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司第一凶剑—— by饭团桃子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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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没有成……国玺丢失、官家被人行刺……在这种情况下,皇城司怕不是要忙得脚不沾地。康裕一时半会儿也没有办法继续去追查姜太师的事。”
顾甚微颇为赞同,她越想越是兴奋,忍不住有些手舞足蹈起来。
“不管是哪一种情况,对于姜太师的调查被搁置了。不光是如此,在这之后不久,康裕便死在了任上。”
“康裕死后,关御史收到了夏知县贪腐的证据,夏知县死亡。”
“而在飞雀案中帮助姜太师害死了王珅的袁惑,在夏知县死亡之后,从绿翊姐妹手中拿走了账册残页。唯独只有藏在寺庙里的那一张成了漏网之鱼,不久前落入了韩敬彦手中,然后成了我们的重要证据。”
顾甚微说着,看着韩时宴的目光有些复杂。
当初张春庭的确是对她说过,韩时宴是一把好用的利器。
像他同关御史这样一往无前的人,就算是明知道前方是火坑,那也会义无反顾的跳下去。
他们的眼中,容不下任何不平事,放不掉任何一个坏人。
关御史在这个关键节点,便被姜太师利用,成了直接砍到夏知县头顶上的刀。
“到这个时候,第一个对姜太师有了背离之心的夏知县一拨人,彻底清除。姜太师的第一次危机解除。”
“他开始意识到纸包不住火,需要将从前的账全部平了,于是有了盗税银的事情。”
提到税银案,顾甚微不由得想到了褚良辰,又忍不住唏嘘了起来。
“谁又能想到飞雀案里王珅的儿子,会在水中漂流,被税银案里的褚良辰救下呢?像是冥冥之中自有缘分在一样。”
她说着,并未沉溺其中太久,又将思绪重新回到了案子当中。
“从前我以为王珅必须死,是因为他捡到了那颗水仙玉珠。现在想来,水仙玉珠虽然关键,但是并不好证明究竟是谁的,毕竟朝中文官许多,揪出这个人犹如大海捞针。”
“而且那人也未必就知晓王珅捡到了这么一颗玉珠。毕竟他带回家之后便收入库房中,只有王夫人记得。”
“也正是因为那人不知道,所以王夫人才能安然无恙的带着这玉珠去流放……”
“不然的话,王珅抄家的时候,这玉珠应该是某些人重要的查找对象的。”
“所以那人想要王珅死,是因为他发现了李畅祭奠福雅。如果王珅有心,他只要今日像我们一样去查册子,就会知晓福雅同李畅的关系……会牵扯出当时还活着并且手中掌握着证据的夏知县。”
什么叫做造化弄人呢?
谁能想到王珅老来得子,一心只想要给儿子王景治病,他不想升官也不想多事,只是将那枚玉珠随便塞进了箱笼里。他根本没有想过要去查。
却还是因为那么一瞥,而直接葬送了一家子的性命。
“姜太师他究竟有什么脸觉得自己是一个好人呢?”
“他害死了那么多人。”
何止是王珅?她阿爹顾右年呢?他甚至连瞥都没有瞥,就这般无辜的陷入了万劫不复之中。
而十三岁的她,也以为某些人的一己之私,再也见不到光明。
若非张春庭暗中相护,若非她自幼习武……大约她就要同王景从前一样,虽然活着却同死无异。
顾甚微说着,感觉头顶上一暖。
却见韩时宴那根节分明大手轻轻地落在了她的头顶上,他就那般看着她,手轻轻地揉搓了几下。
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当中,带着几分揪心之痛,好似比她还要更难受一些。
“我们会抓到他的。”
顾甚微觉得手心里有些酥麻,她头轻轻一别,躲开了韩时宴的手。
“你别摸我头,压矮了不长个儿了!”
她说着,见马车停了,猛地往外一蹿,直接跳了下去。
韩时宴只觉得自己手下一亮,眼前的那个少女便像是兔子一般跑走了。
他翻过自己的手掌,认真地看了看,又忍不住拿起来放到了自己鼻尖,顾甚微身上那熟悉地清香好似都沾染在他的指尖上了一般。
韩时宴嘴角微翘,忍不住笑了起来。
“公子!你该不会当真发疯了吧!哪里有人闻自己的手的!”
“莫不是饿了?饿了那应该啃猪肘子,怎么想着啃自己的手!您若是在皇城司混不上一口饭吃,我可以去樊楼给你端来!”
韩时宴脸上笑意一僵,扭头便瞧见了一脸震惊的长观。
“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长观却是哀嚎一声,“公子,你怎地连真话都听不得了,你当真是相当不对劲啊!”
韩时宴瞪了他一眼,气呼呼地跳下了马车。
还别说,他在皇城司还真有可能吃不上饭……
“我们皇城司的地都被韩御史踏平三尺了吧!”
韩时宴听着张春庭那熟悉地嘲讽语调,不由得在心中叹了一口气,他现在可以肯定,不是可能,是一定分不到一口饭。
“我同顾亲事过来,是想要问康裕康大人的事。”
“康裕?”张春庭从一堆书简中抬起头来,眯着他那双好看的眼睛,重复了一遍康裕的名字。
他想了想,看向了顾甚微,“你想要康裕的遗物?他是孤家寡人一个,从前便住在皇城司中。我来皇城司的时候,他已经去世了,对他知之不多。”
“我将他的遗物,都装在箱笼里,锁进了库房当中。你们要是需要的话……”
张春庭倒是没有过多刁难,他抬起手来,将一串钥匙直接扔向了顾甚微。
“你自己去库房里寻吧,应该在天字三号库房里,箱笼上头贴了康裕的名字。那库房许久没有人去了,你进去的时候记得遮面,省得吸了灰。”
顾甚微伸手一抓,接过那一串厚重的铜钥匙。
她将那贴着天字三号的那片钥匙取了下来,又将剩下的放回了张春庭手边。
“师兄,我拿一片就行。拿多了万一我把持不住,觊觎皇城司财富怎么办?”
张春庭听着,嘴角带笑,他没好气地看向了顾甚微,“你就那么爱财,平日里你在韩御史那儿也没有见过一个大子儿么?御史台俸禄少,倒也不怪韩衙内抠门。”
韩时宴听着,眸光一动,从腰间解下了钱袋子,二话不说直接塞入了顾甚微手中。
“我有很多钱,顾亲事可以随便花。”
张春庭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韩时宴,他伸出两根手指头,捏着那钱袋子,将它从顾甚微手中捏了起来,放到了韩时宴面前的桌案上。
然后又解下了自己的钱袋,放在了顾甚微手中。
“给你的赏银,拿回国玺有功劳。”
顾甚微瞬间眼睛都亮了,“上峰有赏却之不恭,是我该得的!”
顾甚微说着,掂了掂那钱袋子,果断系在自己腰间,还顺手拍了拍,然后又抓起韩时宴的钱袋子还给了他。
“我得了赏银,一会儿请韩御史喝酒去!”
韩时宴脸上的丧气瞬间一扫而空,瞬间又春暖花开了起来。
张春庭盯着二人瞧了瞧,无语的嘀咕出了一句,“幼稚!”
顾甚微没有听清,好奇地探头看了过来,“师兄你说什么?”
“没什么!趁着我心情好,关于康裕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康裕是怎么死的呢?”
张春庭沉默了片刻,还是如实说道,“对外是说得了急症暴毙而亡,但实际上应该是中毒身亡的。这件事知晓的人并不多。不过也就是因为他死得太急,所以有很多人说是我杀的。”
张春庭说着,脑海当中是一闪而过的初到汴京的日子。
他这个人并不喜欢诉苦,也从未对任何提及过同官家相认,被冷落被试探,最后经过了怎样的血雨腥风才取得了官家的信任,才能在康裕死了之后,接任皇城使。
“我进皇城司的时候,他已经死了。事实上,我们并没有打过几次照面。”
“康裕是个孤儿,家中并没有什么人了。他在死之前,在汴京城中买了一处宅院,不过还没有来得及住上一日,便死了。那宅院到现在还空着,房契地契都在箱笼里,我没有动。”
“至于再多的事情,我也不清楚了。你们如果非要问的话,可以找皇城司从前的老人问。荆厉之前同你说过了吧。”
顾甚微点了点头,见张春庭公事繁忙,也不好多加打扰,领着韩时宴径直地朝着张春庭小院的后头走去。
库房就在这后头,走不得几步就到了。
入目之处是整整齐齐一排的红色大门,顾甚微找到了天字三号的字样,打开了那库房走了进去。
这里头满当当的放的都是各种箱笼,其中靠着门口最近的那个木箱子上头便贴着白色的字条儿,上头写着康裕二字。
箱笼并没有上锁,顾甚微径直掀开了那箱笼来,入目第一眼竟是一方帕子。
这帕子上头绣了一些翠绿的竹子,在竹子的下方绣着一个小小的康字。
这便是了!
顾甚微想着,眼中不由得带了几分笑意,“看来我们找对人了!那福雅的心上人的确就是康裕!”
她说着,不由得啧啧了几声。
“不愧是我们皇城司的人,当真是一脉相承的胆大且离谱!”
这库房许久都没有人来过,他们打开门阳光照射进来,灰尘像是一下子腾了起来,布满了整个空间。
顾甚微看着在身边飞舞的尘埃,陡然想起了张春庭的话,掏出了一块夜行之时系在脸上的黑布遮挡住了口鼻,又掏出了另外一块扔给了韩时宴。
“你怎么随身带两块蒙面巾?”
“这你就不懂了吧?狡兔三窟,狡人三面,穿夜行衣的时候能干什么好事?多遮几层脸,敌人扯掉一层还有一层?岂不是得活生生气死?”
韩时宴眼皮子跳了跳,顾甚微真是不管什么,都能用歪理扯正了。
他将那蒙面巾戴好,朝着那箱笼看了过去,“福雅交好的小宫女说的那块帕子,应该就是这个了。”
“皇城使乃是官家左膀右臂,亲从官更是常伴官家左右同六御带还有殿前司一齐负责宫中守卫。”
“康裕身为皇城使武艺高强,要同一个小宫女私会,并不算什么难事,只不过他确实是胆大包天,也不怕掉了脑袋。就是不知那福雅的尸体,是被姜太师的人带走了,还是被康裕带走了。”
韩时宴说着,将那方帕子小心翼翼地取了出来。
张春庭接手皇城司后,负责收拾康裕遗物的人应该十分的随便,所有的东西都乱七八糟的堆在箱笼当中,十分的粗暴。因此那绣花丝绸帕子已经有好几处都被挂了丝……
在那帕子底下,更是堆了好些发黄的小册子,文房四宝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茶具,甚至是一个已经包浆了的玉石枕头。
可能是因为被人随便扔进来的缘故,那玉枕的侧面裂开了个口子,隐约露出了一本册子的一角。
韩时宴的伸手一掏,将那小册子掏了出来。
册子的封皮是浅粉色的,干干净净的一个字都没有写,拿到手时还带着一股有些熟悉的清香味儿。
韩时宴微微蹙了蹙眉头,没有细想便打开了那小册子,他这一瞧却是愣住了。
在那册子的第一页,画着一个美人儿。那女子提着一盏灯笼,站在喧闹的人群当中。
顾甚微凑过去一瞧。
只见画中那人生得一张好看的鹅蛋脸,在灯光的映衬之下犹如天上的满月。杏眼柳眉,身材微微有些丰盈,比起时下流行的病弱美人,那福雅虽然穿着素净,却带着一股子康健富贵的美。
顾甚微也见过绿翊,比起那等真绝色,单论容貌福雅确实要差上许多。
可光看这张美人图,即便她不懂画,也没有见过康裕,却也能够看出来那浓烈得仿佛要溢出来的爱意。
顾甚微有些唏嘘,她脑补了权力与美色的交易。
也想过是康裕是故意哄骗小姑娘想要从她手中得到姜太师的犯罪的证据;
甚至她还想过会不会是福雅格外有心机,见入不了官家的眼,便另辟蹊径的攀了第二条高枝。
她唯独没有想过,这一种可能。
顾甚微想着,用余光偷偷地看了韩时宴一眼。
在她往前数的十六年人生里,从未思考过任何关于情爱之事。
“谈情说爱什么的,就是自找麻烦,自讨苦吃!你看,福雅同康裕都死了。”
顾甚微收回了视线,目光再次落在了那本粉色的小册子上,韩时宴这会儿已经翻了一页了。
听到顾甚微的话,韩时宴身子一僵,他侧过头去,看向了顾甚微,“也有可能是灵魂相契,相伴永生。”
顾甚微心中一颤,抬手指向了那小册子,惊喜地喊道,“康裕居然写了日录手札。原来在福雅进宫之前,他们已经见过了。”
韩时宴闻言目光幽深地看了顾甚微一眼,倒底没有继续多说什么,二人一起看起那小册子来。
康裕在一次夜游中偶遇福雅,不过是惊鸿一瞥,却已经让他一见钟情。不过夜里的朱雀街人头济济,眨眼间两人已经错过。
再见已经是在宫中,康裕在官家身边禀事,见到了替沈婕妤来送汤水的宫女福雅。
福雅那日绫罗绸缎,比初遇之时愈发的美丽,她就像是一份被打扮好的礼物,随时会被送到官家的榻上。
顾甚微同韩时宴看着,手札的每一页都很简洁,可从那白字黑字当中,二人都能体会到命运的作弄。
二人原本就一见钟情,渐渐地便失控了。
就在康裕想要寻办法问官家讨要福雅的时候,她却是入了官家的眼,虽然还没有明面来说,但是康裕是谁,他是皇城使,官家一个眼神他都得明白他是什么意思的人。
他越是知晓,越是心悸。
便想着趁着事情还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之时,先从夏知县手中拿到姜太师犯错的证据。
到时候是问官家告发,用功劳来求娶福雅,亦或者是将那证据用来同姜太师还有太子交易,都是后话。
只是他没有想到,福雅毫无征兆的就死了。
“偷尸体的人果然是康裕,他不忍心福雅被埋在乱葬岗之上,于是便将尸体偷了出来,然后替她穿上了嫁衣之后放置在了新房之中,三日之后方才烧成了灰烬,将那骨灰提前放入了他为自己准备墓穴当中。”
顾甚微说着,愈发的唏嘘。
“没有想到康裕这般深情,两情相依,福雅死后,他莫不是服毒自尽殉情?”
顾甚微听到殉情二字从韩时宴嘴中说出来,忍不住心头一颤。
她轻咳了一声,像是看傻子一样看向了韩时宴,“殉情?脑子里便是种了桃花源,那也做不出这等傻事啊!要是康裕不给福雅报仇就直接追去黄泉路上了,啧啧……”
“我要是福雅还不啪啪啪的给他几个大耳刮子,直接将他打死好了!”
“殉情有什么好的?活着还能记一辈子,死了之后,那可是立即要喝孟婆汤,然后全忘记了的。这哪里是有情,分明是相看两厌啊!”
韩时宴张了张嘴!
他那最引以为傲的御史铁嘴,这会儿竟是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不是,明明就很不对啊!
铁头韩御史头一回体会到了,早朝之上那些被他说得哑口无言的人的心情。
顾甚微见韩时宴瞠目结舌,快要被劝服的样子,微微松了一口气,“康裕不是殉情的,他应该是被人毒死的。只不过他究竟是怎么被姜太师毒死的呢?”
“根据这个手札上的记录来看,他安葬了福雅之后,便已经有不适了。”
顾甚微说这话的时候,脑袋一晃一晃的。
蹲在她身侧的韩时宴,一下子又闻到了那熟悉的淡淡的香味,是他喜欢的那种甜味,像是刚刚做好的杏仁糖。
韩时宴脑海当中灵光一闪,他猛地探身从箱笼当中掏出了那裂开了的玉枕,然后拿起来闻了闻。
这玉枕里头带着的淡淡的香气,同之前他在顾甚微的头发上闻到的味道简直一模一样。
他这般想着,便直接说了出来。
顾甚微一愣,抬手想要去摸自己的脑袋,可在接触到头的一瞬间,她又放了下来,先是闻了闻自己的手,然后又闻了闻那枕头。
“我手上的香气,比那枕头上的味道更浓几分。这几日我们一直都在一起,我可没有吃过杏仁糖。”
“我也没有触碰过这个玉枕,而且按照你说的,在马车里你就闻到我头上有这个味道。可见是我方才从旁的地方沾过来的。”
顾甚微说着,果断地将手塞到了韩时宴的鼻尖下,“我的手上的味道重,还是头上的?”
韩时宴轻轻的嗅了嗅,果断地说道,“手!”
他说着,脸上不由得青一阵红一阵起来,幸亏顾甚微并没有追问,他是怎么闻到她头上的香气的。
他这般一想,又觉得有几分古怪起来,他从前也触碰过顾甚微的脑袋,可没有这回这般癫痴,当时他只觉得那种香气格外的好闻。
“手啊!”顾甚微重复了一遍。
这几日他一直都同韩时宴在一块儿,之前也没有听他提及这事,看来十有八九是刚刚沾上不久,且她方才无意识弄了头发,才将那香气沾染到了头上。
顾甚微突然之间脑中划过那黑白棋子,忍不住冷笑出声。
“我们去寻林毒婆,我觉得我们两个可能都中毒了,中的还是毒死了康裕的那种毒。”
顾甚微说着,站起身来,她认真地看向了韩时宴,“若是我们没有发现的话,我怕是会直接被老贼毒死,你一直同我在一块儿,就算不被毒死,也得大病一场。”
“那毒是哪里来的,十有八九是在那棋子上。屋子里当时熏了香,将这味道给掩盖住了。我拿白子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些。”
“还有那五谷茶,老贼给我倒了,一直劝我喝,但是我瞧着他虚情假意的,并没有入口。”
“是我大意了!”
韩时宴亦是跟着站了起来,他的手紧了紧,眼神越发的冷冽,“不是你的问题,是你也没有想到,他会如此胆大包天,丧心病狂!”
“如今我们手中有康裕的手札日志,上头有提到姜太师做下的恶事。”
“虽然没有宋雨手中的账册,但是有这个东西,再加上我们手中掌握的其他证据,足够让开封府召姜太师上公堂!”
“你去寻林毒婆,带着他去开封府!我去找王一和,让他直接开堂审案!”
顾甚微一愣,她蹙了蹙眉头,“会不会太早了一些?王一和老奸巨猾,他可敢提姜太师?”
不是她小看了那位开封府尹。
实在是姜太师乃是文官之首,不管是谁想要动他,那都是得斟酌一番的!
今日早朝,他们两个剑指姜太师同李太保,那还有二人平衡,如今这堂一开,那便是直接指名道姓的对上了!
韩时宴摇了摇头,“王一和便是不敢,我也会让他不得不开公堂,寻姜太师来问话!
“而且”,韩时宴顿了顿,又道,“而且我们若是去寻那宋雨,简直就是大海捞针!他有意避开不见,我们想要找一个不知道高矮胖瘦,不知道任何身份的人谈何容易?”
韩时宴说着,目光幽深地看向了眼前的顾甚微。
若这真是毒的话,那么姜太师便已经对顾甚微动了杀心,虽然她武功已经恢复了,但哪里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谁都会有疏忽的时候……
这个疏忽,他完全不敢想!
所以必须快刀斩乱麻。
“是以,我这般做,有两个用意。”
“宋雨为何不敢出现寻御史台交账本?十有八九因为她信不过,信不过这世上有人可以告倒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姜太师!”
“他为何信不过?”
顾甚微听到这里,瞬间懂了韩时宴的意思,“他上京告状,皇城司却是拦截……是个人都会认为官家根本不想要调查此事。”
顾甚微顿了顿,不客气地说道,“不过这也是事实。若不是我们狠狠逼迫了一把,官家只想和稀泥。”
她之前就真接到了这样的来自宫中的命令。
“没错!”韩时宴说道,“早朝的事情,老百姓未必知晓。可若是开封府开堂,便可以立即引爆整个汴京。”
“我们要告诉宋雨,我们已经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而那东风,便是他手中的那本账册。只差那本账册便可以定罪,便可以让宋雨完成义兄的生死之托了。”
顾甚微听着,心中不由得激荡起来。
她冲着韩时宴竖起了大拇指,“所以我们只需要守株待兔,等着宋雨自己上门就好了。”
韩时宴重重地点了点头。
“没错!这是上上的结果,这个若是不成,我们也有第二个益处。
“直接将姜太师推到众人面前来,排除李太保的嫌疑。这样不光是你还是我,但凡有任何的闪失,那所有的人都会认为是姜太师所为。”
“他投鼠忌器,定是不敢再轻举妄动派人动手。”
顾甚微说着,举起了手,她突然浅浅一笑,“分头行动!我知道上哪里可以找到更多证据!务必让那宋雨瞧见我们真的只差他手中的那本账册了!”
韩时宴重重地点了点头。
顾甚微脚轻点地朝着门外飞去,却是听到身后的韩时宴认真地说道,“待案子了了,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顾甚微脚步微滞,她嘴唇动了动,想了想还是说了一声“好”,然后轻身一跃瞬间消失了。
韩时宴仰着头看着天,许久等到砰砰跳的心恢复了平静,这才将那粉色的手札塞入了玉枕当中,然后又用那方白帕子包了起来,重新放进了这箱笼中。
“张大人,我可以向你证明,我对顾甚微的真心。”
韩时宴说着,神色平静地朝着门口的身影看了过去。
门口那人嗤笑了一声,“是么?”
“你又不是要求娶我,何须向我证明?”
“韩御史从一出生便顺风顺水,莫不是真当你心悦人,人便要心悦你?”
张春庭靠着门框,认真地朝着韩时宴看了过去,“若是想要仗势欺人,那韩御史可以掂量掂量够不够斤两。”
韩时宴毫不气短地直视着张春庭的眼眸,“嗯,就我这斤两,不够顾甚微一个巴掌。”
明明只有顾甚微欺负他的份,张春庭从哪只眼睛看得出他敢狂妄自大的仗势欺人。
张春庭一梗,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韩时宴,一脸的无语。
“没有想到御史嘴如刀片,脸皮却是厚若城墙,你这人当真是能屈能伸,好不要脸!”
韩时宴不卑不亢地点了点头,“多谢张大人夸韩某是能屈能伸的大丈夫。”
张春庭定了定地看着韩时宴,想了想说道,“我那小师妹,就像是自由的风,翱翔的鸟。她从前被困于四方天地,好不容易出了笼,这一生都不会再想要回去了。”
“而你们韩家,比起顾家,不过是个更古老更华丽的鸟笼罢了。”
“甚至这汴京城都太小,装不下她。”
“韩御史你,何必扰人清净,给人徒增麻烦……”
张春庭说着,站直了朝着韩时宴伸出了手,韩时宴将这库房的钥匙拿了出来,放在了他的手心里。
张春庭生得极美,像是话本子中跳出来的可以摄人心魄的海妖。
不过韩时宴瞧他,却只瞧见了一张刻薄地可剜人心肺的嘴。
正所谓天道好轮回!
“张大人所虑,吾皆已有所解。多说无异,来日方长,昭昭日月可见吾心。”
韩时宴说着,将那玉枕抱在怀中朝着门外走去,待到门口,他又回过头来看着张春庭道,“表兄。”
张春庭陡然一惊,神色变得晦暗不明起来。
他目光幽深地看着韩时宴,随即又是一声嗤笑,“我姓张,当不得韩御史一声表兄。”
韩时宴没有再多说什么,他抱着怀中的证据,大步流星的朝外走去。
开封府。
王一和从半人高的卷宗中探出头来,眯着眼睛有些烦躁地看向了堂下之人,“吴江!你不是已经瞧见死人不打嗝了么?你阿爹怎么还不将你接回边关去?”
“你姓吴,我姓王,怎么你还要赖在舅父的头上抱一辈子窝吗?”
“成日里上蹿下跳的,便是那峨眉山的野猴子,都没有你这般烦人。我瞧这卷宗上的字,都生出重影来了!”
吴江有些焦躁地挠了挠头。
“舅父你这话便不对了!就我这体格,若是蹲你头上,还不得直接将你踩进土里!哪里能抱窝?”
“你瞧这天都黑了,不光是红英不见我;便是顾亲人同时宴兄都不带我一块儿查案了!”
“我思前想去……舅父,你该不会……”
王一和瞧着吴江那惊骇的小眼神,瞬间气得心肝肺都疼,“你不会查案,就不要胡乱推测!该不会什么?该不会我同那幕后之人同流合污,也是飞雀案的凶手之一?”
“我这就去信,让你阿爹接你回边关去!”
王一和想着,抬起眸来,一眼便瞧见了门口乌泱泱的一群人。
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有些疑惑地看向了门口站着的捕头,“堂下何人?这里是开封府,又不是坊市!怎么乌泱泱的一片!”
他朝着外头的天色看了过去,惊觉这会儿竟是已经到了掌灯时分了。
开封府又不是饭堂子,还来这么多赶晚食的人不成?
捕头声音洪亮,“大人,都是韩御史同顾亲事送来的证人……”
王一和腾的一下站了起身,他这般居高临下一看,好家伙!当真是好家伙!谁家审案这证人多得能堵门!
他想着,心中便有了不好的预感!
早朝之时方才剑指姜太师同李太保,天一擦黑那二人便要同犯人当堂对峙了么?这才一天,他甚至到现在都还一头雾水,连要抓谁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