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尊早就知道夫君是狐狸变的—— by宣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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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念一想, 既然是应礼要的,不禁计上心头。
“我们不如......”
一楼大堂内, 应礼不满与一众人坐在一处,皱眉道:“怎么办事的?订了这种地方!”
贺兰时道:“毕竟临时起意,能拿到入场票已是不易,将就着吧。只要东西能到手就好。”
也不知道应礼从哪里打听来的消息,说琉璃阁此次拍卖有一株千山雪莲, 能治好他的腿。贺兰时原本懒得理他,方寸宗那么多事, 全是她和宗主夫人在管。他呢?自从腿废了之后整个人也废了,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脾气也阴晴不定。不过好在贺兰时早就看透他是个懒人, 只当自己嫁给了宗主夫人。
“哼, 我看楼上雅厢还有空位。你自己没本事不上心,连累得我和你一起坐在这种腌臜地方?”应礼冷冷道,满口粗俗。
贺兰时蹙眉,吩咐身边丫鬟去楼上交涉。至于结果是否如愿,她就管不着了。
竞拍开始,第一件是鸽血宝石。成色极足,天然的浑圆,见之令人流连。贺兰时一时有些意动,想起上个月方寸宗入不敷出的烂账,又长长叹出一口气。
她哪里能想到,偌大方寸宗看着锦绣富贵,里头却是一团破棉。原来当年不止自己父亲,天下宗门的掌门都是一样糊涂,放眼整个仙盟估计也没有更好的去处,留在方寸宗,起码宗主夫人认可了她,她不用再看人脸色。
思及此处,她摁下了应礼投筹牌的手,淡淡道:“且等一等千山雪莲的价。我们带的钱财不多,保雪莲。”
应礼本就不满大堂的座位,如今她又这番态度,顿时怒从心头起,高高扬起巴掌:“你个贱——”
然他话音未落,手腕便被人攥住。应礼怒气冲冲地回头,发现居然是丰蝉。
丰蝉道:“少宗主,如今还是在外面,请您谨言慎行。”
原来自从那日闻丹歌斩断他的剑,扔下一句振聋发聩的“不明白自己为谁执剑,你还做什么剑修”之后,丰蝉闭关数日,终于幡然醒悟。
从前是他愚钝,从未参透大道,一味的追逐强弱险些酿下大错。他替楼泯烧了一旬的纸,在袅袅云烟中突破境界,如今已是方寸宗最年轻的金丹弟子。应礼惜命,便时时刻刻命他跟着,一步不离。
只是愈与应礼相处,愈发现他的卑劣不堪。丰蝉体谅贺兰时的难处,偶尔会出手帮助。
谁知就是这一句简单的话,彻底点着了应礼。他费力挣扎一番,发现自己完全不能动,抬起另一只巴掌往丰蝉脸上扇。丰蝉一动不动,任由那声清脆的巴掌落在自己脸颊,响彻大堂。
贺兰时只觉自己脸上也被扇了耳光,火辣辣地疼,斥道:“够了!你若还想要千山雪莲,就老老实实待着!再有一句话多余,我立刻走人!”
应礼恶狠狠瞪她一眼,若是目光能吃人,她估计早就被他咽下十万八千回了。但他现在也只能过过眼瘾,别的什么都做不了。贺兰时放平心态,安静看着台上的竞拍。
第一件、第二件、第三件......
一件比一件名贵,价格也都水涨船高。贺兰时在心底算着银钱,想,若是超过了三十万,她就不买了,管应礼的腿是好是坏。
终于,轮到了千山雪莲。贺兰时事先打听过,这一轮竞买多是冲着名贵珠宝来的,并没有什么人与她竞争雪莲。心理价三万已是绰绰有余。
是以,当台下开始喊一万的时候,她以为自己稳了。
“十万。”“十五万。”“二十万。”“二十五万。”
对手不再抬价。贺兰时心底长处一口气,胜券在握。
虽然她很不想替应礼出这个钱,但宗主夫人发令了,她装也要装个样子。
“四十万。”
忽然,二楼雅厢上传来一道加价。贺兰时愕然,不明白哪里冒出来一个竞争对手,张口就是十五万两黄金往上加,这不是坏了规矩吗?
不止她,大堂内许多人都表示了对这个价值的震惊。毕竟都是见过好东西的,知晓千山雪莲的功效恐怕因人而异,十万十万的加实在鲁莽。
二楼这人,到底是莽撞,还是存心。
恰好此时派去打听的丫鬟回来了,告诉他们,加价的是鸿运帮的人。
来时贺兰时狠狠补了功课,因此略微知道一些妖都得势力关系。鸿运帮最近吃下了霓裳坊的一部分,势头锐不可当,他们还是不要招惹为好。然而应礼哪知道这些?他只知道一件事,有人要和他抢东西。
“什么下贱东西,也配和我争?”贺兰时只好庆幸他这双腿废得彻底,不然他能直接跑上去把人得罪死!
“四十万太不值了,我们没有带那么多钱。”她直接摊牌,甩手不干了,甚至好心情地想等会买些什么回去孝敬夫人。
谁知应礼冷哼一声,道:“我知道你穷酸,这是不需要你插手!来人啊,五十万!”
五十万的筹牌重重摔下去,发出一声巨响。持局人愣了愣,扯高嗓子叫:“五十万!”
然而“第一次”还没落下,二楼接踵而至:“七十万。”
举座哗然,众议汹汹。毕竟七十万买一株雪莲,实在豪横。
应礼一咬牙,继续跟价:“八十万!”
持局人笑得能看到舌根,高高举起牌子问楼上:“二楼雅厢可要加价?”
“一百万。”
这下,整座琉璃阁彻底沸腾。要知道,上一个一百万成交的珍宝,还是老妖皇御赐的一柄宝剑!眼下不过一朵真假难辨的雪莲,居然卖出这样的高价!实在是、实在是无闻所未闻!
这下就连贺兰时都觉得不妥。虽然花的是应礼自己私藏的钱,可他的钱也是方寸宗的呀!还不等她开口,被冲动占据大脑的应礼已经顾不上这许多,大喝一声:“一百五十万!”
寂静,长久的寂静。毕竟一百万是少见,出一百五十万的蠢货可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应落逢分明听见隔壁雅厢传来声音:“快记下他是谁!等他老了、不,不必等他老糊涂,我现在就能买保健丸给他!”
他想了想,居然觉得应礼真的会被保健丸骗到,不禁笑出声。闻丹歌听见他的笑,放下手中把玩的筹牌。问:“还是没有看到喜欢的吗?”
方才一直和应礼竞价的正是闻丹歌。眼见着一百五十万已经是应礼的极限,她懒得继续下去,果断收手。
可怜大堂里的应礼还以为自己终于“豪”过楼上,正为自己“一掷千金”的风姿沾沾自喜。
数不自整座琉璃阁除了他,都认为他是个大傻子。
贺兰时已无心参与竞拍,但票是花了大价钱买的,不看白不看。可整场看下来,只觉得糟心。毕竟一大半藏品都被二楼那位得了去,价格也刁钻,都是掐着上限买的,一旦超出一点就不买。
此等心术与眼力,绝非常人。贺兰时也就不在心底计较对方坑了应礼,反倒好奇到底是谁,偏偏看应礼不爽。
不料竞拍结束后,对方亲自前来解惑。
“几位稍等,二楼雅厢有请。”
听闻这句话时,贺兰时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毕竟对方摆明了故意整应礼,这下请他们上座做什么?纠缠着不放吗?
应礼不以为意,不耐烦道:“你转告他,这雪莲就是翻了两倍,我也不卖!”
贺兰时:不,翻两倍的话我一定卖。
侍者摇头,笑道:“并不是为了雪莲,是为了送一件东西,还想请一请夫人上前叙旧。少宗主若是不想的话,东西给您,您自在这里等着就是。”
一听对方要送东西给自己,应礼自然而然以为是巴结,高傲道:“那就拿来吧,本宗主倒要看看,穷乡僻壤出来的人拿的出什么东西。”
贺兰时是一刻也不想和这个蠢货待在一处,跟着侍者上了楼。推开雅厢的门,发现里面坐着两个陌生的人,一时怔然。
但两人身上的气质却让她觉得熟悉。
因为脸上有易容,应落逢不指望她能认出自己,便隐晦地点了点:“方寸宗一别,将近半年不见。”
贺兰时这才恍然大悟,看着两个人说不出话。半晌,才长长叹出一口气:“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知道你们过得好,我便安心了。”
闻丹歌示意她坐下喝茶,推了推桌上一个木匣:“之前看你很喜欢这颗鸽血宝石,索性赠与你,权当久别重逢的礼物。”
贺兰时连忙推辞,说此物贵重她不能收。应落逢笑道:“阿鹤和我说过,那一日若不是你提醒,她可能就要中计。一点心意,不足挂齿。”
“可闻姑娘对我恩重如山,我、我此生已是无以为报......”说着说着,渐渐红了眼眶。这些日子为方寸宗操劳,她已经许久没有给自己买过新的首饰了。
没想到最体贴的,还是两个她曾经害过的人。
世事无常至此,实在难以捉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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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我的剑势不属五行。”“它属道。”◎
闻丹歌眨眨眼, 反驳了她的话:“无以为报?我看未必。你可听说过无物宗的宗主,赵元冰。”
“这个倒是曾经听说过。听说赵宗主今年新婚,按理来说方寸宗也是要前去贺喜的,但不知怎地, 前段日子信洲的路封了, 赵宗主也未曾送请帖进来, 此事便暂且搁置。”贺兰时问, “怎地?闻姑娘需要我去无物宗走一遭吗?”
“不用你去。下个月就是仙盟一年一度的盟会,到那时希望你能代表方寸宗为她说说话。”应落逢道。
无物宗那边来信,说是承接了此次盟会,预备在盟会上摊牌魔族突破绝地谷封印的事。这也就意味着, 闻丹歌必须在下个月之前抽身妖都返回。
仙盟诸门派心思各一, 必要时可以摒弃前嫌, 以使众志成城。
贺兰时虽然好奇他们怎么和赵元冰搭上了线, 当下还是答应了下来:“赵宗主为人正直,我也一直想和她交个朋友。”
叙旧叙到这, 贺兰时起身告辞。应落逢送她到楼下,并未和应礼碰面,临走提醒了一句:“宗主夫人恐身体有恙,日后方寸宗,还得看你啊。”
贺兰时一惊, 忙问:“如何得知?那病竟然治不好了吗?”
原来自从应礼废腿、应宗主去世后,宗主夫人就一病不起。偏偏劳心劳神, 思虑深重, 导致缠绵病榻, 遍寻医修无果。
只是她没想到, 事情严重到了这个地步。
应落逢叹了口气:“是阿鹤算出来的, 大约就在下个月盟会左右。你......节哀顺变。”
听完他的一席话,贺兰时浑浑噩噩,神情恍惚,以至于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应礼不见了。还是丰蝉同她说了,她才派人四处寻找起来,最后在争吵声中锁定目标。
“你们这群贱人!知道我是谁吗?!竟敢戏弄我!”
应礼神情激愤,因为久病而陷下去一大块凹陷的脸上,一双眼尤其突出,仿佛吃人的鬼差。此时他正纠着持局人的头发,另一只手拿了本书狠狠砸下去,摔在地上的则是之前还视若珍宝的千山雪莲檀木匣,雪莲滚落,花瓣撒了一地。
“这是在做什么?丰蝉!还不安抚住少宗主!”丰蝉领命,上前钳制住应礼,将其双手反剪。虽然动弹不得,可应礼还有一张嘴,于是破口大骂:“贱人!竟敢拿假货骗我!来人啊!把他打死、打死!!”
撕心裂肺的吼叫响彻妖都得夜空。贺兰时夺过书本一看,只见上面明明白白写了千山雪莲乃杜撰,世上根本没有此味药材。
难怪应礼会突然疯癫,想必这就是闻姑娘送给他的“礼物”。
这可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她实在倦了,不愿继续给他收拾烂摊子,摆摆手示意丰蝉押了人回去。既然闻姑娘算出宗主夫人命不久矣,那就留应礼到那个时候,再让他们母子两个相伴黄泉,来世还做母子。
送走贺兰时他们之后,闻丹歌也没有久留。叫了两个琉璃阁的人把其中大部分抬到保鸿信府上,自己和应落逢则带着零星两个小物件回家。
之中还有一件,是栋极其精巧的小屋子。原本是给灵宠住的,闻丹歌觉着用来收买阿南正好。以后它晚上就能待自己屋子里了,省得和她争落落的枕边。
应落逢倒没有她那么好心情。宗主夫人命不久矣是闻丹歌告诉他的,她说贺兰时身上有两股死气,一股来自应礼,一股与应礼相似。应礼的亲人,就只有宗主夫人。
他对宗主夫人没什么特殊的感情,只是觉得世事无常,一时风光并不能事事风光。平生第一次尝到“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的滋味。
再者就是下个月盟会的事情。一旦揭开,仙盟竭力营造的太平盛世轰然倒台,九州十八境都会陷入纷争中。魔与人与妖,千年前的大战将要重演,他和她深陷其中。
天道无常,既赐他重生,又赐他良缘,那么代价呢?他始终觉得世上没有平白无故的馈赠,多的是暗中标好了价格,就等时机一到,向你讨要。
不过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像上一世那样坐以待毙了。因为他有了想保护的人和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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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胜迎会的晋赛得以继续,赌局也越下越大。远远的,应落逢望着比前几日更拥堵道路,问:“怎么今个来了这么多人?之前那场远不到一半吧。”
闻丹歌解释:“初赛没有什么看头,胜负都是一眼的事。晋赛可就不一样了,许多人在此一鸣惊人,比试也更精彩。”
旁边有人认出她是南景,立刻接话:“再一鸣惊人也没有您惊人!您放心,我今天也押您!”
应落逢失笑摇头:“人人都知道她会赢,你还押她做什么?岂不是一点赚头也没有?”
那人果然语塞,讪笑着走了。等人走远,闻丹歌问他:“既然没有赚头,你还押我做什么?”
一押就是一百上品灵石。
应落逢:“我高兴,不行吗?”
闻丹歌还能说什么?难道要说不行吗?只能又塞几张银票给他。
今天这场保鸿信来得稍迟,闻丹歌看他脸色,估摸着和六扇门的事情有关。
四皇子清醒后重掌六扇门,变得狮子大开口,企图一口吞下霓裳坊。好不容易到嘴的鸭子,岂有让它跑了的道理?保鸿信自是不忿,但碍于对方是皇子轻易动不得,已经在帮里发了好几天的火了。
他便嘱咐闻丹歌:“若是遇上汪伋,不必手下留情。他死了我来处理。”足见有多恨。
可惜的是,这一轮闻丹歌并没有遇上汪伋。汪伋的对手是一头熊妖,而闻丹歌的对手则是“老熟人”山狼。
应落逢在她耳边提醒:“山狼最擅拳,你注意不要被他近身。”他知道以她的身手,赢过山狼轻而易举。但他总盼着她受的伤能更轻一点,最好一根头发丝都不要折损。闻丹歌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随意松快几下筋骨便上了场。
山狼对她恨之入骨,狠话也放得大声:“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闻丹歌觉得他的话很奇怪:“我死或者你活,岂不是好赖都给你占了?你这话说的好生无理。”
山狼一噎,目露凶光,恶狠狠道:“你少在这里说东道西!反正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因着应落逢的那席话,闻丹歌十分谨慎,每每山狼靠近时就身法灵动地避开,就连出招,也都是隔着三尺青锋的剑气再急要害。白色剑气又一次覆上铁拳,把铮铮铁骨缠得动弹不得。山狼看出她欲消耗自己,偏不让她如愿,冷笑一声将手臂与獠牙幻回兽形,变作半人半狼的模样。
应落逢在台下看得焦心。妖,特别是兽妖,一旦变回原形,攻击力便会大大增加,与此同时也会失去部分理智,可妖之所以是妖,而非普通兽类,就是因为他们习得了人类的习惯,除非生死关头等闲不会现出原形。此前几日初赛,除了豹决之类幻出过尾巴,还没有哪一只使出了一半的原形,山狼此举,杀意已起。
闻丹歌也知晓半兽形意味着什么,手下一挑剑势,迎魁分作数道虚影,以纷雨之态落下去。山狼气沉丹田,中气十足地喝了声,接着硕大拳头就以不输剑雨的速度抵挡开来,他虽额角冒汗,气息却没有一丝紊乱。闻丹歌见此招不通,召回迎魁再做攻势。
山狼认出她欲作“起势”,嘲讽:“你只会那一招吗?还是说不敢与我正面交锋,才总是离得远远的,怕离得近了被我抓住破绽?”
闻丹歌不曾理会他的冷嘲热讽,却也在台下观众的议论纷纷中改换招式。山狼见状,不怀好意地舔了舔獠牙。
上钩了。
只见他突然从身后抽出一把刀,解开陈旧的裹刀布,露出雪亮的刀身。闻丹歌一眼看出那刀来历不凡,也不知饮血几何,才会如此煞气。
原来他不止擅长拳法,还会刀法,是了,妖都中行走的人,总是有数样技艺傍身。
“这刀名叫屠牙,你可要记住,因为它会是取你性命的利刃!”山狼除尽刀布,有模有样地抱拳一揖。起身时,眼神幽深,宛若寒潭。
话音刚落,刀风袭来。闻丹歌侧身一闪,反手用剑鞘挡下攻势,趁机刺出迎魁。
“锵——”山狼手腕发力,劈翻剑鞘,一个旋身解剑势。他行云流水地使出下一招,全力直击闻丹歌命门。闻丹歌一挑迎魁,浮光自剑尖划过,与刀刃碰撞,以不可抵挡之势将其逼退,震得山狼手腕发颤。
“不自量力。”闻丹歌手上的力气越来越重,似乎只凭蛮力就可以掀翻他。山狼不顾嘴角鲜血,大喝一声遽然发力,自刀柄涨起一层玄黑,就要攀上迎魁。
闻丹歌轻轻一撇,撇开那层玄黑的同时向下盘攻去。山狼看穿她的意图,借力一跃腾空而起,居高临下刺出一刀。
她手中弧光一现,正面抗下一击。不给对面反应的时间,纯白剑意爆发出来,掀起无数飞沙。
山狼被逼退两步,迅速改攻为守,左右格挡那快如流星的招式。闻丹歌将迎魁使得轻若无物,一势未平一势又起,层层叠叠的剑意如海潮涌出,裹挟着澎湃又汹涌的杀意。
属水的剑势。山狼眸光一闪,心中有了对策。只见那煞黑刀气缠上他的手臂,他挥刀的动作于是立刻利落起来,以雷霆之势破开攻势之源。
闻丹歌闪身,就是这片刻的破绽被他抓住。山狼履疾如风,侵袭如火,刀身的那层煞黑突然暴涨,猎猎如烈焰。
“倒有一番本事。”她掂了掂剑柄,在他劈来的刹那轻轻一掷。山狼只觉周遭忽然由初春倒回寒冬,天寒冰坚,手指无法屈伸,连呼吸的间隙都变得缓慢绵长。
天凝地闭。
“不过我的剑势不属五行。”
“它属道。”
【??作者有话说】
明天放假啦!耶耶!
“南景, 胜!”
这一场赢得毫无悬念,裁判在“南景”名下记了“正”字的第一笔,又把山狼的名字划去。她胜了,就是鸿运帮胜了, 保鸿信自然高兴, 还不忘宽慰山狼几句, 说一些体谅的话。
山狼抹去嘴角的血, 一瘸一拐走到闻丹歌面前撂下狠话:“你给我等着,我和你没完!”
闻丹歌直言不讳:“那你也等着,想找我寻仇的人多了去,你暂且排不上号。”“你!”山狼气得跳脚, 苦于腿脚不便, 只能任由琉璃阁的人把他带下去。他犹不死心, 回头恶狠狠瞪她一眼:“你也嚣张不了几时!我定会取你狗头!”
这种空话闻丹歌听多了, 自然没有放在心上。转头专门应付起保鸿信。保鸿信正想嘉奖她一番,忽然汪伋走过来, 旁若无人的问闻丹歌:“你刚才用的是什么招数?”
闻丹歌一愣,照旧答:“家传之法。”
“不。”汪伋摇摇头,“我从未见过哪家有这种功法。你之前对白寒也是,招数看似简单,内蕴却全然不同。这样的招式, 已经百年甚至千年没有出现过了。”
“既然百年千年没有出现过,你又是从何得知。”
保鸿信道:“南景你初来乍到, 有所不知。汪大人的家族已经在妖都扎根上千年, 可谓妖都第一世家, 家学渊源。”
闻丹歌:“我不是妖都中人, 我的招数你不认得也正常。”说完就要走去找应落逢, 不欲与他纠缠。谁知汪伋铁了心要问出个究竟,拦着她一动不动:“不光是妖都,祖辈醉心天下道法,足迹遍布九洲十八境,录下了种种功法编撰成书。但南景护法所用,却不是书上任何一种。”
这人的执拗勾起了闻丹歌的回忆,好像很久很久之前,也有个和他一样的人,缠着问她的招式是什么。
她和那人还算聊得来,便透露了一些“镇”的研习之道。忆起汪伋在初赛时浩然纯正的刀法,脑中灵光一现:他该不会是那人的后人吧。
是与不是,一试便知。闻丹歌与他约定:“下一场比试可以自选对手,不知汪大人可否赏脸?”
汪伋连忙拱手:“在下之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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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之后,应落逢一边为她检查伤口,一边听她讲这些陈年旧事。听着听着,不免好奇:“那依你看,汪伋此人品行如何?他的祖辈高风亮节,他却甘愿做四皇子手下傀儡,我竟不知到底要不要信他。”
闻丹歌正因为掀了阿南的屋顶,被阿南捶打手背泄愤,道:“信不信得过,明日一试便知。镇的功法非常人能够领会,需心无杂念、手中无血、至纯至真之人才能学会。这么些年,我拢共也就教了一个人。啊不对,现在是两个了,落落你也是。”
应落逢被她说得脸热,不出声专心为她包扎。掀开昨日才换上的绷带,见里面伤口未合,不禁焦急:“伤怎么还没好?琴魔固然难缠,但你一向恢复得快。如今月余过去,怎么好没有好全?”
不等她回答,又自顾自怪罪起来:“一定是我医术欠妥照顾不周......不行!得去给你找个大夫来才行!”
“落落你先别急。”闻丹歌拢了拢半滑的衣袖,道,“琴魔许久没有出世,谁都不知道它的威力。况且你看,这不是好的差不多了吗?只剩下一道疤了,好不了也没什么。伤疤也是荣耀的一种。”
“可是......”指尖轻轻拂过那道凹凸,应落逢黯然垂泪,“可是你从来没有,伤的这么深......”
闻丹歌捉住他的手放在脸颊边,笑道:“你摸摸,我是不是胖了?哪有病中长胖了的?肯定好了呀。”
应落逢仔细感受着手掌下的触感,没忍住捏了捏,像当初她捏自己的耳朵一样:“好像是长了点肉......长肉多好呀,你从前只说我瘦,你自己也清减得很。”
闻丹歌扑进他怀里,坏心眼地捏了捏他腰间软肉,由衷感叹:“多好呀,我们,嗯,做一对胖夫妇!以后人家提起我们,都说哎呀你说那一对胖夫妇啊,可真是丰腴得相得益彰,天生一对!”
“净会取笑我!要胖你自个胖去,我可不要!”
就这样大闹了一会,他也就把伤疤的事情忘了,催促她早睡。闻丹歌吻了吻他的额头,道:“今晚你一个人睡,我先回去。”
“怎么了?”应落逢拽住她的衣角,以前不是想尽办法赖在榻上的吗?今天怎么转性了?太阳打西边起来了?
闻丹歌乐:“舍不得我走?那我不走了。”作势要掀开被衾加入,应落逢连忙制止:“你有事你就走吧!我还会粘着你不成?”
“那我真走啦?后半夜就回来,别担心。”“嗯。”
离了家,闻丹歌直往霓裳坊走。自从歌楼大火之后,在她的示意下,保永手下开始散步谣言,说霓裳坊这条巷子有鬼。渐渐的除了打更人,也就没人往这边来了。
是以闻丹歌这一路十分顺畅,但她依旧小心地隐在阴影里,来到密道前。
那日他们猜测地牢暗河的出处不止一个,很可能有一处接连四皇子的藏身之所,闻丹歌便常在夜里来此摸索,至今已经发掘了四个出口,可惜四个出口都不是。
四皇子已经有魔化的征兆,虽然不懂他为什么抑制住了,但魔化一旦开始就无法停止,他迟早会变成魔。这几日她留心打听,知道当今妖皇子嗣单薄,太子遭遇刺杀半身不遂,余下的皇子或年幼,或出生低微。唯有四皇子姬承弼,文武双全,母族显赫,堪当大任。在他疯魔的那段时间,妖都上下愁云惨淡不得安宁。他借口自己疯魔是因为得了先祖教诲,于梦中听了一场旷日持久的“传承”,如今“传承”已得先祖保佑,他自然醒过来。
不得不说,闻丹歌虽然不怎么理会这些明争暗斗,却也佩服姬承弼的口才。但纵使他再怎么巧言令色,也不可能打消了她杀他的决心。
他若是个普通人,成魔至多危害几人。但他很可能成为下一任妖皇统领妖族,她便不能手下留情。
昔日妖魔同盟,天道不忍人族凋敝才降下“镇”,为的就是平衡道法。可现在“镇”被收回,妖族若还与魔族沆瀣一气,仙盟孤木难支。
她不知道和魔族勾结的是妖皇还是四皇子,若只是四皇子,她便杀一人。若妖皇乃至整个妖族的掌权者都与魔族勾结,她也不介意杀得片甲不留。
暗潮涌动,闻丹歌浮出水面,对上一轮高悬的明月。
看来这个出口也不是。
明月的倒影就在眼前,春寒料峭,她久违地感到一丝寒冷。
闻丹歌回来时已是四更天,几乎睡不了多久就要起来练剑。但她仍然放轻动作,轻手轻脚地爬上榻与应落逢共枕眠。
“落落?”她低低唤了一声,见无回应,便放心地拢着他的腰沉沉睡去。而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应落逢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