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歇—— by计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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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宵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不好啊,那现在呢?”
她嘴里咬着颗樱桃,顺嘴地问:“什么现在?”
他伸手过去,拽了拽她那颗樱桃的根蒂,等她松口,黑眸落在她被染红的唇上:“我现在好不好?”
夏仰怔怔地看他,迟疑着不知道怎么回答。
“你门口的走廊那里,也能看到星星。”段宵突然扯开话,伸手抹了把她的脸,恶劣地笑,“你今晚过生日还这么干净?现在顺眼多了。”
脸上被抹了一层奶油,冰冰凉凉的触感。
夏仰都懒得说他浪费粮食了,立刻回神地反击回去:“你真过分!我今天和室友们拍照还特地化了妆。”
室友们都知道不能擦花她的脸。
谁知道保持了漂亮的一天,在他这里结束了。
段宵看她指尖上沾这么一点奶油扑了过来,躲都懒得躲。扣住她手腕,就这么懒散地看她:“想抹我哪儿?”
靠得近了,掌心的温热贴着肌肤,气氛才别扭起来。
他眉骨高,脸窄又精致,面无表情时的视线有种冷戾的情绪在。但此刻在柔软橙黄的灯光下,像是多了一层暖色调的滤镜。
眉眼深邃,居然给人一种深情款款的错觉。
夏仰稍稍往后退开点,抽回手,出其不意地点了点他鼻梁骨。迅速往后退,警惕地看他:“扯平了。”
段宵毫不给面地嗤笑:“胆小鬼。”
吃过蛋糕,夏仰把剩下的放回冰箱里。
她还顶着个被弄花的脸,看见他鼻骨上的奶油才反应过来,把湿巾纸递过去:“擦掉吧,回去路上会碰到人。”
段宵好整以暇地坐在那翘个二郎腿,下颔微抬:“谁弄的谁擦。”
夏仰撇了撇嘴,凑过去给他擦脸。时间过得久,奶油都有点干了。她尾指屈起来的时候,碰到他扇动的睫毛。
“你这楼的人很多,晚上睡觉不吵吗?”
“卧室客厅对着走廊会吵点。”她收回手,“但卧室关上门就听不到了。有点晚了,你该回去了。”
段宵起身:“嗯,走了。别给陌生人开门。”
他故意用一副小兔子童话里的家长语调,夏仰白他一眼:“知道了。”
她打开门送他走。
看他身影拐过走廊一角,才把门关上。
夏仰看了眼桌子上还没收起的蛋糕盒子和拔下来的蜡烛,轻喃了一句:“现在挺好的。”
延迟了半个小时的话,在这刻给了回答。
一天总算闲下来,有了独处的空间。
夏仰回了几条祝她生日快乐的信息,把今天晚上和室友们拍的照片一起发了条朋友圈。
刚把换洗的衣服塞进洗衣机里,就听见门被敲响的声音。
都十几分钟过去了,难道段宵又回来了?
夏仰起身去开门前,先看了一眼客厅的沙发和桌上,并没落下东西。
她脚步放缓了些,从猫眼那往外看。
但诡异的是,走廊空空荡荡的,并没有人。
夏仰顿了顿,独居一人,心里不免有些七上八下。
紧接着就听见有人在喊“着火了”、“着火了”!楼道里的火警警报也随之响起,只是分不清是楼上还是楼下。
呛人的烟气已经通过窗户传了进来,显然着火点就在她这栋楼里,不管火势如何,先逃生总是最重要的。
她回过神来,赶紧进了卧室拿起包里的贵重物和手机一块出来。
走廊上有断断续续的脚步声,有人在问是哪着火,嘈杂不堪里,大家都在慌慌张张地跑下楼。
夏仰打开门的那一刻,却被一道人影挡在面前。
鸭舌帽下,是一张面容扭曲的脸。他笑起来时,露出一口黄牙:“好久不见,你长大了。”
几乎没有再给她反应的时间,男人捂住她的口鼻把她往回拖,用脚把门带上了。
深夜的市中心马路上,车流依旧不断。
有火警消防车、救护车和这条路上的私家车背道而驰,发出鸣呜的警报声。
前面开了紧急通道,正常通行的道路就有些堵塞。来了一队交警协助路面状况,做手动疏通。
车里没开空调,晚风清凉里又带了丝夏夜的闷,更别说还有排着长龙的烘热车尾气。
车窗开着,能听见周围几辆车里的人说话声:“要死,这个点哪里着火了?我感觉闻到烟味了。”
“原来是你在抽烟啊!我还以为烧到我车后边来了。”
“那边不是医院吗?现在都配了灭火器了?怕什么,一会儿就灭了。”
“喂妈,你和小宝先睡吧,我还堵在路上呢。哪儿发生火灾了吧,消防车正好要走我们这条路。”
段宵腕骨搭在车窗口,打发时间般地敲了敲。看着那几辆消防车过去的路线,莫名有几分心神不宁。
他打开手机,给夏仰发了条信息。
【宵】:明天有节综合大课,坐一起?
一分钟过去,没回复。
段宵百无聊赖地点开她的朋友圈,看见她几分钟前发的动态,最后一张照片,拍了他送的蛋糕。
他点了个赞,副驾驶那的车窗玻璃正好被叩响。
段宵降下车窗,从那看过去,礼貌颔首:“崇哥,这么巧。”
是交警大队长,谭崇。
他今天正好代班巡逻,没想到被分来这来了。
都是家族里的亲友关系,在外边儿见到面自然也要寒暄几声。
谭崇比他大几岁,笑着递了根烟过来:“我就说看着是你的车牌号,还真没认错。我记得你还没毕业啊,大晚上的怎么跑这来了?”
段宵接过烟,往后看了眼车后边:“找朋友,今晚是哪儿烧起来了?”
“害,好像是南门胡同那条街。那一块儿居民楼连得紧,烧起来也难办。”
段宵脸色稍变:“具体位置是哪栋大楼?”
“你不会是刚从那过来吧?”谭崇看他这么好奇,招手让手下一交警过来,“这大楼位置我还真不知道,我问问。”
他问话的那期间,段宵低眸在打电话,但一直没人接通,心不免越来越沉。
谭崇回过头,说:“问着了,是金艺壹号公寓。”
“哥。”段宵把还在等电话通的手机撂到一边,下颌绷紧,打着方向盘要往回走,“帮我开条路。”
公寓里脚步杂乱,浓烟滚滚,火势越来越大。
趁着混乱,谁也听不见哀戚的求救声。楼道上有人被踩伤,阳台那有人往下跳。
夏仰的房间亮着灯。
她被尼龙绳绑住了手脚,胶带封住嘴。
挣扎的过程中,女孩的额头磕出了血,脸上泛着指痕勒紧的浮肿,凌乱狼狈地蜷缩在桌角那。
对方有备而来,外面一片凌乱,男人却像个没事儿一样拖着把椅子坐下来,在她面前抽了根烟:“你还认识我吗?那天我和你对视了一眼,就知道没找错。”
是聂小仗,当初那群逃犯里的一个。
七年过去,他已经快30岁了,可面相却像个中年人,脸上全是坑坑洼洼的疤痕。
难怪这些年通缉令下了,也一直找不到人。谁能想到他没藏在乡镇里隐姓埋名,居然就躲在这诺大的京州。
夏仰背在身后的手指掐进掌心,瞪大眼盯着他。
“对,就是这双眼睛!那年你多灵啊,穿着小公主裙,哭着跪在车上喊爸爸。”聂小仗长吸了一口气,臭气熏天的烟雾吐在她脸上,“你恨我,我也恨你啊!不急,今晚我们有很长时间。”
罪犯之所以为罪犯,是因为他们没有恻隐心,更遑论同理心和道德观。
杀人犯在人性本恶下,心里越来越扭曲,才会把人当成无生命体施以暴虐来满足自己的恶欲。
“你爸害死我哥,你倒是过得安心了。本来我们可以逃…”
他自顾自地絮叨了很多事,从十年前的那起犯罪事件,讲到这一年多来对她的窥探。
夏仰眼睛充血般渐渐模糊,手胡乱往后摸,摸到她东西散落一地的包,里面有段宵给过她的那把刀。
“你知道我怎么认出你的吗?我在电视上看见的。”他狞笑道,“你要是普普通通,谁能找到你啊!老天都站在我这边。”
聂小仗视线落在她小腿上,蓦地举起了凳子:“喜欢跳舞是不是?”
夏仰腿边的电话不断在响,上面跳跃着一串乱打的备注。
“男朋友?哈哈哈我看见好几次你上他车了!你也是贱,和那些女人一样,小小年纪就勾引人!”
聂小仗拿着凳子要砸她的腿,像是想到了更能折磨人的方式。他蹲下来,捡起她的手机:“你说你那个男朋友要是看见你浑身是血的照片会怎么样?”
她说不出话,眼泪被烟雾呛得落下来。
外面火势不减,已经烧了过来。从窗口看过去,浓烟越来越黑,温度也越来越高。
聂小仗并不着急逃生,反而掐着她往桌边撞,看着她额角被磕破。又对着她拍了几张照片,上手兴奋地扯她衣服。
他笑声粗重呕哑,火舌从卧室的窗帘那烧了进来。
——“嘭”的几声巨响,门锁在被砸动。
聂小仗动作停了下,正要起身拿起身边的那把刀时,小腿肚猛然被刺了一刀。
他喊痛的呼声过后,是门在此时嗙得被撞开。
段宵手里还拿着方向盘锁,砸门时的腕骨指关节处都磨破了皮,他没料到进门会看见这一幕。
夏仰蜷缩地躺在地上,一身凌乱。手里还攥着那把沾着血的瑞士军刀,见到他时已经半阖上眼地要昏过去。
她脑袋被重力地连撞了好几下,像是强撑着才到这一刻。
时间像是电影里的减速慢镜头,每一秒都被拉长,过得极其缓慢。
分不清是泪还是血水糊住了眼睛,她很痛,全身都痛得受不了,呼吸也越来越艰难。
朦胧的视线里,是段宵杀性又暴怒的身影,蓄满力道的手臂青筋虬结。
聂小仗被他当成死物一般拖拽进了卧室,没让她看见他是怎么动手的,但能听见惨叫声。
火越来越大了。
耳边是警报声、痛呼声和哭声。
病房里一片白,门外还能听见琐碎的谈话声。
喉咙呛了太多烟雾,夏仰睁眼时还觉得难受。护士看见她醒过来,忙按响了床头铃,又对外面喊了一句:“病人醒了。”
几个穿着警服的人走进来,站在她床边的是一个女警察,声音轻柔:“你好同学,现在能说话吗?”
她唇动了动,眼泪先掉下来。
“你们先出去。”女警对后面那几个同事做了个手势,坐在床边拿纸给她,“你是要说什么?慢慢来,你呛到不少烟,消防员找到你们的时候,你已经昏迷了。”
夏仰艰涩地吞咽了一下,喊出两个字:“段宵…”
“段宵?抱你出来的那个朋友是吗?”
“嗯,他呢?”
“别担心。他没事儿,就是还得接受调查。”女警停顿了下,“这起火灾是人为的,目前警方认为嫌疑人是寇威,他的曾用名叫聂小仗。我查过你们之间的渊源…你脸色很差,还能听下去吗?还是要我帮你喊医生?”
夏仰抚上脑袋上的纱布,摇头:“您继续。”
“聂小仗死了,你们那栋楼的消防设施有问题,导致延误了消防员的工作,火势大到烧了半栋楼。”女警说,“当然这一方面,会有业主和施工城建那边去交涉。”
“我要说的是,法医鉴定过聂小仗身上有多处撞击伤,致死原因是窒息。但无法证明他是因自己没从火里逃出来,还是…人为原因故意不让他逃出来。”
女警继续道:“当下那个空间里只有你、你那个朋友段宵和聂小仗在一起。你能懂我的意思吗?”
夏仰眼睫微颤,反问道:“聂小仗不该死吗?”
“罪犯的结局要由司法机关决定,而不是由我们任何一个人动手。”女警手里的录音笔还亮着,问道,“能和我详细讲讲当时发生了什么吗?”
从聂小仗蓄意放火、到闯进来将她绑架凌虐,夏仰尚且能对答如流。
但后来段宵来救她后,她其实已经神智不清了。
“他只是把聂小仗踹开了,然后抱起我下楼。”夏仰低着眼皮,“其他事,他没做过。”
女警探究地看着她:“同学,你能望着我眼睛说吗?能保证你的话没有半句虚假吗?”
放在被子里的手慢慢握拳,夏仰和她对视道:“能。多处撞击伤是因为聂小仗在反抗,我想段宵身上一定也有伤,而且我也刺了聂小仗一刀。”
“那为什么聂小仗会在你的卧室,你身上的绳子却在客厅?”女警诱导性问话,“起火点在你楼上左边的第二个空房子里,火是从你卧室窗口蔓延进来的。那里火最大,为什么他们还会往里走?”
夏仰咳嗽了几声:“警官,你是旁观者,当然知道哪里火最大。但我们那时人都在火海里了,还分得清吗?”
女警不动声色地抿了抿唇线。
“你说人为原因不让聂小仗逃出来的证据在哪?”夏仰说话说得慢,但视线紧紧地盯着她,“我朋友救我出来已经很不容易,难道还有义务再返回去救一个杀人犯?”
“你别激动,我们也是例行公事。”女警站了起来,“所以你的意思是段宵和聂小仗的死没有关系?”
“没有,你们怀疑他的证据全靠推测吗?”夏仰冷着脸,“聂小仗逃不出来的原因也可能是他腿被我刺伤了。”
“可是…”
女警话还没说完,突然被门口一道女声打断:“毕警官,我不是说了,先和我们律师谈吗?”
走进来的是段姒,一抹红唇,妆容精致也掩盖不住那股疲惫气。
她身后的律师走上前来,对那位警察做了个请她出去的手势:“我当事人是受害者,我方对毕警官刚才的那番问话会保留追究法律责任的权利。”
女警脸色一变,皮笑肉不笑地跟着他出去了。
病房门被关上, 能听见外面律师和警察的交涉声音。
夏仰一向害怕碰上段姒,不管是过往还是现在,她总是处于下风, 这会儿手心还有些因刚才问话时紧张出汗的潮湿。
段姒由上至下地将她扫量了一番:“虽然我们是第一次见,但你认识我吧?”
当初在学校门口因为段老爷子的那一面之缘,根本不在段姒的记忆里,她也不会花时间记住这种小事。
夏仰也并没有在此刻提起。
她低着眼睫没动,更没应声。
“见到我很心虚, 所以不敢讲话?”段姒抱臂站在病床旁边,不紧不慢地笑了声,“夏仰, 你的本事真是很大。两年前捉弄了我那个前夫, 两年后又来玩弄我的儿子。”
夏仰脸色煞白,面如死灰。
旧事重提, 揭开那层真相的纱布, 她像是被人当街扇了一耳光一般。
“我前夫那件事暂且不提, 来聊聊我儿子。”段姒疾言厉色道,“待会警察还会回来继续问话,案件有疑点, 这是必走的流程。但也确实死无对证, 唯一一个人证是你, 你只要咬死阿宵没对聂小仗下死手就行了。”
这起大火是聂小仗纵的。
他是不是想趁乱烧死夏仰也无从得知了。
但如今情况反过来, 聂小仗活生生在大火里窒息。消防员进去的时候, 只看见他被倒下来的衣柜压住下半身,不得动弹。
倒下来的衣柜和卧室紧闭的房门究竟是大火烧过来时的意外, 还是人为,警察自然会怀疑他的死和发生过冲突的段宵有关系。
可惜夏仰在那时已经昏过去, 无从知晓卧室里发生了什么。
她刚才和警察做笔录说的也都是自己的猜测,毕竟她是唯一能对里面境况作出阐述的人。
“您放心。”夏仰咬着下唇,“我已经说了,聂小仗的死和段宵没关系。”
段姒睨着她:“你亲眼看见的吗?按刚才警察的说法,你人是不是在客厅,而他们进了卧室?”
倘若她真是在段宵抱起她后晕倒的,还能听动静来预估里面发生了什么的时间。
但偏偏,她是在段宵进门后就晕过去了。
夏仰不动声色地在被子上擦了擦手心的汗:“是我看见的。聂小仗挨打,往旁边的卧室里逃。后来火太大了…段宵很快就来救我了。”
段姒并没松口:“你最好等会儿也是和外面那群人这么说。”
“我会的。”夏仰抬眸,“他…在哪?”
“拘留室待了一晚上,我已经让人去走取保流程了。”段姒本来想走,但又回过头来,“这件事对他多少会有影响。我给他申请了出国交换的项目,他出去的这两年,我也不希望你和他再联系。”
夏仰没出声,突然问:“您也怀疑过他吗?和他们一样。”
“为什么会这样问?”
她摩挲着被面:“因为想到他说过弟弟丢失的狗,和摔下楼的爷爷…”
段姒冷哧了声:“我怎么想重要吗?你知不知道他是我最满意的孩子!他和我一样都是利己主义,他这么像我,遇到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两年前就因为你干的事儿瞒着我,还把你养在身边。现在又为你闯火场、杀人,以后会为你干什么?”
“小同学,你害人不浅,没有一个母亲愿意看见自己的孩子变成这样。你体谅体谅我,不要再把他最恶劣的一面都带出来!”
最恶劣的一面…几个字如当头棒喝。
夏仰张了张口,却无法辩驳。
她字眼太犀利讽刺,像一把利剑般捅进人的心里。
这大概是段姒这样的上位者,对无足轻重的人说的最长的一番话。她踩着高跟鞋离开,一秒都不想多待。
段氏的律师在几分钟后很快走了进来,轻声细语地和夏仰继续交谈事件经过。
段宵被接回老宅的时候,已经是次日傍晚。
从警局出来后,身后那俩海军陆战队特别警卫队出身的保镖就寸步不离地跟着。
说好听点是看守,其实就是控制他的人生自由,让他乖乖回家。
客厅里的那口空气缸长8米,高2.2米。
但这么大的蓄水空间里,里头是原始森林的造景,却只养了一条蟒纹雷龙鱼。
段姒喂了几条活鱼进去,乏味地看着那条雷龙鱼活蹦乱跳地撕咬猎物。几分钟过后,小点的活鲫鱼被咬断鱼头,一点点吞没。
段宵进了屋,看见戚秘书一脸挨过训的样子,灰头土脸地站在旁边提了个鱼桶。
阿姨要过来帮他脱鞋,段姒转过身:“我没说过别理他?”
阿姨尴尬地直起身来,不知所措地看了眼当家女主人,被段宵拍拍肩示意先下去。
段姒看向他:“滚过来算账。”
段宵瞥了眼左右俩位跟着自己的大哥,走过去问:“您不让他们走?家丑不外扬啊。”
“走了你还能乖乖站在这?”
段姒手敲了敲鱼缸,欣赏着里头那条雷龙鱼像疯狗一样扑过来,疯狂咬缸。
“我去医院看过她。她跟警察说,她也不知道你和聂小仗的死有没有直接关联。”段姒笑了笑,“她还跟我说,她不喜欢你,是你强留她…你这是跟我一样,养了个白眼儿狼?”
段宵面无表情,甚至眼底都没有波澜。
段姒回过头看他脸:“难过了?不值吧。我让人给你弄了哈佛教授的推荐信,你出去读两年再回来,和这女孩彻底断了。”
“不可能。”段宵微微拧眉,“我管她说什么,我要的人就不会放手。”
“你是不是缺根筋?人对你没意思!”
“我第一天知道她不爱我?我还在乎她那点爱?”段宵理直气壮地说,“您爱您前夫吗?不爱不也安安稳稳过了二十年,夏仰留在我身边就行。”
段姒是真被他这歪理给逗笑了:“她搞过罗良琛又来搞你,你也是什么都吃得下!”
“我搞的罗良琛,他就一个烂人。您别给她乱加罪名。”
“行,要护着是吧。你觉得你有的选?”她拿过丝巾擦手,甩到他身上,“给我站远点,一身味都飘过来了!”
段宵从火灾现场出来后就被拉到了局子里,待了一个晚上没清理过,没味道才奇怪。
“我当初要是知道你和戚秘书说你处理,就是这样处理她的。我真不会这么轻易对她手下留情。”
“段宵,你做什么事都万无一失。偏偏遇到她,就留下一堆隐患。”
“两年前,胳膊肘往外拐在先,挪用信托资金帮她在后。还有你手底下京郊的那个地产项目…一路走这么顺畅,你没想过有问题?就快踩在高压线上动上面人的饭碗了!”
真要和亲妈硬碰硬,段宵没胜算。
任由他18、9岁的成就多惊人,多有资本自负的一个人,也不得不承认这一刻束手无策。
先不说现在大权在握的是段姒,就连当年夏仰栽赃污蔑罗良琛的把柄也在她手上。
“妈,我不想出去,也不会跟她断。”他微微勾颈,垂眸看着地面,“地产那个项目您搭把手,其他都是小事。”
“求我?求我得拿出诚意啊。你跟当年给我们家里使绊子的女孩在一块,还想让我接受她!”段姒缓了口气,“阿宵,你是不是一直恨我?”
“我不恨您,您总觉得我不在您身边长大,没有屹然亲近您就是恨您。”段宵低着眼皮,脸色淡淡,“但我知道您当时是生病了,您也没办法。”
他极少这么示弱地说话,更像是一种孩子和母亲之间的谈心。声色不动地拍着马屁,还流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真情。
但偏偏是在这种时候。
段姒走上前,有点怒火上头地抓着他领口:“段宵,你在害怕吧,黔驴技穷了吧?你跟我一样,流着我身上的血,还来你亲妈面前演!”
一旁的戚秘书也战战兢兢地观察两方。
段董,软硬不吃。
亲儿子也拿她没办法。
怕以后没人养老,段姒早就投资了好几家养老院。
“别让我重复废话,她那边我会安排好。”段姒指了下电梯,“你,滚上去洗澡!这几天就待在家等邮件。”
她一向强硬,说到这里就是没得商量。
两个保镖在后面上前一一步,显然是打算他不配合,就直接把人带走。
段宵往电梯口走,叹口气:“您和我爸当年不也是不被看好吗?”
良久,她出声:“所以我不该强撑走到一起,你还想我的经历重蹈覆辙?”
他苦笑了下:“那不就没我了。”
“别给我玩这些苦情戏码的花招!”段姒冷厉抬眼,说完最后几句话,“段宵,我还查出点蛛丝马迹,她当初是怎么进的附中?”
段宵后牙槽轻轻磨动,年轻而锋利的轮廓被覆上一层阴影。
段姒点到为止,淡声:“你这么早就插手她的人生。那她遇到的这些烂事儿,到底算谁的呢?”
夏仰受伤不严重,最多是额头被撞伤,要留院观察两天,也和导员、舞团那边请过假。
她在京州本地的新闻那搜了搜公寓的这起火灾,人员一死七伤。
其中死亡人员因为正好被公布是落网的通缉犯,只有零星几个评论在说老天开眼。
而绑架、蓄意杀人这些真相会引起大众恐慌,新闻里也并没有提到。
因为当时发现火灾较早,多数人都成功逃生,受伤的7名住户多半是在楼道上奔跑时被踩伤。
于是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消防栓不合理的设施上,抨击物业和向承建商、保险公司要个说法。
火灾可怕无情,设施不完全才是要人命,毕竟这和大众生活才是息息相关的。
段家的律师也跟她普及过段宵没事,其实就算是过失杀人,他们也能走刑法第二十条的《正当防卫》来辩护。
租的房子被烧了,业主也听说了公寓楼里消防设施有问题,才导致大火迟迟没灭。
他向夏仰表达了安慰和人道主义的歉意,给她退回了租金。并说如果医药费需要报销的话,他公寓的保险公司会理赔。
夏仰没要,只厚着脸皮收回了当初交的租金。
要是业主们知道这场火和她有关,那她真是无颜以对任何人了。
第二天傍晚,夏仰办理了退院手续。
走出医院那一刻,她有点沉重地叹了口气。
都结束了吧,不会有后患了吧…几个问题在脑子里乱转着。
再站起来时,夏仰脑袋有点低血糖地发晕,只看见一道飞奔过来的身影朝她这跑。
男生精瘦的骨骼撑着那件松松垮垮的卫衣,也格外熨贴挺拔。段宵高中过后就没有这样跑过步了,意气风发又桀骜,像是回到18岁。
夏仰看着他朝自己跑过来,还朝她伸出手。
她居然下意识地牵住他,结果被他带着往前跑,像私奔去哪儿似的,身后几个保镖健步如飞地追了过来。
夏仰才出院,哪跑得动多远,气喘吁吁地要停下:“你、你在干什么?”
“见你一面太难了。”他上身压下来,抱住她。揉了揉她脑袋,“我可能要出去一段时间,我妈跟你说了吗?”
两颗加速的心跳错位贴着,她已经分不清是谁的呼吸越来越沉重。他头低下来,鬓角那短利的一茬头发刺着她肩颈。
夏仰垂着眼帘:“说了。”
没等他们多说几句,后面几个保镖已经追了上来,一身黑,把人围起来了。
得亏这边人不多,否则一定太招摇到会被人拍上网。
段宵往后看一眼,比昨天还多了两个打手。他眉心蹙着,把怀里人抱得更紧,低骂了一句:“操。”
夏仰很闷,却没挣扎,只是问:“他们是不是来找你的?”
“是。”
几个警卫队出身的人,根本用不着动手,把他们一起请进了车里。
段宵低着眼检查她额角那的伤口,确定刚才没被自己蹭破才收下心:“可以出院了吗?”
“可以了。”她坐好,看了一眼司机,“哥哥,我们这是去哪里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