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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为阴冷掌印的亲闺女—— by画三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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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仆两人这一连串的反应,已经让时归看呆了。
还是十九沉声解释了一句:“自王后肚子里的孩子月份大后,王后身体一直不好,这种情况已经发生过许多次了。”
“怎么会这样……”时归哑声道。
十九还想说什么,周兰茵却摆手让他住嘴,虚弱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不悦:“好了,我没事了,你先下去吧。”
十九垂眸:“是。”
等他下去后,时归看周兰茵自己一人怎么也坐不舒服,索性坐到她旁边去,用单薄的肩膀给她做一个支撑。
她又用随身携带的帕子给周兰茵拭去面上的汗渍,在她胸前抚了好久,方才问:“茵姐姐,十九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而且,为什么茵姐姐今天会出席宴会?”
按照常理来讲,大周太子莅临,周兰茵身为独孤部落的王后,又是太子长姐,自然是该出席的。
可问题是,她如今怀着身子,本身就行动不便,哪怕只是为了照顾孕妇的安危,也不宜让她跋涉一整日,只为了在众人面前露一面,转而又是跋涉一夜才能回去。
这中间但凡出一点意外,以北地的大夫水平,多半就是一尸两命的下场了。
时归呼吸一滞,根本不敢往坏处去想。
周兰茵听出她的言外之意,但也没办法。
“要去的。”她靠在时归肩膀上,细声说道,“我要是不去,又怎么让北地众部知道,怎么让独孤部落的族人知道,我这个大周来的公主,可跟之前的公主不一样。”
“一个为父皇储君所记挂的公主,跟一个不受重视的公主,那地位和待遇可是完全不一样的。”
至少在她生产前后的这几个月,她得让所有人投鼠忌器。
时归鼻头一酸,匆忙转头,这才不至于在周兰茵面前失态。
“那茵姐姐上次怎么不说,若是殿下知道茵姐姐的顾忌,说不准就直接将宴会设在独孤部落了,也省得茵姐姐奔波。”
“这次也就是没出大事,万一茵姐姐有个好歹,让我……哪怕是殿下,也该自责的。”
周兰茵认错:“是我疏忽了。”“别怕,我已经缓过来了,等回去后再好好歇上几日,肯定就能恢复过来,只要把今晚熬过去就好了。”
今天晚上,她要一直待在轿辇上,既要熬夜赶路,又要忍受姿势的不便,且那救急的药,一天只能吃一回。
“阿归。”周兰茵唤了一声,“我这样坐着不大舒服,你能不能帮我重新侧躺下去?”
时归自无不应,忙前忙后地扶她倒下来,看轿辇上没有枕头,就用自己的大腿做枕头,把周兰茵的脑袋放上来。
好在轿辇足够平稳,她只要用手在周兰茵身侧护一护,就能很好地防止她滚落下去了。
轿辇中的两人,相互依偎着,这一路过得可是艰难。
若是换作平时,十九就上去了。
但如今有时归在,没有她或者周兰茵的吩咐,十九也不好贸然进到里面,凝神细听半晌,只能静静候着。
趁着还没有回到独孤部落,轿辇边只留了时二一人,十九则被时一叫去一旁,得以说些要紧事。
一夜奔波后,周兰茵不出意外更虚弱了。
她出嫁时带来的御医和部落里的大夫全赶了过来,一群人围着她诊断了许久,也说不出个一二二。
还是时一几人要了安胎药,每日两次地喝着,周兰茵就这样躺了足有七八日,才算从虚脱中缓和过来。
时归这几天一直守在她旁边,哪怕婢女们在帐中另加了一张小床,她也少有能安稳睡一夜的情况。
好不容易等周兰茵能借力坐起来了,她才有心思打探外面的情况。
直到这时,她和周兰茵才知道,上次宴会结束后,太子发了好大一通火,究其原因,正是出于周兰茵。
太子责怪独孤部落对王后的轻视,接连几个问题:“王后怀胎八月,难道还不足够受些重视吗?尔等不顾王后安危,使其出席宴会,就不怕母子皆殒?尔等是何居心!”
直将摄政王问得哑口无言,连连称罪。
太子问罪时,不只摄政王在场,就是其余十几部的人也还没来得及退下,正将这些话尽收耳中。
有人暗喜,觉得独孤部落惹恼了太子,等太子回去再上禀了大周皇帝,就此降罪也非不可,到时独孤部落可就惨喽但更多人则是从中品出——
大周太子对那远嫁来的皇姐,似是很上心呐。
既是对独孤部落的王后上心,爱屋及乌,多半也不忍看独孤部落落寞了去,倘若那王后在给太子吹吹风,谁知道太子会不会冲动之下,直接大力扶植独孤部落呢?
底下的小部也就是感叹几句,可宇文部落和万俟部落的人,就难免多想了。
如今时归和周兰茵听了这事,一时讶然。
片刻,周兰茵说:“怪不得,按照摄政王的秉性,我未与他商量便出了王庭,他早就该来问罪。”
“如今宴会都结束这么多天了,还不见他过来,原来是有殿下帮我撑腰,倒也不枉我冒死走上这么一趟了。”
时归听得眉头直皱,越听越是不满,反手捂住了周兰茵的嘴巴:“呸呸呸!茵姐姐莫说胡话!”
“唔唔——”周兰茵被捂住了嘴巴,便是想道歉也说不出话来,只能转动着眼珠,好叫时归松开她。
周兰茵告饶道:“是是,都是我说错了话,往后再也不乱说了,阿归可千万别生气。”
“我没生气……”时归嘟囔一声,抓了抓额角。
她与周兰茵紧挨到一起,复道:“我知道茵姐姐的想法,只是我并不在茵姐姐的位置,也没有经历过你的难处,若一贯责怪,难免有些不识肉糜了。”
“我只是想说,不管怎么样,茵姐姐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哪怕茵姐姐有再多的谋划,就稍微晚两个月行吗?”
望进那双忧心忡忡的眸子里,周兰茵哪还说得出拒绝的话来:“……好,我都听阿归的。”
北地的那雅儿节就在九月中,在宴会结束后不久,那雅儿节就拉开了帷幕。
今年的那雅儿节因有大周太子到访,许多比试就做了改变,更有人挑衅地邀请太子下场,却被对方一箭给吓了回去。
时归也只是知道那雅儿节开始,以及王庭中的护卫减少了,之后可有事情发生,则知道的不多。
也就在九月二十号时,时二终于赶了过来。
他原就比时归他们晚出发了近两月,只是念着大公主情况危急,这一路跑死了十几匹马,几乎没有歇息的时候,这才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就从京城抵达北地。
他被拦在了独孤部落外,还是十九过去接的人。
几人都是互相熟悉的,见面就免去了无谓的寒暄。
时二直接给周兰茵看诊,面上的表情一会儿松一会儿紧,直把时归和周兰茵看得紧张不已。
待他站起来了,时归赶忙问道:“茵姐姐如何了?”
时二赶了一个月的路,过来后连口水都没喝,嗓子都快要冒烟儿了,一说话就刺啦刺啦的。
“有些严重——”他大喘气,“但也没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旁边几人全被他的大喘气吓到,若非紧张周兰茵的情况,说什么也要骂他两句。
按照时二的说法,周兰茵虚弱至此,皆因这几年积累下来的病根所致,一朝怀了身孕,便一齐爆发了出来。
“若王后一直这样下去,哪怕生产前勉强坚持了,到生产时也必出大患,只怕连孩子都无法诞下来。”
“接下来我会给王后用猛药,会伤了王后的身子,只是因为王后生产在即,已没时间慢慢调整了,眼下只能先补足了身体的气血,先熬过生产这一关,之后再谈休养。”
另外几人对医术也只能算一知半解,既然时二给出了治疗方案,众人自不敢提出半分异议。
就连周兰茵都说:“时二大人只管用药,无论结果如何,我都能承受,反正最差也不过一死了。”
时归站在她身边,闻言不禁攥紧了双手。
多亏时归此次过来前又捎了不少药草,不然以北地的贫瘠,单是时二的药方都凑不齐。
许是他开出的方子起了作用,周兰茵才喝了两日,就觉浑身有了力气,再下床时,哪怕无人搀扶,也能站立小半刻了。
等她又喝了二日后,时二要求她每天早晚都要行走半个时辰,速度可以慢,却不可中途停歇。
时二说:“王后的底子太薄,从今日起,需大量进食进补的药和膳食,只要能吃,就不要停。”
周兰茵怀胎后,只开始两个月有轻微的孕反。
眼看孕期就要结束了,也不知是药物的作用,还是她每日吃得太多,久违的恶心感再次出现,吃多少就要吐多少。
偏偏就算这样了,时二还不许她停止进食。
就这么折腾了大半个月,周兰茵看着丰腴了些,可一直陪着她的时归却瘦了一圈。
比起身体上的疲倦,精神上更是一种折磨。
九月底,那雅儿节落幕。
独孤部落在此次那雅儿节中取得极佳的成绩,前不久才遭过太子训斥的摄政王,这次又得了嘉奖。
太子直言,会将摄政王之英姿禀报皇帝。
且不论皇帝是否会有表示,至少有了太子的态度在,摄政王以及整个独孤部落,在北地的地位就不一样了。
那雅儿节结束后,太子提出要来独孤部落看望王后。
恰巧摄政王想着与大周太子拉近些关系,欢欢喜喜地把人带回来,刚想命人通知王后一声,谁知王后身边伺候的婢女先跑来了:“王上!王上!王后发动了!”
周璟承浑身一震:“孤——”
摄政王回过神,竟连太子都忘了,怒喝一声:“还不快去叫族医!王后若是有个二长两短,本王要你们全部陪葬!”
说完,他就直接奔了出去,方向正是去往王后帐子的。
被遗落在后面的周璟承面色几经变化,追了两步后,终忍不住问一句:“皇姐的孩子……是幼王的?”
他怎么瞧着,摄政王对其的上心程度,都堪比亲生父亲了。
他身边只有御林军和司礼监的甲兵,听闻此言,却都无法给出准确答案。
“罢了,先去看看皇姐吧。”周璟承说道。
等周璟承赶过去时,整个王后帐外都挤满了人,摄政王冲在最前面,又被守在毡门外的十九拦下。
十九与摄政王起了争执,已受了两个巴掌,如今双颊皆肿起来,却还是寸步不让地守在门口。
他低头掩去眸中杀意:“王后有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放肆——”摄政王勃然大怒,转身就要去抽随行的弯刀。
就在这时,周璟承张口呵道:“够了!”
摄政王转过头来,就听周璟承又说:“摄政王与王后非亲非故,如何这般急躁?且不说摄政王与王后并无关系,就算有亲眷关系在,王后生产之时,摄政王也不宜入内吧?”
摄政王张口欲辩,只慑于太子身份,愤然退后。
但他心里实在气不过,虚空点了点十九,狠声道:“待王后生产后,本王必要了你的命!”
十九肩颈笔直,丝毫不为其言语所动。
只是等他转身时,余光瞥见那满脸焦急的摄政王,眼中不免透漏出一抹讥讽——
自王后怀孕后,族里什么说法都有。
有人大喜幼王有后,也有人担心摄政王或会做出什么。
却不知,一直被王族所忌惮的摄政王,正沉浸在王后怀了他的孩子的喜悦中,正做着子嗣登临汗位的美梦。
可他不知道的是,早在他进入王后帐中前,王后就已经怀有身孕了。
那为所有族人所期待着的孩子,既不是幼王的血脉,也不是摄政王的血脉,更甚至,与他们北地,未有半分干系。
但凡摄政王算算日子,就会发现,王后生产的日子,可比正常的时间早了足足半月。
十九扯了扯嘴角,心神再次被帐中传出的哀嚎声所牵动。
就这样过了足足两个时辰。
帐中的叫喊声由重转轻,中途时归出来了一趟,顾不得与周璟承打招呼,匆匆忙忙就跑去了后面。
没过多久,她就端着提前准备好的汤药返回去。
那已经变得轻微的叫喊声再一次重了起来。
眼看着众人开始怀疑王后能否平安产子,只听帐中忽然响起一阵婴孩的号啕,下一刻,婢女踉跄着跑出来。
“生了生了,王后生了!是个王子,是个小王子!”
话音刚落,围在周围的众人欢呼不已。
摄政王更是手舞足蹈,好像不会说话了一般:“王、王子……本王的——哈!哈哈!好好,王后很好,小王子也很好!来人啊,快快将这一好消息告知汗王!”
“王后诞下小王子,实乃大功,传本王的命令下去,今日在场所有人,皆重重有赏!”
他心急难耐,恨不得直接闯进去,先看看那小王子的模样,可这一回,挡在他前面的不光是十九了,还有周璟承带来的那些人,也全无声无息地站到了前面来。
这个时候,摄政王才想起去看太子的脸色。
一转头,他心里咯噔一声。
周璟承似笑非笑:“孤怎么看着,王后诞下小王子,摄政王比谁都高兴呢?”
摄政王背后浮现一层冷汗:“本王——”
“哈,哈哈……本王也是心系王庭,如今幼王有后,正是值得全族庆祝的事情,本王高兴,也是正常了。”
“是吗?”周璟承不置可否。
不等他继续问,只见时归从帐中走出来。
她眼尾有些发红,直接看向周璟承:“殿下,王后想同殿下见一面。”
周璟承瞬间转移了注意力,都已经答应了,才后知后觉地去问摄政王:“皇姐要与孤说话,摄政王看呢?”
摄政王眼皮跳了跳,压下心头的不满,虚伪笑说:“理应如此。”
话音刚落,周璟承就走进了王后帐中。

第90章 二合一
哪怕婢女第一时间就在帐里洒了艾草水,帐子里还是弥散着重重的血腥气,稍一靠近,就能听见粗重的喘息。
床边支起了屏风,周璟承停步在屏风之外。
他低声道:“皇姐,孤来了。”
随后便是很漫长的一段沉默,过了好久,才听屏风内的周兰茵有所回应:“殿下……阿珠,快将小王子抱去给殿下看看,咳咳咳——”
她喉咙不适,只说了两句话,就抑制不住地咳嗽起来。
被称作阿珠的侍女应和一声后,就赶紧将小王子抱出来,怯生生地看了大周太子一眼,垂眸送上去。
只待周璟承往襁褓中看了一眼后,很快就露出与半刻钟前、与时归如出一辙的错愕和惊讶:“这——”
屏风内的咳嗽声连续不断,正将他的后半句问询盖过去。
时归匆忙倒了一杯热水,抬起周兰茵的脑袋,在她干裂的唇瓣上润了润,又哄她稍稍喝了两口。
时归又说:“三兄已经去配药了,茵姐姐再等一等,等吃过了药,就可以安心睡下了。”
得益于时三前半月的调养,周兰茵生产时虽艰难了些,但也没有出现血崩撕裂等事故,无非是中途脱了两次力,先后被汤药和银针给拽了回来,到这时还能维持片刻清明。
而哪怕时归不说,周兰茵也不允许自己即刻昏睡过去。
她靠在时归的小臂上,缓了片刻后,低声嘱咐道:“叫十九进来吧……然后请时一大人们帮忙守一守帐门,屋里不要再有第五人了,我有话想跟殿下说。”
时归并不放心留她自己,可看周兰茵的态度,分明是有极重要的话要说的,联想到她刚刚看到的小王子的模样,她隐约猜到了什么,吞一口口水,艰难地点了点头。
好在时一和十九等人就等在毡门外,她只要在门口喊一声,几人就都很快答应,十九进去后,更迅速将余人请出去。
外面的摄政王见状,本就黑红的面庞愈显狰狞,几欲硬闯,又全被时一和时二的长刀给挡了回去。
十九好歹还要生活在独孤部落,或要忍受他的苛责,可时一和时二根本不受他的管束,又有司礼监和太子撑腰,全然不耳会摄政王的叫嚣,不耐道:“还请摄政王自重。”
“本王自重?好笑!王后诞下小王子,本王不能第一个进去看望也就罢了,如今还要承受你们的威胁!”
他气得直跳脚,恨不得直接让人把他们拿下。
最后的一点理智,让他忍怒退后两步,说什么也要看过新生的小王子后,才肯从此离开。
至于帐内,周璟承也终于问出:“皇姐想跟孤说什么?”
一屏风之隔内,周兰茵低声反问:“殿下看那孩子,可有什么想法吗?”
若说想法,那可就太多了。
阿珠被赶了出去,如今是十九在抱着孩子。
周璟承的目光重新落回婴儿身上,认他有何观察,也很难在这个孩子身上找出与北地人相似的五官。
哪怕小孩子刚出生时,基本是看不出好看与否的,可至少在一些与地域有关的特征上,总能看出一二差别。
就像北地人,男女多粗犷,眉眼之处的差异更明显一些,单独一处或看不出问题,但组合在一起,一眼就能辨别出。
可他如今看着的这个孩子,从头到尾,跟北地的子民都没有一点相似,不管怎么看,跟他在京中见到的都是一样的。
周兰茵嗤嗤地笑着:“殿下瞧他,可是全随了母亲?”
模样都随母,这当然也不是不可能。
但既然周兰茵这般说了,肯定就不只是随母亲这样简单。
周璟承心底惊涛骇浪,却不好直言什么猜测,也怕不小心说错了,徒惹皇姐伤心难受。
抵达北地前,他只当皇姐是使了什么手段,这才怀上幼王的孩子,等跟摄政王等人见面后,这个幼王,又隐隐被摄政王所替代,但好歹孩子的父辈还是独孤部落的人。
但到了现在……
周璟承缓缓吐出一口气:“皇姐。”
“皇姐有什么要叮嘱孤的吗?那雅儿节虽已结束,孤却可以照看皇姐为由,在北地多留一月,若有什么需要孤做的,皇姐只管吩咐就是。”
不管这个孩子的爹是谁,总归母亲是确定的。
而对于大周皇室,他们所看重的,不也只有嫁出去的公主吗?只要确定是公主的孩子,另一人是谁便也没那么重要了。
屏风内,周兰茵眼眶一热,高高提起的心终于坠了下去。
她偏头藏去滑落的泪水,哑声道:“殿下,幼王失智,摄政王一手遮天,王位不稳,终成大患。”
“任我在族中如何挣扎,却始终受其掣肘,两年前曾短暂掌过王庭,前后不过一月,又被摄政王以王后不得涉政为由将王庭夺了回去……王后不得涉政,王太后却可以。”
“如今王子出生,哪怕幼王病故,汗位也有了正统继承人,而挡在汗位前面的,也只剩摄政王一人而已。”
“殿下,孩子的身世,十九会告知于您,还请殿下看在我艰难产子的份上,给这个孩子一点依靠吧。”
又或者说,给她一点与摄政王争权的底气。
时三煎好了汤药回来,将其全灌入了周兰茵口中,汤药苦涩,才一入口,周兰茵就下意识想躲开,偏被时三固定住了头颅,只能一边落着泪,一边将一整碗药喝下去。
将汤药喂完后,时□□出去。
他看向太子,说道:“王后产后虚弱,实不宜伤身操劳,若没有什么天大的事,不如等王后醒来后再说。”
周璟承自无异议。
周兰茵虽然还想说什么,可那汤药中加了安神的药材,她才喝下去片刻,脑袋就变得混沌起来,眼皮也沉重得睁不开。
时归扶她躺好,又给她盖好了被褥,等她呼吸平稳后,方从床边离开,绕过屏风,正看见盯着孩子细看的太子。
“太子哥哥。”时归走上前,注意力很快被孩子所吸引。
周璟承收回视线,冷静道:“皇姐既需要休息,我等还是不要再打扰了,走吧,带上孩子,与孤一起走。”
摄政王对这个孩子格外执着,刚看见襁褓的一角,就疯一般冲了过来,说什么也要看上一眼。
不等他对孩子的模样产生疑惑,周璟承已经适时说道:“孤已看过孩子,实与王后生得一模一样。”
“大周有新生儿出生头三日,要由舅舅照看的说法,正好孤在独孤部落,便先将孩子抱回去,摄政王不会介意的吧?”
摄政王神色一凝:“舅舅照看?还有这样的规矩吗……”
这个说法乃是周璟承随口瞎编的,大周当然没有这个规矩,只是为了将孩子带走,假的也要说成真的。
周璟承颔首,复道:“反正孤也不会离开独孤部落,这孩子是在孤身边,还是在王后身边,实际也没差,不是吗?”
依着摄政王的想法,他才想把孩子抱回身边看着。
谁知周璟承又来了一句:“待孤与小外甥培养培养感情,等日后回了京城,才好与父皇交代才是。”
“这可是皇长姐的第一个孩子,以父皇对皇长姐的看重,定将爱屋及乌,对这个孩子也多有看重才是。”
“摄政王觉得呢?”
摄政王顿时不说话了。
他只是在想,这样一个担着汗王独子的孩子,日后即位,那必然是板上钉钉的,若他还能得到大周皇帝的喜爱,在大周的支持下,焉知不会成为整个北地的王者呢?
只是看到摄政王眼尾流露出的狂喜,周璟承就知他在想什么,扯了扯嘴角,压下那一抹讽意。
等摄政王开口,他再也不说什么舍不得孩子的话,甚至还主动提出:“殿下若是喜欢,将孩子多留几日也是无碍的。”
周璟承不置可否,只高冷地点了点头,就先行离开。
独孤部落有专门待客的帐子,如今收拾出来,也能勉强用作大周太子的临时居所。
等周璟承带人进去后,随行的护卫很快就将毡帐围了起来,里里外外足有三层人,保证不会有任何人靠近。
至于帐里,左右没了外人,周璟承眸光一下子冷了下来,他只淡淡地看了十九一眼,紧跟着就问:“孩子的父亲呢?”
十九屈膝跪下来。
他还抱着孩子,柔软的小身体让他动作颇为不便,眼下更是难以稽首,只能直愣愣地跪着。
他开口回答:“死了。”
“死——”周璟承险些没能控制住自己的表情,气极反笑,“死了?不如你跟孤好好说一说,什么叫死了!”
“不,从皇姐怀孕开始,所有事皆事无巨细地交代清楚。”
就算周璟承不这样说,十九也不会隐瞒。
随着他的声音响起,一场泼天的谋划也露出端倪。
用孩子傍身,这个念头早就在周兰湘脑中出现过好多次。
之前是因为幼王太小,二人成婚后始终无法同房,又有摄政王虎视眈眈,必不会容许一个小王子的存在。
后来幼王受到惊吓失了神志,连同最基本的功能也没了,更是彻底断绝了周兰湘的念头。
也是从这时起,她的想法逐渐大胆。
既然幼王无法拥有子嗣,摄政王又王位继承者看管严苛,那……换成摄政王的孩子呢?
周兰湘几次三番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好不容易说服自己去请摄政王入帐,谁知就在她准备有所行动的前一夜,十九带回了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
摄政王身有暗疾,难有血脉。
在得知这一消息后,周兰湘只觉荒唐至极。
可这个时候,她在族中好不容易铺垫好的势力,接连受到摄政王的打击,若再这样下去,她数年谋划必将落空。
十九低声道:“……于是王后就想,以他人血脉,假冒摄政王的孩子。”
偏巧摄政王并不知晓他的隐疾,而早在最开始时,也有女奴以怀孕上位,只后来生产不顺,一尸两命罢了。
有了那个女奴的先例,哪怕后面这么多年,摄政王帐下的女人再没有有孕的,他也从不觉得是自己的问题,只当是这些女人不中用,没法儿为他开枝散叶。
如此一来,待他得知王后有孕,还是在他从王后帐中离开后的一个月发现有喜,岂能不看重这来之不易的孩子。
殊不知——
“早在摄政王入帐前,王后已经找了人,被诊出喜脉后才叫了摄政王来,故而王后发动的时间,比预产早了半月。”
“这事随嫁的御医也知道,殿下可寻御医再问。”
周璟承声音干涩:“所以,皇姐找的人是谁?”
十九摇头:“奴婢不知。”
当初周兰茵出嫁时,身边的陪从多是内侍,但除了内侍之外,另有两位御医,及司礼监甲兵数人。
御医的存在太过显眼,周兰湘又需要他们帮忙做掩护,就无法将他们作为孩子父亲的人选。
再剩下的,也就只有司礼监的甲兵了。
而摄政王原本就不喜欢这些从大周来的护卫,几年间或打或罚,陆陆续续全发落去了部族边缘,这等情况下,周兰茵想悄无声息地接一人回来,也非什么难事了。
十九说:“奴婢只知是随嫁的甲兵,但既是去父留子,父亲姓甚名谁,倒也不重要了。”
周璟承:“……”
“那你为何又说,孩子的父亲已经死了?何时死的,又因何而死,皇姐可知晓此事?”
听到这里,十九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王后下的令,王后当然知晓此事,至于孩子的父亲死因——”
“是奴婢动的手,在他离开王后帐中的第二天晚上,奴婢亲手将他绞杀在了部族外,又亲眼看他被野外的恶兽吞食殆尽,这才回去复命的。”
日后哪怕摄政王起疑,也是死无对证。
既是为了王后大业,莫说只是死一个甲兵,就是要十九自裁,他也全无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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