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掉男主的一百种方法—— by林宴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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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端阳大公主还给仪嫔,赫连杳杳浑然不在意的一笑,没好气?的捶了他一下,她的手被萧霁川握在手里,“我看端阳倒是十分英武,小小年纪就想拉弓,你若实在喜欢,养在你膝下也未尝不可。”
仪嫔闻言脸色骤然苍白下来,想也不想就要?下跪。
赫连杳杳连忙扶起来,“皇上作什么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她竟是斥责起了皇帝,把手抽出来:“我不理?你了。”冲他无语的哼了一声,转头温柔安抚仪嫔说别怕,皇上不过是玩笑。
在刚才皇贵妃骂皇帝的时?候,仪嫔想死的心都有了,谁知道皇帝竟然并没有生气?,反而?摸了摸鼻子,亦步亦趋的跟上皇贵妃,仿佛跟屁虫一般心虚又黏人?。
直到?那两人?走开?,仪嫔仍旧赫的喘不过气?来,一直屏息。
怀中的端阳公主好奇的抬眸看着自己的母妃,她恍惚的将孩子搂紧怀里。
这?心里对皇贵妃的受宠程度有了一个全新的认知。
这?温和体?贴的男人?,当真是那个喜怒无常、动不动就杀人?的皇帝?
赫连杳杳不理?萧霁川,找到?了一个约摸七岁的小女孩,“你便是此番考核的第三?名谢铃音罢?”
谢铃音乃是威远大将军的嫡女,亦是如今宫里头朝贵人?的侄女。
正与谢铃音说话的,正是朝贵人?,朝贵人?一身水红色的宫装,钗环首饰皆符合贵人?的份例,无一丝逾越。她见到?赫连杳杳和萧霁川,忙屈膝行礼,“嫔妾见过皇上、皇贵妃娘娘。”
谢铃音揉着眼睛不肯说话,也不行礼,这?可急坏了朝贵人?,她频频扯谢铃音的衣服。
萧霁川见此的确不悦,脸色几乎是在一瞬就沉了下来,这?把朝贵人?吓得差点要?磕头说谢铃音年幼不懂规矩了,谁料皇贵妃压根不在意,反而?微微蹲身与她平视,“怎地,谢小姐可是不悦?今日便可住在宫里头了,为何不高兴啊?”
这?态度,萧霁川只好憋回了怒火,脸色有些漆黑,但是也没说话,只不善的盯着朝贵人?看,那双漆黑的眼瞳龙威甚重,明?明?他只是带着淡淡的怒火看她一眼,都能叫人?两股战战。
“臣女只觉得丢脸,十分丢脸。”
谢铃音原本不想哭,这?个貌美温柔的皇贵妃一问她就忍不住了,嗷呜一声哭出来:“大皇子比我年长一岁,我比不过他也正常,可二皇子如今才六岁,我实在是气?愤,气?我自己,一点也不厉害,连弟弟也赢不过。”
萧霁川大笑几声,说:“男子与女子是有些差距的,这?份差距乃是因性别产生,朕有留意你,方?才你拉弓已然给和暄许多压力,已经很厉害。”和暄是二皇子的名讳。
显然可见,因性别产生的差距是谢铃音头一次听说也无法理?解的,她的一张小脸上布满了茫然。
萧霁川却没再说什么,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回勤政殿批折子了。
赫连杳杳轻轻抚了一下谢铃音颊边的泪珠,面庞上含着一层谢铃音看不懂的温情,“你若不甘,尽可去?努力缩短这?分差距试试,不过,人?有时?也要?直面自己的缺点,懂得扬长避短才好。”
“怎能只是试试,臣女一贯认为,万事只要?做了便要?做到?最好。”谢铃音噘了噘嘴,眉眼中满是不服气?。
赫连杳杳眉眼弯弯,摸了摸她的脑袋,“本宫派人?出宫告知你的爹娘,可有话要?捎带?”
“无啦,”谢铃音摇晃两下身子,“娘娘,臣女也能到?练武场去?吗?”
“自是可以的。”赫连杳杳点头应允。
谢铃音得到?这?个答案,眼睛噌的就亮起了两道光。
朝贵人?揽了谢铃音的肩膀解释,“娘娘,铃音这?孩子自幼喜欢跑马比武,整日跟泥猴儿似的,家里也管教不住,要?不这?几日她就跟着嫔妾住翊坤宫。”她是真怕这?孩子再闯什么祸,她兜不住底。
“无妨。”赫连杳杳坚持留下谢铃音,朝贵人?也没话可说。
谢铃音劳累了一天,洗澡的时?候是朝贵人?陪着一起的,她打发了一众奴仆下去?。刻意看了看四周无人?她才压低声音斥责谢铃音,“你今日简直胆大包天,如何能称呼两位皇子为弟弟?你是谁他们是谁?你也敢?你算什么东西!”
谢铃音肩膀上被抽了一巴掌,缩了缩眉毛,嘴巴不太服气?,“如何不能?皇子也是人?,我也是人?,我们既然都是人?,我比二皇子大,我自然算是他的姐姐,这?有何不可?”
“你这?是歪理?!也是僭越,皇子与你自是不同的!”朝贵人?恨铁不成钢,将人?按进木桶中去?。
“哎呀姑姑,音儿长大了都,不要?你替我洗澡。”谢铃音说不过她,只好转移话题。
朝贵人?才不理?会她,开?始絮絮叨叨跟她说起来紫宸殿的事情,为便是叫她知礼仪。谢铃音嗯嗯啊啊的听着,也不晓得听进去?没有。
等婢女进来给谢铃音绞干了头发,与朝贵人?一同出去?用膳,才瞧见姜常在等在殿外?,正张罗着叫人?把食盒中的菜品和点心端出来摆放好。
姜常在见人?出来,忙起身问安,“朝贵人?金安。”
“姜太傅!”谢铃音瞧见姜常在也很高兴,要?拉着她一同用膳。
朝贵人?琢磨着姜常在也是有话要?跟谢铃音说,她识趣的寻了由头先走了。
姜听容等朝贵人?走后,才慢慢坐下来说话:“音儿,你今日的表现着实不错,我听说便是皇上也是对你满口称赞的。”
谢铃音有些恹恹然:“姜太傅,音儿时?常在想,屈居人?下的优秀,还算是优秀吗?”
姜听容一愣,“何出此言?”
谢铃音不满道,“就是,我想成为最厉害的,而?非女子中最厉害的。”
“我好讨厌他人?提起来,都会认为音儿如此已经够好的了,日后相?夫教子如何如何的,女子居于后宅如此已经足够优秀,能比得过他人?的夫人?,便是为夫家争光,为何总是说的好似我的荣耀源于夫家?我的努力也只是为夫家争取脸面的?”
谢铃音不甘心成为男人?的附属品,可她不知道如何说,也不知道自己说的对不对,她甚至都没有‘附属品’这?个概念。
姜听容怔怔然的望着谢铃音,她先是笑了一下,倍感荒谬,“你在说什么?”她不大理?解,“我们的荣耀,来自母家和夫家,自古以来便是如此,日后你嫁个好夫君,他做出了功绩便可为你请封诰命,这?难道不是一份荣耀么?”
谢铃音想也不想,“那为何不是我做出了什么功绩?为他请封诰命?”
荒谬!倒反天罡!
姜听容深呼吸一口气?,仔细顺着谢铃音的话去?想,她说,“也未尝不可,可我实在想不出可以做出什么功绩来为男人?们请封诰命……不过你有此志向,来日由你请封诰命的男子,定然也英武不凡。”
“姜太傅,我记得史书?上是有女将军的对不对。”
姜听容点了点她的笔尖,说道:“有女肖似父亲,威远大将军若知晓自己的女儿有这?等志向,也要?欣慰了。”她只以为谢铃音是受了威远大将军的感染,生出的幼年时?期的小小畅想罢了。
第99章 赫连杳杳
不知道是不是夜间与谢铃音交谈过,入了夜姜听容夜不能寐,她在床榻上辗转反侧许久,还是坐起身来。刚起身歪在床榻边的婢女便醒来:“小主,可是口渴了?”说着她要起身去倒茶来。
“不渴。”姜听容按了按头,静坐了片刻,“点灯罢,想看会儿书。”
婢女无奈,但伺候主子起身的动作麻利的很,“要奴婢说啊,这当太傅的活计,主子是吃力不讨好的。每每要劳碌到夜间,束攸不过那点子,您操心那些个小姐千金们,又能如何?”
——“还不若把心思放在皇上身上,来日得宠有个小皇子,日子也好过。”
姜听容听到这话,心头略有几?分苦涩,她轻轻看了一眼女婢,前世她也是做过权势滔天的贵妃的,不怒自威的气势亦有几?分。
婢女被瞧得心一跳,下意识接话:“打?火石没有了,奴婢这就去内务府领,绝不耽搁小主的正事。”
姜听容静默的等了会儿,婢女小跑着回来,额头浸了一层细汗,“小主,奴婢去内务府,本?想着叫醒小石子也就是了,让他?记档给?我拿两?块打?火石,未曾想到——”
“什?么事情叫你这样。”姜听容不免觉得好笑,亲自给?她倒了茶推过去,婢女在黑暗中点燃灯台,罩上罩子。
室内顿时明亮大片,对已经有些习惯黑暗的姜听容来说,竟还有些许的刺眼。
婢女平复呼吸,神色有些纳闷;“没想到内务府的人竟这时候还未歇下……灯火通明的,各个忙忙碌碌。”
姜听容一愣,“现下已经子时。”她未免有些不解,“是皇上下令要盘查什?么吗?”
婢女牛饮了好几?口?,“不是皇上,是皇贵妃娘娘!”
“皇贵妃?”姜听容缓缓坐下。
“说是要查账…内务府总管是胡嫔娘娘母家的人,奴婢走的时候撞见胡嫔娘娘带着人急冲冲的去了,钗发都不曾认真打?扮。”
姜听容下意识的按了按鼻梁,半晌后失笑已对,不过那笑又很快隐匿起来,“皇上,也不管么?”
婢女嘀嘀咕咕的,“听小石头说,这事儿啊,是皇上特?许的。皇贵妃是持令细查,根本?不是先斩后奏。”
姜听容捏紧了茶壶的手托,片刻后摆了摆手,“下去歇着罢,我自己一人就行。”
婢女称了是,不过也没敢真的去睡觉。她家主子要看书,她自然是等在外间打?盹,以防主子待会儿要茶水。
姜听容翻开史记许久都没有翻页。
她想起前世与?丽妃斗智斗勇时,为了扳倒丽妃她煞费苦心,也颇为狼狈。她不是不知晓内务府是丽妃的地盘,可正是因着日常吃用都有赖内务府,她动作也不敢太大,没有把握万不可轻举妄动,以免没有连根拔起时被反扑。
况且,丽妃在宫里头作威作福多年,人脉和资源都不是姜听容能比拟的。
扳倒一个丽妃,之后呢?
丽妃的父亲是当朝一品重臣,来日她不过是个四品之女,丽妃的家人定然会展开猛烈的报复,亦会连累父亲仕途。
因此,当时的姜听容可谓是伏蛰多年,一步一思?考,谨慎万千,先将丽妃的父兄拉下马,才转过头来收拾她。
可反观皇贵妃赫连杳杳,先是夺了丽妃的妃位,贬其为嫔,这才安定了几?天,就当机立断整顿内务府,她仿佛根本?就不怕,也没有后顾之忧。
是啊,她当然没有后顾之忧,被爱好似有靠山,萧霁川无条件的爱着她。
虽然不解其中的缘由,可姜听容也不想知道这份缘由了。
此前,她尚可以安慰自己说,这一世不过是赫连杳杳抢占了先机,赢得了萧霁川的心,可现在她已经骗不了自己了,即便是前世,她也做不到赫连杳杳那个程度。
萧霁川,或许并不爱她。
否则…驾崩之前为何毒死她,并非怕她一个人留着饱受相思?之苦,而是怕有她在,造成外戚专政。
而她的儿子,她的亲儿子,与?他?那冷血的皇父一条心,她的□□怎能生?出一把对着她的尖刀?
是不是做皇帝的,都比较能理解皇帝?
想通了这一点,姜听容面色有些苍白,忽的一口?鲜血吐出。
婢女听到动静大惊失色,大半夜召了太医,得出的结果是怒击攻心,郁气结于心成病。
姜听容觉得,她这辈子好像什?么事情也没做,都在跟跟别?人争,结果争到最后,什?么也没落下。
迷迷糊糊之中,睁开眼眸,耳边嗡嗡嗡的震动声,有人在她耳畔轻声细语的说话。
“太医说已经退热了,不必忧心。”
好耳熟的声音。
人影晃动间,姜听容瞧见那人漆黑的三千青丝垂落,她朝她俯身靠近像是在观察,发现她醒来,缓着声音轻柔问:“姜常在,你醒了。”
是皇贵妃赫连杳杳!
姜听容顿时清醒过来,后脊背僵硬成片,下意识往床榻内侧缩了缩肩膀。
皇贵妃自然注意到姜听容的动作,她并未上妆,一张面庞如玉出色至极,眉毛略微上扬,眼眸微妙的扫视她的面颊和神态,神情令人捉摸不透。
“姜听容,你说话啊,我昨夜跟你在一处,你忘了吗?!”
皇贵妃身穿的服饰,与?前世她狼狈跪倒在地上抱着她腿苦苦哀求时穿的一模一样。
姜听容‘啊’的一声吓得叫出声,头昏脑涨的紧。
一旁的婢女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她只看见自家小主醒来之后看到皇贵妃就就开始痛哭,哭的涕泗横流,扯着她胸前的衣襟既推搡又扯近的,不知到底在抗拒她还是渴求她。
口?里始终念叨三个字:对不起。
婢女不知晓这里面有什?么辛秘,只好退出去。
赫连杳杳容色平静的回抱姜听容,纤白的手轻拍她的后肩,她望着姜听容的狼狈,两?人靠的很近,她问:“姜听容,本?宫不怪你了,那件事错的不是你。”
“你亦不过被玩弄于掌心的可怜人。”
“你没有错,我也没有错,那到底错的是谁呢?”
皇贵妃的呢喃声,温情脉脉,她温柔的轻抚姜听容的脊梁,一点一点抚平她的痛苦和恐惧。
她好似也只是在不甘心的反问而已,可这句话问进了姜听容的脑海中。
错的到底是谁?
是她贪慕皇权爱上萧霁川?
是她移情别?恋抛弃萧陵川?
她有错吗?
皇帝召开选秀她被选入宫是她的选择吗?
既嫁人为妻为妾,便要一心侍奉夫君,爱护夫君,所以她爱萧霁川,这是她的错吗?
萧陵川无力反抗皇权,任由她入宫,那么他?错的到底在哪里?
姜听容也是个独立的人啊!先有皇帝纳她为妾,后又堂堂端王殿下萧陵川在未央宫的草丛里轻薄于她,其他?奴仆畏惧的分毫不敢上前拉扯,为什?么?她的意愿就这般不重要吗?
还是说,强权之下,弱小的女子无权说话?
这是杀头的大罪啊,她不敢说,她不敢说自己跟赫连杳杳的确见过。
她没错,赫连杳杳有错吗,她自然也没有错,她不懂最好的朋友为何不愿意站出来为她作证。
前世萧霁川的毒杀、他?冷情的防备、儿子在她临终前愧疚中夹杂的漠视、混蛋的萧陵川,事后被赐给?他?做通房侍妾的顶罪丫鬟,她脸上尚且还带着几?分茫然和畏惧。
姜听容浑身都在颤抖,许是气愤,许是悲哀。
她该恨谁?最初的最初,只因为她这张脸、因为萧霁川多看了她几?眼,随后便是萧陵川的欺凌。
姜听容慢慢捏紧了赫连杳杳胸前的衣襟,闭上了自己发红的眼睛。
赫连杳杳从寿安宫出来,已经接近午后,正巧撞见散步一般慢慢悠悠御驾而来的萧霁川,他?手里似乎拿着什?么东西在掌心把玩,看到赫连杳杳之后往身后侧了侧,负手而立:
“娘娘,您对六宫妃嫔的关爱程度,便是孝敬仁皇后也比不得。”
是戏谑的语气,萧霁川唇角噙着一抹笑意,“我等你许久了。”
孝敬仁皇后乃是先帝的皇后,最是贤惠,极贤良淑德于一身,是皇后的典范。可见在萧霁川心中,赫连杳杳才是最佳皇后人选,不光是她贤惠体贴,更是因着她才是他?心中所爱。
“手里拿的什?么东西,想给?我一个惊喜啊?”赫连杳杳佯装恶劣,故意绷着脸揭穿。
果不其然萧霁川脸色凝滞了一瞬,分明三十?好几?的男人竟然被打?趣的耳垂一红,恼怒的拿出来,“眼怎么这么尖?给?你给?你,拿去罢。”
旁边的宫女太监们都在偷偷忍笑,唯独田公公大胆些,“奴才斗胆了,这可是皇上闲暇时候亲自雕刻的,用的是上好的清辉美玉。皇上虎口?处都划了一道口?子,奴才可心疼了。”
萧霁川抬腿给?了田公公一脚,骂他?多嘴。
不过田公公知晓这话自己说对了,没见萧霁川嘴角的笑都压不住吗?
赫连杳杳脸上的担心不似作假,她忙握住了萧霁川的手仔细看,看了看没什?么大伤,才亲昵的骂了句笨蛋。
“臣妾料理了内务府,皇上不怪我反而亲自给?我雕刻礼物。”
萧霁川抚了抚赫连杳杳的脸颊,意味深长说:“朕的娘娘聪慧非常,也是一心为民?,内务府所贪的数额实在庞大,若非你的盘查,国库岂非要被搬空?你是大功臣啊。”
赫连杳杳与?萧霁川,里应外合,亲自将胡忠显斩于马下,是真正的夫妻。
他?的妻子,体察圣情,知晓他?有意动刀,于是亲自来整治,为他?提供了上好的理由,他?如何能不爱?
萧霁川是暴戾,可他?不是无缘无故的那种暴戾,胡忠显一贯滑不溜秋,且有从龙之功,他?又不是傻子,隐疾犯了时杀人,啥的也都是犯错的人,他?不能亲自处理胡忠显,所以需要一个外力。
赫连杳杳做的事情恰到好处。
扑在皇帝的怀中撒娇,赫连杳杳眼眸暗藏冷光,你由岂知,这是否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呢?
再?等等,她的利刃就快要磨好了……
“胡嫔娘娘已经罢课月余了,主?子。”
流雪一边布菜,一边将说着,“主?子用这椿香花羹,听膳房的人说这香椿是新鲜摘的,也就这个季节吃鲜嫩些。”花羹用了新鲜鸡蛋蒸过,刚放下鲜香的味道扑鼻而来,里?头还加了鲜火腿。
“不必管她。”赫连杳杳品了一口,“味道很好,赏。”
流雪忙点头,“奴婢替膳房的师傅们谢主?子了。”
赫连杳杳用着膳,外?头的宫女进来传话,“娘娘,胡嫔娘娘求见。”
流雪小?意说:“主?子,皇上嘱咐奴婢等了,到了用膳的时候可要好好进膳,勿要过于操劳,对身子也不好。”她们?家主?子娘娘格外?喜欢操心,皇上忙于朝政时并不会?后殿休息,她也时常忙碌到子时才歇下,便是?杜皇后也没有如此勤勉的,可即便如此也不能收服每个人的心。
流雪眼看着,今日?胡嫔不是?求情?就是?来者不善。
何必见她呢?国事她家娘娘怎能干涉?后宫不得干政。
赫连杳杳不作声,用了会?儿?膳,室内静的宛若掉根针也能被?听见,片刻,她出声,“带去偏殿候着罢。”
小?宫女听话福身,抬起头便看见伺候主?子用膳的流雪不善的狠狠瞪了她一眼,她缩了缩脖子,只好先出去了。
等赫连杳杳用过午膳,已经过了三刻钟时间。
流雪服侍赫连杳杳到偏殿,见她摆了摆手,只好不甘心的退出屋内。
甫一出来,流雪就拧了那小?丫头的耳朵,低低咒骂:“没眼色的东西,没看见主?子在用膳,晚些再进去禀报不值当什么,主?子的身子才是?最重要的你还不晓得?”
“进不了屋内当一等宫女是?你该的,你好好反省反省罢!”
小?丫头捂着耳朵认错,快哭出来了,只糯糯道歉,“谢姑姑指导。”
流雪看她面容真诚不似心怀怨气,松了口气,缓和了神色,没好气说:“下去用膳罢,主?子赏了好些菜,去晚了仔细没有了,这儿?有我服侍。”
小?丫头立马欢天喜地?的应了。
赫连杳杳刚进去偏殿,就见到胡嫔噗通一声朝这边跪了下来,以头抢地?,哀声哭泣:“皇贵妃娘娘,求您救救我父亲,求您救救我父亲,他年事已高,已经没几?年活头了啊!”
一贯骄傲不可一世的胡嫔这一跪,仿佛脊梁也弯下,弓着的腰背矮下无数,悲凉凄惨。
上首许久没有动静,屋内只能听见胡嫔的哭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皇贵妃的声音从上首轻轻传下来,“胡嫔,你一个月的月例有多?少呢?”
胡嫔抽抽噎噎,不明白皇贵妃的意思,但她回答不出,她哪里?知道自己的月例是?多?少,入宫为?妃若只靠月例过活,怕是?不够的,她一张小?脸挂着泪痕我见犹怜。
皇贵妃微微一笑,为?她解惑:“从前你是?妃位时,每月月例是?五十两银子,一年下来便是?三百两。”
胡嫔似有所察觉,脸色一变,苦苦哀求,“娘娘。”
“后来你贬为?嫔,每月月例是?十六两白银,一年下来是?二百两。”
皇贵妃在柔软的毯子上缓缓走动,“本宫亦活在这宫里?头,自然知晓这些银子是?不大够的。你素日?里?的衣服首饰皆用的最好,吃食也比得上皇太后了,样样精致,一支簪子上百两,一盘点金几?十两…这些是?五十两银子买不到的。更别提日?常打点宫人,这不把银子花出去哪里?来的忠仆?”
胡嫔已经将额头贴在了地?毯上,泪珠如断了线的珍珠不断往下砸。
“没银子用该如何?”皇贵妃仿佛在问胡嫔,又仿佛在自问,“妃嫔母家贴补钱粮,不算什么稀罕事,宫里?头有头有脸的妃子大多?都是?如此,那些家世低微又不得宠的答应常在过的就苦了,每月紧巴巴过着,打点宫人的钱是?没有的,被?奴才骑到头上欺凌的也大有人在。”
“天子妃妾尚且如此,宫外?的平民百姓更不用提,为?了一日?三餐家破人亡的不在少数,人活着,似乎也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皇贵妃说着,顿了顿,转过身子朝向胡嫔,“胡大人爱女心切,每月都送进宫大把的白银黄金。本宫查往前的账目,你翊坤宫光是?去年一年花销数目将近一亿两白银。”
——“胡大人的银子从哪儿?来的啊?”
嘭的一声,桌子被?拍的震天响,皇贵妃疾斥声几?乎响起:“你以为?皇上查的只是?内务府的贪污吗!”
胡嫔吓得眼泪忘了掉,满脸茫然,她呆愣愣的看着皇贵妃,喃喃自语:“我不知道啊。”
内务府再怎么贪污,或许都无法支撑胡嫔每年都要花一个亿的数目,所以胡显忠还有一份灰色收入,且数目庞大。
胡嫔认识到这个,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
皇贵妃眯起眼眸,捏住胡嫔的下巴。
尖锐的护甲是?纯金打造,锋利冷硬,这个距离近的能让胡嫔看见皇贵妃护甲上镌刻的凤凰,这是?皇后才能戴的,而她居高临下的盯着她,一如那晚她在巷中遇到纯贵人,她被?她狼狈罚跪,彼时她也捏着她的下巴好生的威武。
如今风水轮流转了…
“内务府的鸡蛋一颗多?少钱,你晓得吗?”
皇贵妃问。
胡嫔动了动嘴,眼睫毛颤颤巍巍的,捏紧了手不敢说话。
“十两白银,一颗鸡蛋。”皇贵妃一字一句念,“那些答应常在,甚至连一个鸡蛋都吃不起。”
皇贵妃偏头一笑,“你真以为?那些妃嫔与你争抢皇帝的宠爱是?因为?心悦君主??”
这话十分骇然且大逆不道,胡嫔听得瑟瑟发?抖,又恍然发?现真相一般觉得皇贵妃的话有些道理,在生存都是?问题的情?况下,情?爱或许根本没有意义。
所以皇贵妃举办的女子学堂,每月发?束攸算是?在另类的补贴那些妃嫔吗?
“你待如何?怨恨皇上对你父亲太过狠心?”皇贵妃反问,“如若不然,本宫准许你们?合离,让皇上放你出宫去呢?你愿意?”
“不…不!!”胡嫔失声痛哭。
说的好听点,留在宫里?尚且有翻身余地?,父亲算是?没救了,秋后问斩,可她不光有父亲,还有母亲,兄弟姐妹,家族老小?,一族上下将近千人口。来日?她得宠还能翻身,全族的指望都在她身上了,她怎能只为?自己一个人而活,如此自私。
说的难听点,胡家已经被?抄家,涉及贪污的父兄皆入狱。她出宫去能如何?没有依靠没有靠山,一个女子无权无势也只是?任人欺凌。
虽说她曾是?天子的女人,别人轻易不敢碰,可那些胆大的想尝尝皇帝女人滋味的也大有人在。
那她还有活路吗?
“你叫本宫宽恕你的父亲,那谁来宽恕被?饿死的百姓?!你能吗?!”
又是?一道震雷一般的利声,听得胡嫔心下疲累,无边的汹涌的海潮几?乎要将她淹没,“嫔妾言行无状,自请领罚。”
皇贵妃盯着胡嫔的眼睛,招了招手,“来人。”
“嫔妃胡氏,言行无状,屡屡顶撞上位,蛮横无礼,罄竹难书!收回她的宝册贬为?常在,除任职皇室女子学堂太傅之余,非召不得出,他人禁止探视!”
似乎变天了,周边轰隆隆的,亦或者只是?胡嫔的幻听,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的紫宸殿,全身靠在贴身婢女身边,脚步柔软漂浮,踩踏在地?面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而胡嫔,泪如雨下,麻木的无表情?。
一边随行的太监,是?刘公公,送胡嫔回到翊坤宫时留下说了句话:“胡常在,皇贵妃禁足您,可不光是?为?了惩罚,这其?中的缘由,您多?琢磨,不可错了主?意。”
说完刘公公就退下了。
胡常在动了动嘴角,耳边是?贴身宫女喋喋不休的咒骂,骂的无非也就是?皇贵妃势大压人,毒妇。
胡常在翻身给?了她一耳光,“蠢货!这话也是?你能议论的!”
宫女对上胡常在骇然如毒蛇一般阴狠的眼睛,吓得险些跌坐在地?上,只好不停的磕头认错。
她初入宫闱时就是?丽妃,家父是?一品重臣,自幼猖狂嚣张,不知收敛为?何物,入了宫更是?如此,折磨打骂宫女是?常有的,折辱凌辱其?他妃嫔的更是?家常便饭,她善妒嫉妒,其?他能入了皇帝眼的女子,她通通恨得不行。
从前的纯贵人没少被?她折磨,也是?温裕皇后入宫后所有人失宠了,她才略微收敛了一些些,可她心里?有气,新入宫的每一个都被?她叫去翊坤宫折磨过。
可以说,胡常在树敌众多?,无一个较好的朋友,庄嫔从前是?她的跟班,但也仅限于胡常在父亲得用的时候,如今都被?砍头的砍头,贬官的贬官,庄嫔也没再来翊坤宫走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