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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白说”里的秘密/坦白说里的秘密—— by折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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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知苡也没想到事情的走向会这么的……千回百转,她哄了半天,周湘倚也没给她个好脸,嘴巴撅的都能挂个吊瓶了。
第二天徐知苡特意绕了个弯去ARTEASG打包了他们家的新品。
周大小姐觉得这礼儿还挺有诚意的,把一周不跟她说话”的豪言壮语抛到九霄云外,一秒都没耽误,直接喝上了,嫣红的小嘴尝到一粒Q弹的小珍珠,“呀”了一声:“你还叫他们加珍珠了。”
徐知苡看她喝的一张小脸圆鼓鼓的,就好像一只小松鼠,笑了笑,顺手给她扯了张纸巾。
周湘倚接过来擦了擦嘴又吸了一大口,后面吴浩杰看着她没心没肺的小模样,哼了一声,似乎很嫌弃的样子。
坐他旁边的男生却莫名听出了点宠溺的味道,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周日那天晚上,陈嘉屹刚从跆拳道馆出来,带点阴凉的晚风吹的他衣角鼓起又落下,他走到路边打算拦车,一个大约十一二岁的女孩子走过来,手里抱着一堆类似于传单的纸,嘴唇干的发白:“哥哥,你可以看看这个吗?我妈妈说这家店很不错哦。”
陈嘉屹随手把那张纸拿过来,从小女孩的角度看过去,伸到她面前的那只手骨节分明,浅色的青筋衬得手背很白。
有力的手腕上还戴着一块她不知道是什么牌子的腕表,她想,这才是一只真正养尊处优的手。
陈嘉屹捏着那张纸走近旁边的便利店,他走出去后,女店员探过身看到他走到小女孩旁边,小女孩笑的很甜美,手里拿着她刚刚才结过账的青桔气泡水。
过了一会儿,一辆出租车停在路边,男生貌似对小女孩说了什么,随后才长腿一迈拉开车门上车。
女店员回想起刚刚那一幕,二十八岁谈过几场恋爱的她,突然就觉得年下也很香。
窗外霓虹闪烁,车内放着轻音乐,陈嘉屹低垂着眼睫刷手机,某一刻,手机响起短信的提示音,他点开一看,不用想就知道是谁的手段,他并在意那几张卡,看完了,他喉咙里发出一声轻蔑的笑。
车内没开灯,从窗外折射进来的霓虹灯影打在他半边侧脸线条上,影影绰绰看不清表情。
蓦地,他的视线凝在手机的某一点上。
那是一条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说说,只有简简单单的一个“好”字。
陈嘉屹放松身体仰靠在真皮座椅上,整个人都是一副懒懒散散的姿态,他的心情莫名就变得很愉快。
代弋的电话就是这个时候打来的,问他有没有空来放松放松。
看见那条说说,陈嘉屹就连声音都透着一股慵懒劲儿:“哪儿?”
代弋报了个酒吧名儿,想起上周做的一件蠢事,特意强调说:“只有我们这帮人,温校花不在。”
上周他私自帮温宛馨约了陈嘉屹出来,他本来不想答应的,但温宛馨放下小姐架子磨了他好多次,他不想两人撕破脸就稀里糊涂给答应来。
他以为按温宛馨整天去四班找陈嘉屹那纠缠劲儿,两人肯定还有戏。却没料到那晚陈嘉屹出来后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代弋现在想起来都忍不住打哆嗦,他这几天想破脑袋跟陈嘉屹赔罪,今晚上已经是他第N次请陈嘉屹出来了,人家给不给脸儿他心里还是没有底。
代弋心里打着鼓,手心不自觉的冒汗。
这会儿心情不赖,陈嘉屹唇角扬起一个弧度,薄唇吐出几个字:“我等会儿过去。”
这几个字听在代弋耳朵里,如听天籁,声音不自觉扬高:“那我们等你啊屹哥。”
陈嘉屹懒懒的嗯了一声,代弋还以为这样就算结束了,但手机还显示通话中,他纳闷:“屹哥,是不是还有事”。
“今晚一切记我账上”。陈嘉屹漫不经心的撂出这一句。
代弋一愣,旋即在另一头笑的眼睛都没了,他总觉得今晚的陈嘉屹很好说话,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他站在原地也想不到是为什么,回包厢的时候告诉众人陈嘉屹等会来,一群人吹着口哨调侃他终于不用当望夫石了。
周一。开完会回到教室,徐知苡她们班老郑满头大汗的走进来,手指指着后面的黑板报,怎么压都压不住那股高兴劲儿:“我们班黑板报得了个大奖,咱们得好好谢谢徐知苡同学,给我们班挣了个脸面儿。”
有人问:“不是说高三不参加评比吗?”
老郑笑的跟个弥勒佛似的:“是啊,所以这个大奖是特殊奖,谁叫我们班有这么一位大艺术家呢。”
话里的那股傲娇劲儿逗的一群人大笑,众人一边笑一边往后面看。
黑板报上周就画好了,不过很少人会去注意这无关紧要的小事儿,谁都是埋头在题海里狂刷,能学点儿就学点儿。这还是众人第一次认真打量完工后的黑板报。
尽管郑昶术说随便画点东西完事就行,徐知苡还是很认真的完成这项任务。她找了几个模板,又查了很多关于字体的资料。用了两三天时间才把自己脑海里想象出来的画卷转移到黑色的板块上。
线条美,布局美,更重要的是一眼望去,能让人感受到一种独属于书香的味道。
班上有人发出惊叹,接连不断的“哇”在教室里响起,有人带头鼓起了掌,稀稀拉拉的掌声让徐知苡的脸发起了烧。
等他们鼓完了,老郑就开始炸雷了:“下周我们有场统考,你们都抓紧点好好复习,考完有个“大礼包”送你们。”
有人切了一声:“每次考试你都这样说,我耳朵都长茧了。”
老郑这次脾气出奇的好,没一点就炸,反而还笑,众人打了个激灵,老郑才慢悠悠的补充道:“放心,很快我就能跟你们的父母来个深度交流了。”
没注意其他人什么反应,徐知苡也吃了一惊,南俞很少开家长会,印象里她的第一次家长会还是在高一上学期的时候。
阮芝这段时间很忙,徐知苡还不知道她有没有空过来。
下周很快就到,为期三天的考试下来,徐知苡觉得这次数学比她做过的任何一张卷子都难,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个预感在星期四成绩出来那天成功得到印证,她的数学达到了前所未有的低分,比后来居上的周湘倚还差几分。
这个打击让徐知苡晚上回去根本就不敢跟阮芝提家长会的事,星期五她去学校的时候气色很差,林亦扬给她讲题的时安慰了她几句,见她精神还是有点恍惚,心里很担心。
徐知苡把数学看的有多重他是知道的,在七班的时候他就注意到她对数学有种复杂的在意,很多时候都看见她拿着数学书在看。
下午,恍恍惚惚上完最后一节课,徐知苡握着笔出神,周湘倚叫她去饭堂,过了一会儿,徐知苡才说没胃口,叫她自己先去吃。
周湘倚才不会放任她这种状态一个人呆在教室,生拉硬拽她去食堂。
吃饭期间,林亦扬突然放下碗筷离开饭堂,过了五分钟才回来。
周湘倚说了好几个在网上看的段子想逗徐知苡开心,这次数学的打击让徐知苡猝不及防,但她看着两位好友绞尽脑汁的想让自己开心,她为能够结交到这么好的两个朋友感到温暖。
周湘倚眉飞凤舞的讲笑话:“小明每天祈祷,神啊,让我中500万吧。一直祈祷到他老去,即将死的前一天,神给他托梦:你他妈倒是买张彩票啊!”
听到后面,徐知苡脸上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眉眼也随着那笑变得盈盈动人。
见她笑了,周湘倚吐了吐舌,喜开颜笑的喝起了汤。
林亦扬望着对面的两个女孩子脸上的笑颜,同样松了一口气。
用完了餐,林亦扬就先回教室了,周湘倚拖着徐知苡去了趟小卖部,两人一边吃着手里的零食一边往回走,周湘倚嚼着锅巴咬字不清:“这次的卷子可难了,我好多道都是蒙了,没想到还真蒙对了几个,纯属是运气好而已。”
听了这话,徐知苡淡淡的笑开:“我没事了,你个小机灵鬼,别再安慰我啦。”
周湘倚嘿嘿的笑着,圆滚滚的一张脸特别喜感。
快到教室的时候,她拉住徐知苡的手,示意她仔细听。
学校下午六点多准时放歌,歌单随机,如果有人在小程序上给人点了歌,那播音员会有一小段的开场白。
“下面这首歌名字叫《剩下的盛夏》,有同学点了这首歌送给高三五班的徐知苡同学,希望她天天开心。”
悠扬的音乐声从广播口流淌而出,伴着优美的旋律,萦绕在学校的上空。
“白云是蓝天正在放的风筝”
“青春是操场上奔跑的我们”
“不要担心受伤”
“勇敢的朝梦想闯一闯”

那天晚上回家,徐知苡还没开口,阮芝就已经知道了家长会的事情。
“你们班英语老师已经跟我说了。”坐在沙发上,阮芝的目光看向站在客厅中央的女儿脸上表情不喜不怒。
“……那妈妈你有空去吗?”徐知苡脑子里滑过那张数学卷子,心里面像压着一块巨石,沉甸甸的让她难以启齿。
阮芝看了她半晌,忽然叹了口气:“你数学底子薄,妈妈是知道的,如果不是那段时间我忙,疏忽了你的学业,你也不至于到了这时候了数学还这样不上不下的。”
望着灯光下母亲头发里发白的青丝,徐知苡感觉眼眶莫名一热:“妈妈……”
“这事主要是在我,你不要太过于焦虑,高考就快到了,你先把精力放到复习上面,上一年南大的分数线不低,你好好努力一下。”
对于徐知苡的目标院校,阮芝一早就给她安排好了,除了南大,不作第二个选择。尽管北清比南大更有实力一点,阮芝也还是希望她考南大。
这件事从一开始徐知苡就知道的,当下她站在阮芝的面前,想起了跟一个人的约定,一股莫名其妙的勇气让她下意识开了口:妈妈。”
“我想报北清。”
阮芝错愕的抬起眼,条件反射开始皱眉:“南大跟北清差不了哪里去,而且考南大的话不怎么吃力。”
阮芝私心里想让她靠南大,还有另一层原因就是她本人就在南大任职,在她心里,徐知苡还是印象里那个需要她陪着照顾着的小女孩。
让她一个人离家去求学,这是阮芝很难接受的一件事。
“你让我试一试,好吗?妈妈。”徐知苡把姿态放的很低,因为那个约定对于她来说很重要。
阮芝见女儿这次异常的坚持,心里面冒起一个念头,这念头把她给震了一下,转而她又想到就快高考了,这种时候不适宜争吵,她转了好几个想法,最后只说:“这件事等你考完再说。”
虽然没有答应,但徐知苡知道这是阮芝最高限度的让步了,她按捺住心里面的小小的喜悦,跟阮芝说了晚安就回了房间。
第二天晚上要开家长会,高三年级提前一个半小时放了假,周湘倚拉着徐知苡去奶茶店,里面的位子已经满了,挤都挤不进去,周湘倚叫她在外面等,她进去点完单就出来。
周湘倚灵巧的串来串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杀出一条路来,徐知苡想叫她小心点儿,奈何她跑得快,一溜烟就没了人影儿。
等她进去了,徐知苡就站在外面等她,一到这个点儿,附近学校的学生也都放了学,全都一股脑的跑来这里觅食,一眼望去,各色各样的校服像条斑斓的彩带,时不时的晃过眼前。
天空上的火烧云红的如同万千枝头的红梅,傍晚的空气闷热还混杂着人身上不知名的气味。
那股罐头似的味道只钻人鼻子,徐知苡有点犯恶心,想下去等周湘倚,她谨慎的移动防止踩到别人,却忘了防备别人的不小心。
只觉得鞋子脚尖那里陡然窜上一股刺痛,钻心似的,徐知苡轻轻的啊了一声。
她惯性往后仰,恍惚觉得自己的腰被一条少年人的手臂给圈住了,她的鼻尖嗅到了那道久违的冷香,深沉清冽,犹如在水中浸染已久,发酵而变得醇厚。
徐知苡原本慌张的心莫名安定不少,甚至还有一种久违的安全感。
那个踩到她的人是个很壮的男孩子,早已经混在人群里不知道哪里去了。
“伤到哪儿了?”滚烫的呼吸近在咫尺,陈嘉屹只觉得手里的那把腰细得他一只手就能握住,他心猿意马的捻了一把,细腻的触感让他的嗓音哑的不像话。
腰上的禁锢没了,徐知苡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刚刚居然有一点留念刚刚那个偶然的怀抱,她从他怀里退出去,脚上的疼痛感未消,但此刻她只留意到自己的脸颊很烫。
天边远处将落未落的云霞比少女此刻散着淡淡粉晕的脸还逊色几分,陈嘉屹脸上仍挂着吊儿郎当的笑,垂在身侧的手却不安分,□□般捻着那上面残留的少女温度。
“嘉屹,怎么了吗?”甜润缠绵的女声由远及近,看见对面的徐知苡,那双妩媚多情的一弯眉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
温宛馨很快重新勾起笑:“诺,你最爱喝的摩卡,人家排了好久的队才拿到的。”
红艳艳的唇笑起来自有一股动人的风情。
徐知苡看在眼里,往后退了一步。陈嘉屹的眼神一直落在她身上,自然也发现了,他正准备说点什么,温宛馨往前了一步,他和她的距离被隔开,仿若一道难以跨越的银河。
“我还叫店员不要给你加太多糖,你尝尝像不像我们之前一起喝过的那个味道。”温宛馨随口的一句话,却裹着一层若有若无的暧昧感。
那话砸在徐知苡心上,她纤长的眼睫毛颤了一下。她抿唇说了一句谢谢之后,落荒而逃。
后面的陈嘉屹看了一眼她跑开的背影,冷峻的眉眼像罩了一层寒霜,温宛馨忽然有点发怵,但她还是努力维持着脸上的笑,这让她看起来有一种无辜纤弱的风姿:“我…刚刚在那边等了你好久没见你你人,我担心,然后我就过来了,你不要在生气了嘛?”
陈嘉屹插着兜,犀利酽冷的目光带着压迫落在她身上,定定了看了她一会儿,脸上忽然勾起一抹玩味的笑,痞痞的,那股浪荡不羁公子哥的气质让温宛馨红了脸,蓦地怦然心动。
然而下一刻陈嘉屹的话却让她从甜蜜的少女心一下子落到冰冷的地窖。
“她不是你可以耍心思的人,下次别给我打她主意。”
陈嘉屹轻描淡写的扔下这句话就走了。
留在原地的温宛馨愣愣的看着他的背影,恍然记起上次她去找徐知苡,事后他怒气冲冲的来找她,当时他的语气也是如此,表面轻描淡写,内里的那股狠劲儿却让温宛馨心有余悸。
她又想到前几天捡到的那张校卡,浑身的热血都彻底冷了个透。
最后一点霞光也落下去,浅淡稀薄的一点天光徘徊在温宛馨脚边,她发了会儿怔,手机在这时进来了一条信息。
【完好无损的给我寄到】
七个字,后面还发了个地址。
温宛馨却看了很久很久,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脚底涌上麻意,温宛馨才恢复知觉,她回了个好字。随后把上面的情侣备注毫不犹豫的删除。
她累了。
这一场她一个人的独角戏也该落幕了。再演下去,她会输的一无所有。
高考这个持久战,只有坚持到最后的才会迎来属于自己的曙光——玛莉.托娃
看到这一行字的时候,是在高考前夕,徐知苡撕了张便利贴把那行字给写在上面。
大厅里阮芝的声音穿过门缝断断续续的传进来。
“妈,你这是封建,不去小苡也可以考上南大的。”
老人家思想根深蒂固,没被说服:“如果我在那边,我就自己去了,还用得着劳烦你这个大学教授。”
“我问过从你们南俞回来的商家媳妇,她说你们那边那座云蝉寺很灵验,你这三天就去替你女儿去祈个福又不会掉块肉,整天忙都不知道忙什么,这点小事也不肯依我这个老婆子……
老人家总相信佛祖那一套,这又事关心爱的小孙女,很坚持要阮芝跑这三趟。
阮芝骨子里的强势很大程度是遗传了阮妈,见说不过老人家,阮芝无奈的妥协了。
高考如期而至,之前那几年一到这个时间就会下雨,很幸运的是,这一年的高考是在烈日高照下度过的。
到了第三天,考最后一科的时候,校门外等待的家长明显多了起来,身上的妈妈牌旗袍红艳艳的点缀着每个人身上的喜色,大红褂子的老师也挤在一堆,翘首以盼从校门出来的学子。
五点半激情绵长的铃声一响,这一刻。
十年寒窗,一朝解放。
出了教室,徐知苡左转随着拥挤的人群下楼,她脸上很平静,下到一楼,那里有一颗茂盛的梧桐,繁密的枝干垂下,遮出一地不大不小的阴凉。
周湘倚跟她不在一个考场,这会儿她比她下来的早,来这儿等她。
过了一会儿,越本很嘈杂吵闹的校园随着学生渐渐离去而安静下来,十分钟后,周湘倚还没有下来,不知道为什么,徐知苡觉得身体很热,呼吸也开始困难,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就要从此离开。
她忍着燥意走到树的另一边,就在这时,包里的铃声突兀的响起来,听在她的耳里,刺耳又聒噪,像是要把她的心给刮得血淋淋一般。
徐知苡抖着手从包里拿出那只小小的手机,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可能中暑了,不然为什么连一个手机也拿不住。
“……你好。”话一出口,就难以抑制般带了哭腔。
“请问你是阮芝的女儿吗?”那头的声音干练,但又带着几分沉痛。
徐知苡闭上眼,艰难开口:“……是。”
所有事情都是有征兆的,早在老人家莫名其妙的要求去庙里为她请愿三天的时候,噩耗的种子就已经发芽。
他说:“你妈妈在去云蝉寺的路上出了车祸。”
“当场死亡,请节哀。”
徐知苡脑子空白了几秒,她脸上的血色褪尽,却还是挤了个笑出来:叔叔,今天我刚高考完,你还没有祝我高考成功,但你可以现在祝……我……妈妈平安吗?”
那头不应,她压抑着哭腔求他:“求你了叔叔……
女孩的哭声又细又小,却让他感受到了一股莫大的哀痛,那是一种撕心裂肺的痛苦。
没有人可以感同身受。
“好……叔叔……祝你妈妈平安”。
“啪”的一声轻响。
是手机摔在地上裂开的声音,如歌如泣,随之掉落的,是一滴接着一滴的清莹的泪。

第52章
阮芝是在去云蝉寺的路上发生车祸的,当时车流量很大,卡车司机由于过度疲劳,在车上突发心脏病,车子失了控制,横冲直撞朝着周边的车子打转,阮芝本来是可以避开,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却没有反应过来。
后来徐知苡才知道,阮芝合上眼的那一刻,手里死死拽着为她求来的幸运符,交通队队长看着面前脸色惨白的女孩儿,斟酌着开口:“你妈妈是为了捡中控台下的幸运符才没有注意到那辆卡车冲过来的,这个你……拿着吧,这上面有你的名字。”
徐知苡脸上泪痕未干,伸出去的手不受控制的发抖,她嘴唇白的吓人,纤弱的身躯在微微颤栗,如同空中飘落的枯黄树叶,看的一旁的民警忍不住动容伤怀。
后面的葬礼是在老家举行的。接到丧报的两个老人仿佛老了十几岁,连夜坐火车到南俞,把女儿和孙女都带回了老家小镇。
回去的前一天,徐知苡收拾屋里的一应物事,阮芝留下来的东西不多,很多都是给她买的。
那间书房里面的东西,满满都是回忆,如今主人已然不在,它便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书柜上摆着满满当当的书,那些都是小时候阮芝给徐知苡买的启蒙读物,长大了以后,她就不再看了,也没有时间再看。
她一排排的摸过书架上书页,闻到了一股书香味,里面似乎还夹杂着母亲生前的身上的那股青木香味。
某一刻,徐知苡鼻子蓦地涌上一股汹涌的酸涩,这两天不仅要处理车祸后的一应事宜,还要应付得知母亲意外去世前来慰问的一干同事领导。
她告诉自己,这些事情只有她才能做,也只剩下她担起这一切了,姥姥和姥爷已经是垂垂老矣,况且两位老人的身体在这些天衰老的很快,尤其是姥爷的旧疾也有复发的前兆,徐知苡不得不一人扛起这一切。
只有在那些凄冷伶仃的夜里,她才把脸埋进枕头,独自舔舐悲伤。
泪水浸湿了枕头,她恍惚意识到今后她就没有爸爸妈妈了。
姥姥是在听到书房里传来的极力压抑的哭声过来的,年迈的老人走过去,用她早已不再年轻的怀抱颤颤巍巍的环住哭得不能自己的小孙女。
“囡囡,别哭了,姥姥心都疼死了。”老人一边说一边笨拙的拍着小孙女纤薄的背,硌硬的触感让老人心疼又悲痛。
那些来不及迸发的情感在这一瞬间因为老人的廖廖数语,就好似终于找到了出口,徐知苡埋在老人瘦骨嶙峋的肩头,哇的一声宣泄出来。
“姥姥,以后我再也没有爸爸妈妈了。”
细弱哽咽的哭声里藏着那些再也没有说不出口的情感,以及一位尚且年幼的女孩对母亲深深的眷恋。
姥姥以为说错话了,登时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又着急又难过,她像儿时一样拍着小孙女的背,温柔的安慰了一遍又一遍。
“囡囡,不哭不哭。”
“囡囡还有姥姥和姥爷,姥姥姥爷陪着囡囡一辈子。”
“囡囡不哭啦,姥姥给你买你小时候最爱吃的麦芽糖。”
这一刻,她们只是一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母亲,还有一个是在豆蔻年华就没了母亲的稚女。
高考成绩出来那天,南高的办公楼一派热闹喧哗,各科老师人人脸上都一脸喜色,愉快的氛围一直持续好几天。
接连不断的喜报送往办公室,尤其是五班和四班两个班的喜讯多的两个班主任笑的合不拢嘴,一天到晚都在其他班的贺喜声中度过。
“老林,你们班的陈嘉屹考了个文科状元,分数比上届的文科状元还高十几分,你这次脸上真的要添金了。”
林晓锋笑呵呵的接受那些人的恭维,现在他的心情比中了五百万大奖还高兴。
“当初我就说他是好苗子,我还跟老林抢来着,谁知道老林跟护鸡仔似的护的紧,不然今天就该到我脸上镶金子了。”
办公室众人哈哈大笑,隔壁七班班主任又说:“五班的徐知苡这孩子也厉害,全市文科第三名,这在古代怎么也是个探花,这孩子,我记得当初在我们班的时候就特努力,没想到数学这次直逼140。”
被点名的五班班主老郑,此刻也笑的牙不见眼,这次五班的孩子实在是给他争气了,个个都考的很不错。尤其是七班班主口中的徐知苡,这女孩,他记得平时都是不显山不露水的,性子淡然如菊,如果不是那次黑板报的事情,他还记不得有这么个女孩子。
他打算等明天那女孩子来了后,好好表达一下恩师的关怀,但到了第二天填志愿的时候,他却没等到人,平时他注意到周湘倚跟徐知苡走得近,正好这时周湘倚就在他旁边,逮了人,老郑就问:“徐知苡还没来吗?”
这些天周湘倚只跟徐知苡通了次电话,她只知道徐知苡家里出了事情回老家了,其他一问三不知。
老郑两条眉毛立刻揪起来了,他翻出通讯录打算打给电话问清楚,同一时间,他的手机铃声就响了。
等老郑面色凝重的挂了电话,周湘倚才凑过去小心打听:“怎么了老郑?”
“你还在这儿干嘛?”老郑发现她还在,挥手赶人:“天色晚了,快回家。”
“知苡家里出什么事了呀,她有跟你说吗?”周湘倚不肯挪屁股,追问。
老郑叹了口气。
“她妈妈意外去世了。”
那一刻,周湘倚全身被定住了一样,过了好久她才愣愣发问:“是得了什么病走的吗?”
老郑这次没回答她,只是脸色再也不复早上那番快慰。
回家的路上,周湘倚几次拿起手机却最终什么也没做,其实她很想给徐知苡打电话,但她知道,这个时候,只有至亲在身边才能让她快乐。
过了会儿,她的手机突然有了动静,周湘倚一喜,还以为心有灵犀徐知苡给她发信息了,然而并不是,是代弋发信息过来说今晚有毕业趴,问她来不来,来的话叫上徐知苡。
周湘倚知道他醉翁之意不在酒,哐哐打了两个字就发过去。
很直接的说:“不去,别来烦我。”
发完她还是气不过,干脆把他给删了。眼不见为净。
残阳西垂,夜幕降临,城市上空开始被点点星星的星光点缀,夜市斑斓的灯光反射到海蓝天幕上,喧染出几分极致的瑰丽。
包厢里刚经过一场酣畅淋漓的狂欢,一群形形色色的男女凑在一块儿,组了个毕业狂欢party,组局的人是温宛馨,她考到了北方的一所不错艺术学校,这是她最后一次借着众人的名义接近陈嘉屹。
那天她已经想通了,陈嘉屹这人看似对谁都能给个笑脸儿,实际上很少有人能真正进入他的心。
温宛馨跟在他后面这么多年还以为在他那颗心里面最起码也能有个位置,但到了现在她认清了,就连一个角落他也没腾给她。
温宛馨穿过人群看向那个她放在心里好多年的男人,乌烟瘴气的空间里,只有他还是那么的高高在上如同高岭之花不染红尘。
媚色迷离的沙发一隅,穿着简单黑色刺绣外套的男人微微侧着头在听别人聊天,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男人侧脸线条利落分明,微敛的下颚在灯光的照耀下多了几分柔软。
随着他缓缓开口,性感的喉咙上下滑动,他修长的指尖夹着一根男士烟,那半边侧脸隐在烟雾缭绕下,让人看不真切,只有那张浸了红酒的薄唇有股诱惑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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