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尊早就知道夫君是狐狸变的—— by宣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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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落逢一顿, 复又抬起头看她,眼睛瞪得圆润,瞧着精神许多。他问:“定情信物?这怎么算呢,最起码也要互相交换才算......”“你也要给我绣手帕吗?”她问, 说着弯下腰凑到他面前, 指点起来, “能在角落绣一只白鹤吗?原有个这样的帕子, 后来丢了。”
他抓住“又”的字眼,问:“以前也有人给你绣手帕吗?”
会是某个仰慕她的小郎君, 苦于她不解眉眼风情,于是鼓起勇气抛来一方帕子,希望她能懂?还是她口中的“定情信物”,她给了某样情谊缱绻的物品,作为交换, 收到了对方送回的手帕。
种种猜测,无一不酸涩。他不禁绷紧了脊背, 垂委广袖下, 一双手牢牢攥在一起。
“嗯。我爹给我娘做衣裳剩下的料子会用来给我做。”她指了指手帕的右下角, “就在这里, 有一只小白鹤。”
应落逢循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雪白的帕子素色一片,并没有什么小白鹤。
“后来帕子被我弄脏了,就一直收在芥子袋里。还没等我想办法清洗,就连芥子袋一起丢了。”提起失物,她面上难得露出苦恼神色,“虽然并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但丢了还是怪可惜。”
他抿抿唇,忍不住道:“我只会缝补衣裳,绣花什么的,不太精通。”他到底是作为男孩被养大的,没什么机会接触刺绣。但看她失落,他心中又一阵刺痛,想着自己在别的地方帮不上她的忙,绣个帕子倒也不难。
“落落最好了。”闻丹歌笑起来,他也被她的笑感染,唇角不自觉上扬。
然后某些原生的特征,就自然而然地冒出来了。
一对柔软灵动,阳光下绒毛清晰可见的耳朵。
闻丹歌呼吸一窒,呆怔片刻去觑应落逢的脸色,发现他正低头研究手帕,似乎没有察觉耳朵溜出来了。
于是她悄悄看了一眼,又一眼,再一眼,最后一眼。
耳朵尖尖软得像上好的糕点,金色绒毛下透着薄粉,宛如花蕊顶端一点蜜。风一吹,一对耳朵就轻轻摇晃,觉得冷了再颤一颤,让她想起小时候很喜欢吃的梨花冻。
糟糕......手好痒......好想、好想摸他的耳朵!闻丹歌不忍了,猛地站起来。应落逢被她突然的动作惊到,问:“怎么了?”
看着他无知无觉的脸,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她重新坐下,踌躇道:“你有没有觉得,头顶有点,重重的?”
“重重的?”他不解,耳朵也跟着弯了弯,“是我头上有什么吗......”说着伸手要去摸脑袋,眼见着就要碰到耳朵,她忽地伸手在他头上捞了一把,接着把掌心摊开:“叶子而已,没什么。”
应落逢点点头,不疑有他,只当缥缈山植被茂密。见他没未起疑,闻丹歌长长舒出一口起,随之生出新的烦恼:
相公不让她摸耳朵怎么办?
————
关于应落逢为什么不坦白他是狐妖,闻丹歌隐约猜到一点。一来,他的血脉为他招至许多非议、恶意,于是他遇见新的人,会下意识隐藏身份,害怕因此失去对方的好感,甚至再一次被伤害;再者便是他不仅是狐妖血脉,最起码不会是普通的狐妖,不然普天下许许多的人与妖混血,为何唯独他无法修行?
魔被封印后天下太平灵气复苏,各种生灵渐开神智,踏上寻仙闻道之路。一个生于仙盟赫赫有名门派之中的,宗主的孩子,怎么会没有一点修行天赋?
闻丹歌并非怀疑他,也不觉得自己的丈夫必须是修士。她只是担心没有修为护体,以他饱受摧凌的前半生,之后会否落下病根?
但他不与她坦白,她就无法对症下药。思来想去,还是自己没有尽到职责,小郎君心中仍有警惕。
他警惕她是应该的,是她身为妻子太失败了。
这样下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摸到耳朵和尾巴......不对,是什么时候才能根除刃毒。闻丹歌想,如果她也有耳朵和尾巴,两者现在肯定蔫耷耷垂着。
应落逢收拾好床铺从里屋出来,看见她拎着一把扫帚,也不扫院子也不清蜘蛛网,就那么木愣愣站在院子里,一幅无精打采的模样,便问:“里面收拾的差不多了,要进来看看么?”
闻言,她立刻弃了扫帚,反手掐了个诀扫帚就自己打扫起来。应落逢疑惑:“能用法术,为什么还要自己动手?”
闻丹歌咳了一声,如实回答:“我娘说,这样显得勤快。”
应落逢:“......令堂高见。”
在应落逢的强烈要求下,闻丹歌不得不答应让他参与洒扫。好在屋里没甚灰尘,整理起来也快,应落逢只用了半个时辰就把上下两层几个房间都收拾出来。
闻丹歌让他挑喜欢的房间住,他便谨慎地选了一层靠东的一间。谁知她一听,就说“不行不行”,接着擅自做主,给他指了坐北朝南最大的那间住。
他知拗不过她,便问她住哪里。虽然知道不可能和自己住一间,毕竟不是真正的夫妻,她又那么正直赤忱,定会避嫌,到底存了私心想住得近一些。
“我吗?唔......就住你刚才指的那间。”她道。应落逢一惊:“所以刚才我占了你的屋子吗?真是对不起......”“没有没有,我原来也不住那。”
他愈觉奇怪:“为什么不住原来的屋子?”
闻丹歌:“因为......因为想让你住。”
应落逢怔了怔,她怕他误会,解释:“并没有旁的意思。只是因为那屋子宽敞且采光好,你住着会更舒服些。”
她说这话时神情坦荡,眸中是一眼可以望到底的磊落。他本来还有几分羞赧,被她看着,脸上的温度也渐渐褪去。
她真的只是单纯对他好,并不似前世的那些人一样对他别有所图。他相信从前,她也一定像帮助他一样帮助过许多人,他只是她的众多善举中,无足轻重的一笔。
他本该感激,然后如其他受过她帮助的人一样带着她的期许慢慢变好。他曾经也这么想,直到那个酒意并不浓烈的夜晚,两个人似醉未醉,轻许诺言。
心里某个地方,就不一样了。
两人相对无言的用完晚饭,闻丹歌主动请缨洗碗。应落逢道:“能用法术就不必动手。”
闻丹歌却摇头:“不成。你做饭,我洗碗,这是规矩不能变。”
她在水槽边洗刷,应落逢就在一旁和她闲聊:“闻姑、阿鹤......我记得,你在方寸宗的时候经常自己做饭。”
改口没几天,他还是不习惯喊她“阿鹤”,时常咬着舌头。闻丹歌就不一样,“落落”脱口而出。
“是想吃我做的饭吗?”拢共也没几个碗,她捏了个诀将其烘干,随手又抄起一把小菜,“想吃夜宵吗?”
他可耻地点了点头。
于是才吃过晚饭,两人又各自捧了一碗素面坐在院中。山顶的时节与山下一致,时值初冬,天黒得早,夜空中孤零零闪着几粒星子。
闻丹歌的厨艺虽算不上十分好,却是走南闯北历练过的,比应落逢没油没盐的经验好太多。不知不觉,一碗面下肚,居然意犹未尽。
她看着他对碗底发愣的模样,笑了:“我还怕不合你胃口呢。”
应落逢羞得抬不起头,闷声道:“分明之前不这样......”在方寸宗时吃了上顿没下顿,每一餐都可能是最后一餐,自然是能省就省,一个馒头吃三分之一,剩下三分之二藏起来以备不时之需。至于前世被歹人掳走后,他就几乎没有正经吃过一餐。每每都是在他饿得神志不清的时候,那些人才掰开他的嘴灌进去一些汤药,也只是勉强维持生命,要说滋味是万万没有的。
如今回想起来,他都有些钦佩自己。命如草芥,偏偏风吹又生。
“唔。”她点点头,若有所思,“双身子吃的确实比较多......”“阿鹤!”他高声喊了她一声,情急之下居然没有念错。
闻丹歌立刻认错:“抱歉,话没过脑子,只是想起早上刘大娘的说辞一时收不住脑。真的很抱歉。”
应落逢面上薄绯不止,已经从脖颈蔓延到耳后。闻丹歌又非常不合时宜地想到了头顶的耳朵......被她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人彻底熟了。
“我、我要回去休息了!”说罢头也不回匆匆走了,徒留一只小马扎,一个空碗。
回到屋里,面对她曾经住过的房间,又冷静不下来。
他不敢坐在榻上,虽然被褥都是亲手换的,可脑海中还是浮现“这是她睡过的”之类的想法,更加坐立难安。
想倒杯水平心静气,念及这个杯子也可能被她用过,动作立刻顿住。
最诡异的是,明明闻丹歌说过她许久没有回家,可应落逢总觉得屋里的每一寸空气,都有她的气息。那种淡淡的皂荚香,还有暖融融的阳光的味道。
他猛地扎进被褥里,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不留一丝缝隙。可过了片刻,深色被褥下探出一只毛茸茸的尾巴。
左右摇晃,喜不自胜。
【??作者有话说】
妇女节快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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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好梦, 醒来窗外天光大亮,瞧着已是日上三竿。
应落逢慌忙披衣起身,走到门口才后知后觉:这里不是方寸宗,他没必要早起。恍惚间, 耳边传来利器破空的声音, 他向院中望去, 发现是闻丹歌在庭中练剑。
和宗中剑修弟子不一样, 她不是一招一式的重复练习,也不是某套功法从头至尾。她挥剑的姿势十分随意,神情淡淡,漫不经心。偏偏劈出去的剑气势若千钧, 片刻后又消弭, 或许就是所谓的“点到即止”。
她似乎练了有一会, 鬓边沁出细细的汗, 整张脸散发着蓬勃的光芒,是那种一眼看过去旁人就知道她身体康健的光。如一株惊雷后茁茁的春笋, 不出多少日子就会长成树荫满山的竹。
她发现他在看,挽了一个十分漂亮的剑花收势,边走边说:“是我吵到你了吗?”她已经好久没有痛痛快快地练过剑了,好不容易解开刃毒,又是在自己家中, 难免技痒。
他摇头:“没有,昨晚我睡得很好......你一早便起来了么?通常是什么时辰起。”
闻丹歌:“问这个作甚?你睡你的就是。我有时晚点起、有时早点起, 尽量不吵你。”
这话却让应落逢陷入迷茫。缥缈山只有他们两个, 如果不遵循她的规律和她一起生活, 那他要做什么?他突然发现如果闻丹歌不需要他, 他在这简直无事可做。
从前在方寸宗, 光饱腹已是不易,余下的精力只够他思考怎么逃出去。前世更不必说,每日清醒的时间不足一个时辰,还都被痛苦和怨恨填满。如今得她庇佑,他无需为生存发愁,大把光阴不知如何耗费。
闻丹歌并不知道自己一句话让他发散如此,转身走进厨房端了两碗小面,招呼他一起吃。
手艺还是昨天的手艺,滋味却不是滋味。闻丹歌发现他吃得慢,搁下筷子问:“没有胃口吗?”“不是......”他犹豫着,还是把心里话告诉她,“只是突然觉得,我好像闲人一个,无事可做。”
“嗯?休息一段时间把身体养好不就是头等大事吗?”她问。
“头等大事”四个字戳中脑海中某根神经,应落逢忽然想起,他们还没有成亲。
除了那晚草率的话、还有地契上两个并排的名字之外,再也没有别的表示。既无三拜堂亲朋祝福,也无月老庙神仙见证,虽说人、妖、魔并存的世界成婚习俗各不相同,但总归还是要有一个仪式昭告天下,他们二人愿意缔结终生,相濡以沫。
他告诉自己,一来他们并非世俗的结合,只是权宜之计,自然不用昭告天下;二来他们两人都亲朋寡少不信神佛,完全没必要大费周章。可无论他怎么说服自己,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心中始终郁郁不乐。
总归还是要做点什么,不至于让她后悔......他甩开脑中杂念,用完饭便主动收了碗去水槽,却被闻丹歌抢先一步:“哪有第一天让小郎君下水的道理?”
应落逢:“?什、什么第一天?为什么小郎君不能碰水......”听起来怎么和出了身孕的夫人一样......
她耐心解释:“族规里写了,家务要两个人一起做,但成婚的第一个月我要多担待些。你也不想我坏了规矩,半夜被列祖列宗追着骂吧?”
应落逢怀疑:“还有这样的族规?我能看看么。”
闻丹歌摇头:“族规掉水里没啦,只有我脑子里有。”
好了,基本可以确定是她胡说。但抢也抢不过,只能任她去。他再一次认识到,自己在缥缈山里真的无事可做。
难得平静祥和的时光,他却一定要做些什么。唯恐自己不付出,这岁月就会被上苍收回。闻丹歌看出他的焦虑,想了想,从芥子袋里掏出一把种子。
“这是什么?”他疑惑。她道:“是一种仙草的种子,据说花开得很漂亮,果实也非常味美,尤其对剑修多有裨益。”其实只是普通的葵花种子,塞在芥子袋里不知道多少年了。
“当真?”应落逢小心翼翼接过,不用她再说,就开始在院子里找合适的土壤。见他不再纠结,闻丹歌长长舒出一口气,道了声“我下山一趟,戌时之前回来”,便戴上笠帽提了迎魁下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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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道的禁制既是约束也是保护,起码对没有修为的应落逢来说是极大的保护,闻丹歌因此得以分心去做其它事。
事情很多,第一件就是成亲,解毒,然后揪出刃毒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仙子湖那晚虽然冒险,但不是全无收获,至少她知道了刃毒并非无知无觉蛰伏在她体内。刃毒之间似乎有某种联系,可以传递信息,又像是独立的灵魂,能够探知天道的部分意识......以往想到这里,刃毒就该跳出来嚷嚷混淆视线了,但现在么......她十分愉悦地用剑鞘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听着骨中传来的清脆声响,哼起了歌。
路过的翼族人估计都从刘大娘那里听说了她有了相公、相公还怀有身孕的事,见了她纷纷上前祝贺。闻丹歌一一谢过好意,又和她们解释:没怀孕,别误会。
落落面皮薄,要是知道镇上这么热闹肯定不愿意下山。但不下山怎么行呢?她要所有人都知道她走大运,有一个极好极好的小郎君。
一位拄着楠木拐杖、通身气派的女君开口:“本该如此,还未完婚先有了身孕,成何体统?”
女君姓祝,是镇上有名的老学究,大家都敬她年事已高,因此并不和她争吵。闻丹歌点点头:“祝女君说的是。”
祝女君颔首,扫视一周,不怒自威:“你们也是,那刘泉最爱造谣,她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不辨是非、黑白不分,别平白污了闻家小郎君名声!”
众人本来也只是八卦一番,被她这么一训,纷纷低头表示自己会慎言。祝女君满意了,拄着拐缓缓转身,不忘叫上闻丹歌:“过来。”
闻丹歌小时候跟着祝女君读过几本书,心里将她当做半个先生,闻言连忙跟上,体贴地做了另一只拐。见她殷勤,祝女君“哼”了声,倒也没撒手,十分受用地由她搀着。
进了女君家,映入眼帘的是一副苍劲有力的字,上书“万卷古今消永日,一窗昏晓送流年”,正是闻丹歌小时候读书就有的对联。
她“咦”了一声:“怎么七十年过去,还是这幅?”
接她话的却不是祝女君:“不止七十年,加上你读到一半便不读,一共是八十年。”
闻丹歌眨眨眼,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却想不起来是谁。出声的人估计没想到她认不出自己,也怔在原地。
祝女君皱眉:“祝灵犀!客人在此,岂能无理?”
听到祝女君喊,闻丹歌终于从记忆里把人和声对上——祝灵犀,祝女君的孙儿,年纪比她小一点,从前总跟在她身后。
祝灵犀被祝女君训斥,正要退下,她连忙圆场:“也是好久不见,一眨眼都这么高啦。”
此话一出,现场的气氛陡然变得诡异。祝女君似乎松了一口气,祝灵犀则愤然转身,一声不吭走了。
闻丹歌:她果然还是不擅长调节气氛,下次还是让落落来吧。
“我这孙儿,平常在家里无法无天也就算了,居然还丢脸丢到你面前。”祝女君邀她在书房坐下,叹道。闻丹歌知晓书房是女君议事的地方,挺直了脊背不敢有一丝懈怠:“哪里,从前也是一起读书,算半个同窗。”
祝女君:“你一直这么想?”
她一愣:“不然?”若不是祝女君喊出来,她差点没记起对方叫什么,多冒昧啊。
祝女君于是绕开这个话题,从书架深处抽出一本古籍递给她:“你要成亲了,我这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只有一些不入流的书。知你不喜欢念书,但长者赐不可辞,为人妻了也不能荒废知识!”
“是。”她双手恭敬接过,看到封皮是“某某列传”就头疼,转念想到应落逢喜欢读书,道,“我家郎君和我不同,他是个喜欢读书的。女君若是愿意,我就厚脸皮带着郎君来您这蹭书?”
“难为闻郎君看得上你。”祝女君笑着骂了她一句,悠闲喝茶,“有何不可?你自叫他来便是,我还能少了他一本书?”
“那我替他先谢过您。”闻丹歌郑重一揖,心想这下落落不会觉得无聊了。祝女君摆摆手:“你的婚事,打算什么时候办?”
她下山就是为了这件事:“正要和您商量呢。我们两个都无父母,您是看着我长大的,便想请您做这个见证,不知女君意下如何?”
翼族依缥缈山而居,几千年过去,多少知道点山上人的事,是以在这里举办婚事,闻丹歌也少了许多顾忌。这是她生长的地方,是她的故土,有她亲人的灵魂,还有一群熟悉的朋友,闻丹歌想不出比这更适合的地方。
祝女君本来还能压住唇角,做一副严师状,一听她要请自己见证,立时心情大好:“日子定了吗?酒席请好了吗?是在缥缈山还是镇上?”
闻丹歌道:“日子什么都还没定,东西还没准备好。”
祝女君皱眉:“胡闹!怎么这个时候还拖拖拉拉,你也不怕寒了小郎君的心!”
她无奈:“这事说来话长,东西也是有的,只是......只是那是给前一人准备的,如今再用,心里过意不去。”
其实并没有规定这些东西不能二用,更何况又没有打上应礼的烙印。但闻丹歌就是有这样莫名的想法。
知她们一族对待婚事郑重,祝女君除了叹气便没说什么,只嘱咐她趁早。闻丹歌告辞,临走却突然想起来:“女君,你可知道世上有什么血脉或诅咒,会使人不得修炼?”
祝女君:“对方有灵根?”
“有。”那天她教应落逢画传送阵,清楚感到他体内闭塞的灵根。
“有灵根却不能修行......似乎是有这么一种体质......人老了记性不好,我有些想不起来了。你给我些时日,我查查书。”
【??作者有话说】
平平淡淡才是真(负手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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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窗情谊,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应落逢并没有什么种植的经验, 除了饿极时尝试过在院中培植野菜,这算得上他第一次种东西。
小小的两粒种子,瞧着还没有尾指的指甲盖大,状态也不好, 焉焉的没有一丝生气, 仿佛下一秒就会一命呜呼。饶是如此, 他仍然抱有十万分热情, 考察了周围植被,挑了一处树木茂密的地方种下。
浇水、松土、施肥,还有呢?似乎还需要拔杂草、捉虫。他没做过这些,索性搬了小马扎坐着, 什么也不干, 专门盯着那一小块湿润的土地。
这是她交给他的东西, 他不想让她失望。
坐了一会又觉得手上差了点什么, 犹豫着去屋里拿出手帕和绣花撑子。她实在贴心,昨晚就把东西搜罗齐整, 唯恐他失言似的。
想着想着,分明四周无人,红晕还是一点一点攀上面颊。他低头看着膝上才绣了两针的白鹤,想,缥缈山的春天真是炎热啊。
春光融融, 微风徐徐,时节正好。连日的疲惫得以在此刻消解, 不知不觉间, 他竟就这么睡去。
闻丹歌回来时, 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场景。
落日西斜, 洒金扬晖。橙黄暖光下, 应落逢一袭素色春衫,柔顺如绸缎的乌发落下,向上是一双微阖的眸子,眼睫不安地颤着,如一只受惊的蝴蝶。
她不太喜欢念书,可此情此景,脑海中自然跳出来某句诗:
公子只应见画,此中我知独津。
再有一阵风,吹动他手里的东西。她凑近了看,才发现是她昨天说过的帕子,愈发放轻了动作。可才靠近,应落逢便惊醒,睁开眼发现是她,连忙看了眼天色:“这么晚了,我去做晚饭。”
“不用,我从山下带了吃食回来。”她晃了晃手中食盒,是祝女君非要塞给她的。应落逢点点头,起身和她一起摆饭。
三菜一汤,有荤有素,做得十分可口。但他才夹了两筷子,便察觉出一丝不对劲。
从食盒的样式来看,应该不是酒楼里卖的。几样菜虽然简单,但看得出费了心思,镇子上多为翼族人,按常理女子不怎么会下厨,那这些菜会是从哪里得来的?
一番猜测,下筷的动作就慢了。闻丹歌看出他神情恍惚,还以为他才睡醒没休息好,顺手用公筷夹了道木耳到他碗里:“怎么脸色不太好,是在外面午休吹了风吗?明天我在院子里装个藤椅,你累了可以到藤椅上晒晒太阳。”
“不是......”他看了看碗里的木耳,到底没有把心里话说出来。
也许是他想多了。
第二日,闻丹歌照常出去,还是说戌时之前回来。他站在院子里望她远去的身影,开始了新一天的等待。
种花、绣花。他心中有事,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一不留神绣花针刺伤了手指,落下一滴殷红。
“嘶”他赶忙将手指放入唇中,垂眸却看到血落在土里,昨天才埋下的种子居然发芽了!
虽然他没种过花,但也知道一天就发芽是万万不可能的......难道是杂草?他迟疑着将受伤的手指置于芽上,一滴血浇灌下去,嫩芽肉眼可见地长大。
他这才想起,前世那些人好像也用自己的血肉养过什么东西,他的血似乎有某种奇效,可以使植物快速生长。
要不要告诉她?本能告诫他,不要轻易把自己的秘密说出去,防人之心不可无。可内心深处另一道声音却说:连彼此坦诚都做不到,和利用她有什么区别?
昨晚的一餐饭再次浮现脑海,他后知后觉地产生了危机感,随之生出的是一股深深的无力。
他担心这些有什么用?就算那饭真的是某个小郎君送给她的,他又能说什么?
他连最真实的自己,都不敢让她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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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丹歌发现了,应落逢最近心情不太好。具体表现在她回来时,偶尔会看见一条垂头丧气的尾巴。
无精打采地垂着,不复往日神采。明明前后不过数日,却连毛发的光泽都黯淡不少。
这可不妙!果然狐狸不适合家养吗?思来想去,还是他一个人呆在家里太孤单,她又实在忙抽不出空陪他,唯一的破局之法或许只有把他送到祝女君那里试试。
于是她在饭桌上提出:“落落,你想不想去镇子上逛逛?”
应落逢摇头:“我还是不去了,山上安静。”
她接着说:“是去我老师家里。她家中有许多藏书,正需要人帮忙整理。从前我读书的时候老师助我良多,如今我回来了理应在她老人家面前尽孝,可是最近走不开......不需要你真的做什么,你就去陪陪她,她可想见你一面了。”
一听是她的老师,应落逢有些意动,又怕自己笨手笨脚把事情搞砸:“我可以吗?理书还好说,我愚钝,怕说了什么惹老师生气......”
闻丹歌笑了:“你放心,祝女君一定会喜欢你。和我这种榆木脑袋比起来,你就是天上文曲星。”
天上文曲星什么的也太夸张了......他被她说得脸色涨红,内心却抑制不住地往外冒小粉花,犹豫再三,试探道:“那我什么时候去?”
“明天我和你一起去。”应落逢点头,思忖着第一次见长辈,需不需要带点什么。
次日闻丹歌果然没有一大早就外出,而是在家里吃过午饭和他一起出发。两个人轻装出行,没有坐马车,一柄迎魁足矣。
应落逢知道她是因为照顾自己才没有用更方便的传送阵,心里又羞又愧。
如果他能再有用一点,她是不是就不用这么累了?
“抓紧我。”她回头叮嘱。应落逢一怔,旋即改为抓她的衣领,闻丹歌耐心纠正:“风大,你抱着我吧。”
抱、抱她?
他心中一惊,好险没有从剑上摔下去。还是闻丹歌身法了得,回身把人捞住。
她忆起他晕传送阵,不确定晕不晕剑:“你还好吗?要不我们还是坐马车。”
“不必,这样就行。”他声音闷闷的,手搭上她的腰。她点点头,念诀起剑。
缥缈山四季的风不同,春风柔软,夏风清亮,秋风萧瑟,冬风呼啸。可无论哪一种,都不约而同地绕开他们,应落逢能感受到的只有一点余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