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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为阴冷掌印的亲闺女—— by画三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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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归低声呢喃着:“茵姐姐已经很难过了,千万、千万不要再让她嫁去北地了。”
按照书里的说法,赫连勇就是大公主原定的夫婿,他既已伏诛,剧情理应改变了才对。
想到这里,时归吐出一口气,强迫自己宽心下来。

第56章 二合一
随着赫连部落的人被接连处置,朝堂上虽还有些争论,但在北地其余部族来朝前,朝中氛围逐渐归于平静。
周兰茵同顺妃的棺柩去了皇陵,单是去程就要大半个月,帝后又怜她失去至亲,并未要求归期。
她只跟时归等几个相熟的打了一声招呼,就离开了京城。
时归对她再是担心,到底隔了遥远的距离,也只能在心里记挂着,回府歇息了两日,紧跟着就要重返学堂了。
而几位皇子皇女们因要为顺妃守孝,接下来三月的学堂也停了,换成夫子入宫为他们讲习。
回到官学当天,时归第一时间找到许锦欢她们,迫切问道:“见微可来学堂了?你们最近可有见过她?”
李见微的事和大公主的事正赶在了一起,大公主那边才落下帷幕,可长公主府还不知什么情况。
就时归所了解到的,长公主从春猎回来后就回府闭门了,连顺妃的葬礼都是遣家丁代祭,许久不见长公主府有消息传出。
便是她找阿爹去问,时序也没法儿即刻给出回答:“长公主府?长公主及驸马在京中少有活动,我也极少过问。”
“阿归可是着急?若实在着急的话,叫你大兄带人去查一查,这两天就能得到结果。”
时归纠结了一瞬,对朋友的担忧让她忍不住小小地以权谋私一下,转头就去找了时一,又将她想知道的交代一番。
时一那边查到结果还需一两日,时归却是半刻也不想等了。
这不一见着小伙伴们,她就急不可耐地问询起来。
然而,周围几人皆是摇头。
许家姐妹说:“祖父说近来京中不太平,不许我们随意走动,每日上下学都有专门的人看管着我们,国公府和长公主府又在两个地方,故而我们并不知见微那边的情况。”
卓文成则皱着眉:“我也没见过。”
“你和六公主不在这几天,我又去长公主府上走了两趟,仍是没能见着人,前天我再去时,连大门都叫不开了。”
许锦愉紧张问道:“见微不会真的出什么事吧?”
“应该不会……”时归神色微怔,不太肯定道。
自打李见微被长公主扣在府上,至今已快半个月了,也不知她身上有什么秘密,能让府上人对此讳莫如深。
便是问到了家门口,也打听不到与之有关的分毫。
这般反常,若是换做旁人,时归可能就直接带人闯上门去了,只因联想到前不久才梳理过的书中剧情,才多了些许耐心。
书中曾提过,长公主府有个养女,饱读诗书、学富五车,先替其弟打理家业,又替其弟招揽人才,更是通过多种手段,为其弟谋得巨额家财,最后险些连自己都卖出去。
这些事本不为外人所知,直到有一年发生科举舞弊大案,二甲进士出身中足有十二三人答卷雷同,惹得陛下大怒,彻查此事。
彼时司礼监与主角祁相夷同办此案,几经调查,终查到长公主府头上,后寻根摸底,才知在十数年间,府上的养女曾多次替科举学子提供答案,卖出的答卷不下百份。
而得到了答案的人要么付出高额报酬,要么卖身于长公主府,明面上做着孤臣,实际常替长公主府的公子牟利。
证据确凿,涉案人员辩无可辩。
只在最后的处理时,司礼监掌印与祁相夷产生了分歧。
掌印最是厌烦麻烦事,秉持一贯的作风,主张快刀斩乱麻,无论是作弊学子,还是协助作弊的人,一律斩首,以儆效尤。
而祁相夷却认为长公主府的养女也是受人威胁,其又是难见的才女,若能为朝廷所用,或能推动朝中僵持了许久的女官新政,也不失为一戴罪立功之举。
就在祁相夷为长公主府的养女四处奔波时,掌印却直接拿了人,一纸奏章,等祁相夷回来时,等着他的只有刑场的一摊污血,连他自己也受此牵连,很快迎来为官生涯中的第二次贬谪。
掌印所为,只是因为他不愿招惹麻烦,而祁相夷看似在为罪人脱罪,可实际所念的,乃是对朝廷、对百姓皆有益处的女官政策推行。
哪怕是现在,回想起书中的内容,时归也很难昧着良心说——
爹好,主角坏。
更别说现在的时归与李见微已是好友,更无法眼睁睁看她赴死了。
“唉。”时归搓了搓脸颊,收回走远的神思。
许锦欢以为她是知道什么内情:“怎么了,阿归是知道见微的近况吗?”
“不知道,不过我有请大兄帮忙查。”时归似是在宽慰他人,其实也是在说服自己:“见微肯定不会出事的,毕竟——”
她可是能活到主角入朝时候的。
只要人没有遇到危险,又在京中,总有法子改变结局的。
一日后,时一将长公主府的消息带回来。
说起长公主府近几日的闭门,原是因为长公主在回京时受惊动了胎气,她对好不容易求来的孩子又是格外珍重,见不得半点闪失,索性直接卧床,准备顺利产子后再迎客。
至于为一群小伙伴所记挂着的李见微,情况不算好,但也不算太坏。
她始终被软禁在自己的房里,为了防止她逃跑,一应房门窗子都用木条封上,外面也有家丁巡逻守卫着,除了饭时有人开门,其余时间皆是房门紧闭,亦没有人与她说话。
时一说:“长公主此番怀孕,既有了自己的孩子,就不想再替人养育孩子了,便起了把人送回原家的心思,早两月也跟原家联系上了。”
“问题便是出在李姑娘原家中。”
李见微的母家与驸马只能算是远亲,最先生活在一个小县城里,后来因女儿被长公主抱养,得了一大笔钱,搬去了偏东的一个府城。
李见微是刚满周岁就被抱走的,她的亲生爹娘膝下还有好几个孩子,对她本就没什么感情,一听长公主要将人送回来了,第一反应就是惊恐,生怕是李见微给她们惹了麻烦。
后来得知只是因为长公主有了自己的孩子,他们才松了一口气,而后便不觉动起歪心思。
他们如今生活的府城城主年逾五十,府上的正妻侧室小妾比他的年纪都多,可还是无法阻挡他一房房往家里抬人的举措。
而李见微毕竟是从京城长大的,又长在公主府,不说才华,只礼仪气度就不是小地方的姑娘能比的,想来必能入了城主眼。
倘若将被送回来的女儿再献给城主……
李家人吃到了卖女儿的甜头,自然不想白白浪费了这个好机会,着急忙慌就托人把这事说给长公主听,也是想试探试探对方的态度。
长公主对李见微的感情如何,自无需时一多言,毫不意外,她对李家的想法全不在意。
却不想下人传话时,正被李见微听见了。
李见微能接受养母的冷漠,也能接受被送回去,哪怕日后的生活再苦再累,亦能坦然面对。
可若叫她给一个能做她祖父的人做妾……恕死难成从命。
得知此事后,她的第一反应就是从长公主府逃离,可因惊惶失措不小心打翻了廊上的花盆,将长公主引了出来后,她也被关起来。
被关押的这段时间,李见微也闹过、也哭过、也求饶过,唯独没能将长公主打动。
时一说:“长公主忙于养胎,短时间内恐分不出精力给李姑娘,也顾不上送她回家,这也叫李姑娘的处境暂缓些许。”
“不过我回来时,听说长公主已经被说动,叫人去把李姑娘带来了,我在那边留了人,晚些就能带消息回来。”
时归听得胆战心惊,忙抓住时一的手臂:“大兄,你能不能帮我多照顾下见微,至少不要让她被送走,我想把她接回来。”
时一点头,又问:“大人可知此事?”
“爹……我这就去跟爹说!”时归赶忙松开他,丢下一句话后,转身就往时序的院里跑。
时序对于家里多出一个孩子态度不明,没说好,但也没有直接拒绝,而是三言两语把时归哄了回去,只叫她等明日死士回来了再说。
然到了第二天,直到她要去官学了,留在长公主府的死士也没能赶回。
时归只能揣着满腔担忧,一步三回头地进了官学,又是在门口徘徊许久,欲多等一等。
眼见教习们从夫子堂出来,她只得放弃。
可就在教习们抵达学堂,命学生拿出书本时,只听门口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夫子。”
众人转头一看,原是李见微站在门口,也不知是赶来匆忙还是怎的,发丝有些凌乱,正有一下没一下地喘着粗气。
李见微努力平复了气息,又冲着教习拱手拜道:“学生来迟了,请夫子见谅。”
授课的教习微微颔首,没有多问,而是示意她赶快回到座位。
从门口到座位,短短几步的距离,李见微却是清晰感受到,有几十双眼睛与她同行。
将坐下时,她忍不住往右侧后方看了一眼,果然正瞧见时归几人激动的表情。
她扯了扯嘴角,虽还是笑不出来,可莫名觉得如释重负一般,心头一空。
一整堂课,时归几人的眼睛就没从李见微身上挪下来过,险些连夫子的提问都没听到。
就这样好不容易挨到下学,他们竟成了学堂里第一个站起来的人,不等旁人反应,先一窝蜂冲到了李见微桌旁。
几人异口同声道:“见微你没事吧!”
时归知道的比旁人多些,既是不解她如何得以重回学堂的,又是担心她的未来。
李见微先是回答了一声:“已经没事了,叫你们担心了,别着急,我们出去说。”
其余人便是心里火急火燎的,也不好催促什么,只能看她将桌案收拾好,便一把拽住她的手臂,连午膳也顾不上了,直往没人的地方跑。
正是晌午下学的时候,他们的方向与官学学生正相反,这样逆着人流,可是有些不方便。
但谁也没在意这点滴小事,好不容易找到一片没人的竹林,几人全扎了进去。
时归不等气息喘匀,赶忙问道:“见微你真的没事了吗?有什么事你尽管说,别害怕,这已经不是在长公主府了,我们能把你抢回家去。”
李见微被她的话逗笑,紧跟着又听许家姐妹也是附和,连卓文成也要凑个热闹。
“我、我……我虽然不能把你抢回家去,但我能让大姐带你走,正好大姐走镖回来了!”
他们没有与长公主正面对抗的能力,便是想出的法子也是胡闹。
但李见微无法否认,她心头一片熨帖,不仅不觉得可笑,更是喉口发干。
半晌,她才摇头:“我真的没事了。”
“说起来也不怕你们笑话——”李见微顿了顿,转身寻了个石凳,坐下后才将这半月的事缓缓道来。
有时归昨日听到的,也要一些她没来得及了解的。
在听见李家人的打算后,几个小伙伴皆是义愤填膺,直骂李家人冷血混账。
许锦愉更是说着说着,呜呜哭了起来:“你可是他们的亲女儿呀,他们怎这样待你……”
李见微已过了初时的伤心,这种时候反能安慰许锦愉几句:“其实也没什么,我与他们毕竟没有什么感情,若我回去了,他们还要多养一人呢,生出这样的想法也属正常。”
“正常什么正常!”时归忍不住反驳,“莫说你与他们还有血缘关系,哪怕就是陌生人呢?”
“见微,你才多大,那城主又多大,将你送到城主府那样的虎穴,这不是丧良心吗!”
“你、你——”她气得浑身发抖,“你不许说了,你也不许再回去,等今天下学我就把你带回我家,长公主不要你,我要!”
李见微忍笑,没好问出——
你尚要掌印养着,如何再多养一个我呢?
只大家的这份心,她还是能领会的。
“好了好了。”李见微凑近些,拍了拍许锦愉的肩膀,又牵住时归的手,“你们先听我说嘛。”
几人并不觉得她能说出什么好话,又不忍打断她,只能鼓着嘴,顾自生着闷气。
李见微说:“虽然母亲打算将我送回去,我的生身父母也不愿要我,不过那都是之前了,现在已没有这些困扰了。”
“什么?”几人不解。
“就在昨日,我终得见母亲,并顺利劝说母亲改变主意,至少几年内,我的处境已是无忧。”李见微坦言,“因我与母亲说,将我留下,远比送我走更有利。”
“就说我在官学好几年,已与学堂的同窗结识,更是有幸与六公主交好,若将我送走,这些好不容易才维系的关系就全没了。”
李见微如何也想不到,曾经为她所厌烦的交情,有朝一日竟能拽她一把。
她自嘲地笑了笑:“母亲或许看不上这些人,可焉知十年以后呢?十年后母亲腹中的孩子长大了,我便能替弟妹牵线,将这些人引荐给他,这么多人,总有能成他助力的。”
“相反,若母亲将我送走了,那可就不好再找出一个与六公主交好的孩子,等母亲腹中的孩子长大了,六公主或已出宫建府,届时岂不更没了与之结识的机会?六公主可是太子的嫡亲妹妹呀……这些,还不足以让母亲容忍我几年吗?”
长公主府或不是多么富贵,可总归不缺一口吃,多养一两人也是无碍的。
依着李见微的说法,她又不需要父亲母亲付出太多关注,不过多留她几年,就能给长公主腹中的孩子添一点机缘,何乐而不为呢?
最终,长公主终是为她说服。
李见微忽略了伙伴们目瞪口呆的表情,轻笑一声:“多亏我还有点用,不然……”
时归的声音很轻很轻,好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似的:“那你以后,当真要为长公主的孩子做事吗?”
如书中一般,献出所有,哪怕是性命。
时归只觉头顶笼罩了一层阴影,一些不祥的预感,让她迫切想得到一个答案。
李见微想了想,诚实道:“我与母亲说,我会将父亲母亲的教养之恩牢记心间的,也愿意倾尽所有,以报答父亲母亲的恩情。”
“可是,这些教养之恩,许不足以让我奉献一生吧……时归,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吗?”
李见微笑道:“我想为自己活呀。”
此话一出,时归浑身一轻,圆润的眸子里绽放出新的光彩:“那你只是骗长公主的对吗?”
“可以这么说吧。”李见微歪了歪头,“我总要想个法子,让自己先稳定下来吧。”
“至于以后,以后的日子还长着,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呢?”
另外几人也回过神来,卓文成连连点头:“对,没错,以后最是说不准的!”
“你做得对,当下最紧要的,还是要让长公主收回送你走的心思,余下的以后再谈也不迟。”许锦欢说。
最后只有时归还不死心:“见微,你真的不考虑一下跟我回家吗?”
“我家里很大的,我去跟阿爹说,阿爹肯定不会拒绝的……”
“现在就不必了吧。”李见微道,“等你什么时候能养得起自己了,也有了自己的宅邸,我再去找你可好?”
“我——”
李见微打断,玩笑道:“毕竟掌印大人还是很骇人的哈哈哈。”
时归并未因此生气,只是抓着她前半句所说的:“若我能养得起自己了,你便跟我走?”
“是呢,到时我便卖身给时姑娘,只求时姑娘能善待小女,给小女一个容身之所啦!”
李见微并未将时归的话放在心上,却并不妨碍时归正色道:“那我记下了。”
“见微,你等我。”“好好好……”李见微敷衍应下,看几人表情比之前轻松了些,也不愿将心思长久放在过去和将来的事上,便招呼道,“那事情解决了,你们总能放心了吧?”
“我在家里关了好一阵子,倒有些想念官学的饭菜了,不如现在就去饭堂吧。”
“饭堂有什么好吃的……”卓文成嘴上嘟囔着,脚下却是最先有了动作。
“我现在就去找位置,你们可快点跟上!”
“好好,这就来!”
卓文成先走一步,剩下的人也没多留。
只有时归缀在最后面,望着李见微清瘦的背影,皱起的眉头全程没能舒展开。
也不知是不是李见微的话起了作用,这日之后,长公主府每天都会派人来接送她,下学时还常捎带着些零嘴,美其名曰怕小姐饿肚子。
长公主还亲自叫人带话,说什么:“见微在学堂可累了?为娘素日繁忙,偶尔会疏忽了你,见微可千万不要怪罪为娘啊。”
这话一传出,多少人感叹长公主慈母心肠,对待一个养女也这般上心。
将来见微姑娘长大了,可千万要记着长公主的恩情才是。
对此,李见微只当没听见罢了。
转眼又是两个月过去。
京城的气候变得炎热起来,街上百姓换下了春衫,改换成清凉单薄的夏衣,更有许多汉子赤膊而行,只有碰见官府的人时才会整理好衣冠。
自从那日与李见微聊过后,时归好像受了什么刺激,每日一下学就往书房里钻。
倒也不是为了温习功课,而是抱着厚厚一摞账本翻看,就这么翻来覆去的,将拔霞供肆和杂货铺的账簿看了一遍又一遍。
时序也不知她是在看什么,问了两回,全被女儿嫌烦推了出去,闹得他很是低气压了几天。
这种情况持续了许久,好不容易等时归不抱着账本啃了,她又一趟趟往两家铺子里跑起来。
拨霞供肆和杂货铺的掌柜本没将这样小一个孩子放在眼里,却架不住有人给时序告状。
时归前一天才在两个掌柜那里受了冷脸,转天再去时,两人对她简直不能更恭敬了。
总归掌柜的听起话来,时归也无心探究缘由,只抓紧时间了解这两家铺子的情况,再多去京城有名的商铺里走一走。
时序头一次体会到被忽视的滋味,最后实在忍不住,终是将时归捉了回来。
面对阿爹的问询,时归倒是坦诚。
她掰着自己的手指,看上去很是苦恼:“呐……我要多多赚钱呀。”
“我要给阿爹买大宅子,还要给阿爹买新衣,又要给阿爹养老……唔,我还想着把见微接来同住,可她要等我能养得起自己时才肯答应。”
“哎呀,这些都是很需要钱的,我当然要多多努力了!阿爹你不要总是打扰我啦,我很忙的!”
时序:“……”最后一条才是你突然奋发向上的原因吧?
就在时归的忙碌和四下走访中,时隔两月,北地的新使臣抵达京城。

因有赫连部落的先例在,对于北地的新来使,皇帝少不了对他们冷而待之。
皇帝的态度摆在这儿了,下面的臣子自然也是有样学样,旁的不提,总不能让陛下觉得,他们要跟陛下反着来吧?
于是等那几十号北地来客抵达京城后,头三日竟是流落街头,捧着银子去客栈都没有房间,好不容易找了个能吃饭的小摊,一听他们官腔不正,再得知他们自北地来,更是当场变了脸色,招来左邻右舍,将他们一齐赶了出去。
“北地的人?呸!就是你们刺杀陛下的吧,快走快走!”
“等——”不等北地使臣说完,脆弱单薄的木门就重重合在他们眼前。
进京三日,一群人没能吃上住上也就罢了,晚上还要躲着巡逻的衙吏。
京城宵禁针对着所有人,负责巡逻的都是底下的小兵,本识不出北地人,可就在最近几日,上面下了命令,又特意派了大人来——
凡宵禁后碰见在宫墙附近徘徊的,只驱不拿。
这也就导致北地的使臣每晚都被追着跑,偏追逐的人就像故意戏弄人一般,每到将要抓住他们时,又因各种意外追丢他们。
使臣们一转角,下一波巡逻衙吏又撞上了。
一群人被追得狼狈不已,也不是没想过到宫门口求见,便是京兆尹的大门都找去了,可每次不等他们言语,就会被一群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乞丐冲散。
弄得他们亦是满身污秽,下回连宫门都靠近不得,就被驱赶走了。
这样的痛苦日子过了三天,当被巡逻衙吏逮捕时,使臣们竟生出几分不合时宜的庆幸,与衙吏的第一句话甚至都不是表明自己身份,而是泪眼汪汪一句:“官爷,给我们一口水吧!”
被粗暴关进大牢的北地使臣只当自己时运不济,殊不知自打他们入京那一刻起,他们的所有行动都被无数双眼睛监视着。
同理,他们的狼狈和落魄,也成了无数官家饭后的笑资。
如此悲惨遭遇,谁听了不得说一句——
而时序则整了整衣袍,将详细记载着北地使臣经历的文书献于御案之上。
皇帝看过果然龙颜大悦:“好!掌印做得极好!”
“也该叫他们清楚清楚,到底谁知君谁是臣,朕给他们脸面,方称一句来使,可若朕不给他们脸了,区区荒野之地愚民,也能面圣?”
北地既独立于大周自治,除了各部汗王外,王庭下官员都不受朝廷承认,他们在北地或能被尊称一句大人,可到了京城,实与百姓无异。
不,百姓尚能被皇帝称一句子民呢。
皇帝本就厌烦赫连部落的狂妄自大,又见了万俟部落的胆大包天,更可恨的是,那赫连部落的王子竟还想以龌龊手段谋得公主。
哪怕赫连部落诸人皆已被处置,也难消皇帝心头之恨。
这不时序刚问:“依陛下之间,这些使臣们……”
“且关着吧!”皇帝大手一挥,“再关上个三五日,等一个个都老实了再放出来,给他们在使馆找个破败院子就是。”
这样一来,至少在使臣被放出来前,时序都是不用为他们操心了。
时序乐得清闲,直道:“陛下圣明。”
这厢把使臣们的事上禀了,时序转身就回了府上,又唤来管家叮嘱,接下来几日非必要不见客。
时序想得简单,眼下清闲难得,可等使臣们都出来了,还不知又会生些什么乱子,届时恐又要与乖女儿分隔良久。
正赶上学堂月假,时归本想借着假期多往铺子里走动走动。
然她还没等踏出小阁楼,就被得到消息赶来的时序堵在门口。
“这么慌慌张张的,阿归是要去哪儿?”
时归不以为然:“去杂货铺里看看!”说着,她就弯下腰,试图从阿爹身边绕过去,不想闷头撞了一个踉跄。
“哎哟!”时归身子一时不稳,咚一声坐到地上,捂着被撞痛了的脑门,又是不解又是羞恼地瞪着头顶之人,“阿爹你做什么!”
时序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看到地上都铺了厚重的毯子,便是连扶也不打算扶一把了,而是幽幽道:“阿归倒是上进。”
这好不容易才有的三天月假,连阿爹都不理了,一心想着往外跑。
时归没能听出他的言外之意,还当阿爹是在夸她,心里的不满散了些。
她撑着地面站起来,揉了揉微红的脑门,撇了撇嘴:“那阿爹拦我做甚?我又不是去瞎玩闹,我也是有正事要做的。”
对此,时序只在心里冷笑。
但为了避免女儿与他生气,他面上尚控制着,还故作好心地问道:“我也是见你近来忙碌,免不了多关心几句。”
“我看阿归看了好久的账簿,可都看明白了?”
只见时归身体一僵,面上的匆忙浮下,换成几分羞涩:“唔——我看账本上记得都是之前的东西了,也不是太重要。”
时序可是亲眼看见她抱着账簿抓耳挠腮的模样的,要不然也不会有此一问。
得了他想要的答案后,时序尤不满足,又是惊讶道:“不重要?阿归怎么能这样说,若真的不重要,铺子里何必费心把账本保存得这么好。”
“阿归的想法可不对……你来你来,正好我今儿有空,便与你好好说道说道。”时序说着,径直走进小阁楼中,也不往里去,就在前面寻了把椅子。
时归也是被他的表现哄到了,还以为自己遗落了什么重要内容。
她也顾不得出门巡视铺面了,蔫哒哒地跟在阿爹后面,等对方一坐下,她又习以为常地黏过去,弯腰就要伏到他腿上。
可是——
一根手指抵在时归肩头,将她往后推了推。
时归茫然:“……阿爹?”
时序收回手指,一本正经说:“我要与阿归说正事呢,不许跟我撒娇。”
“什么撒——”时归两颊顿红,猛地往后跳了两步,“我没撒娇!”
她也知道自己有时是黏人了些,尤其是在意识到阿爹对她的在意后,碰见些棘手的事,便下意识找阿爹寻求帮助。
可能……语气是娇嗔了些。
也可能……举止是亲昵了点。
可阿爹怎么能胡乱指认她撒娇呢!
时归气鼓鼓地鼓起嘴,便是心里明白,也不想被这样直白地指出来。
时序似笑非笑:“没有?”
时归:“……”事实摆在眼前,她也就能反驳一次,再坚持说没有,便是她自己都有些心虚了。
迎面对上阿爹揶揄地打量,时归彻底摆烂。
她不管不顾地冲上去,直接跪伏在阿爹膝头,双手圈住对方的小腿,再将脸往衣襟里一藏,随便阿爹再说什么。
好在时序见好就收,也没继续刺激她。
他想了想,到底不忍见女儿乱使力,拍了拍她的脑袋,复问道:“按着阿归刚才的说法,那些账本是没看明白了?”
闷闷的声音响起:“也不是全不明白,只有一部分看不懂。”
“是哪一部分?”这样问着,时序又让雪烟去把账本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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