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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尊早就知道夫君是狐狸变的—— by宣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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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猜测是闻丹歌施法避开了风,她总是如此体贴,微小之处更见仔细。他小心翼翼环着她的腰,起初是虚虚拢着,手腕偶尔蹭到衣裳。后来风渐大,速度愈快,他不得不紧紧贴着她的腰身。
这才发现,她虽不似寻常女子腰肢纤细柔软,却也劲瘦,还有一种别样的力量感......他红着脸感受着手下的触感,分明看不见还要强/迫自己闭上眼,仿佛这样就能屏蔽杂念。
就当量身......等他绣花的水平上去了,就为闻姑娘做一身衣裳吧。
“到了。”一炷香后,剑停在祝女君府邸门口。应落逢才下了剑,发现四周投来许多打量的目光。
他下意识就要站到闻丹歌身后,可很快发觉那些目光不含恶意,甚至带着天然的善意。
上一世那些淬了毒的目光使他千疮百孔,他因此畏惧人群。但她故乡的人不一样,她们看他,就像看一只突然闯入的,猫?
“那就是闻家小郎君吗?长得这么俊!”“是呀是呀,比祝女君的孙子还要好看!”“有点嫉妒阿鹤。不行,等下我要问她哪里骗来的小郎君,我也要......”
闻丹歌对最后一人道:“可不是我骗来的。”
那人一怔,“噗嗤”一笑:“那你告诉我哪里娶得到这么俊的小郎君?”
她沉吟一番,高深莫测:“良缘天赐。”
“星人”可不就是天赐的吗?
围观众人觉得没趣,“切”了一声便散开。她上前敲响了祝女君家门:“女君,是我。”
门“吱呀”一声开了,来开门的却不是祝女君或下人,是祝灵犀。
他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一言不发,却在应落逢路过时投去一瞥。
应落逢本能地,感到一丝敌意。
————
祝女君在前厅与人议事,似乎与开设学堂有关,闻丹歌也加入进去。应落逢则由祝灵犀招待,在偏厅吃吃茶说说话。
他因着那一瞥耿耿于怀,本身也不是个爱说话的性子,便埋头喝茶,任沉默蔓延。祝灵犀也不说话,也不走,就和他面对面坐着。
过了半晌,女人们议事的声音渐渐小了,应落逢估摸着自己该出去和闻丹歌一处了,他忽然出声:“你在她面前也这样?”
应落逢:“???谁?”
祝灵犀喝了口茶,才道:“她啊,还能是谁。”语气颇为变扭,又带着难以察觉的矜傲和熟稔,好像闹性子的狸奴。
他反应过来这个“她”可能是自己名义上的“妻子”,蹙眉:“是又如何。”他想起来了,方才在门口有人把他和“祝女君的孙子”比较,想来面前这位就是了。
闻丹歌说祝女君是她老师、教她读书,祝灵犀的年纪应该与他差不多,所以他和闻丹歌从小认识,说不定还一起读书。
同窗情谊,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颤了颤睫,看着茶水涟漪中自己破碎的倒影。
“呵,确实不如何,毕竟和她成亲的是你。”祝灵犀甩袖起身,淡淡道,“走吧。她们谈得差不多了。”
应落逢便随他步入正厅,穿过走廊时,突然看见一个下人提着食盒往外走。
他的目力极好,一眼就认出食盒的样式同前几日闻丹歌带回的那个,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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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人”为他们降落的那天,才是他们新生的时候◎
所以他猜的不错, 那食盒极有可能就是眼前这个“昔日同窗”送的。当然也可能,是祝女君出于师生情谊所赐。
应落逢深深吸了一口气,在心底告诉自己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他不该随意揣测闻姑娘。
可, 酸涩的念头疯长, 将一颗心拢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他几乎要喘不过气。
“女君, 这便是落落。”闻丹歌见他来了,上前两步站到他身边,向祝女君介绍。
祝女君打量他一番,眉眼慈祥:“瞧着是个好的, 又一身书卷气, 正好治治你这泼猴。”抬手招来仆人, 仆人呈上一托盘, 掀开红布,里面赫然摆着一只剔红云鹤笔、一只龙尾砚台, 并附一只暖玉笔山。
闻丹歌赶忙道谢,应落逢回过神,也同她一起躬身作揖。祝女君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道:“我听阿鹤说了,你们能走到如今不容易。应小郎你放心, 有我看着她,她绝对不敢做对不起你的事。”
送了重礼, 又直言会为他撑腰, 应落逢受宠若惊:“多谢女君。阿鹤......待我极好。”
“瞧瞧, 还没成亲呢, 就这么向着你?”祝女君笑道, “你们小俩口一心,倒显得我挑拨离间?”
闻丹歌:“那也是女君你先说我的坏话呀,还不许落落为我证明?”
祝女君骂她:“伶牙俐齿!不是说有事?还不快去!我一大把年纪陪你们说了这么多话,你们不累我累。”
她连忙赔罪:“那您好生歇着,我这就走。落落就拜托您了?”
“去去去。你这种混账我都管得住,应小郎还呆不住?”
闻丹歌请辞,临走前凑到他耳边低声道:“你身上还有联络符吧?有事找我,我戌时来接你。”
“嗯。”他小声回道,“路上小心。”
她走后,祝女君便叫上祝灵犀和应落逢往书房走。闻丹歌所说不假,祝女君确实有浩如烟海的典籍需要整理,趁着最近天气好,满满当当晒了一院子。
“本来不该让客人做这些的。可我那群学生顽劣得很,一听要来先生家就到处找借口。叫下人做这些,又怕他们不够细心。”祝女君拄杖走在前面,叹了口气,“我听阿鹤说你很喜欢读书?好孩子,你若是愿意帮我晒晒书,想拿什么就拿什么。”
闻丹歌带回家的那本列传乃不传世的孤本,应落逢得了书爱不释手,挑灯夜读了数个晚上仍然意犹未尽。闻言,知道这是祝女君抬爱,哪有不答应的道理?只恨不能一直帮她晒书,这样就能永永远远沉醉在古籍中。
祝女君很久没有见过这么喜爱知识的孩子,脸上多了几分情真意切的笑。再看硬要留下来的自家孙儿,笑容一滞。
罢了,他总归能认清现实。
————
祝灵犀留下来,确实存了几分较劲的心思。他知道自己的愿望注定会落空、知道闻丹歌或许从来没有记住他,可毕竟是单相思了许多年的人儿,他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把浪子盼回来,结果传来她要成亲的噩耗?
听到传闻的当晚,他差点要气疯。可等冷静下来,又觉得自己实在可笑。
她这一走,就是八十年。八十年杳无音讯,偶尔寄回来一两封向祖母问平安的信笺,也只字不提他。
他早该想明白,自己是痴心妄想。
可他又不甘心。他知晓她来历不凡,武功高强却缺少七情六欲,知晓她们一族到了年纪必须成亲。他便想,既然她注定不会爱上一个人、又必须成亲,那为什么不可以是和自己?最起码他和她相识已久、又有祖母这层情分。
今天他才明白,原来她也会喜欢上某个人。
不必开口言明,那份感情体现在一举一动。无论是比从前弯得更深的腰,还是临别前的再三叮嘱,或是一寸目光,一声低语。他立时知道自己与她,绝无可能。
可总要知道自己输在哪吧?
这样想着,他不免再次把目光投向弯腰晒书的应落逢。纤细、圆润,确实有几分姿色,但难道全天下的女子都是以貌取人的俗物吗?!
应落逢忍了又忍,实在无法忍受身后的灼灼目光,问:“祝小郎,我若是哪里做错了,你指出便是,何必以目光凌迟?”
他好不容易才把心思从闻丹歌和昔日同窗的旧交情上撇开,偏偏这位“昔日同窗”不放过他。那是什么眼神?正房看不起外室?他应落逢虽孑然一身,却也是长辈亲口承认的闻丹歌的“丈夫”,就算看不起,也是他看不起别人!
若是之前,应落逢万不会有如此“嚣张”的底气。但今天见过闻丹歌的老师,他想明白了,她这是替他证名。既如此,他当然能够行使“正室”的权力!
祝灵犀未料到他会直接把不满说出来,怔了怔,道:“祖母的书宝贵,寻常人第一次晒书,很容易就损伤了。”
应落逢点点头,侧身让他看个清楚:“那祝小郎仔细瞧瞧,我可有损伤?”
祝灵犀也是意气上头,沉着脸一本本看过去。不看不知道,一看,居然排列齐整、分毫未伤,甚至还按照年份从旧到新来晒,若不是熟手,定做不到这个程度!就是祝灵犀自己,也是刻苦学了好几年才学会。应落逢瞧着年纪和他一般大,难道也是书香门第、从小耳濡目染?
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就问出来了。应落逢浅浅一笑:“并未。只是在书上看到过这个方法,就记住了。”
“不可能!”祝灵犀惊呼一声,旋即反应过来自己过激了,压低声音,“你在哪本书上看到的?”
应落逢眨眨眼:“《观书》。”
祝灵犀继续震惊:“那么枯燥的书你也读得下去?连细枝末节都记住了?”天晓得祖母讲这本书时,他因为听睡着挨了多少顿手板!
应落逢疑惑:“枯燥?南修先生所著十分有趣。辞无所假,蹙金结绣。实乃......”
“实乃璧坐玑驰、丹青妙笔第一人。你接下来,不会要这么说吧?”祝灵犀苦笑。
他迟疑一会,点头:“看来祝郎君对《观书》也有自己的见解。”
“不不不。”祝灵犀连连摇头,“那是我祖母说的......想来你们一定很有共同语言。”忽然,他想到什么似的,风一样跑进屋里,又风一样跑出来,手里神秘兮兮地拿着一本书。
应落逢不解:“这是......”祝灵犀讨好一笑:“这是祖母为我布置的课业。要我一旬之内把书看完,另附一万字的注释。应郎君你有所不知,我实在不擅长念书,因家学渊源不得不读到现在。如今你来了,我可算有伴了。”
读作“有伴”,实为“代笔”吧......他的态度转变之快,令应落逢哭笑不得:“祝小郎,既然是女君给你布置的课业,我还是不要参与了吧。”
祝灵犀甩出诱饵:“你帮我写课业,我告诉你她从前的事。”
这个她是谁,不言而喻。
应落逢心念一动,依旧拒绝:“不可。一码归一码,我不能因为自己的私心,坏了女君的规矩。再说,我们、我们夫妻一体,我若是想知道她从前的事,直接问便是。”虽然很有可能,他问不出口。
祝灵犀急了,道:“她一定不会同你说,她什么时候生辰吧?”
她的,生辰?
应落逢确实不知道。见他动摇,祝灵犀再接再厉:“她总是这样,旁人的生辰记得牢牢的,连院里养的狗生崽了都要提礼,自己却从来不过生辰。我们问起来,也只说忘了,她族里不过这些。但哪有人当真不在意自己的出生之日呢?我可是费了好大功夫才打听到呢。”
彼时他喜欢她喜欢得紧,一心只想送她生辰礼,似乎也送过一次,只是她没收。后来他自觉颜面尽失,就再也没送过。
应落逢确实很想知道闻丹歌的生辰,但他有他的原则。祝女君诚心待他,他就不能因为一己私欲毁了她对孙子的安排。因此,他只松了一半的口:“好,我能帮你注释,但不是我替你写,至多是给你一些参考。至于她的事,你不必告诉我,我自己会去问。”
他还是想亲耳听她诉说关于她的一切。无论是生辰,还是他无法参与的从前。
有他帮忙总比没有好。祝灵犀妥协,也不扭捏,当下就掏出书请教他。应落逢亦不藏拙,两人站在树荫下讨论起来,偶尔遇到意见相左的地方,祝灵犀声调陡然拔高,又被应落逢三言两语说服。
他由衷感慨:“你和她的孩子一定十分优秀。”
应落逢手一抖,墨迹在纸上晕开,他轻咳一声:“读书就好好读书,提、提这个做什么?”
“你没想过吗?”祝灵犀丝毫不见羞赧,神情自然得像在谈论夜宵吃什么,“她武功好,你脑子好,简直绝配!”
“与其说我喜欢她,不如说我喜欢‘强大的人’。不然,谁要喜欢她这种榆木脑袋。”
应落逢本来还以为他前一句话脸颊生热,听了后一句立刻反驳:“阿鹤不是那样的人。”
“是吗?难道在你面前,她很解风情?”祝灵犀撇下书,一脸八卦,“当时不止我一个人喜欢她,还有好几个胆大的呢。其中一位散了学想表明心迹,一个人又不敢,就集结了几个小兄弟加油打气。才在门口把人堵住,正害羞着不知如何开口,结果你猜她干什么了?”
“干什么了?”他问。
祝灵犀想起来就止不住笑,捧腹道:“哈哈哈哈你猜她做什么了?她这个榆木脑袋哟,以为人家小郎君是来打劫的,好险没把人家弄骨折!”
听完他的描述,应落逢也笑了。眼眸弯若弦月,笑靥灿若星辰。祝灵犀看着看着止了笑,突然道:“她喜欢你是应该的。”
“什么?”他没听清,可祝灵犀不再说了,转移话题:“你当真不想知道她的生辰?我可是花了很大代价才打听来的。”
他摇头,还是那句话:“我若想知道,自会去问。”
祝灵犀还要说什么,这时前厅传来纷杂人声,估摸是闻丹歌来接人了。两人不再停留,收拾了东西往前面去。
闻丹歌才和祝女君说完话,似乎谈了什么难事,脸色并不好。应落逢见了,担忧:“出了什么事吗?”
她摇头,目光在他发上本该有耳朵的地方一扫而过,带着他和祝女君告别。
回去却不是御剑,而是乘一艘飞舟。飞舟堪能容纳下两人,一看就是她特意寻来给他用的。应落逢心中感激,想起自己才开始绣的手帕,又想起遥遥无期的衣裳,犹豫着开口:“阿鹤,你的生辰是什么时候呀。”
闻丹歌:“嗯?怎么突然问这个?是想送我生辰礼吗,可我的生辰已经过了啊。”
错过了么......虽然遗憾,那就明年补上。见他执意要问,闻丹歌便告诉了他,且道:“其实你已经送过我礼物了。”还是全天下最盛大的礼物。
应落逢在心里算了算日子,惊觉就是她落水的那晚。
所以她说的礼物,是那个吻吗?
应落逢不知道,镇因为二百岁解毒的期限,前一百九十九年,是不过生辰的。
“星人”为他们降落的那天,才是他们新生的时候。
【??作者有话说】
今天小小浪漫了一把,也长了一点点(骄傲)

◎脑海里闪过一只小小狐狸抱着开始秃的尾巴抽泣,小珍珠一粒粒往下掉◎
祝女君不愧是博闻广识的前辈, 说给她几日时间查书,不出三日就把答案交给了闻丹歌。
“空有灵根却不能修行,按照你的描述,也不是后天被人废了修为。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
炉鼎体质。
闻丹歌晃了晃神, 眼前景象从祝女君家中变回缥缈山。她低下头, 顺手将最后一个步骤做完, 一个结实又耐看的藤椅便做好。
这是她一早许诺了应落逢的, 却因为诸多事情抽不出时间,直到如今才完工。
藤椅上缠着永不会凋谢的凝月花,一簇簇晶莹的紫色随风摇曳,夜深时看去, 恍若星子坠落。
她想象了一下他坐在花丛中休憩的画面, 平白无故感到一丝与有荣焉。
因为他一定比花甚至星子更耀眼。
“虽不知你身边何人是这种体质。但你须记住, 君子洁身自好,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道理,不需要我再和你说了吧。”
随着这句告诫一同给她的, 还有一页详载何为“炉鼎”的纸张。闻丹歌捏碎一张炎符,眼前熊熊火焰将纸张吞噬殆尽。
“炉鼎,采阳补阴者也。以昳丽容貌诱人,表面纯良,内心险恶。常使家破人亡、英年早逝......”
她一眨不眨盯着渐熄的火焰, 直到纸张彻底烧为灰烬,起身一剑扬了灰。
落落只是落落, 无论是狐妖血脉、还是炉鼎体质, 都不会把他变成别人。再说, 她是“镇”, 一旦被刃毒窥破心隙就极有可能走火入魔的“镇”, 若论被畏惧和被嫌恶,也该是她更胜一筹。
“嗯?怎么有烧焦的味道?你在院里烤东西吗?”应落逢散着发路过,瞧着是去浴房的方向。闻丹歌摇头,与他同行:“会用炎符烧热水了吗?”
一听这个,他红了脸,小声为自己辩解:“我又不是未开蒙的稚子......这种事你教一遍我就会了。”
其实他是会用符纸烧热水的,毕竟在方寸宗就这么干。但她给的符纸品质太好,他第一次用,险些把房子点着。
闻丹歌点点头:“是,落落最聪明。”
又来了......应落逢无奈,她总是不分场合、没有理由地夸他,烧个热水都能惹来赞美。一开始他还会不好意思,次数一多也就习惯了。
不过,他并不纠正她的行为。就好像前十几年没有收到赞扬,都是为了遇见她由她补齐。两人在浴房门口站定,闻丹歌“啊”了声,道:“有件事忘和你说了......晚些时候再讲吧。”既然已经知道他不能修行的原因,还是问问他愿不愿意一起寻找解决方法。毕竟这个世道,她虽能护他一时,却也怕意外发生。她能提供保护,和他拥有自卫的能力并不冲突。
“嗯。”他只当是家常的事,并未往心里去。今天下山帮祝女君晒书虽然不是什么难事,到底出了些汗,他喜净,春日不算炎热的天气也要洗漱。
可整个人才浸到水里,抬眼一撇,突然发现自己忘记带外衣。
山顶的春日比山下更热,夜里贪凉,他就只带了一件轻薄的中衣,且脏衣服已经丢到衣篓中不能穿了......怎么办?
应落逢缓缓沉入水中,直到水位涨到眼下才停止。就这么憋气憋了半晌,一动也不动,仿佛宁静池塘中一株菡萏。
直到氤氲雾气将整个人熏得晕晕乎乎,他不得不离开水面呼吸新鲜空气,大脑重新开始思考。
怎么办......让她送进来吗?就穿着中衣出去,万一遇见她怎么办?
若是寻常新婚夫妻,或许并不会太介怀。但他们不是。
他眨了眨眼,水珠从长睫落下,激起一层层的涟漪。
水已经有些冷了,不能再犹豫下去。他猛地憋一口气扎进水里,又“哗啦”一声冒出来,似乎下了极大的决心。
如果带了联络符,就麻烦她把东西送进来......他紧张地往置物的架子上看去,发现,即使忘带外衣,也没有遗落她的联络符。
水汽仿佛犹有热气,蒸得脸颊透红。他披了中衣,伸手捏住联络符,深吸一口气,手指几欲捏碎符纸,又在半途松懈。
果然还是......太难为情了。
他正纠结得不知如何是好,未关紧的窗逢中漏进来一缕风,一个不留神,联络符便被吹走。他顾不得许多,慌忙去抓,手中一个用力,符纸碎了。
那边传来闻丹歌疑惑的声音:“落落?”
“嗯......”他才听了一耳,不得不把符纸拿远。
好奇怪,水不是凉了吗?还是缥缈山的夏天来得早,现在就开始热了。
听起来闷闷不乐的,闻丹歌想了想,实在想不出浴房有什么危险,问:“又不小心把屋子烧着了?”
应落逢:“......没有,而且上次也没有点着屋子。”
她迅速改口:“好的。那是房子不小心把自己点着了?你没受伤吧?”
应落逢:“......”原本还有一丝羞赧,被她一打岔,什么脸红心跳都没有了,开口甚至有几分好笑,“不是,没有。我把外衣落下了。”
“啊。”一阵窸窸窣窣,接着是脚步声,应该在往他屋子走。他耐心等着,直到传来敲门声:“我可以进来吗?”
分明知道屋里没人,还要特意问一句,这场景略显滑稽。应落逢配合她:“可以,衣裳应该放在桌边,若是桌边上没有就在塌上......”他还未说完,闻丹歌在那边小小惊呼一声,他问怎么了,她又不说话。
“衣服我拿到了,马上给你送过去。另外,我什么都没有看到哦,什么都没有。”
看到了什么?他愣了愣,沉吟一番,仍未回忆起自己屋里有什么值得她惊讶的东西。不等他思考出结果,门又一次被敲响。
这次敲的是面前的门。
闻丹歌立在门外,原想把衣裳放下就走。可等了一会,不仅没等到人来开门,联络符那边连个声都没有。
出什么事了?毕竟是浴房,她没敢踹门,耐心又敲了一阵:“落落?衣服我放下就走,你没事吧?”如此循复三遍,第四遍时,门终于开了。
水雾散去,扑面而来仍有一股朦胧蒸气,隐约夹杂着皂荚的味道。
应落逢湿发贴身,眼睫蒙着淡淡水雾,一双眸愈显明亮。再往下,轻薄中衣遮不住一对浅浅的锁骨和一片细腻肌肤。中衣很白,更白的是人。
两人视线相交,立刻各自撇开。闻丹歌盯着自己的脚尖,语速飞快:“没事我先走了”“等等!”他叫住她,话出口又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她抬眼,目光极有分寸的落在他脸上,十分守礼,一点也没看不该看的地方。
可偏偏就是这种不包含任何杂念的澄澈目光,令他心中五味杂陈。
就好像,就好像不论他是衣不蔽体、还是捂得严严实实,对她来说都一样。
她看一朵花或者一只猫的时候,可能也是这个眼神,
他不愿,却不得不承认,闻丹歌好像真的不喜欢他。
一股深深的挫败涌上心头,他呼出一口气,任乌发垂落打湿肩膀,道:“......没什么,你走罢。”
“嗯。”她点点头,放下衣裳转身离开,脚步之快,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她。
应落逢苦笑一声。
自己这样,她果然很困惑吧。
————
闻丹歌当然困惑!不止是困惑,甚至苦恼!
因为刚才她又看到尾巴了。虽然依旧可爱,有着一如既往的致命吸引力,可她还是发现,尾巴尖尖的毛掉了!刚才在屋子里也是因为看到了金色的狐狸毛才失态。
不过算算时间,正是山下冬日,狐狸也该掉毛了。只是应落逢似乎没有发现?难道他以前不掉毛吗......
闻丹歌坐在藤椅上,有一搭没一搭晃着,脑海里闪过一只小小狐狸抱着开始秃的尾巴抽泣,小珍珠一粒粒往下掉,尾巴上完好的毛也一下下颤......受不了。她痛苦闭眼,好想摸......
原本打算今晚说开,看来也要推迟。家里的狐狸对换毛完全不知情,这可如何是好?
于是一百年没有进过书房的人,对着家里唯一一本与狐狸沾边的书绞尽脑汁。
成年狐狸冬天换毛......期间心情和胃口会变差......欲则会变强......嗯?什么欲?这个字好像不认识,跳过。
终于,经过一个时辰的苦读,闻丹歌初步掌握了换毛期狐狸的饲养方法。
先从改变饮食开始,换毛期尤其要注意营养,不能吃得太简单。此外,三餐不仅要荤素搭配,还要赏心悦目。
是以今夜,应落逢看到的了满满一桌色香味俱全的,两个人的晚饭。
他先是一愣,问:“有客人来吗?”
闻丹歌为他拉开椅子请他入座:“没有。”
应落逢更觉奇怪,接着想起什么,起筷子的手一抖:“是别人......送给你的?”
他还记得那个和祝灵犀府中一样的食盒。
闻丹歌茫然:“什么别人?是我自己做的呀。”想了想,从记忆的角落里扒拉出他说的是哪件事,“你喜欢上次祝女君送的吃食吗?喜欢我们就搬到山下,把厨娘挖过来。”缥缈山不能进别人,但他们可以搬出去,正好应落逢瞧着不像之前怕生了。
“祝女君送的?”他怔了怔。闻丹歌把清蒸鲈鱼往他面前推了推,答:“是啊。我说天太晚了,再不回去你要担心。女君顺手就把晚饭打包了两份让我带回来。尝尝这个鲈鱼。”
她一边说,一边为把剃干净鱼刺的肉夹到他碗里。应落逢连忙拒绝:“我自己可以......”见她突然看着自己不说话,他问,“我脸上有东西?”
好像是有什么东西。痒痒的、很轻盈,这种奇怪的感觉从早上就有了。之前在浴房也是因为突如其来的异样,才没有第一时间开门。现在那股感觉又来了,所以她在看......
“别动。”她俯身捉住他探寻的手,表情因为背光看不真切。
他坐着,她站着,一高一低,贴得极近。近到他能数尽她的睫羽,近到彼此呼吸纠缠,令他回想起仙子湖冰冷又炽热的潮水。
才洗了澡,身上是浓郁的皂荚香气。这个距离,他才发现,自己和她身上是同一种香气。
但她的气息还是如同影子,将他笼罩。
【??作者有话说】
你们说个书它正不正经!
感谢在2024-03-10 22:27:08~2024-03-12 18:09: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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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想啊!可是换毛期我想和雌性贴贴!我要和她贴!◎
分明是同一种皂荚, 她身上的气息却更温暖更自然,仿佛饮饱了晨露的一叶芽在日光下舒展。仅仅是靠近她,应落逢都觉得自己身上也暖和起来,尤其是被她握住的那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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