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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为阴冷掌印的亲闺女—— by画三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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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次下来,宾客们也意识到了什么。
许家姐妹有些担心李见微在长公主府的处境,好在李见微说:“其实也还好。”“前阵子我亲生爹娘来闹过一次,被母亲赶出去了,还专门叫人来跟我说,不会把我送走的。”
“而父亲母亲忙着照顾弟弟,自然顾不上我这边,他们不管我倒好,我也能轻松些。”
“总之你们不用担心了,若家里有事,我肯定会来跟你们寻求帮助的,再说了母亲还等着让我帮扶弟弟,如无太大变故,定不会对我做什么。”
许锦欢叹息:“也只能先这样了……”
之后聊着聊着,不知谁说了一句踏青,几人意见极是统一:“踏青实在没什么好玩的。”
周兰湘兴致缺缺:“这几年能踏青的地方都去过了,也就晨庄还好玩一点,可晨庄咱们都去了不下十次了,还是算了吧。”
时归撑着下巴,并不搭话。
正说着,却听卓文成提道:“可不是,不光咱们没处玩,就我知道的,班上的好些同窗也觉得无聊,像什么梨园戏院,家里又不让去,要是有什么专门让咱们这个年纪的人能玩乐的地方就好了。”
话音刚落,时归忽然坐直了身体:“等等,文成你刚说什么?”
“啊?没地方玩啊……”
“不是,是下一句!”
“专门能让咱们玩的地方?”
“对!”时归一拍手掌,双眸亮晶晶的,“是了,我怎么就没想到这里去!”
“什么什么,时归你又想到什么了?”
“你们刚不还说,京城附近能踏青的地方,也就晨庄还好玩些,我们是玩够了,可还有好些人没去过呀!”时归说,“若我将晨庄做成农家乐,岂不正能吸引许多外来的客人,到时不光是年纪小的孩子,就是大人也未尝不可的。”
她这话看似是解释了,再一细想,好像跟没说也没什么两样。
这不,卓文成一脸迷茫地问道:“农、农家乐?什么是农家乐啊……”
再看旁人,也是目光灼灼地盯着时归,等她一个详细的解释。

既是以晨庄为基底,说是农家乐也不尽然准确。
时归想了想,又改口道:“也可以理解为游园雅集啦。”
“文人学子吟诗作对的集会称作雅集,那招待宾客孩童游玩的地方,是否也可称作游园雅集呢?也就是集踏青、休息、美食等为一体的雅集集会。”
“另晨庄不是种了许多瓜果,也可以自己去体会采摘的乐趣,自己做些烤肉烩菜什么的也可以。”
听她这样说,几人恍然大悟。
只是周兰湘有些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玩的?”
时归眨了眨眼,反问道:“你们之前在晨庄爬树摘果子摸鱼时玩得不高兴吗?还是在晨庄住得不舒服?晨庄那么大,不管怎么说,总是比府上宽敞些吧?”
“再说了,寻常踏青最多只能出去一天,天黑住宿不便,就要打道回去了,可若是去了晨庄,头一天不尽兴的,只管在庄子里歇上一夜,转天还能接着玩,这不比去京郊踏青来得方便吗?”
再说踏青,左右也不过是看看景、赏赏花,野外的果树无人打理,溪流之间也常有暗礁危险,仔细算起来,反不如晨庄花样多。
时归细数晨庄能玩赏的东西,很轻易就数了十几种出来,这还是没调整过的,若她真要把庄子对外开放,肯定还要添新的项目,让游赏的宾客乐不思蜀。
她原本只是起了这么一个念头,越说越觉得可行,最终忍不住问道:“你们觉着呢?”
几人也不知好不好,但听时归言之凿凿的,又不觉感到信服,有了第一个点头的,后面也全跟着点头了。
连周兰湘也说:“要不……先试试?”
说到试了,时归却缩起了肩膀:“那可能还要跟我爹说一声,也不知道阿爹同不同意让外人进去。”
虽说晨庄打早就转去了时归名下,可时归完全没有庄主的自觉,往常叫小伙伴一起来玩都要跟阿爹说一声,更别说如今她想用来接待客人了。
听她这样说,旁人也没觉出不对。
卓文成道:“那你先问问,要是掌印同意的话,你说要怎么做,我们都来帮你。”
时归忙点头。
说了这么半天,着实耽搁了不少时间,再想到不日后的考试,众人再不敢浪费,赶紧掏出书本,埋首苦读起来。
几人中属李见微的学问最好,她在自己温书之余,也能帮着其他人解答一二疑问,她仿佛天生有教人的本事,明明是同一题,面对不同人,总有不同的说法,然说到最后,又能巧妙地回到原题上。
连卓文成和周兰湘这种对学问颇为苦恼的,听她一席话,也顿觉明悟,再看天书,也有三分领会了。
到了晌午时分,下面的跑堂送了膳食来。
因如今还在初春,拨霞供肆的菜单还没换过去,但掌柜存了几分讨好小东家的心思,不光端了热锅子来,另有一盆处理好的冷锅,还专挑了店里最新鲜的食材。
小东家满意不满意是不知道,至少小东家的玩伴们皆是吃得肚滚溜圆,临走还各自带了一份走。
回家后,时归第一时间去找了阿爹。
待她将开农家乐的打算说出后,时序想也没想就直接答应了,甚至还多问了一句:“可要把晨庄周围的农地都买下来?我记着晨庄周围还有几户人家,不如把他们的土地也买了,也好让你说的那什么农家乐更大些。”
时归听得极是心动,仅存的理智将她的意动拽回,让她颇是遗憾地说道:“先不急,等后面再说吧。”
“我先把庄子重新打理一番,想法子引一批客人来,若大家反响都挺好,再考虑后面的。”
“阿爹——”时归拉长音调。
一听这语气,时序了然:“又要求我什么?”
“嘿嘿。”时归讪笑着,古里古怪地作了个揖,继而道,“阿爹若有什么交好的同僚,也可以请他们来晨庄游赏两日哦,不要钱的,只要给几点建议就好。”
时序被逗笑,虚空点了点她,爽快答应下来。
既然阿爹不反对,时归办农家乐的心思就越发活跃起来,她悉心算了一番——
眼下刚进四月,蒙学的考试在七月初,还有三月时间,抛去最后一月的温书,那就还剩两个月。
两月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也就将将能够将晨庄重新打点修缮,恐做不到待客那一步。
时归想得很简单,只要能在最后留出七八日,请第一批客人入园,能从他们口中得知反响就好。
年长些的客人已有劳阿爹帮忙了,再来便是年纪小些的孩子,一来可以从蒙学中发展,二来嘛……
时归眼珠转了又转,不觉有了计较。
赶在复学前,她又把小伙伴们聚起来一回,一群脑袋顶在一起,愣是说了一整个下午。
只在临别前,众人表情不一。
许家姐妹面带怀疑,但出于对时归的信任,到底也没多说什么,只点头承诺道:“我们会办好的,阿归你尽管放心就是了。”
李见微和周兰湘走在后面,窃窃商量着。
唯有卓文成打出来就一脸的神采飞扬,也不知从哪摸了把折扇,正学着风流才子的模样,甩手将扇面打开,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调,挺胸抬头,高谈阔步,走路都变得威风八面起来。
望着他与定西大将军神似的走路姿态,时归几次欲言又止,纠结半晌,终选择挡住双眼,不看就是了。
四月官学复学后,不过几日,几个蒙学皆流传起一段新说辞。
“哎你听说了嘛,听说京郊有一处游园雅集,里面种满了瓜果草木,既然爬树摘果,又能下水摸鱼,玩累了还有神似仙境的卧房,美不胜收!”
“你说的是那个能自己烤肉吃的游园雅集吧?听说了听说了,我前两天就知道了,只一直没找到那游园雅集的位置!”
“说起来……”
“快快快,快去中班,中班有个叫卓文成的,他说他去过京郊的游园雅集,在里面玩了将近半月,还有好些没能玩赏到的呢!他正给大家讲游园雅集里的场景!”
“真的吗?卓文成又是哪位……”
“定西大将军府的小公子啊!哎呀别怀疑了,快点去,等去晚了可就抢不到靠前的位置了!”
卓文成如何也想不到,有朝一日,他也能体会一回众星捧月的快活。
他最初还有些胆怯,生怕自己描绘得不到位,又或者有去过晨庄的,当场戳破他的谎言。
是了,卓文成对游园雅集的种种描绘,皆是经过了美化加工,真要说起来,他说的十句话里,最多也就有两句是真,余下的全是时归提早设想出来的。
什么能飞上天的秋千,什么如摇篮般的吊床,还有什么冬暖夏凉的四时屋、如梦如幻的神仙房……
依着他们提前约定好的说辞,那晨庄着实是个不可错过的好地方,若不去上一回,实在枉说自己就住在京城里了。
后来随着越来越多同窗的追捧,卓文成越说越是流畅,还自发延伸出——
“那里有全大周最好吃的莓果,还有全大周最好看的梨园,若能在梨园中一边赏花一边品尝莓果,真真是人生中最大的乐趣了!”
“……谁说我骗人!我堂堂将军府的公子,难道还会骗人吗?你们且去打听打听,我虽算不得成器,可好歹也是不会骗人的,你们若不信,尽管自己去看!”
“啊位置啊……游园雅集的主人说了,游园雅集暂不对外开放,我也是沾了我爹的光,才有幸体验一回的,你们若真想去,就静待开园的消息吧。”
倘若只是卓文成自己言说,众人许还有些疑虑。
可渐渐的,连六公主都说:“京郊的游园雅集?哦我知道啊,我也去过。”
“哎呀有什么好说的,那卓文成不是都说过了吗?你们既然好奇,那就自己去看嘛!”
许锦欢和许锦愉只当自己从未去过,在人群中惊叹连连,连声说着:“等那游园雅集迎客了,我一定要去。”
李见微问:“那游园雅集是谁都能去的吗?母亲自生产后一直身体不佳,可能去那里休养几日?”
几人努力为晨庄造着势,因话题延展太过,到最后竟衍生出许多奇奇怪怪的说辞,连京郊游园雅集能治百病驱邪晦的荒唐说法都出来了。
只是看在大家对京郊游园雅集多有期待的份上,卓文成他们也没做纠正,只管叫这份神秘继续维持下去。
时归并没有参与这些,只因她已在晨庄里忙昏了头,从早到晚,总有数不清的问题等着她拿主意。
偏偏官学还没放假,她又不能日日去晨庄,就只能多多辛苦庄子里的管家和下人,在庄子和时府之间往复不断,多时一日能有二十几拨人往返。
到后面,空青和竹月索性在学堂告了假,一个留在晨庄,一个留在时府,专为主子办差。
时一他们看不惯小妹这般忙碌,本想帮帮忙的,然不等他们提出,先被时序给拦下了。时序负手立于窗边,望着匆匆跑出书房的时归,眉眼间皆是欣慰,他沉声说道:“既是阿归自己想出的产业,你们就不要乱插手。”
“她如今已能熟练地查阅账簿,府上的里里外外也能打理得井井有条,只因一直有你们帮忙,也不知其中有多少是她自己的真本事。”
“如今她好不容易又有了新想法,正好让她全权把控一番,若真的能事事周全……”
余下的话时序没有说出,他只是摩挲着自己拇指上的玉戒,垂眸露出一抹笑,心中自有成算。
伴着微风拂面的春风,两月时光一晃而过。
因春闱开在二月,这几月京城的人明显多了起来,有些从外地来赶考的公子,也不知从哪儿得知了京郊游园集会的消息,竟也跟京城的百姓一同等起来。
殿试设在五月,赶在殿试前,传得纷纷扬扬的游园雅集终于有了准确消息——
“喜报喜报!游园雅集开园啦!”
报贩才喊出一句,就被急切的人们围作一团,因左右皆是杂乱,报贩只能扯着嗓子,方能说出一两句清晰的话来,但也仅限于最里面的人能听见。
但只要有人听到了,就不愁往外扩散了。
伴随着第一声惊呼:“什么!只有受到邀请的人才能去?那我们这些没有邀请的呢?”
“什么叫受到邀请,谁能受到邀请?”
“这游园雅集的主人也忒不讲道理,叫咱们大家伙白等了两月,好不容易开园了,又不让进了?”
报贩被激动的百姓挤得站不稳脚,好半天才喊出一句:“就是让进,也要有钱才成啊!”
百姓们安静下来,这才听报贩将其中种种言明。
原来那京郊的游园雅集只是试开放,第一批进去的人,唯有受到邀请的才行,至于谁能接到请帖,那就不得而知了,总归不会是平头百姓。
等第一批受邀者离园后,第二批则是免费开放给百姓,无论是进京赶考的学子,还是常住京中的老少,届时会在城门口抽签,谁能抽中红签,谁就能进去游赏,这第二批游园者,则是足有一百名额。
等前两批人都离开了,这游园雅集也就算正式开放了,只因园中装扮奢华,凡入园者,每人皆需缴纳三十两入园费,作为观赏园中美景的费用。
若是还想采摘瓜果、歇脚住宿,又或者是旁的游园雅集独有的活动,那就是另外的价格了。
虽不知那价格几许,可只三十两的入园费,就足以让寻常人家咋舌,当场惊呼:“三十两!这是什么天价,咱们平头百姓可是出不起这个价格的!”
殊不知,这由晨庄改造而成的游园雅集,本就不是面向全城人而开办的,时归也是改至中途,才下定决心,将受众确定在勋贵及商贾之中。
寻常百姓的生意,只京南的商铺就开办了许多。
而拨霞供肆和杂货铺的经验也告诉她,真想赚大钱,多半还是要从有钱人家来薅。
为了打造传说中美轮美奂的游园雅集,时归可是砸了血本,不光将拨霞供肆和杂货铺的所有盈利都投进去了,另找阿爹借了五千两。
庄子中接待百姓也不是不可,只人一多,维护起来也困难,另庄子里有许多贵重摆件儿,倘若真有大批人进来,只怕会徒增许多是非。
另有一点,不管时归是否愿意接受,这个时代中,富贵人家会涉足的地方,终归与百姓是有不同的。
她既是开门做生意,二者只能选其一。
就像百姓们对三十两的入园费震惊不已,换作一些稍微富裕些的商户,拖家带口一同入园,再将园中所有活动体验一遍,只三五天时间就洒出去几百两纹银,他们也是毫不在意的。
而时归当前所需,恰恰就是后者。
如报贩说的那样,京郊游园雅集接待的第一批客人,都是非富即贵。
其中一部分是得了司礼监掌印的邀请,哪怕忙得站不住脚,也一定要腾出时间来,专程来给掌印示好的。
另一部分则是官学的学生及家眷,他们也是收到邀请才知,原来那被传得神乎其神的游园雅集,竟是时府的小姐开办的。
时府诶!
任凭他们有多少想法,只因慑于掌印神威,也不敢当众讨论,只管捏紧请帖,暗下决定——
她/他一定会去的!
官学月假第一日,数驾马车驶出京城,皆奔着同一方向去,更有人一掀车窗,并行的就是朝中同僚。
“纪大人这是……”
“张大人也是去游园雅集的吧。”
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在无数期待的目光下,原晨庄,现缘聚园大门,终向两侧打开,露出园中真面目。
数位衣貌出众的婢女款款而出,于大门外站为两列,柔声欢迎诸位宾客临门。
后有数名衣着深蓝短打的少年出现,自发行至宾客面前,引其入园。
来之前,这些人无非是怀了两种想法。
要么是认定这游园集会不过一般,但看在掌印的脸面上,勉强走上一趟,届时无论园中情况如何,他们一定大夸特夸,绝不说半句不好。
要么就是早对游园集会好奇不已,想着自己也来游赏一回,等回了官学,便有了与同窗吹嘘的资本了。
且不论众人是何等看法,等他们真正走进缘聚园后,只走了几步,就为头顶奇景所吸引,驻足不前,甚至直接影响了后面人的行动。
“哎前头的人干什么呢,怎么不走啦!”
身后的招呼声不绝于耳,可没有一人有所动作。
此时此刻,无论男女老少,皆仰面看着头顶,为那璀璨绚烂的星空而惊叹不已,不禁屏住呼吸。
他们甚至不知是何时走进来的,只觉一个晃神,头顶的景致就变了,从春末暖阳,变成浩瀚星河。
有人不信邪地抬手去碰,可不管他怎么踮脚尖,甚至踩到下人肩上,怎么也触碰不到顶空,自然也就无法发现头顶的奥秘了。
而他们身侧还是正常的花花草草,除非是有人闷头向一侧走,走上好半天,才会撞上一堵透明的墙。
至于此刻,驻足观望的宾客终被后面的人所驱赶,满是不舍地往前走着,又有新一批人驻足不前。
在那大批宾客之外,另有一小拨人游离在外。
饶是周兰湘她们已提前领会过一次缘聚园的神奇,再来还是惊叹声连连。
几人将时归围在中间,周兰湘牵着她的手,不知第多少次问出:“时归,你是怎么做到的啊……我们之前来了这么多次,你竟从没给我们看过。”
“那这些都是新改的嘛,之前本来就没有的……”时归说,“你们将晨庄传得那样离谱,若我不整些奇妙的东西来,岂不是要让人失望了。”
时归本意只是做个朴素寻常的农家乐,谁知改来改去,农家乐只成了晨庄中极小的一部分。
这虽有违她的初衷,但赚钱的目的总是不变的,也算殊途同归了。
此时的缘聚园,也只有东南的一小片地方,由天然的山水花木组成,身处其间,既有安然闲适的木屋,又有轻松愉快的采摘农食,端得一片世外桃源。
可若离了东南桃园,剩下的地方由什么组成,那可就说不准了。
像是一进园必要经过的星空琉璃道,便是给来客的第一重视觉享受和精神震撼。
谁又能猜到,这看上去神乎其神的星空,其实只是由画师连夜赶出的画作呢?
而星空上下则由透明琉璃搭建,这些琉璃乃是时归搬空了时府的库房,又寻遍整个京城,方才拼凑出来的,也只勉强有半丈,图个新鲜罢了。
当然,等宾客们走到里面,很快就会被新的场景吸引住目光,自没有多余心思探究星空的秘密。
缘聚园开门一个时辰,最后几位宾客才算挤进来。
而提早进来的那些,早就寻到了自己感兴趣的东西,或是在能摇摇晃晃的网状吊床上打盹,或是在能飞入云霄的秋千上大喊大叫。
当然也有提前抢占神仙屋的,一进屋就宛若进入仙境一般,赤得赤,粉得粉,每间屋子都只有一个色调,可就是这种单调的颜色,对人们造成的冲击才愈发强烈,足以摄人心魄。
不多时到了晌午,自有婢女侍从奉上美食。
午膳烹制所用的食材都取自缘聚园,不说味道多么独特,至少能保证绝对的新鲜,再加上人们的心理作用,很容易将其视作美味珍品。
就在宾客享受着午膳时,周兰湘她们融入玩乐的人群中,时归也接到了迟到的阿爹,带他走了一条无人踏足的小径,直奔预留出的小院。
若说整个缘聚园乃是热闹繁华,那时归他们来的小院,就属闹中取静了。
自打时归所要改造晨庄后,时序还不曾踏足此地,这番前来捧场,虽仍没能目睹园中景致,可光是听着远处传来的惊呼声,也知园中必然不俗。
于是等他来到这座平平无奇的小院后,他左右打量一番后,难免露出几分惊讶:“这是……”
“这是阿爹常住的院子呀!”时归嘻嘻笑着,蹦到他面前来,“既是阿爹的院子,我可舍不得乱动。”
“我知阿爹不喜吵闹,便特意留出了这里,这样阿爹每次过来,也能有个歇息的地方啦!”
说着,时归便拽他往里走,推门一看,只见屋里一应摆设,与从前全无两样。

第64章 (含3000营养液加更)
既是女儿特意留出的地方,时序如何也说不出不好来,甚至只要一想到这是女儿对他的独一无二的殊待,他心里就止不住地荡漾,连着看这间寻常又普通的屋子时,都不觉带上笑意,越看越是喜欢。
时归追在他身边,边走边说:“虽然我将这座小院单独留出来了,但也稍稍做了一点改动。”
“这不马上就要到夏天了,京城的夏日又一向炎热,我便把阿爹的床给换了,换成砖砌的炕,左右做空了出来,这样就能在空洞里放冰块,既不用担心受寒,又能感觉到凉意,到了夏天肯定舒服。”
“若是碰见阴雨天或冬天了,那就从外面把炕头烧起来,连着屋里的地龙,保管让阿爹冷不着一点!”
缘聚园里也有冬暖夏天的四时屋,但里面都是现成的木床,时归只管交代下去,就交给下人去做了。
唯有时序的这座小院,从设计炕头到砖砌,她只要一有时间就来看,实在腾不出工夫了,就让空青和竹月轮着监工,容不得出现半点疏漏。
时序不喜繁琐,屋里就没添新的装饰。
但从小院后面另开了一道门,从内里锁着,开门就能直通桃园,疲倦时方便放松,素日里也不会太吵闹。
为了能让阿爹满意,时归可谓是将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嘚啵嘚啵说完,便眼巴巴瞅着对方。
“阿爹觉着可还好?”
时序轻笑一声,依着她的意思:“很好,处处满意,阿归用心了。”
“好诶!”时归高兴极了,歪头又问,“那阿爹可要出去看看?就是今日人多,恐不怎么清静了。”
她虽没明着说,可眼底的期待是掩不住的。
时序来之前就做好了吵嚷的准备,更是不忍心叫女儿失望,只思考了一瞬,就果断点头:“那就辛苦阿归带我四处看看了。”
时归给他掩饰了如何打开院后的门,又带他走了一趟通去桃园的捷径,桃园那边多是些大人,偶有高声吟诗作对的,但好歹没有大吵大闹。
时序无意到众人面前刷存在感,就没有往人前走,而旁人虽知晓有人从不远处经过,但也只当是同样受到邀请的同僚,并未追根究底。
最终时序也只将一些不太闹腾的地方观赏了一遍,另有开辟给孩子玩乐的区域,他就直接避开了。
等回到小院,时序望向时归的目光已多了几分暗沉,垂眸盯着她的发顶,半晌不见言语。
时归对他的打量一无所知,尚沉浸在给阿爹展示的欣喜中,不料一转头,正与那双黑沉沉的眸子撞上。
“哎呀!”时归轻呼一声,“阿爹……看我做什么?”
却见时序勾起唇角,似在斟酌,声音也不甚明朗:“我是说……阿归打理着晨庄,可有力不从心,或是力有不逮的感觉?”
时归不明白他为何这样问,眼中闪过茫然,半天才说:“是有一点辛苦,但也没有很费劲就是了。”
“呐,我好歹也是管家管了一年多的人了,不过打理打理庄子,肯定没问题的!阿爹不要担心啦!”
说到最后,她的语调又重新飘起来,随口举了一二旧例,又说经她的聪明才智,没什么问题能难住她。
看着她肆意张扬的模样,时序眼底笑意愈深。
就在这时,时序说:“那不如把家里的所有产业,都交给阿归打理吧,阿归觉着呢?”
“当然没——啊!”时归说了一半,猛然惊醒。
因惊吓太过,她连话都说不清了:“什什、什么?”
时序又重复了一遍:“便是说,不如把整个时府都交给阿归,往后我们便全仰仗阿归的鼻息了。”
时归惊魂未定,磕磕巴巴道:“时、时府啊……那我不是已经在管着府上的内外了,阿爹记岔了吧。”
她其实已经隐约意识到阿爹到底说的什么,只并不敢承认,甚至还想扭转阿爹的想法。
可若时序这样容易就被改变主意,他就不是能让百官众臣忌惮畏怯的掌印大人了。
他寻了个圆凳,不紧不慢地坐了下来,又冲着时归勾了勾手,直将她哄到身边,才继续说道:“咱们时府啊,可不止京城那一小块地方。”
“就说京南的新宅和商铺,又或者京郊这些庄子田地,就不能称作时府了吗?”
时序的话语仿佛自带诱惑,一点点诱骗着时归说出答应的话来:“算、算的……”
“那阿归总不好厚此薄彼吧?就像我跟你大兄他们,你给时一他们买了东西,总不能遗落了阿爹吧?”
时归心想——
她只有给阿爹买东西而遗落别人,还从没有遗落阿爹的时候。
但到了嘴上,便只剩:“唔……不好的。”
时序顺势道:“既如此,家里的大小事,是不是也是同样的道理?阿归只念着京南的两间铺子和时府的家私,如今还多了一个晨庄,总不好不管其他地方。”
“我之前便给阿归说过,京城附近有多少家产是阿归的,以前是念着阿归年幼不懂事,这才没放心全交给你,但现在不一样了。”
时归问:“哪里不一样了?”
“咱们阿归长大了。”时序温声说道,深邃的眸子里既有欣慰,又有一丝难以言说的失落,“长大的阿归已学会了看账、学会了管家,甚至还能做出轰动全京的游园雅集来,随便哪个说出去,都是能让人称道的。”
“咱们阿归聪慧、善良、温和、勤勉……”
他将一切美好的词语都安在时归身上,且看他的表情,更是句句发自肺腑、出于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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