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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司第一凶剑—— by饭团桃子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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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婕妤从前是中宫皇后的左膀右臂,也曾经风光过一时。
不过如今太子被废,皇后久病不出,如今这后宫俨然是苏贵妃的天下,沈婕妤自是形同入了冷宫。
她淡淡地扫了一眼顾甚微,“我听说过你,皇城司第一位女指挥使。”
沈婕妤说着,却是不等顾甚微发问,便看向了身侧的一位白发老嬷嬷,“韩御史同顾指挥使要问福雅的事情,你据实以告即可。到如今这步田地,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了。”
那老嬷嬷生得一双三角眼,看上去有些凶相,不过说起话来的声音,倒是轻柔。
她神色复杂地看向了顾甚微,“老奴没有想到,还会有人记得福雅这个名字。”
“福雅是我们娘子身边的奉茶宫女,她生得好颜色,当年娘子……”
老嬷嬷说到这里有些不敢言语,她偷偷地看了那沈婕妤一眼,欲言又止起来。
沈婕妤淡淡的瞥了她一眼,看不出悲喜。
她目光落在了顾甚微身上,又道,“福雅生得好,且身形丰盈,颇有宜子之相。我在这宫中久了,想要有儿女傍身,便选了她在身边。”
虽然顾甚微对于后宫争斗并不甚清楚,但是那韩春楼说书的听多了,该懂的不该懂的多少都懂一些。
“这种事情,在宫中稀疏平常,若是能得了官家亲眼,也是她的造化。只不过她突然就投缳自尽了,尸体是孙嬷嬷发现的。”
那姓孙的嬷嬷听到自己名字,赶紧接上了话茬。
“当时正是半夜里,娘子突然梦魇醒来出了一身冷汗,老奴想着出去给娘子寻热茶热水来。可一进那茶房,就瞧见福雅直挺挺地吊死在了屋中。”
“她当时舌头伸得长长的,脚还在空中晃悠,板凳倒在了地上。老奴吓了一跳,不敢声张。”
“于是立即从茶房里出来,想要去禀告娘子。就在我出来的时候,听到了头顶一声脆响,像是瓦片被踩裂了的声音,老奴立即抬头看了屋顶,恍惚之间瞧见了一个黑色的身影。”
“不过因为是半夜里,老奴并没有瞧得真切。”
孙嬷嬷说着,面露惊骇之色,“因着无凭无据,老奴担心自己眼花给娘子惹来祸事,便从未对外提及。两位大人,直到现在,老奴都没有办法肯定自己是不是花了眼。”
“后来福雅被放了下来之后,我们发现了更加骇人的事情。”
孙嬷嬷的说着,询问的看向了沈婕妤。
沈婕妤颔了颔首,“说罢!”
“老奴发现那福雅当时已经怀有身孕,看那腹部大小,约莫已经有四个月了。老奴敢肯定,官家从未临幸福雅,她那腹中胎儿……根本就不知道是哪里来的。”
“老奴担心是别有用心之人故意将她塞过来陷害娘子,亦或者是还有后招。便仔细去查了那福雅的身份。”
顾甚微蹙着眉头认真地听着,也不怪孙嬷嬷害怕,这祸乱宫闱之事,可是一万张嘴都洗不清的灾难。
男人一遇到绿帽子的事情通常心比针眼都小,官家更是小中之小。
“可查出什么来了?”韩时宴问道。

第387章 李畅的行刺动机
孙嬷嬷却是摇了摇头,“老奴不敢大肆去查,自是也没有查出什么名堂来。”
“她有一个交好的小宫女,名叫青蓝。那青蓝说福雅家中小富,能读书识字,有个舅父在苏州做知县。那青蓝曾经瞧见福雅绣过一方帕子,上头绣着一个康字。”
顾甚微闻言同韩时宴对视了一眼,一时之间有些一头雾水。
他们先前还以为这孙嬷嬷查到的是福雅同李畅的之间的关联。
却是没有想到……这“康”同“畅”可是相距甚远,根本就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去。
顾甚微这般想着,便直接问了出声,“那福雅同御带李畅可有往来?”
孙嬷嬷踌躇了片刻,压低了声音说道,“青蓝见二人说过话,不过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往来。只不过福雅也是姓李,她本名叫做李旸。”
“后来飞雀案起,宫中一下子风声鹤唳,老奴便不敢再继续往深里查了。”
“且之后也并没有人拿着福雅的死来做文章陷害娘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们也没有追查的必要了。”
孙嬷嬷想了想,确认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于是认真说道,“这便是娘子还有老奴知晓的全部了。”
顾甚微点了点头,她眯着眼睛看向了坐在那里一脸平静的沈婕妤。
“为何愿意说这些呢?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三年,但是宫中小宫女有孕,且可能有陌生男子出现……这些事情都有可能给娘子惹麻烦吧。”
她同韩时宴都跟眼前的沈婕妤没有任何的交情,甚至今日头一回见面。
从他们的话语当中也可以看出,那福雅也不是沈婕妤的心腹,她们之间毫无特殊情谊。
宫中生存明哲保身格外重要,这沈婕妤为何要这般配合他们查案?
这样做除了给她自己添麻烦,并不会带来任何的好处。
且眼前这主仆二人,也非什么良善之辈,不可能是想要给福雅伸张什么迟到的正义。
沈婕妤的眼神微动,整个人好似一瞬间心绪有了波澜。
她转了转手中的佛珠,“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还有什么害怕不敢说的?没有价值的人,连麻烦都不会有人找的,顾指挥使可以放一万个心。”
沈婕妤说着,顿了顿,神色真挚了几分。
“我是什么身份,顾指挥使同韩御史都心知肚明。我大约是除了二位之外,第三个希望飞雀案能够早日大白于天下的人。官家为何疑心太子,不就是认为飞雀案是他指使的么?”
飞雀案后的那一段时日,是太子党的末日狂欢。
他们一栋栋的起高楼,以为天下已定,却是不想那楼塌了将地都砸出一个大窟窿……
那是他们自掘的坟墓。
顾甚微想,虽然沈婕妤没有说,但既然她是皇后的左膀右臂,想必她的家族也是铁杆的太子党。
“时至今日,我还是要说,太子殿下一定是被冤枉的。”
沈婕妤一瞬间变得激动了起来,她声音大了几分,随即深吸了一口气,又恢复了先前的平静。
“我们所知晓的,已经全都告诉两位大人了。大人若是不信,我也没有办法。”
她说着,站了起身,手中的佛珠转动得飞快。
“差不多到了我要礼佛的时辰了,两位大人还请回吧。”
顾甚微闻言,冲着韩时宴摇了摇头,二人没有再强求,并肩出了那紫竹轩。
从这里沿着宫墙走过一条长长的狭道,不多时便能到侧面的宫门口了。
这个时辰的宫中安静无比,顾甚微同韩时宴走没有几步,就瞧见前方朝着二人走来的一队人马。
那临头的那位,穿着一身甲衣,看上去无比有气势的人,正是那殿前司副都检点陶然。
瞧着顾甚微同韩时宴,那陶然冲着二人拱了拱手,“顾亲事,韩御史,这宫闱重地,二位若是无事还是快快离去才是。”
顾甚微瞧着他挑了挑眉,“陶大人还活着呢!我还琢磨着今日能不能上你家吃席。”
“听说那长洲好山好水,这白事大席格外的丰盛,我这不日要去太师府赴宴,没见过世面怕惹人笑话。还想着先去大人家中吃上一轮呢!可惜了不是!”
陶然那是半吊子狐狸还没有来得及成精,听到顾甚微这阴阳怪气的话,脸一下子扭曲了起来。
他强打起了笑脸,盯着顾甚微的眼睛瞧,“顾大人说笑了!我们长洲……”
陶然说着,却见顾甚微突然往后跳了一步,一脸警惕地朝着他大声说道,“说起来,昨日我便是从陶大人家中离开之后,便被人袭击了。让我想想,我在陶大人家中的时候,有没有说过要去探望池仵作来着?”
“我昨日当真是鸿运当头开了眼界!”
顾甚微声音洪亮,过往巡逻的兵卒们一个个的忍不住竖起了耳朵,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陶然脸色一黑,抬脚要走,就又听到顾甚微说道。
“一日功夫,我先是在陶大人那里瞧见了可以让人假死的药,之后又见到了可以让人内功全失的药……这汴京城中当真是卧虎藏龙,连擅长制药的大师都遍地皆是。”
说者有心,听者亦是有心。
陶然整个人身子一僵,开始无比后悔为何要跑过来同顾甚微搭话,说那有的没的的了。
他暗自注意着周围的视线,只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耳刮子……
满朝文武都说不赢这二人,是谁给了他勇气在大庭广众之下撞上来啊!简直就是嘴欠!
顾甚微挑了挑眉,并没有理会那陶然,同韩时宴一起直接朝着宫外走去。
“李畅、李旸……这两个名字倒是有几分相似。王夫人同我们说过,殿前司福都点检王珅曾说他撞见了李畅在宫中烧纸钱,就在沈婕妤身边的宫女福雅死了之后。”
“当时王珅虽然怀疑李畅同福雅有特殊关系,但并没有深究。他呵斥追过去查看的时候,在李畅待的地方捡到了那一颗水仙玉珠。”
“我怀疑那行刺官家的御带李畅,同死去的宫女福雅是兄妹关系。”
顾甚微听着韩时宴的话点了点头,“我有一个疑问,福雅之死在前,李畅行刺在后。死人可不能做为胁迫的筹码,李畅为何要听从命令来行刺官家?”

韩时宴说着,故作镇定地伸手圈住了顾甚微的手腕。
她的手腕格外的细,带着些许温度,指腹微动之时,还能感觉到那上头新新旧旧的伤疤。
就像她这个人一样,鲜活得不带一丝丝虚假。
“去哪儿?”顾甚微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了那巡逻的殿前司队伍这会儿已经消失不见了。
宫门近在咫尺,韩时宴却是没有带着她出宫,反倒是七弯八拐地走了一路,随后才走进了一处偏僻的院落里。
这里的屋子要比旁的地方矮小了那么几尺,院中的桂花树已经郁郁葱葱,随便一眼能瞧见叶子上沾着的虫。
顾甚微好奇的打量着周围,突然听得一声凄厉的惨叫。
那声音活脱脱像是刚投胎的野鬼又被人一碗落胎药给打了回去,连种千回百转的绝望听得人心中一颤。
顾甚微的手指搭上了腰间的长剑,她伸手一薅,将韩时宴拽到了自己身后,警惕地朝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那是一处矮小的偏屋,一看便鲜少能瞧见阳光,门前的地上湿漉漉的生了青苔。
仔细一闻,还带着丝丝血腥之气。
顾甚微给韩时宴使了个眼色,却见韩时宴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一脸的难以启齿。
“怎么了?”
面对顾甚微的询问,铁头韩御史头一回觉得头皮发麻,他的头一点都不铁,明明就脆得像瓷器。
小院正屋的门这时候打开了来,从里头小跑着出来了一个小太监儿,这小太监生得一张圆脸,唇红齿白的不说,一双眼睛又大又亮,一看便十分的机灵。
“韩御史,魏公公等您很久了。东西已经找着来。”
见顾甚微好奇看向一旁的小侧屋,那小太监想都没有想,直接脱口而出,“有一批新进宫的,搁那净身呢!两位大人若是嫌吵,小人且先叫他们停上一停。”
沉默是今日的顾甚微同韩时宴。
顾甚微嘴角抽了抽,有些同情的看了韩时宴一眼,这厮该不会被吓着了,日后日日梦魇。
“不必!走罢!”韩时宴说着,不敢去看顾甚微的神情。
他目不斜视大步流星地朝着屋子里走去,心中将里头的魏景盛骂了一万遍。
让顾甚微瞧见这脏事倒是小,皇城司顾大人她非一般人物,可若是叫她受了启发,融会贯通学了去……
韩时宴微微摇了摇头,领着顾甚微进了屋,先前说话小太监见状,屁颠颠的又跑了进来。
屋子里头坐着两个太监,其中一个约莫三十岁左右的样子,生得白白胖胖的,坐在那里正在翻看桌上有些泛黄的厚厚名册,那名册显然许久没有拿出来过来,封皮上生了霉斑不说,还净是灰尘。
另外一个则是个干枯老头儿,低眉顺眼的站在一旁,一看就是宫中的老人儿了。
“魏景盛,内监掌事的。”
“顾甚微,你知道的。”
魏景盛听着,忙不迭地站了起身,“不敢当不敢当。名册都在这里了。”
他说着,将自己手中先前翻看的名册推到了韩时宴跟前,又让出了自己座儿。
“一些时日不见,你又比从前更胖些了。再这般胖下去,但凡有眼睛的都知晓你日日吃香的喝辣的了。都在这里了,不会糊弄我吧?”
那魏公公听着韩时宴的话,一个激灵舔着脸讨好的笑了笑,“韩御史说笑了,糊弄谁也不敢糊弄您呀!”
他说着,偷偷看了一眼顾甚微搭在剑柄上的手。
好家伙!原本的韩御史已经够难对付了,自己嘴像刀子一般也就算了,还有一对滚刀肉父母。长公主谁得罪得起,人家有靠山?驸马爷谁得罪得起?那是个出其不意的混球啊!
他在内监走到今日,谁好对付谁不好对付,那心中自是有一本账的。
且如今韩御史身边又多了这么一位一言不合就拔剑的……
简直是弥补了他骂得赢打不赢的最后一块短板!
“再说了,宫中人人皆知,官家要我们配合韩御史查案呐!”
韩时宴没有多言什么,光听那沈婕妤身边的嬷嬷说不行,那只是人证,他们还需要切实的证据。
“宫人还有御带,都不可能是来历不明之人。且进宫之时,都会严格调查以防有刺客混入其中。那福雅同李畅,都是记录在侧的。”
韩时宴说着,翻着那册子的手一顿,又拿了另外一本关于御带的小册子。
这一本显然要薄得多,上头记录的人并不在多数。
见韩时宴拿那册子,魏景盛忙道,“韩御史要,小人便一并取过来了。”
韩时宴轻轻地嗯了一声,将那小册子往后翻了几页,待瞧见李畅的姓名,这才停了下来。
他将那两份册子并排放在一起,推到了顾甚微跟前。
顾甚微定睛一看,忍不住出声道,“果然如此,他们二人都是出自同乡同族。那福雅的母族姓夏。”
顾甚微言之未尽,身边的韩时宴却是已经接收到了她的意有所指。
姓夏的,苏州的知县……
那一个熟悉的名字,立即浮现到了二人的脑海之中。
夏仲安,长洲知县,正是那绿翊姑娘的父亲!
二人皆是眸中闪过了一丝深色,这案子像是九连环一般,一环还套着一环。
顾甚微心中有许多想法,只不过如今不是说话的时候,她转眸将视线落在了一旁一直佝偻着腰的老太监身上。
这屋子里没有闲人。
这老太监总归不能是站在这里听隔壁凄厉的惨叫声,来回忆自己的无根岁月的。
果不其然,注意到顾甚微的视线,那魏景盛立即说道,“章田,收尸人。”
宫中那么多太监宫女,这人若是死了,总不好在院子里刨个坑埋了,那这宫中地下还不人叠人?
总归得有人用草席裹着抬出去埋了,而这章田应该就是专门干这事的收尸人。
魏公公说着,横了那老头儿一眼,那威风劲儿同他对待韩时宴的时候简直是两个极端。
那姓章的老太监身子一颤,却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i魏公公瞧着,不满意地踢了踢那老太监,“作甚?韩御史问你话,你老实回答便是,这战战兢兢的做什么?”
“大人若是要问那福雅的尸体……老奴想说……尸体……那尸体当初我们没有埋,它就自己不翼而飞了!”

第389章 带康字的人
老太监这话一出,顾甚微立即朝着那魏公公看了过去,见他亦是一脸惊讶,丝毫不像是装出来的。
她蹙了蹙眉头,冲着那老太监说道,“确定真死了么?死之前可验看过?”
老太监匍匐在地上,身子有些发颤,“死得透透地了,我们去沈婕妤宫中抬尸体。老奴见过的尸体,不比府衙的仵作少,我瞧着那石头像是被人勒死之后再挂上去的。”
“那福雅的后颈上都有勒痕,通常上吊死的,只有前头有后头没有。后头若是有,那定是绳子套了圈儿,或者是交叉了勒死的。”
“不过我们只负责收尸,这种验看尸体的事情,通常都是宫里的嬷嬷或者是太医做的。轮到我们收尸的时候,那是都看完了的。”
这宫中人的死法千奇百怪,指不定会转几个道道儿呢!没有人问,他们自然也是绝口不提。
“当时我们一共有五个人抬着尸体出去,挖好坑准备埋尸体的时候,一回头那尸体已经不见了。”
“我记得真切得很,那时候正是公鸡快要打鸣之前,老奴都困迷糊了,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老太监说着,心中有些戚戚然。
那地方埋了好些人,阴气格外的重,他们当时吓得要命,还以为闹鬼了,连那挖坑的铁锹都忘记拿了,直接便跑走了。
不管那福雅的尸体是被人偷走了,还是说她是假死出宫……
这事情若是上报了,那他们几个都要吃不了兜着走,还不知道要被卷入到什么血雨腥风当中去。
“在宫中好管闲事的人都活不长。反正那福雅都已经死了,埋在坑里还有可能被野兽刨出来呢,我们四个便没有理会,直接回来了。”
顾甚微认真地听着,问了向之前问那沈婕妤身边老嬷嬷同样话。
“你从前既是隐瞒不说,为何如今又要直言不讳?”
宫中人嘴严得很,他们今日问人,却好似格外的顺利。
那老太监身子趴得更低了,他抖得像是筛糠一般。
“从前没有人问。且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韩御史什么事情查不出来?”
“老奴怕自己不说,等到大人查出来了没有好果子吃。”
顾甚微有些意外地看了韩时宴一眼。
她倒是没有想到,韩时宴在这宫中,竟是这般有威望之人。
也难怪姜太师认为张春庭想要谋反,利用她来拉拢韩时宴。
“那当时你什么响动都没有听见么?也没有看到任何人影?埋尸地在荒郊野岭,若是有人带走了福雅的尸体,那势必是一路尾随你们而去。”
老太监怔愣地抬起头来,瞧见顾甚微身上那血色的皇城司锦袍,抖得愈发的厉害了。
“老奴什么也没有听见,不过我们那群人当中,其中有个叫做陈三儿的,他说他挖坑的时候,无意中瞥见了一个黑色的人影子。但是那是在树林里,影影绰绰的,不一定是什么。”
魏景盛听到这里,冲着韩时宴还有顾甚微道,“那陈三儿死在东宫那位……中了,寻不着人了。”
“不过章田人老实,便是给他一百个胆子,那都是不敢撒谎的。”
韩时宴瞧着挑了挑眉,“如此我知晓了,还请魏公公将这两本册子送去开封府一趟,且录个证词。”
魏景盛听着,忙不迭地点了点头,“韩御史尽管放心,一定给您办妥了。”
这回出宫路上,倒是没有遇见殿前司的陶然。
二人一直没有说话,直到出了宫上了马车,放松下来。
“倒是没有想到,一个小宫女的死,竟然牵扯到了这么多案子。你还记得沈婕妤身边那位老嬷嬷说的关于康字的帕子么?你可想到了什么人?说出来看同我想的,是不是同一个!”
顾甚微瞅着韩时宴问着,却是同他异口同声的说道,“康裕。”
说罢二人相视一笑。
这笑着笑着,顾甚微感觉自己眼前一黑,韩时宴温热的手一下子覆盖到了她的眼睛前。
顾甚微一愣,眼睛眨了眨,“中邪了?”
她说着,却感觉眼前又是一亮,那手突然一动又离开了去,韩时宴将手背在了身后,清了清嗓子,“还是说康裕吧!”
天知道他对着顾甚微那一双眼睛,根本就没有办法控制住表情。
顾甚微说得没有错,他就是在中邪了!中了顾亲事的邪!
他想着世上没有一个人能够拒绝灵魂契合带来的怦然心动。
宫中那么多人,若是寻名字里带康字的,不定能寻出几个来。
可能同他一样,脑子飞快跳跃着,一下子锁定康裕的人,只有顾甚微一个。
康裕是上一任的皇城使,他惨死在任上,接替他的人正是如今的皇城使张春庭。
“因为张大人横空出世,直接做了皇城使,于是坊间有不少传言,说怕不是张大人杀了康裕夺权。”
顾甚微狐疑的看着韩时宴,“你怎么也唤张大人了,你先前不是直接唤张春庭,且同他相看两厌么?”
韩时宴一梗,此一时彼一时。
从前那是死对头张春庭,如今是大舅兄张大人。
见他不解释,顾甚微也懒得在这种细枝末节上头追问。
“若是康裕,那就可以全部串起来了。之前我就有个疑问,为何姜太师要冒险指使李畅行刺官家?为何又要急吼吼的盗取税银来添补窟窿?在这个时间点,应该有人告发他。”
“而那个人是谁?之前我想不到,现在我想到了,十有八九那人便是当时的皇城使康裕。康裕为何发现了端倪?他应该是从福雅的身上找到了切入口……”
“那个切入口,便是福雅的舅父夏知县。”
顾甚微说着,语气中带着笃定。
“我从头梳理一遍,一看有什么漏洞,及时补充上。”
韩时宴听着顾甚微的话,轻轻点了点头,“好!”
“姜太师当年的确是私自开仓放粮,挪用了不该用的钱来赈济灾民。至于这些钱是全部用于水患灾民,还是存在贪赃枉法,目前还不好说。”
“但是我们可以知晓,当时涉及此事的不止一人。长洲知县夏仲安,李京哲、江浔、陶然、沧浪山洪氏……”
“不是所有人都同江浔还有陶然一般同姜太师忠心耿耿,人多数是有私心的。”
“而这其中最先生变的人,便是知县夏仲安。”

第390章 梳理清楚
“夏仲安做了什么?安插福雅还有李畅进宫,且从沧浪山洪氏的秘密账册上得到了三张残页。”
“且在任上搜刮金银,你认为他是想干什么?”
夏仲安人到中年,都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长洲知县,自是不可能做什么杀死官家黄袍加身的美梦。
这梦太大,光是想想都能将他的脑壳给撑爆炸了去。
韩时宴听到顾甚微的问话,沉吟了片刻说道,“他才学平平,难以升迁。且家中无子,唯独有两个貌美的女儿,应该是想走外戚的路数。”
顾甚微冲着韩时宴竖起了大拇指!
“没错!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
夏知县出事之后,绿翊同她阿姐皆是成为了名动一方的花魁娘子。
可见不管是美貌还是才情,那都是精心教养过的。汴京文风盛行,能够引人豪掷千金的花魁娘子哪一个不是文采斐然,色艺双绝?
她们可不是从小被老鸨专门请人教养的,只能说在闺中之时便已经十分出色。
“福雅是夏知县的外甥女儿,不说嫁到什么达官贵人家中,就在长洲地界寻个好亲事并非难事。可她却是进宫做了宫女,若是夏知县无所图,谁信?”
“不光是如此,进宫的小宫女那般多。福雅怎么就恰好的进了沈婕妤宫中,还被选中先要她为官家生子?”
顾甚微不认为这是一个巧合。
姜太师那时候还是太子党之首,并未同太子交恶。
“怕不是夏知县利用当年旧事,让姜太师想办法安排的,这些都是为了给两个女儿提前铺好的青云路。”
在宫中想要脱颖而出,光凭脑子还有美貌可不行,还得有得用之人。
“可是这个时候,出现了另外一个变数,那个人便是皇城使康裕。”
顾甚微多少有些唏嘘,“官家没有宠幸福雅,但是福雅同康裕有了首尾,腹中还怀有他的孩子。”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夏知县收到了一封来自皇城司的信,虽然那信后来被伪造了张春庭的印信,但他同皇城司中有人有关联,那是肯定的事情。”
“之前我一直以为那个人是内鬼翟狄,但是如今看来,那个人十有八九是康裕。”
“姜太师虽然身为太师,但是对夏知县却是没有多少提携,不然的话,那些人不可能一直待在苏州。除了陶然之外,其他人皆没有明显的升官。”
“这个时候康裕的出现,对于夏知县而言,简直就是一个新的黄金大腿!”
康裕是当时的皇城使,可以说是天子亲信。
若是有他照拂,日后夏家姐妹进宫,那还不混得风生水起?
顾甚微越说越是清明,先前障目的一切皆是被一扫而空,所有的一切都串成了一条线儿。
“早前我们已经想过这一点了,那就是姜太师身为太子党为何要行刺官家,等不及?”
韩时宴轻轻颔首,就这个问题他们之前讨论过许多回了,也有了结论。
“当时有人调查他,姜太师迫不得已才做出了填补窟窿的事情。”
顾甚微再次冲着韩时宴竖起了大拇指,“没错!康裕通过夏知县,对于姜太师的过去,已经有所察觉。”
“我这般推测,是有依据的。咱们可以想想,之后发生了什么?”
“先是夏知县同康裕之间的关系纽带福雅被杀,紧接着李畅被人哄骗着去行刺官家。”
“飞雀案本来就是一场豪赌,若是李畅成功行刺了官家,那太子登基,身为太子授业恩师,太子党党魁的姜太师将更上一层楼。”
“皇城司地位特殊,若是新皇登基,那作为官家手眼的皇城使是必然会被换的。”
韩时宴听到这里接着顾甚微的话说道,“康裕若是不再是皇城使,此消彼长,他很有可能会避开姜太师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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