了一声,“御史台闻风而奏,没有证据张嘴就来的本事你可不要学了去!他们骂完了还能不要脸的收回,我们砍完了还能将脑袋给接回去?”
张春庭说着,不管被骂得片刻犹如鹌鹑,片刻犹如气鼓鼓的河豚一般的二人。
他将背在身后的手拿到了身前,抬手一扔,将一个卷轴直接朝着顾甚微扔了过去。
顾甚微一惊,忙伸出手牢牢的抓住了。
“方才李三思清理出来的,就是你们要的《观鹰图》,马红英同我提过此图。”
事实上是顾甚微去武馆问了马红英之后,马红英立即便知会了他,他问李三思这才知晓《观鹰图》被他收了。
李三思优点甚多,若论其中最为厉害的那还属抄家。
别说一副名画了,便是一根针一块布头,李刮皮也不会放过的,他甚至连人家花园里的花都挖!
顾甚微大喜过望,看着张春庭的眼睛简直像是在看金山!
“师兄当真是太厉害了!这不是打着瞌睡便来了枕头!我正想要去寻李三思要《观鹰图》!”
张春庭冲着顾甚微温和的嗯了一声,扭头看着韩时宴的时候立即带了嘲讽,“皇城司向来是做得比说得多,不似某些人都是用嘴查案的。”
“如果你打的是谁当年去苏州赈灾,谁就是那幕后之人的想法。那可真是太天真了!”
“证据呢?窟窿洞都已经添补上了……想要扳倒三公,先拿出铁山一般的证据好了。”
一个人竟然还有两副面孔!两个嗓子!
韩时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张春庭也太不要脸了些!
他这般想着,心中不由得腾起了十万分的紧迫感!
韩时宴抿了抿唇,眸光落在了顾甚微手中的卷轴上,脑子灵光一闪,柔声说道,“顾亲事,让我来看看这张《观鹰图》吧?”
顾甚微听着突然变嗓了的调调,不由得打了个激灵。
“你的伤口化脓了?还是嗓子眼咯痰了?怎么说话声音都不变了!”
韩时宴耳根子一红,只恨不得将屋子里的张春庭给抠出去,他没瞎,那人眼中的幸灾乐祸他看得真真切切!
韩时宴想着,清了清嗓子,“我无事,多亏先前顾亲事你给我上药了。”
他说着,从顾甚微手中接过画卷打开平铺在了桌面上。
顾甚微伸长脖子一看,不由得惊叹出声,这同马红英画给她的画,简直是天壤之别!判若两画!
韩时宴只瞧了一眼,却是早已经忘记了同张春庭斗气,他忍不住“咦”了一声,有些意外的说道,“这张画不是欧松真迹,而是一张假画,连临摹图都谈不上。”
“画画之人的本事非常一般,空有形而无神,甚至不如我八岁之时的练笔之作。”
“且这笔法,还有使用的颜料,也都不是欧松真迹所有的,最后的落款大印章是仿了欧松,但是你看这大印章的一角还盖了小印,上头是一个浔字。”
“恐怕这幅画乃是江浔模仿了欧松的《观鹰图》自己画的。”
顾甚微蹙了蹙眉头,“那一副自己画的假画,能算是什么证据?为什么还专门同那金锭放在一起?”
金锭许是这世上仅存的可以证明税银失踪案的证物,江浔小心翼翼的它偷藏在暗室里,那么这幅画呢?
韩时宴思考了片刻,“先前我以为这副画的关键在于欧松,甚至想过是不是幕后之人给江浔的奖励,奖励他帮忙盗了税银。可如今看来,倒是我们想错了。”
“这幅画除了是欧松所画之外,它还是一张山水图。”
顾甚微瞬间懂了韩时宴的意思。
“你想说,这幅画指的是地方。就像你的美食图一样……江浔留下的第二个证物,是一个地点。”

第379章 忍气吞声韩御史
顾甚微说着,又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一个地点能说明什么?藏宝图?他还有证物藏在其他地方?”
不等韩时宴说话,她自己先摇了摇头。
没必要,金锭都放在密室了,何必又多此一举再弄出另外一个密室来!
那么江浔到底想说什么呢?
“你可知欧松这画具体画的是什么地方吗?”
顾甚微想不通就不想,先找到地方再说。
韩时宴哑然,他余光一瞥,只见张春庭不知道何时已经翘着二郎腿坐在了先前他擦干净了的凳子上。
注意到他的视线,张春庭一抬眸,嗤笑一声,“韩御史最好知晓,不然打架用不上你,脑子还用不上你,要你何用?别说你兜里的三瓜两枣,公主府的那点东西,我们皇城司也有。”
“大人!我们皇城司原来那么富有的么?那我们门前的石狮子怎么没有镶金牙?”
顾甚微激动地看向了张春庭,只觉得自己腰杆子又直了几分!
有钱好啊!没有钱的衙内怎么横行霸道!
张春庭想起王御史府门前的奇景,呵呵一笑,“财不露白,我们皇城司惯常低调。”
韩时宴简直气了个倒仰!他算是看出来了,张春庭那是当真万分不待见他!
他张嘴刚想要怼回去,皇城司低调个鬼!汴京城的百姓,还有朝廷上的文武百官谁听了皇城司不赶紧关门,免得恶犬闯门!
可他想起眼前这人是顾甚微新认回的师兄,又想起顾甚微说的那句衙内,又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他不能骂,这是舅兄!
张春庭瞧着韩时宴快要憋炸了的样子,挑了挑眉!
韩时宴深吸了一口气,干脆不看他,冲着顾甚微道,“我虽然不知道这画具体画的是哪里。但是我知晓谁知道,王御史知晓,他当年为了收集欧松所有的画,请欧氏后人写了一本名册。”
“上头记录了欧松画作所有相关……且他的十八房妾室当中的第七位,便是个鉴宝高人,对此无上精通。”
“而且,我们还能向王御史打听,当年赈灾之人究竟是谁?或者说是哪个派系之人!”
“毕竟,不管我还是张大人都十分年轻,当年水患之时我们尚未入朝堂,知之不详。当然了,若要详细的文字记录,我们可以去工部调阅。”
顾甚微闻言,点了点头,“那还等什么,咱们立即去寻王御史。”
韩时宴说着,佯装淡淡地回看了张春庭一眼。
金银又如何?他就知晓顾甚微满心满眼最看重的还是查案。
这不他一说案子,顾甚微立即便转移了注意力要同他去御史台!
满心满眼都是查案……韩时宴想到这里,只觉得自己插了自己心窝子一刀。
他深吸了一口气,冲着顾甚微点了点头,“走吧!”
说起来汴京城中各类衙门相对集中,左右都在宫墙附近。
皇城司到御史台,骑着马不过也就是一会儿的功夫。
这个时辰御史台正是忙碌之时,有外出到处竖起耳朵探听坊间绯闻的,有外出调查案情的,还有接待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告状人的,更有被参人家中彪悍家属打上门来扯头发的……
乍一眼看去,闹哄哄地像是个市集。
顾甚微一路走来只觉得自己的眼睛都不够看的!
“我们皇城司那都是血腥乱斗,还是你们御史台的戏好看!”
韩时宴嘴角抽了抽,“这个夸奖不必宣之于口。”
他说着,擦了擦额角的汗,硬邦邦的说道,“我们御史台平日里也不是这样的,王御史就在这里……”
韩时宴说着,引着顾甚微去了王御史平日里办差的小院儿。御史台都是师父带徒弟,能当师父的人都有一个单独的小院儿,韩时宴虽然说是关御史的弟子,不过已经早就已经独立查案了。
只不过他这人独,如今尚未收徒。
韩时宴说着,朝着那院子当中一看,迈进门槛的那条腿僵在了原地。
他有一种想要拔腿而逃的冲动!
“怎么不进去了?王御史不在么?”
跟在他身后的顾甚微好奇地朝着院中走了进去,这一看立即睁大了眼睛。
只见院子里满满当当的站了不少人,站在最前头的是那只差点被她砸死的孔雀。
在孔雀后头站着的,则是她熟悉的王御史,那王御史学着孔雀的样子,摆着一种扭曲的姿势。
他还算好,多少能瞧见是在模仿某种鸟类,后头跟着的七八人就令人眼瞎了!
“你们御史台当真是人杰地灵……原来人也有不同种类……”
顾甚微忍不住脱口而出,站在最前头的王御史听到说话声,立即看了过来。
他冲着韩时宴还有顾甚微招了招手,大喊道,“时宴呐,顾亲事啊!二位来得正好,且看我花重金求得的这养身功法可是真的?咱们不求长命百岁,只求中气十足,说话声如洪钟!”
“省得官家时常装聋,假装没有听到我们说的话!”
王御史胆大包天,身后跟着的七八个徒弟则是要么看天、要么看地、要么看钱……一个个见了怂!
韩时宴羞愤难当,今日出门当真是没有看黄历!
“韩某有要事要寻王御史,还请借一步说话。”
王御史点了点头,冲着院子里的人大手一挥,“你们且忙去吧,咱们明日再练。”
他说着,径直地领着韩时宴同顾甚微进了屋中。
有那长随替二人泡了茶水,然后又悄悄关上门退了出去。
“试试今年的新茶。要问什么?”
王御史一边用金盆净手,一边冲着韩时宴单刀直入的问道。
“欧松的《观鹰图》可在王御史手中?我想要知晓这画具体画得是什么地方?”
王御史擦干净了手,狐疑地看了韩时宴一眼,“你问我我问墙去?我都不知道我有什么画,都锁在箱子里呢!该不会是官家让你来讨要的吧?我同你说,你不能为了查案,就去哄官家!”
“他这个人,哄哄都昏了头了!”
他说归说,还是在自己桌案后头的书架上翻了翻,抽出来一本书册,在上头一页一页生疏的翻了起来。
顾甚微瞧着,羡慕之情溢于言表!
那么贵的画啊!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少!有哪些!王御史是有多富啊!
见他还要翻一会儿,韩时宴见缝插针的又问道,“王御史可记得前几年长江水患,朝廷派的谁去江南赈灾?”

第380章 那人是谁
王御史先是一头雾水,随即想起了今日早朝上“三公二缺一”之事,瞬间眼睛里闪起了兴奋的光。
他猛的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大腿上,惊呼出声,“完了!你们这条线不对啊!根本就找不出是谁来!”
“因为那两老儿都去了啊!”
王御史说着,有些痛心疾首,“这事儿我记得真切得很。当时我夫人到处搜刮药材,连那北朝西夏都刮了一遍,就是想着赈灾粮有朝廷,可是通常大灾之后容易有时疫……”
“不光是如此,还有好些净水用的明矾,甚至有蛮子用的帐篷……还有家中所有医馆的郎中。浩浩荡荡的跟着朝廷的队伍去了两拨儿。”
顾甚微同韩时宴面面相觑,忍不住出言问道。
“治水需要太师太保皆去?那官家岂不是少了左膀右臂?”
王御史听得顾甚微的问话,面露了几分得色。
“顾亲事年纪小,不懂老头儿的苦了吧?那水患之时乃是盛夏,要不暴雨要不烈日,就是放一头牛日日夜夜在那堤上蹲个月余,那也得变成牛肉干!”
“就那两个半截身子入黄土的小老儿,平日里读书都要喘三喘的……那哪里是去治水?那是送命啊!”
“虽然他们二人皆是江南人士,若死在那儿可直接就地掩埋入祖坟,省了扶灵回乡了!但到底是不仁德不是!”
王御史说着,摇了摇头,“起初官家无意让这二人去,是他们哭天抢地,满地打滚,不忍家乡受难。”
顾甚微嘴角抽了抽,她知晓王御史浮夸,没有想到他这么浮夸。
不管是姜太师还是李太保一看都不是那种会满地打滚之人!
王御史根本没有注意到顾甚微的神情,就算注意到了那他也根本就不在意。
“于是当时分了两拨儿,跟写词似的。姜太师去了上阙,李太保去了下阙……”
王御史说到这里,摊了摊手,“怎么着傻眼了吧?”
他说着,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你们怀疑那幕后之人同水患有关系?”
王御史说着,第二次拍了自己的大腿,他指着面前的书册,“有了!《观鹤图》找到了,在我家库房当中好好得待着呢……”
他说着,想起了当初顾家弄了个“偷龙转凤”,拿了他的欧松真迹换了个状元郎,不由得惊疑起来。
他瞪大了眼睛,看向了眼前二人,“该不会我库房里的又是假的,真的被人偷走了吧?”
“我虽然不在乎这三瓜两枣,但便是薅羊毛也不能按着我这一只来薅吧?”
韩时宴摇了摇头,将王御史面前的书册转了个个儿,拿到了他同顾甚微面前。
顾甚微伸长脖子一看,几乎是一眼便瞧见了那一堆文字中的那扎眼的地名。
“长洲县富谷村鹰山……《观鹰图》是欧松游览此地时画下的……”
顾甚微重复着书册当中欧氏后人对于《观鹰图》的补充,将那地名嚼了又嚼,“这个地名听起来十分熟悉!”
韩时宴抬眸看向了顾甚微,“长洲县……绿翊姑娘的父亲夏仲安便是长洲知县。”
“还记得我们在陶然家后门处等王管家的时候,那陶家二老说的话吗?”
顾甚微腾的一下想了起来,“当时他们说我们富谷村不知是不是坏了风水,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前例,说的便是江浔。”
“如此说来,江浔画这《观鹰图》,其实是为了告诉我们长洲县富谷村……他不可能是在怀念他的家乡!”
顾甚微说着,只感觉那幕后之人的名字呼之欲出!
她想,她知道江浔留下一副自己画的《观鹰图》还有一枚金锭,是想要传递什么线索了。
“倘若是怀念家乡,去坊市买一张画师临摹的《观鹰图》挂在书房中欣赏便是,何必勉强自己画那么丑,还藏着金锭一起!”
“江浔想说的是,税银失踪案的源头是在苏州长洲县富谷村鹰山。”
韩时宴给了顾甚微一个赞同的眼神,接着她的话茬子继续说了下去。
“结合我们之前推测的,盗税银是为了添补水患之时的钱粮窟窿……江浔、陶然等人都受了那人大恩,宁愿献祭自己的前程,也要替那人遮掩。”
“所以,治水之时,有人在长洲县干了一件大事!”
“而这张图,不光只有这一层的含义。恐怕江浔早已经预料到,若是有人重返旧案会遇到我们今日所遇到的困境。苏州出身的身居高位之人有两个,他们当年同去治了水……”
“可姜太师同李太保就算都是苏州人士……那也不可能出自同一个村同一座山……”
“等等!”站在一旁的王御史听着顾甚微同韩时宴默契又快速的推测过程,实在是没有忍住插了一嘴!
他缓缓地从那台案身后走了出来,神色有些凝重。
“我听着怎么这么不对劲呢?”
“按照你们的推测,有人私自开仓放粮或者挪用库银为了赈济灾民?后又偷盗了税银去添补窟窿……这这这……那这般说来,此人岂不是有大功德的好人?”
王御史的声音有些沙哑,甚至眼神有一瞬间的迷茫。
他想着,朝着对面站着的顾甚微同韩时宴看了过去,却见这二人神色清明,像是丝毫都没有被困扰一般,一时之间不知道作何感想。
莫不是他年纪大了容易多愁善感!
怎么这二人好似阎王爷一般毫无触动。
“若非为了一己之私……”
顾甚微听着,嘲讽地翘起了嘴角,“王御史不如问问,沧浪山洪氏满门可认同那人是个好人?”
她想着,却是又轻叹了一口气。
她突然有些理解为何江浔会郁郁寡欢,一边做下那等胆大包天之事,一边又郁郁寡欢的留下证据了。
还有韩敬彦又为何会一边想要他们二人不继续追查下去适可而止,一边又交给他们那张账册残页了。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绝对的黑白?绝对的好人与坏人呢?
顾甚微说着,对上了王御史那有些迷茫的眼睛,“所以祖籍在长洲县的那位大人,是谁?”
王御史的嘴张了张!
有那么一瞬间,他有些懊恼自己为何要将朝堂同僚的祖宗八代都挖个遍……这不顾甚微一问,那名字自动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姜太师。”

顾甚微有些意外,又有些不意外。
明明嫌疑人就在姜太师同李太保二人之间,明明他们是幕后之人的几率已经到了五五开的地步。
可顾甚微还是觉得这个答案来得过于的突然。
突然到她一瞬间想到了许多问题,脑海中闪过了许多的画面。
她甚至想起了重回汴京之后唯一一次见李铭方的场景,当时她问起她在姜太师府中过得如何的时候,她那不甚明显的闪躲与欲言又止。
只是当时她以为是姜家四郎同她有什么问题,与婆母的关系不怎么和睦。
或者是那位大名鼎鼎姜太师同她祖父顾老贼一样,是个极其看重规矩不怎么好相与的人。
现在从王御史嘴中得到了这个名字之后,她开始觉得李铭方或许是在姜家发现了什么异样,却又没有办法对她宣之于口。
这种推测很没有依据,可她还是忍不住在脑海中回想起当日李铭方的异常来。
她后知后觉的发现,她其实是并不希望那人是姜太师的。
她要为阿爹正名,要让真相大白于天下,那姜太师就必须倒台。可若是姜太师倒了,那么李铭方呢?
顾甚微深吸了一口气。
屋子里一时之间有些安静了下来。
顾甚微正想着,就看到韩时宴伸出手来,轻轻地在她的肩头拍了起来。他的动作很轻柔,像是在哄刚出生不久的孩子睡觉一般。
“不过我们没有证据。”
韩时宴冲着顾甚微说道。
“江浔画的那张假画,根本没有办法作为呈堂证供交给开封府来定他的罪。因为他出身长洲,所以他就是幕后之人。若是我们这般告诉王一和,他一定祈求漫天神佛,将我们的脑壳拧下来。”
他们可以根据画来推测江浔的用意,可是这个证据太容易被推翻了。
江浔已经死了,谁又可以证明那玩意就是指出生长洲的姜太师呢?
还不许人家画画自己的家乡了?这东西可以做为佐证,但并不能作为定罪的证据。
顾甚微听着韩时宴一本正经的话,无语地抽了抽嘴角。
她先前想那么多实在是太过于早了!
他们关于这个案子的调查,还在脑子里,在嘴上呢!根本就没有一个拿的出手的像样的证据!
“不光如此,窟窿洞他们已经填上了,这么多年过去,苏州的官员换了一茬又一茬儿,也没有人上报过粮仓库银有何问题。可见已经无迹可寻。”
“金锭只能证明税银确实被盗了,水仙玉珠不能证明是谁的,甚至连手中最像样的那张账册残页,都因为上头的内容太少,根本说明不了任何问题。”
顾甚微说着,讪讪地笑了笑。
“我怎么觉得咱们就是气势汹汹的纸老虎!韩御史那再拍下去就要将我的肩膀拍出一个窟窿洞来了!”
“唯一的有力证据,还是从沧浪山洪氏手中流出来的那本账册……可到现在宋雨根本就没有露过面,我们连他的高矮胖瘦都不知晓!账册犹如大海捞针!”
站在桌案边的王御史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闻言摆了摆手。
“黄口小儿想要凭借虚无缥缈的推测就扳倒太师,便是人家做白日梦都没你们敢做啊!”
他啧啧了几声,“先前当我没说,我还以为那什么铁证如山了,搞了半天你们的推测是依据我这本落了灰就快要被老鼠啃个缺儿的欧松画册啊!”
“茶馆里头还说韩时宴你心悦顾亲事,日日月老庙磕头到三更!为了迎娶她过门抢先克死人家满门,又设计了乱葬岗围杀让顾亲事周身充满煞气来抵挡你的刑克……”
王御史越说越带劲,瞧着顾甚微同韩时宴万分精彩的神色瞬间满足了。
“不光是如此,你先前还故意结了好几回亲,为的便是削弱自己刑克本领。此消彼长之下……”
“啧啧……如此煞费苦心就是为了娶母老虎为妻……当真是感天动地!”
“若是我这画册能当证据,那我可要拿着茶馆的闲话开始造谣了啊!”
王御史说着,跺了跺脚,不停地摇着头!
“旁人不清楚,韩时宴你还不清楚?当初关御史可是老老实实的查了姜太师几个月,愣是没有找到一点污点。他不光是三公之首,还深得官家信任,放眼如此朝堂,除了他还有哪个废太子党还身居高位?”
“且姜太师出身清流,乃是文官之首,同顾家那假把式可完全不是同一段位的。”
“这么多年,姜太师当了多少回科举主考官,他去国子学讲过多少回学?这天下有多少人要唤他一声老师?便是那平头百姓提及他,都无不竖起大拇指,尊称一句姜公!”
“就凭你们手中如今有的这些东西,都不用姜太师出手,光是他的那些拥簇,还有出身苏州的官员们一口一个唾沫,都能将你们淹死。”
王御史说着,看着面前二人稚嫩的脸庞,不由得叹了口气。
“更何况,如果姜太师当年真是为了灾民而做了错事……”
他说着,顿了顿,又道,“万民伞你们听过吗?”
顾甚微看向了韩时宴,韩时宴立即解释道,“官家不能不顾民意……我们想要扳倒姜太师的确是需要非常有力的,他们根本就没有办法辩驳的铁证。”
“我们得找到宋雨,拿到他手中的那本账册。”
韩时宴说着,又忍不住补充道,“我们没有见过账册,不能确定它是不是跟传闻中说的一样,可以直接给姜太师定罪。还得有更多的证据。”
顾甚微认真的听着,脑子转得飞快。
她不着急,她已经等待了三年了,不差这么一时半会儿的功夫。
一旁的王御史瞧着二人,面露同情之色,“二位若是觉得走投无路了,可以来寻我,我请你们喝酒吃肉!至于旁的,我好似就帮不上什么忙了!”
顾甚微什么也没有说,冲着王御史抱了抱拳。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满心满眼都是斗志,“若是无路,我们便劈山填海,总归会有路。”
“而且,我倒是觉得,四面八方都是路。先前云山雾罩不知方向,如今即是已经知晓目的所在,又岂有寻不着路,到不了终点一日?”
“便是学那愚公,我同韩时宴也能够一铲子一铲子的将那座高山直接移开。”

第382章 再见李铭方
王御史听着,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翘起了二郎腿,他朝着那紧闭的大门看了过去,懒洋洋的喊道,“王豆!”
门嘭的一声被人踢开来,顾甚微下意识的将手搭在了剑柄上。
只见那屋子门前,王御史的长随一手端着一个托盘,嘴中还咬着一个竹筒,踢门的脚尚未放了下来。
他行云流水一般的在那窗前的团桌边放下托盘,将里头的瓜果点心端出来摆得满满当当的,又将那竹筒放下,随即从后腰抽出了几支花来,替换掉了桌上白瓷瓶里的晚山桃花。
王御史见状冲着二人摆了摆手,“你们且去蚍蜉撼树吧!”
“某家财万贯,娇妻美妾在侧,担心若是死了下回投胎,没这好日子!”
顾甚微深深地看了王御史一眼,可不是得积累十世功德,才能娶到财神爷!
她想着,没有多言什么,同韩时宴对视了一眼,一并离开了这里。
御史台还是那般嘈杂,不过二人同来时心情已是大不相同。
韩时宴看着同他并肩而立的姜太师,认真说道,“我们的推测,也未必就是正确的。毕竟江浔已经死了,他画那画的用意,也只有他自己知晓。”
“如果对手是姜太师或者李太保这等人物的话,他们也有可能对我们进行误导。我们还是应当先找证据。”
“顾甚微,之前我同你说的话,永远的都有效。”
“不管那个人是谁,哪怕那人是天下共认的圣人,我也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他若是神,我们便将他拉下神坛。”
顾甚微听着,避开了韩时宴那炙热的视线,她不着痕迹的挪动了位置,离韩时宴远了一分。她担心若是离得再近一些,韩时宴便会听到她变得激烈的心跳声。
那是姜太师,韩敬彦不敢动,王御史不想动,只有韩时宴同她并肩站在一起。
“十七娘!”
顾甚微正想要对韩时宴说话,却是听到前方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她循声看了过去,发现不知不觉的同韩时宴已经走到了御史台的大门口来,在那门前停着一辆青色的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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