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有限合伙—— by柳翠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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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撰扬了眉毛,“老婆,你赶我走?”
“我玩得开心没空理你。”酒精上头,晕乎乎的,她承认,一口一个老婆这么叫着,心情也好了不少,轻轻踢了他一脚,又将他往边上推,背过身去接着跳。
陈撰见她不理自己,干脆抄手在原地站着,也不看她,反倒看起了周遭美女,一副任君采撷姿态。舞池里的人虽然多,但流动地却快,男人们见一高挑帅哥杵在那里,自发自觉避开,不多会儿,陈撰周遭就被各种热舞的辣妹包围。这男人在一片活色生香中依然一动不动,隔着两米开外,对上扭过身来的盛以晴的目光,神色无辜,张了张嘴,口型是:“走——不——走?”
言下之意明显:你要是还想着继续跳,那你老公就继续在那任人侵犯。
拿贞操做赌注的男人——
“……真的狗。”
盛以晴咬牙,转身下了舞池往卡座走去。
秋恣宁找的销售原本替俩人占着坐,见她回来了,点点头让开。卡座茶几上新上的野格还剩下大半,盛以晴往沙发上一坐,刚将杯子斟满,一不留神,酒杯被身后的人夺走,陈撰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过来,找了她旁边的位置坐下,说:“你少喝点。”
盛以晴皱眉,“倒都倒了,不喝浪费。杯子还我!”
陈撰扬了扬眉毛,将酒一饮而尽。
盛以晴伸手再去拿另一个新杯子倒酒,又被陈撰夺过,再次一饮而尽。
原本不是真的想喝酒,可这个男人越是不让她喝,她就偏偏要喝。
她咬牙,拿了第三个杯子,依然被陈撰夺过,狗男人正要一饮而尽,盛以晴大叫:“秋恣宁的杯子你也喝!?间接接吻?!”
陈撰被唬住,将杯子里的酒往外一泼,很听话,“我不喝。”
一瓶酒就配三个杯子,三个都在陈撰手里,修长手指夹着三个玻璃杯的杯沿,对着盛以晴晃了晃,一脸胜券在握。
这副贱兮兮的表情看在眼里,十足十的挑衅,盛以晴哪里是服输的性格,铁了今晚要喝死自己的心,干脆拿起酒瓶直接往嘴里灌。尽管知道这女人酒量不差,但也经不住这么对瓶吹,陈撰心慌,一步上前,抢过酒瓶,下一步,勾着她的腰,直接倾身吻住了她的嘴。
裹着酒气的,乱七八糟的迷乱的吻。
粗暴,但却有效。
疯批美人老实了。
这个吻不知持续了多久。
盛以晴先是呆住,垂了眸子看着面前放大的脸,熟悉的味道,舌尖搅动心智,闪烁的灯光、纠缠、漫天坠落的纸片、烟雾、震耳欲聋的旋律,还有爱,迷醉的一切……让人晕眩的太多了,她缓缓闭上眼,再然后,她的身子下坠,再下坠……
“……睡着了?”
陈撰一怔。手背贴着她的脸,微微发烫,泛着红晕。
……喝醉了吧。笨蛋。
音乐变换,聚光灯和镭射灯四处乱扫,dj 再一次欢呼了起来。
隔着几米开外的俞又扬和秋恣宁看着陈撰将盛以晴公主抱起,走了两步,又返回到卡座上,将喝醉的盛以晴放下。
“这是在干嘛?”秋恣宁没懂。
“调整战术。”俞又扬解释,“你看公主抱这个姿势吧,虽然唯美,但实在占地面积太大了,这会儿人太多,他这么抱她硬挤出去,跟抡个武器似的,估计得将她的脑袋磨成秃子。”
“……考虑真多。”
果然,只见陈撰将公主抱改成了背起,换了个姿势重新出发。扛着盛以晴的背影融入人群里,醉醺醺的盛以晴此刻宛若一袋沉甸甸的米,傻乎乎的。秋恣宁这么瞧着,却忽然有些羡慕起她来,婚姻也不是一无是处吧?秋恣宁想,至少它让法律指派了一个随时扛着你回家的人。
原本的卡座已经空空荡荡,两个人蹦累,干脆坐回去,俞又扬偏了头看秋恣宁:“你呢?要不要我也把你送回家?”
秋恣宁嫌弃,摆摆手,“不用不用,我一会儿还有朋友呢。孤家寡人的,一般玩通宵。”
俞又扬哟了声,“那干脆一起呗。”
凭心而论,秋恣宁美则美矣,可这性格实在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但好在够辣,说话也有意思,加上放得开,没必要交往,只是一度春宵未尝不可。
猎艳的次数太多,俞又扬驾轻就熟,嘴上暗示,手虚虚揽着她的肩膀,试探起来。秋恣宁没躲,只是抱着手机说:
“好啊。不过和老男人蹦迪没意思,我再摇个男大学生来。”
“男朋友?”俞又扬凑过来。
“有人配得上我?”秋恣宁扬眉毛。
“哟,知己啊。”俞总伸手示好,却被一把拍开,秋恣宁抬了眼帘懒洋洋看他:“还是把话说开吧,咱俩一路人,今晚满场子都是猎物,你祸害别人去。”
两个猎手在一起,只能自相残杀。
俞又扬顿了半秒,随即扯了嘴角,往沙发上一靠,“好啊。那我们交流交流。你喜欢什么样的?”
“我们品味一样。”
“女的?!”俞又扬满脸不可思议,看着没那么姬啊。
“不,年轻、好看皮囊的、笨一点的、恋爱脑的、好掌控的。”秋恣宁瞥了俞又扬一眼,也跟着靠在沙发上,将下巴颌抵在胳膊上,注视着他,迸出金句:“女性只是一种身份。”
“果然啊,还是流行弟弟了。”俞又扬学着她的姿势,回看她,语气受伤:“我们成熟男人这么失败么?”
“这和年龄没有关系。我来教教你,无论性还是爱,都是权力关系。我和你这种人一样,想要的爱情是霸占、是独裁、是对方无条件的献祭。那也就注定了,我们都喜欢弱者。懂了伐?”
俞又扬愣在那里,片刻才说,“你……倒是直白。”
秋恣宁得意,继续给他上课:“我来考考你,渣女和渣男的差别在于什么?”
“这……”俞又扬懵了,似被人抢了台词。
秋恣宁邪魅一笑说出答案:“我们渣女,真的不像你们那么爱装。”
俞又扬摸了摸下巴,“我以为,我在男人里,算是够坦白的了。”
“我很懂你,对不对?”秋恣宁抚额叹气,伸手揉了揉俞又扬的头发,两眼弯弯,“你刚刚这个蠢样子,有点接近我喜欢的类型了。小傻瓜。”
“你可真不像个女人。”俞总无奈。
秋恣宁起身,一瓶瓶晃了晃茶几上的酒,又一瓶瓶将残余的酒喝光了,收完尾,这才瞥了俞又扬一眼,轻描淡写,“是这样的。毕竟我比你挣得多。”
“……哈?!”
“在商业社会里,收入足够高的女人,确实比你更有资格做一个男人。”
这么说完,她拎起沙发上的保温杯,抬手对俞总说道,“走了哦。”
这个点的三里屯不好停车。加上喝了酒,只能找代驾。
陈撰的车停在机电院附近,步行到的 ot,夜半的工体街道不比白天冷清,来来往往都是夜行动物。他背着盛以晴一路走,倒引来不少目光追随,好几个男人的眼神不避讳在他身上打量,目光相接,抛出一个:“我懂你”的眼色。陈撰知道他们误会,也不理会,周遭随着脚步冷清下来,再往前走就是 nugget 了——这个地方,有些熟悉。
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她在垃圾桶上驾着电脑加班,他给她递了充电宝,一晚上左顾右盼,就盘算着认识她。再然后她扭伤了脚,他背着她,就走在这条道路上。
三年后的月光依然如糖洒在脚下。背上的人似乎醒来了,带着酒味的呼吸从脖子后热气腾腾喷来,她唔了一声,问:“你谁啊?”
一边问,一边蹬腿轻轻踢他。
陈撰紧了紧托着她腿的手,声音倒是冷,只应一声:“我。”
好在盛以晴认出来,又唔了一声,将下巴枕在他的肩膀上,明知故问:“你谁呀?”
“卑微舔狗。”
他淡淡答。
盛以晴将脑袋埋在他肩膀上,昏昏沉沉,嘟囔:“我们回家么?”
“回你家。”他纠正。
对哦。他们没有家。
世界上大概没有比他们更奇葩的夫妻了吧?同心却分居,有着最亲密的称呼,却把彼此的一切都分割地清清楚楚。
路上的灯很亮,莹白色的,陈撰的每一步,都像踩在雪里。
过了会儿,盛以晴没头没脑开口:“8 月了呢。”
“嗯。时间过得好快。”他答。
两年的时间稍纵即逝,明明是一起制定的规则,然而两年相处下来,不舍得的人,却变成了自己。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的味道。
爱情是奇怪的东西,激素影响理智与判断,一旦分泌,就让你成为它的傀儡,恨不得抛弃全世界,只为了与他近一点、再近一点,捆绑彼此,永不分离。
多么,愚蠢。
“我还是,挺喜欢你的。”盛以晴伸手,捏了捏陈撰的脸,承认。
“嗯?”脚步慢了慢。他低头看地面两人交叠在一起的影子,奇形怪状的,却觉得可爱。
“但是……我想谈恋爱了。”盛以晴继续说。
陈撰哧一声笑了出来,偏过头,声音很温柔,“我们之前不就是——喂,你先睁开眼睛看看,这是在……”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街道。
“但不是和你恋爱。”他的话语被盛以晴打断。
他猛地一顿,空气安静了许久,过了半晌,陈撰才扯了扯嘴角,无所谓的语气应了一声:
“你的意思是,离婚是吧?”
第21章 异国恋——恋爱的权利一点没有,恋爱的义务一个不落
家里静悄悄的,只在玄关和餐厅留着一盏灯。曲繁漪推开门,下意识看了一眼脚下——迟威在家。
这么安静,他……睡了吗?
衣服上沾了浓重烟味,加上也喝了一些酒,回到这个家,贤惠的属性叠满,她不太愿意让迟威见到这样的自己,悄悄换了鞋,先在客厅旁的洗手间冲了澡,又裹着浴巾蹑手蹑脚去衣帽间拿了睡衣换上。
走到餐厅,脚步顿住——
桌上放着一个保温盅。旁边是一张小小的便利贴:“醒酒汤。我学着做的。”
曲繁漪愣了愣。
放下纸条,这才发现餐厅正对着客房的门半掩着。她走过去,轻轻推开客房门,均匀的呼吸声传来——他今晚,不睡在主卧了?
迟威的睡眠很好,睡相也很好,安安静静一动不动,连呼吸都一板一眼。眼镜被折好放在了一边,床头甚至还放了一沓看了一半的论文。曲繁漪半跪在他的床边,下巴码在叠放的手背上,第一次这么认真看着自己的丈夫。
他们的呼吸重叠在一个频率上。
良久,她抿了抿嘴角,在他的额头上,轻轻地,印了一个吻:
“我原谅你了。”
这个晚上,曲繁漪睡得很浅。
她开始勾画他们的未来,她发现了,先前和迟威这样相敬如宾的感觉才好,互相支持,共同生活,这才是婚姻的本真。当然,“性”依然是一个难题,在少女的幻想破灭之后,她开始下意识抵触与迟威的亲密接触——如果不看到那个丑玩意,拥抱与亲吻还是可以的。
好在这些不重要的,她想通了:好的婚姻本来就与性无关,就连吴彦祖都说过,结婚以后浑身上下最干净的地方是 genital,只因为 lack of use。
既然连吴彦祖都不用。
那么迟威更不需要用。
临到后半夜,她做了一个梦。梦里面的迟威对自己十二分温柔,甚至有些千依百顺,夸张到梦里面的曲繁漪只要稍稍拧一拧眉毛,迟威便会惊慌失措,询问曲繁漪自己哪里做错了。
梦里的曲繁漪被他这怪异的反差逗得咯咯咯直笑。她问迟威,“你为什么要这样啊?”
迟威回答,“因为我爱你啊。”
曲繁漪愣愣,说你从来没在私下里对我说过这些话。
迟威想了想,“那你觉得这样的我怎么样?”
“不好。像个舔狗。”曲繁漪摇摇头 ,双手扶住他的肩膀,“你应该有个男神的样子,疏离一点,冷漠一点,才像样。”
“女生不喜欢舔狗?”梦里的迟威诧异。
“没有女人喜欢的。”她很笃定,在梦里捏了捏他的脸,“别做舔狗了,一个男人最有魅力的时候,就是他谁也不在乎的时候。”
7 点的闹钟响起,曲繁漪揉着脑袋醒来。这是平时迟威起床的时间,医院食堂供应早餐,每一个工作日,曲繁漪会陪他一起早起,给他搭配好衣服,再送他出门。
然而此刻家里安安静静的。
主卧的床只被睡了一半,另一半的被子依旧整整齐齐,连边缘都没有扯开。她起身推开门唤了一声:“威威。”
没有人应。
客房的门开着,床上的被子凌乱。迟威提前离开了。
迟威尚且没有做好见曲繁漪的心理准备。
一方面是尴尬,另一方面还是尴尬。
他特意将闹钟设置成比平时早半个小时,蹑手蹑脚起来,洗脸刷牙再从衣帽间里拿了衬衫和裤子换上,拿了电脑和车钥匙再轻轻扣上房门。
主卧的门虚掩着,他经过时往里瞄了一眼,夏日的晨光从猩红色窗帘里透了出来,恰好看到曲繁漪的半个侧脸,她没开空调,大概是嫌热,卷着被子,露了大半个雪白的胳膊和光溜溜的腿。
他的目光逃命似移开。也在那个瞬间,迟威这才意识到当昨晚曲繁漪落荒而逃时,他内心被汹涌而来的尴尬掩埋的另一个真实情绪——
是轻松。
微不可察的,但却发自内心的,松了一口气。
迟威难得这么早到医院。走廊里空空荡荡,科室门全关着,只有清洁阿姨推着车经过。迟威从口袋里摸出钥匙,听到身后有人叫他。
“迟医生今天好精神噢!”
声音脆生生的。他转过身来看了一眼来人,是今年才招的手术室护士黄娜娜。人很机灵,年纪不大,皮肤也白,他单身的那会儿,还有人撺掇着要把黄娜娜介绍给自己,可惜两个人草草吃过两顿饭,他便被曲繁漪收入囊中。
迟威一愣,“为什么这么说?”
“衣服。”黄娜娜手指虚虚点了点,“绿色休闲上衣搭配宝蓝西裤。和你平时风格很不一样诶。”
……死亡配色。
迟威这才发现,上午他出门前就近拿了两件上下装,直接就往身上套。平日里衣服一贯是曲繁漪搭配好的,习惯有她以后,好像自理能力都差了不少。
迟威不太好意思,打了个哈哈。
黄娜娜目光狡黠,打量了他一眼,“而且还来这么早……”
迟威不知道怎么接话了,推开门进屋转移话题:“你今天夜班?”
“是啊。”黄娜娜跟了进来,替他将窗帘拉开,又问:“迟医生明天是夜班吧?我也是噢,是不是很巧?”
迟威一愣,“你连休两个夜班?”
“不只!是三个。反正又不是完全不能睡觉。最近还是很闲的。我想着下周休个假,所以一口气调了三个夜班,连上周末,可以休一周嘿嘿。”
黄娜娜对他比划了一个数字,“不想回家嘛,宁愿多休几个夜班。”
“为什么?”
“单身狗咯。”黄娜娜在他对面坐下,眨了眨眼,语带试探:“迟医生从没有过这种感觉吧?毕竟家里那么幸福。”
迟威干干笑了笑。
他去年刚刚升的主治,根据医院规定,在升副主任医师之前,除了部分科室之外,大部分医生与护士都要上白班和夜班,迟威所在的心血管科一共 7 人,除去三位德高望重的元老人物,剩下的基本上一周就得轮一次夜班。
黄娜娜走后,迟威又看了一眼自己的排班表,过了会儿,茅塞顿开一般,也在科室群里问了一声,“有谁需要换夜班吗?”
窗帘没拉,周六上午的阳光隔着玻璃斜斜照进来。
盛以晴醒来的时候头疼欲裂。
她被安置在自己的床上,衬衫被剥下,被人贴心换了睡衣,似乎是担心她渴,还在床头放了一杯水和一盒纸抽,垃圾桶被拉到了床边,里面扔着几坨纸团,宿醉的胃里发酸,头发一股烟味,大概昨晚喝多了还吐了,而有人贴心照顾了自己很久。
盛以晴抽了抽鼻子,有点感动:秋恣宁还挺好。捂着脑袋下床推了门,下一秒,差点尖叫出声来——
客厅地板上露出一截子腿。确切的说,是双男腿。
然而等她攀着门沿探着脖子再仔细看去时,这才更确切地发现,那个男人,是她的丈夫。
客厅的窗帘被紧紧拉上,阳光隔着窗帘闷进暖黄的光,陈撰侧躺在一堆毛绒玩具中央,高大的身体别扭的蜷成一团,脚边扯了一角玲娜贝儿的毯子盖着,周遭遍布软绵绵的小人偶们,一脸无害地看着他。宛如小人国人第一天见到格列夫。
视线在落到他的脸的瞬间,一股气“嗖”地从盛以晴胸口蹿起,也不顾不得自己宿醉,随机捡起脚边的抱枕就往他身上砸。
陈撰晕乎乎被砸醒,尚且不知道自己在哪里,龇牙咧嘴,眼睛都没睁开,迷糊问:“你干嘛?”
声音沙哑。
盛以晴还是不解恨,几步走过来,又一脚踩在他脚上,问:“你至于么?”
“疼疼疼疼……”他讨饶。盛以晴松了脚,又问:“你至于么?”
“啊?”
她弯了腰,居高临下,气势冷然:“你有必要这样么?你现在和我睡一张床都不愿意了?”
陈撰一脸懵圈,过了几秒才反应了过来,揉了揉眼睛,“噢。这事啊。你要说这事,那我先和你理一理。”
这么说着,他抬眸看了看她,见盛以晴已然换了一身睡衣与短睡裤,大剌剌站在自己面前。他无奈:“你要不坐下来?你这腿太亮了,晃我的眼。”
盛以晴瞪他,这才发现这个男人的眼睛发肿,大概是昨晚睡得太晚。
他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她却一动不动。陈撰只得先坐起来,扶着睡了一晚上发酸的脖子,声调懒洋洋的,“你昨晚什么都忘了吧?”
“……”盛以晴瞬间矮了气势,清清嗓子,在陈撰身边坐下了:“我……有忘了什么了吗?”
她记得她愤而去 cubic 蹦迪,接着他再来找她,站在舞池中央叫她老婆,至于剩下的……
咳,她确实有些忘了。
陈撰慢条斯理嗯了一声,不慌不忙先给她下套,“都说酒后吐真言。你认可这句话吗?”
盛以晴心里紧了紧,表面仍是强装淡定,“那要看什么话了。“
“这样么?那我该不该当真呢。“陈撰露出为难表情。
“要不,你先说说?”她抱胸与他商量,“我现在再告诉你该不该当真,以我清醒的时刻为准。“
“唔……真的?”
“嗯。说说?”
“不说。”
“……”盛以晴恨不得揍他。
“或者,你求我。求我我就说。”这人反倒笑了,两个人这会儿并肩坐着,她的发梢恰好垂在他手边,被他手指头勾着玩。
“你想得倒美!”盛以晴扯回头发。
陈撰又点了点自己的脸,十分诚恳,“那你亲我一口,我就说。”
“不是…”她又好气又好笑,起身欲走,“你别和我来这套,你和别的女人苟且的事情还没说清楚呢。”
“你承认你醋了?难怪我昨晚来找你的时候,我亲你,你没反抗。” 狗男人大言不惭。
见盛以晴无法反驳,陈撰接着慢悠悠叙述,“而且,后来我还背你回家了。如果你没原谅我,肯让我背你回家?”
“等等。”
盛以晴反应过来,“酒吧里对我又亲又抱,回家了却直接把我扔床上,连衣服都不给我换…这么大火气?我懂了,看来我在路上,一定说了什么让你无法接受的话……”
陈撰脸色一僵,佩服她的推理能力。
“诶?看来猜对了。”盛以晴接着分析:“吐槽你最近丑了吗?不至于。说我在酒吧遇到帅哥了?也没遇到比你帅的啊……那得是……”
“离婚。”
陈撰看着她,轻声打断。
“什么?”
“你说了,你想恋爱了,但不是和我。”陈撰平静看着她,“我猜这个意思,大概就是离婚吧?”
盛以晴僵在原地。
半晌,“我……说出来了?“
他扯出个笑出来,反问:“你还真这么想了?”
盛以晴没回答。
“所以,从什么时候有的念头。”陈撰走到她的面前,往前倾了倾,看着她的眼睛,“之前提了好几次我都忍了,没想到你这真悄摸儿打算离了,是么?”
他的鼻尖就快要抵着她的,四目相对,他又偏了偏头,垂眸看她的唇。
这架势,配合他这张脸,一场以退为进的诱惑。
“我昨天在你家地板上想了一晚上,好奇你啥时候有的念头啊,好端端的,忽然想和别人恋爱了。怎么?我哪儿不好?不行?”
他一边说一边靠近,说话时吐出的气是温热的,危险的信号。
盛以晴下意识吞了口唾沫,两个人结婚这么久,离婚的话她嘴上开玩笑说过几次,陈撰从来不回应。这会儿这样子,竟似被气得不轻,俨然一副死活不愿意离的架势。
她嘴上不语,抬了眸子,落在他一点点逼近的唇上。港股 IPO banker 最常做且最擅长做的事情只有一件:吵架。和律师吵架,和对家吵架,和客户吵架。
而关于吵架,也有秘诀。首先,气势上绝对不能弱,哪怕自己不占理,也要让话题往自己占理的方向发展;其次,进攻永远比防守有效果。
“这个问题……”下一秒,盛以晴抬起手,将手掌“啪”一下盖在了陈撰的脸上,将他脑袋顺势往后一推。
“……”他僵在原地。
“你先别勾引我。”
盛以晴后退一步,清了清嗓子,“我一直以为,苦心孤诣想要离婚的人,是你啊?”
“?怎么说?”陈撰果然被唬住。
“你很早就在找留学中介吧,那个吴语冰,如果不是你的新欢,可聊的问题却不肯告诉我,是关于留学的,对不对?”
“……这,这和离婚没关系吧?”陈撰摸摸鼻子,身子离远了些,但没有否认。
“你还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陈撰顿了顿,“是,我想去美国留学,学导演。”
“去多久?”
“两年。或者三年。每个学校不一样。”
盛以晴扯开嘴角,“是吧?你早就做了离婚的准备。”
“我……”
“留学至少两年,跨国婚姻我不接受。你要出国,这对我来说就是离婚。马上合约到期,不想续约的是你。”
“不是。异国怎么了?就必须离婚?我不理解。”陈撰不可思议,“有多少人还谈异国恋呢。”
“异国了还能见面吗?还能互相照应吗?还能互相带给对方好运气么?不能!亲不到摸不到抱不到,难过了失望了你也只能给我一句不咸不淡的鼓励和安慰,不仅我享受不到作为妻子的一切权利,同时,我还必须承担妻子应尽的一切义务,我要保持忠诚,我要和其他的异性保持距离,我还得担心关心你,同时得尽量不让你担心我关心我。每天对着手机用爱发电,和追星有什么区别。这样的婚姻,对你对我有任何好处吗?”
陈撰沉默了。
顿了几秒,他才问:“所以在你看来,如果我出国,那我们的婚姻,必然不能续约了?”
盛以晴点点头:“是这样。”
“必须二选一?”他又问。
盛以晴再次点头:“是这样。”
他们望着彼此,神色平静。
他没再说话了。
空调没开,临近正午的阳光将夏日窗帘紧闭的客厅烘成了蒸笼,阳光灼烧着窗帘,在缝隙之间,闪烁着耀眼的银光,客厅里的空气粘滞而厚重,她只觉得胸口烦闷,大概是因为宿醉、因为炎热,当然也因为他的沉默。
“好。”
不知过了多久,陈撰张开了口,他的语调轻而坚定:“那么,我选择,出国。”
“……嗯。那不就是了。”盛以晴状似一脸轻松点点头,学着他的语气,“所以,我选择,离婚。”
陈撰没答。
哪怕之前早有过预感,但始终抱着幻想,没有说出口的分手,永远不算真的分手。爱情的本质就是自己给自己造的一场梦。梦碎了,碎片砸在心口,虽然疼,可两个人都有些看到结果的轻松。
“对了…”她想到什么,“你是一直想出国么?具体是,什么时候有这个计划的?”
他没看她,垂着眸子,“一年以前。”
喉咙发涩,盛以晴却继续用特别昂扬的语调道:“哇!所以你是和我在一起之后,才想的出国的?”
陈撰没有否认。
是了,真爱你的人,哪里舍得离开你。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往沙发上一倒,双手抱胸看着陈撰,看了一会儿:“其实吧……”
“嗯?”他静静地看着她。
“我也没多喜欢你。”盛以晴转开了目光,没注意到陈撰一瞬间的僵硬,她语调松快说道,“我本来就是个很容易腻味的人。如果是好看的皮囊,可能三个月就腻味了,如果是相处地好,可能时间长一点,一年就腻味了,但如果是能给我带来好运气,可能,可能,也会再长一些,大概一年半吧……这么一算,我也差不多应该对你腻味了…就,你离开挺好的,正好,我本来还想找不到理由解约的…”
听到这,陈撰点了点头,他的眼皮还是有些肿,大概是熬夜,所以嗓子也轻微发哑:“你早不想续约了?”
“当然了!当初约定两年一续,我其实没多久就后悔了。太长了,应该一年一续的…如果能早点分,我们现在估计都各自…”
“行了。”陈撰打断她,“没一句我想听的。”他双手插兜,看了看周围,转移话题:“你没开空调吧?热死了。空调遥控器哪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