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歇—— by计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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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仰猝不及防扑到他身上,挣扎着想起身:“你体温怎么这么高?发烧了?”
“跟我在一起的时候都很讨厌吗?”
段宵长腿岔开着,一屈一放,把人困在自己身前。
他气息灼热,果然是生病了才会讲出这种莫名其妙的话:“他们都很喜欢我,你为什么一点也不喜欢?”
“…她们是谁?”
夏仰不明就里地看着他,脸色冷冷的。
可他看着昏沉,没再说话了。
似乎又要阖眼再睡回去。
“你别睡这,去医院。”她像对牛弹琴。只好背着手,碰了碰他额头,“那你先回自己屋里也行,我给你量下体温。”
他这么大一只,她那点力气根本没法撼动他半分。
夏仰先打开了自己屋里的门,把包丢进去。她拖人正拖得气喘吁吁,包里电话在这时响起。
是没走远又返回来的钟及巍:“你的舞鞋落下了,我送上来?”
“麻烦您上来,真的需要您上来帮我一下…在A座14楼。”夏仰如找到救兵,迫不及待道,“您把手机给门卫,我跟他说。”
走廊里的是感应灯,没动静了就会灭掉。好在夏仰开了自己屋里的灯,透出一隅光亮在门口。
她进屋忙忙碌碌地找出测温仪,在他脖颈、额头和手腕那都各测了一遍。
“39度42。”夏仰纳闷地看着男人苍白脸色,嘀咕,“平时结实得像头牛,怎么一烧就烧这么高。”
“发烧了为什么不找医生,守在我门口干什么?万一我今晚很晚回呢,你不会打电话吗?”
她说得急,眼睛都有点红了,打了他手臂一下:“你起来!”
这一下还真把人打醒了。
段宵身后靠着墙,呼吸沉重又急促,眼眸是看不透的黑漆漆。修长泛热的脖颈仰了仰,两秒后蓦地伸手扣住她后脑勺。
夏仰没想到他都烧成这样了力气还这么大,没设防,又被他捞过去被迫压下来。
柔软的唇瓣贴在一起,她差点撞到他高挺的鼻梁骨。
发烧的人全身都太烫了,唇又干。
段宵神智不清,仿佛在借她口腔津液汲取水分,吮着她湿滑的舌尖,迫切地掠夺她的氧气。
“我…”
话都说不出来,全被他吞没。
听见电梯门“叮”的一声。
夏仰想到她刚才叫了谁过来,迷迷糊糊地被他传染了温度般,急忙用了好大力气把人推开。
结果段宵这会儿又弱不禁风了。
被她往后推得猛,他脑袋重重地磕到墙,闷哼了一声。
夏仰吓得手忙脚乱,赶紧扶住人,手掌探到他后脑勺揉了揉:“没磕伤吧…对不起,对不起。”
感应灯在电梯里的男人走出来时,再次亮起。
钟及巍手里还拿着她的舞鞋,错愕地看着她抱着他脑袋的这一幕:“夏仰?你们在干什么?”
“钟先生,可不可以帮帮我把他拖进去?他发烧了。”
夏仰跪坐在地上,有点绝望地向他求助,整个人显然被一个病人折腾得乱糟糟。
钟及巍:“…”
基本的医药箱里有退烧药和退烧颗粒,夏仰去烧了开水,又弄了湿毛巾来做物理降温。
她忙上忙下,钟及巍在旁边被忽视掉。
夏仰的沙发小,段宵将近190的身高,睡在那得侧身屈着,很憋屈。
“他怎么会在你门口?”
夏仰掰着退烧药看是否过期的日期,犹豫了会儿,直说道:“他住隔壁的,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在我门口,应该是烧糊涂认错门牌号了。”
钟及巍瞥了眼对面:“那我把他弄回去吧,否则你一个人晚上也不方便。”
“可我不知道他门锁的密码啊。”她咬唇,思忖地站起来,“我去试一下能不能开吧。”
说着,夏仰就出去了,蹲在他房门口挨个试密码。
这会儿,钟及巍才低眼看向沙发上的男人:“年轻人,折腾自己又折腾别人啊。”
烧是真的在烧,段宵头疼脑热的,撑着疲乏的眼皮看他。
钟及巍无奈地摇摇头,带着些怜悯的语气,居高临下道:“到底是些小孩子的把戏。我轻而易举能和她待一个晚上,还相处愉快。你就是这么来给人制造麻烦的吗?”
从生意场上下来,变成了两个男人之间的较量。
偏偏段宵又是这幅病怏怏的样子,无疑处于下风。他听得烦躁,要不是现下使不上力,真想给这聒噪的大叔一拳。
手肘撑着沙发椅背,段宵踉跄起身。
夏仰那边正好喊了声:“钟先生,我把他的门打开了。”
她再返回来时,就看见钟及巍坐在了沙发上,那姿势像是被人推倒的。
而刚才还躺着的段宵,此刻头也没回地往她的卧室里进。
她的,卧室。
夏仰瞪大眼:“等会儿,你走错了!”
等是不可能等的, 段宵迈着长腿就进了屋。
这是完全属于夏仰的房间,一股女孩子的气味,香薰灯里散发着清雅别致的栀子花香。
这房间比之前她在京郊筒子楼的那间大不少。
也好看, 私人物品还多。
段宵没有半点作为客人初来乍到的礼貌。
他烧得迷迷糊糊,蹬开鞋。整个人往她柔软的粉色被子里埋,这种味道让他感觉舒心不少。
但是兜里的手机在响。
开了静音,还在不停地震动。
另一边的夏仰在开了他门之后,五点半又亢奋地蹿了过来。她无奈帮忙铲了猫屎, 把它的水加满后,才关上公寓门。
一进自己的房门,就看见他趴在她的那张床上, 还挺不客气地盖好了被子。
这么英挺凌厉的一个男人, 这会儿居然盖着她粉嫩嫩的被子,显得反差感极大。
刚才给他敷的散热毛巾也不知道被他甩哪儿去了。
“你在发烧出汗, 干嘛上我的床。”夏仰嫌弃地看他, 坐在床沿把空调调低了一点, 推推他肩膀,“是不是有人给你打电话?”
终于,被子里闷出了一声:“嗯。”
夏仰怕他埋被子里呼吸不畅, 想让他转过来平躺着。一边试图挪他, 一边问:“那你…要不要接一下?”
段宵顺着她力道翻身, 攥着她胳膊往下拉, 半睁眼看向她:“是工作。”
她撑着床沿才没压他身上, 不解:“这个点了还要工作吗?他们不下班的啊。”
一般大晚上还要忙的,只能是时差国家那边的业务。
他难得有点孩子气地把手机抽出来按断来电, 反盖着丢在床头,咕哝了声:“累。”
那只因发烧而滚烫的手掌沿着她小臂, 正无力地往下滑,只虚握到她伶仃的手腕上。
夏仰今晚已经被两个男人轮流告知因事业感到疲惫,这两位还都不是普通的朝九晚五上班族,都算公司管理层。
她当然能猜到段宵现在多忙碌。
毕竟这么强大的一个人,居然也会有病成这样的一天。
“你和钟先生应该聊聊,你们肯定有共同语言的。他今天也因为工作很烦呢。”
段宵:“…”
鬼和他有共同语言。
门在此时被敲了敲,刚被提到的钟及巍站在了房门口:“夏仰,水开了。”
“好,来了。”
她刚要走,又被段宵拉住。
夏仰险些踉跄两步:“你松手,我去给你泡药。”
段宵薄唇张阖了几下,声音极低。
“你说什么?”
她只能凑近了些,下一刻,耳尖也仿佛被他炙热的吐息给浸红。
在钟及巍的角度看过去,他们看上去不像夏仰口中的分手很久,反倒像热恋期里吵架时的藕断丝连。
这位小段总也真是好笑。
白日里拿他祭了天,晚上又跑来前女友这装小可怜。
“好难受,想和你做。”段宵指腹轻轻摩挲了下她手背,打着圈儿,像调情又像挑逗,谑笑着问,“他要一直在这看着吗?”
门口还站着个人,夏仰听到这里愣了下,脸色全然通红。
怕他下一秒就会做什么疯事。
她立刻避之不及地甩开了他的手。
像被什么咬了一口般,夏仰应激地站起来,没再看床上的人一眼,逃离地出了房门。
钟及巍离得远,自然没听到他的疯言疯语。跟在后面,看着夏仰惊慌失措的背影:“怎么了?”
“没事…没事。”夏仰抿了抿唇,回过神,“钟先生,您要不回去吧?今晚真是太麻烦您了。”
“他这样没关系吗?”钟及巍热心道,“我可以帮你,把他扛回他自己公寓里。”
她有点为难地说:“算了,他现在都醒过来了。乱动他,他会发脾气。”
瓷器调羹搅拌着颗粒,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苦的西药味。她在这时停了下动作,往药汤里加了小半颗冰糖。
钟及巍看着她片刻,轻叹气:“你也不是对谁都会这样让步吧。”
夏仰眼帘垂下,过了片刻,说出自己忍让的原因:“他生病了。以前我发烧的时候,他也很耐心地照顾过我。”
“好,你自己看着办吧。”
钟及巍没再继续不知所谓地留下,说了几句客套话便离开。
碗里的药已经变温,可以喝了。
夏仰端着进房间,在还没靠近床边的时候就开口道:“你不要再耍流氓。不然我今晚不管你了,让你烧成傻子。”
被子里拱起的那一处没有再回话,段宵又睡过去了,只是他念了什么般地在梦呓着。
他并不知道自己会梦到六岁的那个除夕夜。
他因发烧去找段姒求助,却被醉酒的她恶意锁进了衣柜里。密闭空间里的氧气越来越少,而他身上的温度越来越高。
“妈,别锁住我——”
夏仰一怔,把药碗搁在床头柜上,拿起湿毛巾给他擦了擦额前的汗。
看着他紧闭的眼,她皱眉问:“你在说什么?”
夏仰本来还以为他故技重施在耍她,凑过去听了之后才觉得不对劲。他身上温度似乎又高了点,不断在低喃。
“对不起,我不会生病了…”
“衣柜很黑,别锁我。”
段宵极少服软,从小到大的经验告诉他软弱最没用。
他以为早就遗忘了,被自己撂在童年里不再回头看的那段记忆此刻却像索命的水草般把他缠紧。
在他断断续续的低语里,夏仰捋出一句不确定的猜测:“你生病了…妈妈还把你锁进衣柜里吗?”
沉浸在梦里的人没有办法回应她的话。
段宵几乎没和她提过为什么不喜欢回家,也没聊起过他和家里长辈之间的恩怨。
除了知道他们不算亲近以外,夏仰对此也一无所知。
他从来都刀枪不入得可怕,难得脆弱易碎成这样。
她握住他温热的手,轻轻地晃动了下,想把他叫醒:“段宵,你不要再做噩梦了。”
向来不生大病的人,发起高烧来简直如山倒。
一整个晚上,夏仰就坐在旁边陪床,时不时惊醒给他测量体温、换毛巾降温,好在药灌下去后似乎好了些。
但也折腾到快天亮,段宵才恢复常温。
夏仰本来只是睡在床侧。
但后来意识太困,房间里又开着空调,自己自发地就往被子里钻,睡得昏天黑地。
段宵睁眼的时候,只感觉手臂被一个乌茸茸的脑袋给压麻了。
低眸,看见女孩因侧躺着被压住的脸颊。脸上那点胶原蛋白的软肉还溢了出来,唇微微张开,睡得正香。
她本来睡相就一般,喜欢抱着点什么,这会儿算是半个身体都挤了过来。
他哑然失笑,翻过身,把身上的人顺势压了回去。
颈侧感觉到一呼一吸带来的痒意,夏仰缩了一下肩颈,被闹醒了。
昨晚没拉上窗帘,此刻外面的日光倾斜一束投在地板上,房间里并不算完全黑漆一团。
她迷糊地睁开眼皮,才发现自己被一个男人严丝合缝地压住。
这跟鬼压床有什么区别?
“你好过分。”她咿唔开口,惺忪的睡眼没完全睁开,哼哼唧唧的,“我就说为什么睡得不舒服…我的床,你病好了就回去!”
段宵笑得在她颈侧抖动,胸膛也震鸣着:“可我头还痛。”
“你装的吧,都一个晚上了?烧都退好久了。”
“夏仰你有没有良心,谁烧退了就能活蹦乱跳?”
“我啊!”
她没睡好,多少有点怨气,身上也使不动力气。
“那是你每次都没怎么吃药。”他振振有词,“你昨晚给我吃了多少退烧胶囊,心里没数?”
夏仰嘟囔:“我怕你烧退不了,而且吃药又怎么了?”
他捏了把她后颈,跟捏猫的手法一样,懒散道:“副作用一堆,会头晕。”
好吧,算她没常识。
安静半分钟后,夏仰调整好起床气,推他:“几点了?我要去吃早饭,好饿。”
段宵找了圈手机,看见正好在她头顶,摸过来看了眼时间:“7点半。”
那她才睡了3个多小时。
夏仰全身筋骨都需要伸展,在某个瞬间感受到什么。冷下嗓音,一字一顿地说:“你,立刻从我身上下去。”
他肩背宽阔瘦削,又是以这个姿势压她,很难不令人浮想联翩。
段宵应了声,没动:“我缓缓。”
她胸脯微微起伏着,心里在骂他厚颜无耻,又试图转移注意力地开口:“你知道你昨晚做梦喊我什么吗?”
“嗯?”
“你喊我妈妈。”
段宵顿了下,下一刻大手直接攥着她后腰,半捏半挠的:“你也真是敢说啊。”
夏仰被他弄得很痒,扭了几下又躲不开,被迫求饶:“不是…我没胡说,是你自己在那喊的。”
“我还喊了什么?”
他对昨晚混乱的梦还有点印象,想起了点。
夏仰唇角笑意收敛了些:“你梦话乱七八糟的,我都不知道你在喊什么。”
他若有所思地没说话,手肘抵在她枕侧,在发呆。
夏仰趁机从他身下钻出去,人落到地板上,脚步发出“咚”的一声。
段宵还赖在她床上,好整以暇地撑着下颔看向她。
夏仰捡起被他踹到地上的公仔熊放回床上,躲避他的视线:“你昨晚出一身汗,快点回你自己那去。”
她也是这会儿才有空收拾自己,从衣柜里拿了衣服进卧室里的浴室。
几秒后,像是反应了过来,门后传出“啪嗒”的反锁声。
段宵看着那道门,勾唇笑了下:“夏仰,你真觉得一把破锁能挡住我?”
夏仰莫名其妙想到有一次他确实踹坏了一道反锁的门。
她被挑衅到,气得拉开门,瞪过去:“你不要恩将仇报!”
说完又怕他回嘴,门立刻关上了。
他勾着颈轻笑,一只手搭在屈起的膝骨上,另一只手拿过手机瞥了眼未接来电和邮箱里的未读邮件。
浴室传出水声,段宵洁癖比她还重,大概是也有点嫌弃自己身上的隔夜味,掀开被子就打算出去。
只是在回去之前,他看一眼她那套粉得过分的床上用品,把沾了汗的床单和被枕套一并扯了下来。
又捏起那只一米长的公仔熊打量着,手劲大,捏得公仔快要凹下去,眼神里透露出“就是你小子占了我两年位置”的不爽感。
都收拾完之后,段宵余光一扫,扫到床头柜角落处的一样眼熟的东西。
那是个用透明塑料盒包装起来的玻璃杯,里面是藏着夜灯装置的雪人模型。
而高三那年,他捏在雪人外面的雪早就化了。
段宵甚至不知道自己盯着这个杯子盯了多久。
直到浴室门被拉开,夏仰出来后有点惊讶他还在:“你怎么…”
话语在他转过脸来的那一刻停住,夏仰抬眸,看着他有些泛红的眼睛,匪夷所思地开口:“你,你是不是要哭了?”
段宵没出声,他一言不发地捡起手机,突然就走了。
夏仰满头雾水地看着没关的房门。
第53章 道歉
虽然不知道段宵又怎么了, 但五点半鬼鬼祟祟跑进客厅的时候,夏仰就知道他一定又没关门。
“王姨今天没来吗?”她在厨房煲粥,跟蹭自己裤脚的小猫聊天, 又像是自言自语,“噢,差点忘了今天周五。”
一直到自己吃早饭的时候,对面还是没人出来找猫。
眼前莫名其妙浮现段宵刚才眼眶红红的样子。
好奇怪,他烧早就退了啊, 难道还难受?还是…想起了昨晚做的噩梦吗?
夏仰百思不得其解。
吃完后,她把做好的菌菇粥分出来一大份,端去门口。
但段宵的客厅也没人, 他房门倒是紧闭着。
她只好把碗放在厨房的中岛台那, 给猫咪换了新的水和猫粮,眼睛又瞥到阳台焉巴巴的生菜。
在一番纠结之后——
还是过去浇了浇。
房门那边始终没有任何动静, 夏仰犹豫着走到门口。
理智告诉她做到这里可以了。
他烧已经退了, 她也帮忙照顾了他屋子里养的猫和菜。
不能总是对段宵这么好。
和前任就应该保持一定的边界感, 他本来就是很会得寸进尺的人。
他们弄到今天还拖泥带水地纠缠不清,自己原因很多。比如过于优柔寡断,对他总不够狠心。
想到这里, 夏仰放在门板上的手又拿下来。
想敲门又想直接离开, 反反复复地推敲斟酌之后, 门突然就毫无预兆地被拉开了。
面前一堵人墙, 他刚洗过澡, 身上是一套居家宽松的休闲服,发梢也还有些潮湿。
一股清冽的薄荷香氛味扑面而来, 伴随着晨醒的凉气。
夏仰尴尬地放下停在空中的手,没抬头。
她视线正对着他灰色运动裤那没系上的两根抽绳, 下意识憋出来一句:“…我,只是想问问你喝不喝粥?我熬多了。”
段宵耷拉着黑长的睫羽,睨向她,不答反问:“你在看什么?”
她才后知后觉那个位置,确实容易让人误解,急忙抬眼:“没看什么!”
他难得没打趣她,眼眸黑沉,往前走近两步:“我看见你收拾了行李箱,要去哪里?”
压迫感的身高近在咫尺。
他又是这种不冷不热的语气,总给夏仰一种危险感。
“我没有跑。”她几乎是本能地先否认,语无伦次地澄清,“是进组,棚景在山里。我有一支原创舞曲授权给了一部网剧,要过去给演员做指导。”
夏仰会这么快应激般地解释,也是被他磨出来的。
毕竟每次他觉得她要离开他了,他下一步做的事情都会失控,让人根本承受不住违逆他的后果。
段宵抿着唇,蓦地倾身抱住她,更像是一种全身交付下来的颓然。一只手搂住她腰身,另一只手臂懒懒地垂下。
“我做错了一件事。”他哑声,挫败地说,“对不起。”
段宵一直以来都觉得,自己这几年对她怎么步步紧逼都没关系。
反正她对他没有半点感情。
高中那会儿答应和他交往,说不定也有为了报复罗良琛的因素。
后来更是被逼无奈、时刻想着还清钱离开他。那他凭什么要顺她心意和平分手。
可她又把那个平平无奇的雪人夜灯留了这么久。
或许他真的忽视了很多,从高三毕业后的那个夏天就一意孤行错得离谱。
他暗哑的嗓音听上去难过极了,抱得很紧,重复道:“对不起。”
夏仰不知道为什么会听得这么心口一缩,莫名地感伤:“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你从来不会跟我道歉。”
更别说,他也会有承认自己做错事的一天。他向来倨傲,不是会愿意悔过自新的人。
夏仰也不知道他今天这样的话到底代表什么,只是隐约觉得很不舒服。
一阵敲门声在此刻打断了他们。
摘下口罩的段近晴一点眼力见儿也没有,靠在门边上看向他们,揶揄的语气:“打扰一下我那正在卿卿我我的侄孙子和侄孙媳妇儿,你们邻居的门没关,请问能帮我找找她人去哪儿了吗?”
段近晴叹口气,继续说道:“她长挺漂亮一人,就是有点呆呆的,好了伤疤忘了疼,特别好欺负,丢了怪可惜呢。”
夏仰听出好友故意打趣的语调,推了下他,闷闷出声:“我都说了,你不要老是不关门。”
段宵放开了手,收起刚才羸弱气势,面无表情地看过去。
他眉弓高平,视线凌厉地像把冰刃。
段近晴在这样的威逼之下,只能站直了点,弱弱道:“夏仰,你能不能让我侄孙子别盯着我看?虽然我知道我今天挺美的。”
夏仰不明所以地“啊”了声。
“算了,你一看就是个夫管严。”段近晴愤愤不平道,“可我是来诉苦的,不是来受苦的!”
段宵根本懒得搭理她,弯腰,拎起扒拉着夏仰小腿的五点半,去了餐桌那喝粥。
夏仰欲盖弥彰地捋了把被弄乱的头发,朝沙发那走过去:“你怎么了?”
段近晴半点不客气地把包撂茶几上,突然就大哭:“你根本就不关心我呜呜呜…我都被网上那些个傻逼给骂惨了,给你打电话你不接,你这个重色轻友的,居然在这和你前夫哥死灰复燃——”
段宵“啧”了声,径直打断她:“段近晴,出去哭。”
她一下噤声,瘪下嘴。然后,一鼓作气转过头:“你有没有同情心啊!你看不到我真的在掉眼泪吗?”
他微哂:“不想看。”
段近晴破口大骂:“亏我们还都是姓段的,你怎么这么无情,你还是个人吗?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亲戚!怪不得每年过年我去你家里吃饭都吃不香!”
段宵冷眼旁观:“去换个姓,明年别来了。”
夏仰看得目瞪口呆。
怀疑他们段家人是不是都符合“同段相斥”的原理。
她连忙摆摆手:“别吵了。他昨晚发高烧,现在人还不舒服,你去我那吧。”
夏仰说着拉她起身。
又听见餐桌那传来调羹碰撞碗壁边缘的铛啷声。
段宵看着她还没走出门的背影,冷声质问道:“你为什么不站在我这边?”
刚才还抱着她道歉的男人是消失了吗?
他怎么又是这狗脾气了。夏仰脚步顿了下,小声留下一句:“你别这么无聊。”
段近晴是真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进屋就抱着沙发的抱枕,哭得昏天黑地,擤鼻涕都扯空半包纸。
“怪不得你在剧里的哭戏都这么好。”夏仰讷讷地拍了拍她喘不过气的背,感慨万千,“你眼泪掉不完似的。”
段近晴吸吸鼻子:“你是不是在讽刺我?”
“哪有啦,我只是在想你哭肿眼睛不要紧吗?这几天没有需要上镜的工作?”
“你都不看内娱新闻的。”段近晴把手机丢给她,“自己瞧微博。”
夏仰接过来,看了一眼热搜榜:“怎么了?”
“你…哦,我妈应该找人封词条了,那你看看我私信箱,小心长针眼儿。”
夏仰纳闷:“你在说些什么啊。”
明星私信箱的信息都是归结在未关注人里,点进去后要挨个点开确认才能看见私信。
夏仰随便点开一个红点。
一系列辱骂词汇就直直呈现在眼前。
她拧眉,根据这人的话语里拼凑出一句:天龙人,人上人的关键词。
她虽然不追星,但也知道广场上的饭圈会为了防屏蔽写缩写。搜了下“djq”三个字,果然就有视频和来龙去脉的分享。
这件事和段近晴那出轨的前男友有关。
井修在酒吧包厢里被她打的那段视频流了出去,段近晴一开始也没当回事儿。
她之前都是混国际电影圈,这两年演了网剧才进入大众视野。害怕谈恋爱被曝光的也从来不是她。
直到昨晚的品牌活动上,有个记者在直播的情况下直接问:“你是不是也对另一位女生动手了?”
“你说的是那个三儿?”段近晴一向有话直说,“我没扇她,我只扇了井修两巴掌。我要是打了那个三,肯定会告诉你们的。”
她一脸骄傲又理所当然,这也确实是她一贯的样子。
但其中被指认为小三的另一个女明星在视频里也没露到脸,被吃瓜网友捋时间线说是网剧三线小演员:焦安婕。
井修那边装死不出声。
涉事的焦安婕声明说是误会,顺便内涵了段近晴“别太把男人当回事”。借机博了一把好感,一夜之间涨粉三百万。
偏偏段近晴手里只有一张陆嘉泽发来的照片,还拍得模糊,看不清女主的脸。没法直接晒出证据,锤这对狼狈为奸的情人。
因此呈现在网友面前的:只有段近晴在包厢内对井修的暴打视频。
“脾气差”、“仗势欺人的人上人”这些尖酸刻薄的词都涌了过来。
在默认不是同一阶层的情况下,网上那些人对段近晴更严苛,连带着她显赫的家庭也被挖出来一起鞭尸嘲讽。
“我们安婕的公司很废物,比不过京城大小姐的大手笔,买这么多营销号下场撕啊?”
“爆料一下,都知道djq背后有人,但不知道是谁吧?她出道资源就是演国际大导的电影,因为她公司是新煜娱乐啊。”
“新煜娱乐背后的最大控股人可是段氏集团董事会主要成员之一的段迁,也就是她爸!”
“京州的段氏集团不用我多介绍了吧,圈里谁敢跟djq这位皇族贵女唱反调啊?”
“所以她这些年脾气这么大也没人说。家人们,速速保护我方安婕小可怜!”
“不是谁都看得上你那位爱豆男朋友的,捞粉丝的钱还敢谈恋爱。小姐姐这么有钱,可以把他养在家吧?别是当嫂子想公开才爆出来这一出的。”
“我爸一直就不同意我拍戏,前些年磨了好久才磨动他。但昨晚他在家看见热搜新闻发了好大火,我经纪人都被他吓得不敢接我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